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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足足一个半时辰了,可,就是没人出来,等得她都有些不耐了。难不成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行不行,她非得进去瞧上一瞧!

    正当她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嘎吱”一声忽地打开,梅漱寒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大木头,”看他沈重莫名的模样,想必情况不甚乐观,她小心翼翼问道,带着一点试探性质地。“公主的病还好吗?”

    他微微摇了摇头。“豌豆疮!”

    只消三个字就足够说明一切。

    “这这这该怎么办?”她也跟着沈重起来,因为那种只能楚囚相对、无计可施的等待死亡,她是每日每日在接触的啊!

    “生死有命!”梅漱寒扯了扯嘴角,淡淡说道。对生的执着,和对死的豁达,看起来是全然背道而驰,但就习医者来说,却是必须同时谨记在心的。

    如今只能尽人事,其余的,就得靠天意了!

    “大木头”她挽住他的臂,侧仰起小脑袋,轻轻唤了一声。

    “唔?”

    浣宁的澄澈双眸向着他的,清净得隐藏不住任何一丝温柔,唇角扬起的弧度也尽是温柔。“加油!”

    无以言对,他只是用同样温柔的眸光、同样温柔的微笑让她知道他的感动,如果现在不是在大理皇宫、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还会用自己同样温柔的唇印上她的,让她对他的心许不会有一丁点怀疑。

    龙角这要去哪儿寻啊?

    连续数日,梅漱寒和老人一同就经书上所载各式葯材的性质、功效、配伍的宜忌等等交换心得,对于前辈的涉猎之广、用葯之独到,他实在是衷心佩服;有不少大夫本身具有丰富的知识与经验,但充其量称得上是名“良医”而眼前这位亲切随和的老前辈则以“神医”形容亦不为过。

    只是,龙角

    佛经上所说八部众之一的迦楼罗,以龙为食,每日需食一龙王及五百小龙。而所谓的“龙”即是一种额上有金色肉角的毒蛇;其角毒性最剧,却兼有正气,能怯邪气克热毒。

    只是没听说有人见过,更未闻有人使用过,只是书上这么记载

    “前辈,要寻这龙角不是太困难了吗?”之前龙角也曾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只是他认为不可能,所以也就没细究下去。

    “嗯,是没错,毕竟没人瞧见过。”老人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咕噜咕噜猛灌了一大口,满足地啧啧出声,从容不迫地接着说:“小伙子啊!千万不能因为如此就放弃之前我也碰过棘手非常的情况,伤能治,却少了稀世罕有的‘温凉翡翠’做葯引,结果你猜怎生的,那小娃娃自个儿身上就戴着一块,你说神不神、奇不奇?老头子我做这什么鬼大夫这么久了,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状况咧!一般而言,解毒之方每每生在毒之附近,所以找想这龙角应该就在大理境内没错。”

    梅漱寒不语,说真的,他实在不敢奢求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龙角。

    “小伙子!”老人一掌重重拍上他的肩头,拉长了字句间隔说道。“试着问问天龙寺那些大和尚,这迦楼罗是他们佛教里的八部,或许在其他典籍中有所描述,是咱们遗漏疏忽的;要不,可以问问在附近山区行走、生活的小老百姓。”

    “嗯。”前辈这么说,自然没有不试上一试的道理,尤其现在加上个靖平公主更是麻烦

    “老头子三日后再在这儿与你碰面,仙来居的一叶醁正召唤我肚里的酒虫,不去解一解还真会耐不住了!”老人朗声一笑,人,潇洒地离开了。

    霞蔚山腰的龙王窟

    梅漱寒在四处奔走打听之后,得到的一个可能地点就是这儿。不过,这也仅仅是传闻,实际情况如何却是无人知晓,假使贸然进入洞窟,到底会发生什么实在说不得准。更让他觉得困难的是霞蔚山脚迦楼罗寺的住持大师曾对他明言,龙者为圣物,欲近者非处子之身不可。

    未嫁处子易寻,但有人会愿意为一个未知数冒生命之险吗?

    梅漱寒坐在屋脊之上,临风高瞰,心情却飞扬不起一切努力仿佛走到了死胡同,若无方法突破!

    “大木头!”下头有人在唤他,清越的嗓音甜而不腻、润而不厚,是宁儿在找他吧!

    “大木头!”

    他轻跃下去,自她身后偷袭她的肩头。

    对于无声无息挨上一记轻拍,虽然不疼,但着实吓了一跳,浣宁随即知道搞怪的家伙是谁。“就知道是你!”她转过身来与他相对,娇嗔道,还附赠白眼一双。“你哦!用膳后就没见着你了,躲到哪儿去啦?”

    他喜欢瞧着她,每次总会用上各种表情来说明那小脑袋瓜的运作情形,即使是现在闷闷的感觉罩在心头,她的一颦一笑依然紧紧牵动着他的心弦。食指往上比了比,不消用言语已然回答她的问题。

    “屋顶?”她音调略略提高。“难怪我寻你不着,原来躲到那儿去啦!”

    梅漱寒睇着她的俏颜,唇角微微勾起,却未答话。

    “我也好想上去看看,都怪自个儿不济,表嫂的绝世轻功连边儿都没学好。”她嘟噘起樱唇,然后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唉”

    气都没叹完,只觉腰一紧,风声呼呼而过,人已经站在屋脊之上了。她的立即反应是环住他的腰,免得自个儿一头栽下去,小命呜呼哀哉。

    “哇好高!”她向前挪挪身子,往下方瞧去,然后赶忙又缩了回来,继续说道:“上头好舒服呵,风吹得好凉好凉,暑气全跑了咧!”

    浣宁眯起眼,让一头秀发任薰风摆布,让每一个毛细孔张开呼吸夜的温柔气息。“大木头,咱们在这上头坐会儿,好吗?”实在太享受了嘛!

    “嗯。”一坐下来,习惯性地去寻找他的胸膛,最近她正谨慎考虑为他更名,把“大木头”改做“大枕头”这样似乎比较符合现状。

    嗯这就叫做“因时制宜”嘛!

    他也习惯让她这么靠着,有力的臂膀很自然地将她整个身子圈了起来。

    “我在想喔”

    “嗯?”一听她拖长了声音又迟迟不见下文,他就知道自己必须哼出声来,所以他很配合地开了口。

    “如果你治好了靖平公主的病,搞不好皇帝一高兴就让你做驸马爷咧!”她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不在意,手指还在他胸膛画着小圈。其实这事儿悬在她心里满久了,只是每想到这层就很有罪恶感,明明人家公主还在生死边缘挣扎,自己就已经有一堆揣想,实在是呃满气窄的!没办法嘛,谁教话本儿里头都是这么写的!

    呵!宁儿居然在操心这事呵!真是梅漱寒在她额间打了个爆栗,柔声轻斥道:“小傻瓜!”她再怎么装做轻描淡写,也逃不开他的眼。

    三个字,不多,只要三个字,就足以让她涌生无比的安心和信心对他们彼此,这大木头言简意赅的功力实在令人佩服啊!把春秋经微言大义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她揉揉惨遭他手指荼毒的地方,心里甜甜的,嘴上却不是这样,不依地嚷道:“人家是说真的嘛?”

    “大傻瓜!”

    同样的地方受到袭击,她才刚放下的手又回去做揉搓的工作。说真的,她很好奇,如果再继续同样的话题下去,他会怎么说呢?是“大大傻瓜?”那-再接下来呢?呵猜测不如做试验吧,她顽皮地说:“可是”

    话还卡在喉头里,她就再也无法说下去了,因为,他温热的唇已经封堵住了她的口,用一种霸道的温柔。于是啊,她的所有好玩念头无一幸存,在他梭织的温柔情网里,她只有彻底的沦陷

    好个大木头呀!连一句话都不让她说完!

    许久许久,梅漱寒才决定放过她这让人又爱又气的小傻瓜,喘着气离开了她的朱色柔软。

    应浣宁将羞郝埋进他的怀里,唇间还窜肆着他的阳刚气息,久久不能自已。

    “大木头”

    “嗯?”她又来了,老爱等着他发出一个问号才肯说出重点。

    “你在烦些什么啊?”她说得很小声,一方面是适才的亲密还让她有些娇涩,二方面不想让他有被逼迫的感觉。

    事实上,在她得知他一人在屋顶时,就觉得有事鲠在他的心里,只是要是那时劈头就问,以他的死硬个性一定不会讲的啦,所以,还是找到好时机再开口;现在,便宜也给他占去啦“吃人嘴软”的道理他总该懂吧?

    他的脸色果然马上严肃起来,甚至他自己都发觉到他的眉头已经纠结起一个“愁”字了。

    “说出来咱们参详参详嘛!”

    “你不会是瞧不起我,所以一点都不告诉我吧?”

    “也许有我这聪明伶俐的宁儿出马,你的问题就马上迎刃而解啦!就算小女子我无力解决,好歹你心里头也会好过一些。对不?”

    什么“大木头”、“大枕头”都不够贴切啦!叫“死鸭子”最恰当!浣宁不断地游说他开口,真是所有方法都用上了,可他,偏偏就是不讲。

    “是跟疫病有关的,是不是?”她还是不死心,因为她实在是不想看到他烦恼郁结于心的样子,他不晓得吗这样会让她心疼的!

    梅漱寒搂紧了她。其实不说出来,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可以说是基于自私的考量,他实在没有勇气说出来呵!

    “唔我猜猜,”她一个劲儿地说着。“你找到解决之道,可偏偏难以实行,所以让你觉得很不甘心,是吧?”否则,之前也在为这件事忧心,却从未见他如此心事重重。

    懊说她聪明过人吗?要不,怎么瞒她不过?他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面对她锲而不舍的热切关怀,他也不忍心老是浇她冷水呀!

    “嗯然后呢?”好不容易这死鸭子有松口的可能,她怎么会放过咧!

    他真的注定一辈子败在她的手里了?梅漱寒以沈稳的口气,条理分明地跟她解释了现下的难处,结果,她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啊!我可以去啊!”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告奋勇。

    “你以为我为何迟迟不说?”他苦笑地对她说,这就是他的自私呀!

    应浣宁一听到他这样说,原先想去冒险的雀跃之情忽地烟消云散,她不能不为他的情深情重动容呵!

    “大木头,我是最好的人选了,不是吗?”她再次这么说,语气却是极端沈静的,她知道他在念着她的安危。

    “宁儿”就是明了她是最佳人选,他才一直愁结于心;让她独自一人去闯死门关,他怎么能怎么能呵?

    “就算你不让我去,我还是要去。”她固执地说,一种温柔的坚决。“我想帮你啊!疫病早一日绝迹,大理的百姓才能早一日心安,咱们也才能早一日回大宋,不是吗?”他沈默不语,浣宁说的他不是不明了,只是他终究是一个凡人,要他冒着失去她的可能来成就别人的性命,他能不愁不忧吗?

    “大木头,”她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带着点恳求的意味。“等大理的事儿告一段落,你陪我回苏州,好不好?该是要面对表哥表嫂、向他们坦白,我这辈子肯定是成不了项家人了。”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雪颊上迅速晕染开一片灿灿胭脂红。

    梅漱心寒里激动得无以复加,她的意思地怎会不明白呢?而他,在面对她的柔情万缕,竟说不出半个字,只是用全身的力量牢牢牢牢地搂紧了怀中的她

    “让我试试吧!”她还是不改初衷;忽地,转个口气,想到方才最初的话题,俏皮地对他笑着眨眼,说道:“我呀,才不会把我的大枕头拱手让给那个什么靖平公只分!”她戳戳他的胸口,继续说:“你的驸马爷梦恐怕今生今世都圆不了喽,谁教你要识得我这个小煞星啊?认命吧!”

    他知道她是希望能缓和一下僵闷的气氛,故意说些顽皮话来让他轻松轻松的,面对这样一个善体人意、蕙质兰心的小宁儿,要他不动心难哦!

    “是啊!所以,你得补偿我,用你的一生一世!”他只能陪着她说说话,因为他明白他是阻止不了她了。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唔?”

    “让我出龙王窟时第一眼见到的是你,好吗?”

    “嗯!一定!”梅漱寒轻声允下最坚定的承诺。

    夜晚的沈黑中有星子执意的微弱茫光,他们是不是也可以相信在一切考验中,希望能长相左右?

    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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