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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化学品股份有限公司,看起来中规中矩,死板板硬邦邦,里头却暗藏一名同业间嫌冢当的职业“杀”手。
别看她娇小艳丽,柔弱可欺,仿佛是公司买来装点门面的漂亮花瓶,不知有多少供货商就是因此栽倒。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甜,甜到让人忘了她压价时有多冷酷无情。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嫩,嫩到让人错愕于她对现有数百种化学品的熟稔程度。
鲍司对这上任新官的要求并不高,能把品质化验合格后的化学品价格谈妥,替公司压低一年几百吨化学品的成本,就差不多了。但是,公司原本要的是一头听话的驴,不料却来了匹精明的马,千里马。
鲍司里出了这么一位能干的角色,有的人爽,有的人很不爽。所以呢,不爽的人就一起给她“穿小鞋。”
“丹雅,我看你是被人整了。”
“你也这么觉得吗?”她感慨地咬着美式超大苹果“我还以为工作认真是种美德,没想到其实是另一种灾难。”
“那要看你上头是什么样的上司。”
“吉米王?他还不错啊。”算是她跟过的头头中最好沟通的一个。
“你自己小心了。”
丹雅鼓着左颊边嚼边皱眉。“干吗,柯南,你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吗?”
“自己去想。”这个柯南不是名侦探,却超爱卖关子。
午休闲暇,丹雅都会和这位好友约出来一道用餐,虽然两人不同公司,也不过隔条文山路而已。和好友吃饭打屁,毫无压力;和同事吃饭却得假作怡然,处处提高警觉。
简直累毙。
“那是因为你不懂得如何玩办公室游戏。”柯南摇着杯里的冰块,喀啦喀啦响。
“拜托,我已经够烦了,还玩。”
“相亲相得如何啊?”柯南突然冷冷地咧起一排邪恶笑齿。
“如果你有兴趣,我把他们全都过户给你怎么样?”她受不了地狂咬一大口苹果,仿佛泄恨。
“谁要你想给教会那票老妈子们面子。”她们几可视为另类恐怖分子,专门轰炸无辜的单身老百姓。
“人家也是好意。”
柯南面无表情地哈哈哈。“最毒妇人心。明知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自己死还不够,得拖别人一起下水才甘愿。”
“对啦对啦。”跟这么偏激的人辩也没用“如果不是你每次碰到那票妈妈们都溜得那么快,她们也不会把矛头转到我身上来”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无奈。
“喂,我朱丹雅。”
她正奇怪来电显示上的陌生号码不知是谁,手机里就传来醇浓低沉的魔咒:“哈啰,熊熊小姐。”
丹雅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寒毛耸立,想都来不及想,就本能性地重重合上手机,截断通讯。
“丹雅,你干吗?”脸都吓白了。
“打错了。”
再度扬起的手机铃声却当场揭穿她的谎言。
可恶,她等下一定要把这个号码过滤掉!
“喂?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已经气到不行,连柯南都傻眼,没见过这么激动的丹雅。
“你敢再挂一次我的电话,我就天天差人送一大束内裤花束到你公司里,署名‘给我亲爱的熊熊小姐’,你意下如何?”他悠悠冷吟。
“我已经没有再穿小熊内裤了!”
这声愤恨娇斥,让这间美式餐厅内不少用餐者猝地喷可乐。
“你就算没穿内裤也一样。”
“请问你到底打电话来干吗?”
“小姐,你那天逃离下午茶馆时,是不是忘了带走什么东西?”
有吗?她有带走大妹的衣物啊,现在还搁在她的小套房里。
“二十几本包着透明书套的”
丹雅惨叫。
他看到了!这只眼高于顶的科技妖怪看到了那些言情小说!
上帝啊,让她死吧。除了内裤给他看到之外,现在还给他看到更糟的东西。她这辈子,别妄想有在他面前咸鱼翻身的一天了
“因此,我必须为我说过的话向你道歉。”
她已经对生命彻底绝望,不太敢相信这突来的谦卑。“道道歉?”
“是啊。”
她不懂。
“我那天说你书没念完的事,记得吗?”
“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丹雅骇然把手机拿远,愕然瞪视,确定这是具正常的手机没错,才又戒慎地搁回耳边。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我把你的书看完了。”
她一脸过度惊吓。这个马兰会看言情小说?
“看到你每一本里面画的线、作的记号、写的眉批,我才发觉我真不该说你没念完书。你不仅念完了,而且用功得令我感到惭愧。”
噢好想撞墙
“今晚六点,敦界诚品路口见。”
“等一下!我”
“你不来领书,我就通知你妹妹们准备认尸。”
这人流氓啊。“喂?喂?”
丹雅没人可以谴责,只好谴责性地怒瞪手机好一会儿,慨然收线。
“这次的相亲对象还真劲爆。”居然能把丹雅搞到连柯南都不想认识她丢脸到令柯南吐血。
“他不是跟我相亲的那个。”
“不管他是哪个,我们都不能再来这家店。”
丹雅这才发现,自己竟成了万众瞩目的巨星。
这一熟悉的境况,让她不自觉地快手摸往裙侧。呼,幸好,拉链没事。
但是,全餐厅的人还是都知道,她已经没有再穿小熊内裤了
她实在不想对马兰过分礼遇,可她还是早了半个小时到约定的路口等候。每隔五到七分钟,她都会拿出小镜子检查一下脸上有没有出油,刚才乱咬下唇时有没有咬掉口红,头发有没有乱蓬蓬
下次一定要买那种风雨无阻、不屈不挠的发胶。
本来她以为把及肩的直发烫成大波浪,可以让她看起来不再那么天真幼稚,结果反而沦入玛丽莲梦露式的娇慵风韵里。加上她的不擅整理以及海岛盆地的不解风情,常常不是热到她汗发粘满颊,就是被乱风扫成一副疯婆状。
她很想再换个利落的发型。可是,她一旦剪短了就会像大妹,一旦留长了就会像小妹,失去了自己在姐妹中独立的定位,
不长不短,不上不下,虽不是她想要的却又别无选择,只好捱着哎,堪为她这二十六年来的人生写照。
马兰怎么还没来?
喔,原来才五点五十几分。她的表怎么这么慢?
她对马兰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不想在他面前出丑而已。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比较高大、比较俊美、比较性格、比较粗犷、比较霸气一点。这种人,路边随便一拣就有了,只是她目前还没拣到过。
她也不可能对那种人有兴趣。因为他的存在,总让她连连出丑,一点也不像平日稳重端庄的自己。怎么说呢?马兰他总会让她没来由地紧张,继而手忙脚乱,表现失常。
唔,六点零二分了,他迟到。
二十分钟后,她一肚子气。两小时过后,她已经没有力气生气。
她落寞地靠在大楼前梯的扶手旁。她已经一个多小时没吸脸上的油脂了,却不在意。她已经把下唇的口红吮咬得一干二净了,也不在意。爽煦炫丽的都会夜风拂乱了她的秀发,她完全不在意。
她什么都不在意,只要见到他的人就可以。
她的手机一直没人打来,她也没有马兰的手机号码。打去他公司,语音系统说公司已经下班,有事请于上班时间来电。
他是不是出事了?
她又到底是在等什么?
渐渐地,她为自己的心态感到狼狈。终于,在四个小时的等待后,她决定回自己的木栅小套房梳洗休息,准备明天早上部门会议的资料。
半夜两点,一阵接一阵的电铃声吵到整栋大楼都快跳起来骂人,顽强的手指却仍死压在电铃上,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丹雅吓到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对讲机传来的会是马兰的声音。
“有事吗?”她捏紧小熊睡衣襟口,好像他会透过对讲机话筒透视。
“开门。”
“现在已经很晚”
“你是要我站在这里跟你谈你小妹闹自杀的事,还是要我上楼谈?”
他冷淡的命令让她心惊。
萍雅自杀?怎么可能?
“我是说她闹自杀,可没说是她自杀。”马兰在成功踏进她的小套房后,才意兴阑珊地更正。
丹雅一头雾水。“那小萍现在究竟怎样了?”
“在我的房子里,躺在我的沙发上,用着我的电话,跟我老爸在做越洋联机,情话绵绵。”
他在扯什么?她脑袋里还是一片支离破碎。
马兰喧宾夺主地大大瘫坐在双人沙发内,懒懒审视呆立他跟前、一身宽松运动服、拎个紧急小包包的清秀佳人。
原来她不化妆时长这样,那她何必化?本来就已经是美人胚子,干吗还锦上添花?真搞不懂女人。
“那你今晚没赴约,就是在处理小萍的事?”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吐息,半晌后,才又撑起脑袋注视她。
“她四点多就跑到我公司来,找我哭诉,弄得我那个部门风风雨雨,人家还以为我跟她怎么了。我只脑旗快带她离开,快到连手机都放在公司没带出来。”
“你还是应该联络我一声。”她温婉讨伐“你可以打到我公司,让我来处理我妹的事。”
“小姐,我打了,贵公司的人却说你提早下班,不到五点就走人。”他没好气地一字字沉吟“请问,您又是到哪儿微服出巡了?”
在约定地点提前等他。“我呢去买些东西,但你可以叫小萍call我啊。”
“如果她手机没掉到马桶里的话。”
“她还是可以拨电话给我啊。”
“请问,若我现在把你的手机丢到马桶里,你能告诉我你记得起几组电话号码吗?”
呃,她恐怕连老家电话号码都背不出来。这都怪手机速拨功能的神通广大,答她退化成只记得代号的白痴。
“你这里有什么可以喝的?”他无奈地颓然明示。
啊,对,她竟然什么喝的都没拿给客人。“你想喝什么?”
“啤酒。”什么牌子都随便了。
“我这里没有那种东西。”
“那你有什么?”
“呃,即溶奶粉,不过是女生喝的那种高铁高钙的,还有茶包,跟一些其他的。”
他无法容忍这种不清不楚的报告,干脆撑住最后一口气,御驾亲征小冰箱。开门一看,顿时坠入异次元宇宙。
一整排的qoo果汁,各种口味兼备。
“你都几岁了,还在喝这种儿童饮料?”他的脸色几乎和果汁上的卡通人物一样青青的。
“你要喝就喝,不喝拉倒。”她尴尬到只能发标,以扳回局势“小萍到底在闹什么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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