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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对方趁我失忆之便,谎称是我师父”元卿冷笑。“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因为我什么印象都没了,却记得他的声音!”她急切说明。“我根本不知道那声音是敌是友,只知道我听过那声音!我当时好害怕,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是谁也不晓得,只有熟悉的声音能令我安心”“你也很熟悉我的声音,却当着我的面逃之夭夭。”

    她愕然想起在茶楼前碰见五哥、五嫂的事,羞愧得红透了脸。是啊,她当时虽然失忆,却对马车内身影隐约的元卿有印象,更对他的那句‘月儿’起了强烈反应,只是她没料到,这反应会强烈到当场就仓皇逃离。

    “你的背影,伤透我的心。”

    冰雅才被这句轻吟刺伤。“我不是故意要逃离你!我当时负伤,脑袋不对劲”

    “所以你那时没有余力说谎,只能老实反应。”

    她再度被重重挫击,错愕无语。她是吗?其是这样吗?

    她心底有想着要逃离元卿表哥吗?

    “我想我可能有点记忆错乱”她脆弱地努力开导自己。“瞧,我把敌人当亲人,把亲人当外入,脑子里简直一团糊烂。这实在可笑,只是撞破脑袋,竟会做出这么多蠢事!”

    她勉强地撑着轻松笑容,却忽略了额角冷汗。

    “你不信任我。”他低喃。

    她敛起差劲的假笑,不否认。

    “为什么?”

    她深深望进元卿终于对上她的双瞳。那份俊美依然,温柔依然,却有一样和以往再也不同。

    “为什么要把我嫁给师父?”轻柔的细语几近无声,却仍未成功地掩去沉重的不安与背弃感。

    “他是一个好归宿,家世人品都配得上你。从小就指导你、守护你、偏爱你,是个我可以放心把你交出去的男人。”

    “我要的不是那样的好归宿!”她娇喊。

    “那你要什么?”

    “我要保有我的职责、我的作用!我每次都很认真小心地替‘四府’眼线、传情报,我没有失误过,我也没有利用师父的偏爱或你的权势或我的家世背景。我靠的是实力,我也很努力,可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好归宿,而是”元卿凝睇着她突然煞住的激切,等着下文,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月儿?”

    她捏紧颤抖的小拳,极力忍住情绪,避免沦入哭闹场面。她此时要的不是大男人对小女人的同情,也不是兄长对小妹妹的无奈包容。

    “我以为你是懂我的。”她绝望地闭眸深呼吸。“结果你竟把我当个庸俗女子看待,以出嫁为终身大事。”

    “我也以为你是懂我的,会明白我在这背后的苦心,结果你却用最庸俗的角度看待,认定我就只是在嫁人了事。”

    “表哥?”

    “你回去吧。”

    “等一下,表哥!”她慌了。“我不懂你刚才说的意思。”

    “我也不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已经住在‘白虎’府邰成了‘白虎’的人,为何还在我面前遮遮掩掩,不敢坦言?”

    他知道了!冰雅浑身血液瞬时冻结,意识坠入谷底。

    他已经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亏你刚才还在人前演得有模有样。”他冷峻地一掀嘴角。“月儿,演戏的虽然是疯子,看戏的可不一定是傻子。别以为我眼睛不行了,就开始在我面前睁眼说瞎话。”

    “我没有!”她急得差点掉泪。

    她知道表哥眼睛受创的秘密,也一直从旁掩护着他故作视力正常的演技,更明白毁了他双眼的元凶就是“四灵”.但她真的没有因此而愚弄他!

    “我看见光明的时日已经不多了,等在我眼前的就只有黑暗,一辈子的不见天日。

    我还能依靠什么、还能相信什么?而你,却在这种节骨眼上跟我玩游戏。“他的连连轻笑听得冰雅椎心刺骨。

    她明白表哥的感觉,她失去记忆时就尝过这种深远无边的茫然与恐惧。加上表哥原本可以渐渐复原的双眼转而急遽恶化,那种由希望掉入绝望的重挫,更令人难以承受。

    元卿的笑声渐趋和缓,神情空洞,终而横掌覆住双眼,轻声叹息。

    “对不起,表哥,我不是故意要瞒你。”

    “别说了。”她努力眨着眼睛,咬紧牙关,不让情绪决堤。

    许久,两人都没有声息,无所动静。

    “抱歉。”

    冰雅失神好一会,才意识到那句低吟确实来自元卿。

    他瘫靠入椅背,仰头闭目,似在冥想什么,又像正倘佯在大地,仰望天际。

    “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她竭尽所能地不发出一点声音,让感伤由眼眶悄悄滑落至前襟。

    元卿茫然思索,忽然咯咯笑起。“看来我的眼睛还未失明之前,心就已失明。”

    “表哥。”

    “‘白虎’的事,我不该责怪你,毕竟你是为了替我探消息才会意外负伤。”她又何尝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拖你涉入这圈子。”让她陷进危险里。

    “如果你当年不拖我下水,我会更恨你。”

    他微愕,转望残破的影像。

    “在‘四府’里,好歹我也是个有点用处的小棋子。若你当年不拉我一把,我至今很可能仍是个没用的小九,只能用来嫁人生孩子的工具。”

    “那也是种幸福”

    “可是我拒绝接受这种无知的幸福,一辈子靠男人来肯定我的存在。”

    他慨然捏着鼻梁蹙眉沉思。“失去清白的事,你怎么说?”

    她的强硬突然瓦解,陷入难堪之中。“我不想说。”

    元卿的双眸忽而犀利起来,瞪得她手足无措。但纵使亲如兄妹,她也不敢将如此私密的事搬上台面。

    “月儿,‘白虎’对你来说太危险,他不是你能碰的男人。”

    “我会小心。”

    “还是不肯死心?”

    冰雅从头烧红到脚趾,捏紧小拳稳住冷静。“我没有必要因为敌人太强就退缩或死心,我宁可继续战斗。”

    “我不是指身为敌人的‘白虎”而是身为男人的’白虎‘。“

    “不不管他是何种身分,与你对峙的,就是我的敌人!”

    元卿了然地斜倚扶手,支着额角审视。“‘四府’里面,以敬谨亲王府的我与他们冲突最直接。我担心,他们会以与我最亲近的你做为攻击目标。”

    “我不会拖累你的。”她沮丧咕哝。

    他深叹。“我不怕被你拖累,相反的,我很期望能被你拖累。”

    冰雅怯怯迎上他朝她伸出的双手,任温柔的大掌分握住她冰凉的柔荑。

    “月儿,你永远都可以拖累我,被你靠着,我一点都不嫌累。我知道你很努力,连天魁师父都为你难得的天分与聪慧倾倒。可只要是人,都会有脆弱的一面,你不必在我面前时时逞强。我不也把我最不想让人得知的真面目与你分享了?”

    这倒是。表哥的家人及朋友,几乎没人知道他视力恶化的事,只有几个协助他伪装的密友了解实情。她正是其中之一。

    好几次,她听见旁人批评表哥愈来愈不友善,她就好想挺身反击。好几次,她私下瞥见表哥一人承受着视力崩解的痛苦,她就好想哭泣。

    她好想为他分担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连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你只要这样陪着我,就够了。”他透过交握的手融入她的心。“每个人都需要伴儿,陪他撑过脆弱的时刻,才能补足元气继续奋战。”

    是吗?她对表哥来说有那么大的作用?

    “你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我不希望你涉险。”

    强烈的力量顿时贯穿冰雅,冲击着她的意识,有如刹那间被炽热的光亮全然笼罩。

    她很重要,她在优秀的表哥眼中非常重要!柔软的小手紧紧地反握着他,传达着无法言语的震撼与激动。

    “月儿?”

    她是重要的,她很有用!

    元卿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坚定地握着她的手。有些话想对她说,却又觉得不是时候,只得收回。

    几天后,他便与查办盐务的朋友南下、亲赴扬州搜索冰雅所说的两封重要信函,看看是否能一举抓住盐枭把柄。

    冰雅决定,自己仍然要做颗称职的小棋子,发挥她对‘四府’的功用。不管师父想要如何将她拴为庸俗的无能妻子,也不管表哥打算如何劝她脱离这圈于,她绝不退缩!

    至于她的感情冰雅苦笑。够了,她已放纵过自己的感情一次,也认清自己多没看男人的眼光。不必再陷溺了,还是以公事为重吧。那段旖旎时光,在她恢复记忆时,就已决定统统忘记。

    春阳暖暖普照遍地融雪,走在市街上,虽然到处湿泞、摊贩喧闹、行人杂沓,她却昂首阔步,笃定地迈向她的方向。

    若想帮‘四府’稳住阵脚,就得继续她失忆前的秘密行动,探查‘四灵’。表哥一直对‘四灵’这帮神秘人物有不祥之感,却又摸不透他们是敌是友、来历为何。纵有消息,也太过片面,实在不利于行事。

    决定了,就由此着手,也让表哥和师父看看,她的价值并非仅在嫁人生子正盘算到一半,冰雅就被远处的惊叫混乱打断。发生什么事了?

    一辆二马轿车疯狂冲过大街,无视街上的熙来攘往,凶猛直闯,剽捍地疾速前行,吓坏沿路行人商贩,许多人闪避不及,跌成一团。

    “哎哟我的妈呀!”

    “快走开!这马车发狂了,前头的人快闪呀!”

    “宝宝!宝宝!‘”

    “快把孩子拉回来!”

    惊险的场面引爆一片混战,街上的吵闹与尖叫声如潮浪般由这头卷往那头,沿街恐慌。

    “等等,快帮我一下!我的饼铺”

    砰声巨响,漫天洒下酥脆的热饼,堕落地上,被怒马踩个稀烂。翻倒的饼铺推车高高地转着主轮,底下压着沉寂的小贩。“救命哪,赶紧逃哇!”

    “出人命了!”

    突然间,车门在急驶中敞开,抓了路边一名老太婆入内就猛力合上,暴风般地横扫而去,消失了踪影。

    “这哪里来的疯子?”

    “怎么回事,它抓了老太婆就跑?”

    马车狂飙过后,留下一路凌乱与迷惑。然而马车内的风暴,却正兴起。

    老太婆拼死挣扎着,十指疯狂抓去,却不敌一只惊人巨掌的攻势。它直接抓往老太婆下颚处,凶猛一撕,将脸皮连同白发粗暴地一道扯落,痛得她放声惊叫。忽地,一头细密的长发如黑瀑般飞泄而下,苍老的脸皮底下藏的竟是张绝美娇颜。

    “幸会,月嬷嬷。”

    “你是什么人?竟敢”一抬眼,她骇然抽息。

    “喔,不对,月嬷嬷在这里。”巨掌甩甩连皮带凿的老太婆面孔,支起艳丽的真实小脸。“我该怎么称呼你?月儿,还是冰雅?”

    她震惊得无法回应。这怎么可能大白天的,她怎会突然作了场奇怪的恶梦?

    “百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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