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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王苹,你做的好事!”他咬牙切齿的。
他从来没有爱过她,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绝对不会,他们之间虽有极密切的关系,但他心中对她却只有厌恶!
“算不得什么好事,”她淡淡的笑。“我只说出了一个事实,如此而已!”
“这么做你能有什么好处?”他目不转睛。“不用一天台北几间大学都会传遍了,你有什么好处?”
“我不要好处!”她险恶的。“斯亦凡,我说过,我得不到的就毁了他,任何人也得不到,我早就说过!”
“你也毁了自己!”他恨恨的。
“我不在乎,”她笑。“经过昨天的事,‘我对你再也不存希望,我决定去见你的校长,我要你身败名裂,前途尽毁,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亦凡牵动一下嘴唇,看不出心中喜怒。
“你对校长说了什么?他居然就信了你片面之词?”他冷冷的问。
“我带玻璃瓶给他看,”王苹轻松的耸耸肩,好像办完一件大事般。“我当然说了一些令他震惊,愤怒的话,他是个老道学先生,有凭有据,还有什么不信的!”
“你做得很好,你成功了!”他怪异的笑起来。“你还叫何雅之来指责我,你真的做得好!”“你也欣赏这场戏?”她望着他,心中也在担心,害怕,亦凡怎么全无她所希望的颓丧、惶恐状?他一点也不愁被勒令退学?他难道不知道一家大学踢他出来,全台湾任何大学都不会再要他?
“我只想呕吐,”他冷笑。“太卑鄙了!”
“对你这样的人只能这样,”她全然不在意。“何雅之说得对,你全无人性!”
“我是全无人性!”他仰头哈哈大笑,那笑声干涩怪异,听得人心中发毛。“王苹,到今天你才发觉我全无人性吗?你岂不太蠢?”
“我不介意,”王苹绝不为他的话所动,她是大彻大悟了吗?或是心死?“我已经得回代价,足够的代价。你被学校赶出来,你不再能出国,你也永远得不到何雅之,我已得回足够的代价!”
“只是这样?你的代价未免太低!”他冷笑。“王苹,你的阴险和卑鄙会得到报应的,你等着吧!”
“报应?”王苹脸色一沉,满布严霜。“我还能有什么报应?我做错了什么?你一再伤我,难道我不该报复你?斯亦凡,你以为自己是谁?你有什么资格一再伤人?你凭什么?你说,你凭什么?”
亦凡紧紧的盯着她,脸上布满一层可怕的阴冷,他站在门边像一个刽子手般,令人心寒。
“我不凭什么,”他眼中似乎掠过一抹杀气,杀气?他想杀了她?“我也并非是存心伤你,当初我们俩都有责任,不能只怪我,后来一连串的事事实上,王苹,我心中一直对你歉疚,一直想补偿你,这是真话!”
“补偿?”她尖锐的叫起来,她完全不信他的话,他现在该杀了她。“你去补偿何雅之吧!你伤了她的感情,伤了她的心,我不需要补偿,我已得回代价!”
亦凡脸上肌肉一阵抽搐,一阵颤抖,因为雅之?他是在乎雅之,他是爱雅之的,王苹阴森的笑了!
“是!你已得回代价!”他吸一口气。脸上的青气消失。杀气也隐去。“我的良心不安,我心中最大的死结,我无以自解的歉疚,都因为你所做的事而消失。王苹,虽然学校不要我,虽然流传的谣言令我抬不起头,虽然我不会再有机会继续学业,也达不到我出国的目的,但是一我心灵轻松了,那个玻璃瓶再也威迫不到我,对我或许是件更好的事!”
“什么意思?”王苹怔怔的。怎么会是件好事呢?他永远拿不到还差半年的大学文凭了。
“我能毫无牵挂的去追寻我所希望的!”他笑了。
“你希望什么?”王苹冲口而出。她不能相信,亦凡一点也不在乎学校开除他?
“我该告诉你吗?”他摇摇头。“你等我来,你以为我会大骂你一顿,你以为我或者会低声下气的求你,但是我感谢你,真的,我感谢你!”
“感谢?”她傻了。她毁了他,他感谢她?天下可有这种说不通的事?
“你那你以后预备怎么办?”她问,她并不真坏,是吗?二十岁的女孩子,她只,是爱恨交织吧?她还是关心他的,是吧?
“我不知道,”他淡淡的摇头。“暂时不知道!”“你会留在台北吗?”她追问。他不置可否的摇头。
“我们不说再见了,”他似乎想开了。“王苹,我刚来时的确满腔怒火,想找你算帐,现在很好,很舒服,很轻松,这两年来第一次这么轻松,心中毫无压力,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呢?”
王苹呆住了,她做了足以影响他一生的事,她令他前途尽毁,他说谢谢?
“事实上,我不怎么爱读书,”他似在解释。我毁的只是读书的前途,拿不到文凭,出不了国,但是,谁说我不能走另外一条路?谁说我不能从头来过?”
“你要从头来过?”她心中有了悔意,她不该那么任性的,他被学校开除了,她心中全无欢愉,她并非真是那么恨他的,是吗?
“是!”他笑,又恢复了潇洒漂亮的笑容。“这一次我必须小心谨慎,脚踏实地了!”
“亦凡”她叫。她完全后悔了,只是那“悔”字出不了口,毕竟她已经做了那些事。
“我走了,你珍重!”他挥挥手。
“亦凡,”她从沙发上眺起来。“亦凡,你不恨我吗?”
他看她一阵,她艳而俏,她是个漂亮的女孩,是个很好的玩伴,却引不起他心中激情,激不起他心中涟漪,他恨她吗?不,当然不!
“没有爱那来的恨?”他微笑。
望着他高大、英挺的背影离去,她才突然想起来。
“等一等,亦凡,有一样东西”她叫。
“你自己留着吧!”他头也不回的。
“不,等一等,是一张请帖!”她着急的叫。
王苹奔进去又奔出来,手上多了一张白色的小巧信封。
“波比和我订婚!”她神色特别。“他等我两年,毕业后我随他回美国!”
亦凡接过信封看一看,波比,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孩子,他对王苹一往情深,王苹是聪明的!
“现在给我,可是想刺激我?”他反问。
他仰天大笑,扬长而去无爱也无恨,王苹可是枉作小人了?
当雅之知道亦凡被学?樟钔搜币咽且雇恚亲幽谕聿褪备嫠咚?
亦凡被勒令退学?雅之心灵巨震,脸也变得苍白,双手发颤,再也无法咽下任何食物。亦凡被勒令退学,在台湾是严重得无法挽回的事,没有文凭他会一事无成,连找一份正式工作都不行,亦凡他雅之匆匆离开餐厅,跑回楼上卧室,再也控制不了的泪水泉涌而出。她不明白子宁说这件事怎能那么冷静,那么冷眼旁观,那么无动于衷,子宁不是也喜欢亦凡吗?他们不是还来往过一段日子吗?她竟能说得那样漠不关心,怎样的女孩子哦!
雅之哭了一阵,伤心一阵,呆呆的望着窗前挂着的贝壳风铃,和亦凡相处的种种回忆全兜上心头,快乐与不快乐的,欢笑或眼泪的片段,那是真真实实发生在生命中,抹不去也忘不了的,亦凡现在一定好伤心,一定好难过,一定好沮丧,她该去看看吗?事情虽是无法挽回,然而一点小小必怀,小小温情,他该需要吧?
她站起来,房门却响了。
“君梅”雅之一见君梅,眼圈就红了,君梅是了解她的,她不必掩饰。
“你也知道了,是吗?”君梅惋惜的。“消息传得真快,才一天功夫!”
“台北就这么几家大学!”雅之摇头。“君梅,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呢?他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刚去过他家,没有人在,”君梅说:“听说是王苹”
雅之机灵灵的打个寒噤,想起昨天一早王苹带来的玻璃瓶中似人非人的“东西”又想起自己昨天的大兴问罪之师,心中又悔又痛。
“我知道,”她吸一口气又摇摇头。“王苹一定是来了我这儿又去他学校的!”
“她真拿了一个玻璃瓶?”君梅睁大睁睛。
雅之点点头,手臂上的汗毛一根根全竖了起来。
“那是好恶心,好不人道的!”她低下头。
“我没想到他真是这样的人!”君梅叹一口气。“我印象中他外冷内热,很有性格,也绝顶聪明。奇怪的是前天佳儿和阿雷结婚时,他和王苹还好好的!”
雅之也不明白,她心中难过,只能沉默不语。
“王苹也太狠心了!”她终于说。内心里她还是帮着亦凡,这是没办法的事。
“因爱生恨!”君梅摇头。“他一定太伤王苹的心!”
雅之不同意,再伤心又如何?换了她绝不会,这么做毁了对方于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爱也不应该变成恨,是不是?爱就是爱,无论如何总还是爱,付出的感情也没规定一定要得回相等的,爱是那么美好,永恒的一种感觉,怎么变得成恨呢?
她就不恨亦凡,永远不恨!
“你有没有听说当他知道被退学的消息时的情形?”雅之关心的问。
“他们说他一言不发就走了,”君梅耸耸肩。“我猜他一定去找王苹!”
“找王苹做什么?不会”雅之急切的。
“相信他不会做蠢事!”君梅说:“他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又有仇必报的人!”
“那么他现在在那里呢?”雅之心慌意乱。
“可能在台北市的任何地方!”君梅拥着雅之的肩。“不必担心他,他也许根本无所谓!”
“怎么可能?还差半年毕业,他要出国,他要追寻理想,他要闯世界,现在这一切都不可能了!”雅之叹一口气。“原来男孩子也会一失足成千古恨的!”
“没这么严重吧?千古恨!”君梅笑了。“中文含蓄,你没有理由这么夸张!”
“我真为他不值!”雅之望着窗外。窗外黑暗的天际只有稀疏的星光,只有黯淡的月色,难道天亦有情?替亦凡不值?君梅坐了一阵,突然问:“庄志文回来找过你吗?”“没有!”雅之微微皱眉,她不喜欢君梅总把她和志文连在一起。“只来过一个电话!”“很好啊!”君梅笑。“有什么好?”雅之非常不以为然。“除去他的家世,财富,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男孩!”
“普通男孩!”君梅着头。“并非我现实,雅之,若抓不到他,你一定会后悔!”
“又来了,”雅之打她一下。“我抓他做什么?勉强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在一起,哪有幸福?”
“算你有理,”君梅一跃而起。“我回宿舍,明天还有测验,我有亦凡的消息会告诉你!”
“别告诉我了,”雅之言不由衷。“我不想再替他烦心!”
“事不关己,烦什么?”君梅拍拍雅之,径自开门离去。
雅之仍在卧室里坐了一阵,贝壳风铃灯在窗边叮当响,她的心越发不能安静了。亦凡可能在台北市任何一个地方,也可能回到家里,她去试试吧!
锁上房门,匆匆下楼,子宁在会客室看报,用一种好特别的眼光看看雅之。雅之垂着头,大步走出去!
事实上,见到亦凡她该说什么?她不知道,只是心中有个微小的声音催着她去,见到他即使不说话也好。她挂念着,担心着,知道他平安也就行了!
罢出大门,才走几步,她感觉到一丝异样,背后好像有人跟着她?黑天半夜的,还是小心些好,再走一步,她猛然回头啊!怎么是他?
“哎你,”雅之张口结舌,万万想不到会是亦凡,君梅说可能在台北市任何地方的亦凡。
“你怎么在这儿?”
亦凡淡淡一笑,慢慢走过来。“想来就来了!”他说。
雅之心口一热,泪水涌上眼眶,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他怎能那般若无其事?
“我我打算去你家!”她吸吸鼻子,吸不尽声音中的哭意。
“去我家?”他十分意外,眼中喜悦闪动。“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她说:“我们都听到消息了!”
“怕我受不住?”他还是笑。“怕我想不开?”“你不认为很严重?”她凝望他。
这个男孩,道是无情却有情,这个时候他还等在她门外,她若不出来呢?他的情虚无缥缈,看不见抓不住,连感觉也困难!
“严重也是无可挽回的事!”他淡淡的。“我怨恨一辈子又有什么用?”
“没有人能像你!”她嫣然而笑。
他不是她想象中的沮丧,痛苦,她也放心多了。
“当然,我是斯亦凡!”他还是那么骄傲。“好好环坏,我还是我!”
“今后打算怎样?”她是真关心。
“没有打算!”他摊开双手。“总要从头来过!”
“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她吸吸鼻子。“我相信你不是那种跌倒就爬不起来的人!”
“不是跌倒,是身败名裂!”他嘲弄的笑。“行为不检,生活靡烂,有辱校誉!”
“了解你的人不会这么想!”她真诚的。
“谁了解我?你吗?”他凝视她。
“我想我了解!”她郑重的点头。“你并非传说中那样不堪,那么坏,有很多事是你故意的!”
他笑一笑,看来很高兴似的。“雅之,无论如何我很高兴有你这样的朋友!”他说。听得出真诚,也听得出一丝情意。
“我也是!”她垂下头,泪水又涌上来。
他们是相见恨晚?或是无缘?
“庄志文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他突然说:“至少比我好一百倍,我为你祝福!”她皱皱眉,他还以为她和庄志文?这个当儿她也不便言明,以为就以为吧,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这只是你的看法!”她只能这么说。庄志文是好男孩,然而在雅之心中,亦凡的地位远超过志文一千倍,一万倍,他为什么总是不信?是不信或是故意不知道?
“终有一天你会同意我的看法!”他笑。他不能明白她为什么皱眉,夏天她和庄志文不是要订婚了吗?
“谁知道呢!”她说。
慢慢向前走,没有目的。
“暑假回马尼拉之后,还再回台北吗?”他问。
“若没有意外,没有变故,应该会回来的!”她说。
“什么是意外和变故?”他看着她。“结婚?”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完全没有想到结婚,怎么可能和庄志文结婚呢?他们才见过两次面,通过一次电话,如此而已,怎么说到结婚呢?太荒谬了。
“昨天我不该责骂你,实在抱歉,”她转开话题。“我太冲动了,因为王苹把我牵扯进去!”
“那没什么,”他完全不介意,似乎一夜之间他已看透了世界。“我也该骂!”
“哎我想你会离开台北吧?”她问。“也许。不过总是不会再见面了,”他耸肩。“我已退了米色小屋,明天就搬走!”
“你”雅之心中又急又痛,却又无可奈何。“那么,我在这儿先祝福你!”
“谢谢,”他温柔的替她掠一掠头发。“雅之,若有可能再见,或者你已儿女成群了!”
“你”她的脸一红,话也说不出来。
“我?一个身败名裂的人,一个天涯飘泊的浪子!”他突然在她额头印上一吻。“谁知那时候你还能认得我吗?”她全身震颤,心神俱醉,那只是轻轻的额头一吻,对她来说却是永恒的回忆。他说“到那时谁知你还认不认得我”但是他可知道,从开始到现在、到永恒,她又怎能有一分一秒钟忘记他?
他是斯亦凡,第一个也是惟一的一个走进她心灵、并完全占领的男孩!好久,好久,她才从那甜蜜的梦中醒来,心里感觉一丝苦涩。然而哪一段爱情不是甜中带苦的?
“你知道,”她垂下眼睑,羞红了脸。“即使我老了,走不动了,我仍能记得今天,记得你,毕竟那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一段回忆!”
他眼光闪一闪,是一丝喜悦。
“你是个好女孩,最好,最好的一个!”他全心全意的说。此刻,他再也不记得她彻夜未归的事。那有什么重要呢?他们就分手了!“所遗憾的是我太坏!”
“好和坏怎么分辨呢?”她摇头。“有标准吗?”
“有的!”他正色说:“所以我才有今天!”
“但是你后悔吗?”她仰望他。他凝视她半晌,眼中的光芒渐渐归于深沉。“不,我的骄傲容不得我后悔!”一转身,他大步走去了。
雅之痴痴呆呆的望着那高大的背影,泪水成串的落下来。他的骄傲不容他后悔,那再无相见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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