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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悠理被请到宣德家静养时,她才后悔当初真不该兴致勃勃地跟他到北京。宣德乃满州贵族,姓爱新觉罗氏,为皇族的一支和硕豫亲王的第四子,但他的贝勒等级比自己的亲兄弟低了四级,因为他的母亲只是个侧福晋。

    这简直像在看电影,什么贝勒啊、皇族的,全都是荧幕上才有的东西。可是她现在不是在看戏,她真的掉进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世界。

    最重要的是,她几乎被宣德一家给软禁了。除了待在豫王府,成天和宣德家一窝的福晋格格们串门子外,哪儿也别想去,连宣德也无法轻易见着。

    “宣德会在忙什么?就算事情多,也不可能多到没时间来探望我一下吧。”悠理和这府中唯一比较谈得来的亭兰福晋宣德的三嫂在偏厅内玩五子棋。

    “他们男人自然会有要忙的事,等忙完成任务了之后再向我们报备即可。我‘双三’,你死定了!”比起亭兰高明的围棋功力,五子棋对她来说形同小孩子游戏。

    “我没你那么开通,我会很想知道宣德的一举一动,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悠理一面叹气,一面下子进攻,逼得亭兰忙于围堵,无暇反击。

    “你不是说你很少和人下棋吗?”怎么会把她逼到无处出手的地步,呕死亭兰了。

    “我真的很少跟人下棋,我向来都是一个人跟电脑下。”

    “什么脑?你跟脑子下棋?”亭兰快被这名传说是天女的怪胎唬倒了。

    “亭兰,我既然见不到宣德,那你可不可以替我把布占泰找来?”她的心思显然根本没放在棋盘上。

    “谁是布占泰?”

    “宣德的贴身侍从啊,你不晓得啊?”

    “我怎么晓得!这府里上上下下两百多个仆役,我哪记得了那么多。而且”亭兰以那双美眸狐疑地打量悠理“你怎么可以私下召见宣德的男待,你们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悠理马上转口,豪门贵族的禁忌和地雷一样多,一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盘不算数,你一直说话干扰我,我们重下一盘。”亭兰开始赖皮。

    “今天下到这里就好,亭兰,你带我参观这座府邸好不好?我住到现在这么多天了,都还没机会好好看过,也没人肯带我四处走走。”

    “好,我陪你。”反正她也闲来无事。“我顺便带你看看这里最有名的梅海亭,开开眼界。”亭兰兴奋地回头吩咐一声,不一会儿,拿披风的,拿伞的,拿点心的,仆役们俐落地伺候她俩动身,形成一条豪华的观光队伍。

    天哪就只是在院子里走走,阵容就如此浩大,而且悠理更没想到宣德家光是庭院,就比中正纪念堂还大。

    虽然这一趟逛得她上气不接下气,但却让她拟好了心中盘算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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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时分,宣德和随行人员才返回豫王府,忙碌一整天的宣德没多少力气处理其他闲事,只在回自己院落的途中跟布占泰交谈几句。

    “今天悠理那儿怎么样?”

    “回贝勒爷,侍女报幽灵姑娘下午同福晋格格们品茶闲话,之后随亭兰福晋逛逛庭院,四处赏雪,傍晚和大伙用过饭后便回房歇息了。”

    纵使宣德对自己的贝勒爵位极为反感,在关外他尚可逃避,入京后就不容他乱了规矩,该有的称号绝省不得。

    “退下吧。”

    “是,贝勒爷。”布占泰每天退下前总不忘再多唠叨一句“您明儿个还是不去探望幽灵姑娘?她每天都打探着你的消息。”

    “我哪来的空?向皇上请求颁兵支援塔密尔的折子至今仍没下文,将军交代我调查副将费英东是生是死的事也没个头绪,哪来的时间再管那些细碎杂事?”

    “是”布占泰恭敬地承受着宣德的焦躁与怒气,沉默退去。

    没有了蹦蹦跳跳的悠理在身边,宣德的压力无处发泄,又变回了以往冷硬而难以亲近的贝勒爷,对他而言,儿女私情绝比不过军务大事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绝对要借兵成功,而且不是一支、两支暂且支援塔密尔的杂兵,他一定要说服皇上借调也强悍有力的正规军。

    为什么皇上至今仍未回应?为什么?

    当宣德心思纷乱的进入房内,正奇怪为何仆役没有打灯,赫然感觉南炕床上有动静,靴边匕首马上出鞘,等他把刀锋抵在不名人物颈边时,才发现这位“无敌大刺客”正呼呼大睡,甚至连鞋子也没脱下。

    懊死的捣蛋鬼!他一边低咒,一边点起烛火打亮房间。

    “还不快起来!”他踢了踢悠理挂在炕床边的小脚。

    “干什么啦?吵死了”她闭着眼睛咕哝两句,便翻过身来继续睡。

    她这一翻,差点吓坏宣德,要不是他及时接住她的身子,悠理铁定面朝地的重重摔下床去,之后会有如何惊逃诏地的哭闹与乱局,他不敢想像。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悠理娇艳动人的女儿扮相。在边关时,他根本没空替她张罗像样的衣服,只能任凭她穿得像个小乞丐似的,披头散发地四处乱逛。

    “悠理?”

    他温柔地低喃抚过被横抱在他身前的甜美容颜,轻暖的气息使她愈睡愈舒服。

    “悠理”他声音沙哑地贴近她耳畔轻轻吐息。“你的大腿露出来了。”

    “啊!”她突然从半梦半醒之际回过神。“哪里?我的大腿”

    宣德连忙将她丢回炕床上,盖住她哇哇大叫的小嘴。

    “你给我放小声一点!”看她扯嗓大喊的劲道,像是非把屋顶掀翻了不可。

    被他大掌一口气同时捂住了口鼻的悠理,马上因惊慌过度与氧气不足而涨红了脸,两手连忙遮掩着盖在层层衣物下的双腿。

    咦?她的大腿没有露出来啊。

    “你可醒了,不然被我丢出门外冻着了,明早还得麻烦我的仆人替你收尸。”

    “呸呸,你少咒我!”她硬是扳开宣德的怪手苛延残喘“你怎么可以用那么无聊的事骗我?人家的大腿明明没有露出来,给你说得好像我的睡相很恐怖似的。女孩子的脸皮很薄耶,就算要我起来就用不着说”

    “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他故意龇牙咧嘴地狠狠拧她的脸颊。“三更半夜闯到男人房里,要是坏了我的名誉你怎么赔?”

    “手拿开!”在他猛然提醒的嘘声下,她赶紧放低音量。“我好不容易才偷偷查到你的院落潜进来。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连声问候也没有?”

    “问候你?”他哼了一声,转身入内房更换一身衣裳。

    “可是你也不该对我完全不闻不问,虽然是将军要你带我进京来,可是安排我住在这府里的是你,你多少也要过问一下我状况。”

    他只是回以不屑的轻笑,背着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

    “喂,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问你。”

    自从返回京城老家后,他好久没听到这种没大没小的找死语调,有点怀念。

    等了半天,只听到她在身后嗯嗯啊啊的声音。宣德回头狐疑半夜潜来他房里到底有什么重大的废话要说,却看见悠理红着脸左顾右盼的绞扭着手,副羞怯迟疑的模样在喃喃自语。

    “你在嘀咕什么?”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大发议论,怎么一下子又变得扭扭捏捏。

    “我是问你把我接到你家来住”她只有头三个字说得清楚,而后是越来越小声,越念越模糊。

    “你是要问我什么?”他已经努力忍下破口大骂的冲动。

    “讨厌,我都已经说那么多次了,你到底是故意没听见还是真的听不懂?”

    宣德脑中控制的脾气的理性钢索一一绷断。

    “你三更半夜的到底跑来干嘛?只顾着低头自言自语,还要猜你在讲什么!你皮痒人揍的话何不直说?”

    “你吼什么嘛,你知不知道我对你说这些话要鼓起多大的勇气?”

    “不知道,我也没兴趣知道!”他折腾一天已经累得半死,她还来捣蛋。

    “你必须知道,而且你也有义务回答我。”

    这女的到底是哪里养出来的妖孽?居然有胆这样顶撞他。

    “给我滚出”

    “宣德贝勒,出了什么事吗?”房外听见吵闹的应侍仆役赶来门外,奇怪宣德一人在房里发什么脾气。

    “没事,退下去!”他可不能让人发现天女半夜在他房里。

    “等一下等一下。”悠理连忙低声拉住宣德“叫他们下去顺便拿些点心来,我想吃消夜。”

    宣德瞪她的狠眼瞠得如铜铃大,拳头喀啦作响。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吃糖醋樱桃肉和果馅烤饼。”她兴奋地追加今天晚上才吃的两道人间极品。

    他只差没拿把刀将眼前双眸晶光灿烂、口水直流的妖孽大卸八块。之前他是疯了才会有点渴望见到她,这一见,还真不如不见!

    怨归怨,他依然额爆青筋地到门口向外头的仆役们吩咐。下人们看到贝勒爷咬牙切齿的模样,全吓得不敢迟疑,以最短的时间完成他的命令,备菜上桌,依令退下。

    “好棒喔就是这个味道。”悠理两颊塞得鼓鼓的,好吃得几乎要痛哭流涕。“你们家人好多喔,面对那么一大桌人眼对眼的,怎么吃都吃不痛快!”

    宣德已经不想理她,打点着自己桌上的卷宗,希望她早早吃完,快快滚蛋。

    “你在看什么?”她端着小碟子跑到他身侧边吃边看。

    “走开!”

    “怎么都是文言文,没有白话一点的东西吗?”

    她识字?他若无其事地垂眼看书,不多思索。

    “你不吃消夜吗?”不好意思,她一个人都快把东西扫光了才想到这点,嘿嘿。“晚上如果要读书,最好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不过通常我在这种情况下补充体力,下场就是倒在床上不省人事,结果什么书也没念,隔天的考试当然就无比惨烈。”

    参加什么考试?乡试、会试?怎么可能?

    “因为我一看到密密麻麻的课文就好烦,可是我满能看小说的,一天k两部都没问题。”

    一天两部,宣德假装专心读书的双眼不禁微微讶异,此刻他脑中浮现的尽是“三国演义”“水浒传”之类的经典大部头书。

    “尤其是科幻小说和侦探小说,我更是超拿手的。”她愈说愈得意。“像我这种已经修炼到某种境界以上的老手,几乎一看故事开头就知道案情会如何发展,抓犯人的本领就更不用说了。像金田一和名侦探柯南的案子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克莉丝蒂的更是啊!”“啊!”宣德也同时大叫。“你干什么?”他气得从椅子上霍然跃起。

    “抱歉抱歉!”她一时忘我,竟让小碟子的汁液倾倒在宣德的书上。“我帮你擦,对不起!”

    “别碰我,站一边去!吃饱喝足了就快点滚回去!”黏糊糊的糖醋酱汁流得他满书满身都是,才刚换好的衣服上全是美味的油渍。

    “你先用这个擦一下。”她赶紧掏出手绢,转身奔向衣柜替她翻找衣裳。“快把衣服换下来,免得酱汁一层层地透到里衣去。”

    他气呼呼地一边扒下外衣,一边盯着她抢救书上油渍的慌乱德行。

    “啊,这书根本不有擦,一擦字就糊了!”她焦急的东张西望“有没有卫生纸?这个不能用擦的,要用卫生纸压着吸油才行不对,这个时代没有卫生纸!”

    看着她生动无比的自导自演,自说自话,他突然有种很深很深的无力感。以往安然读书,宁静上床的乏味作息,此刻仿佛成了至高无上的幸福。

    “你出去,我要休息。”

    “是”听到宣德语气中的叹息与无奈,引发悠理无比的愧疚感。“那我走了,你早点睡吧,晚安!”

    等听到房门确定被合上的声音,他才真的完全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只想好好地上榻休息,没有多余的心思再为军务之事烦忧,他已经被悠理折磨得几近精神崩溃。

    一回头往内房走,宣德气得差点吐血。

    “那个王八蛋!”悠理刚才为他递上干净衣裳更换的心意可嘉,但她却粗鲁地把衣柜内其他衣物全连带拖翻到地了,搞得一片混乱。

    早知道就该先扭断她的脖子再让她离开!

    “嗨!”正在他头上一把怒火无处烧时,门口又传进娇嫩可人的甜蜜语调。

    “你回来做什么?”宣德完全不顾后果地冲口重喝,震得悠理眼冒金星,两耳发鸣。

    “我忘记回去的路了,而且外面好黑,我什么都看不见”

    他二话不说,马上一个箭步飞上前打横抱起她,往他二楼院落的外栏下跳。

    “你干什”她还来不及惊叫,赶紧死命地抱住他的颈项保持稳定。

    他脚上像是装了超速喷射引擎的强力弹簧,由立在岩崖边的二楼院落无声地落于地面,如疾风一般抱着她横扫庭园,猛一腾脚,飞上另一处的屋顶,奔往他方别院。

    “你干嘛走这里?”她虽然有点害怕,但惊险刺激的好奇与快感胜过一切。

    “抄近路!”三字落地的同时,他一脚踢开悠理的房门,将她丢进去,随即狠狠拉上门扉,将妖孽确定封在房内,才纵身远离或者说是逃离。

    好帅宣德会轻功,真是太厉害了,她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棒的男人除了脾气恶劣之外?

    她觉得自己内心的悸动一点一滴地在增加,如果有镜子的话,她说不定还能看见自己暴凸成两颗红心的眼睛。

    宣德居然因为她楚楚可怜的一句恳求,就不辞辛劳地特地送她回来。

    她发觉,自己有点爱上这个温柔又别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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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悠理借着和亭兰参观府邸,摸清宣德的住处所在后,每晚都偷跑到他房里等他回来,直到宣德受不了她魔音穿脑似的哈拉功力,才被他恶狠狠地撵回去。当然,每趟回程都由悠理指名要走“飞檐走壁”的惊险路线,否则她一定会在他房里死守到底,绝不撤退。

    她很喜欢宣德,可是宣德呢?

    悠理其实很担心宣德会为了杜绝她的午夜騒扰而派人值守房内,但他没有,反而像是刻意方便她偷跑来似的,撤远了所有仆役,如果他真的是暗中给她方便,为何每次一回房老摆一副“你又来捣蛋”的不耐烦样?

    今天晚上的情况却不同往常,因为她躲在他房里等他的时候,听见了他和他父亲之间的激烈争执。

    “从今以后你就给我乖乖呆在北京,不准再去边关!以你的身世,你根本不需立任何军功就足以当大臣。”

    “多谢阿玛,可惜孩儿不需要您插手协助。”宣德大步迈往自己房间,放着豫王爷在他身后追。

    “有我协助有什么不好?多少有才华,有野心的人都攀不到你这样的家世,挤破了脑袋拼命想入朝为官,你有我在朝中提携撑腰,要飞黄腾达岂是难事!”

    “这些不劳阿玛费心,我靠自己就行。”

    “你到底还要跟我倔到何时!”豫王爷被宣德冷淡的语气激得更加暴躁。“所有儿子中我给你最多,疼你最多,关照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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