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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大人,我们营区的牛羊骏马受到爆炸惊吓,全都四散逃逸,是否该”
“宣德大人,北区营帐”
“统统安静下来!”被一群慌乱士兵包围住的高大男子一声重喝,镇住了群龙无首的混乱场面。
西侧一片火光熊熊的弹葯库仍有继续的小爆炸声,马嘶与士兵哀鸣传遍草原,但站在宣德大人附近的人没一个敢出声。
“将军与副将既然无法主导大局,现在就全部由我坐镇指挥!”宣德冷静的严厉怒吼,威武而慑人的气魄让士兵们全定下了心。
“各部人马先行围堵,遏止火势蔓延,其余部众尽速援救仍有活命的伤患。别管那些逃跑的牲畜,也别想抢救什么财物,我要你们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灭火,一是救人,去!”
所有士兵有力地齐声回应,随即散往各自的部众方向,带领数百名人马执行命令。
宣德像是巨大的磬石般,伫立在广大营区的正中心,冷冷的监控着一切的救援行动,稳稳地下达着每一个命令及动作,仿佛这场惊逃诏地的大爆炸只是小小意外,动摇不了大清驻防军的根本。混乱的局面与惊慌的人心被他强悍的气势镇压下来,士兵们渐渐恢复了理智与踏实感,准确而极具效率的执行他的命令。只有宣德内心明白,这次的爆炸对清军的边防已形成严重打击。将军重伤,副将也生死不明,弹葯损失大半,士兵严重伤亡,此刻的边防简直不堪一击。
“宣德大人”
宣德的表情冷酷阴狠,一回眸,便吓得低唤他的随从更加恐惧。他不发一语,光这么一瞪,就形同对随从不悦的回应。
“大人”随从被宣德瞪得毛骨悚然,但眼前的景象他实在不能不报。“大人,您的背后全是血,否则该请军医先替您疗伤?”
他受伤了?宣德微微抽动背后的肌肉,才赫然感觉到灼热的刺痛。看来刚刚的大爆炸他还是没以能安全闪过,但目前的军心亟须稳定,不容他倒下。
“先去处理其他伤重士兵,我的伤势我自会处理。”他严厉的斥退忠心的随从,冷眼监控着这场灾难。
宣德一直以为他因尽速沉重而冷汗涔涔,现在才发觉到他额上冒起的湿润与鬓角流下的热液不是汗,而是血!
“宣德大人,有有件奇怪的事请您过来瞧瞧!”
宣德朝这名慌张赶来的士兵微蹙眉头,调了视线朝他所指的灾区方向冷睇,但见远处一群士兵围在地上一团亮眼的小东西周围。
那是什么?
他迈向士兵围成一团的中央区域,看见一捆白色的长包袱,质料十分奇特,不是丝绸却有光泽,不是布匹却有织纹。长包袱的头是五彩缤纷的圆歌顶帽,另一头则是
“这好像是人的脚。”围成一团的士兵有人如此推测。
这白色厚暖的长包袱里,难不成正藏个人?
宣德毫不犹豫地抽出长刀,另一手则抓住长包袱藏有圆顶帽的那一端襟口打算一探究竟。如果有危险,他随时可快刀一抹,将此不明物体剖为两截。
“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禀宣德大人,这是咱们刚在扑灭左翼火势时发现的。当时火海内一片坍塌混乱,可是就这东西的四周没有火焰延烧过去,很是奇特。”
“是的,宣德大人。”另一名士兵及时补充。“在我冲入火场内扛这东西出来之前,这团白包袱周围有道成圆形的界线。圆形界线外都是火苗,其内却一点星火也没有,好像有股无形的屏障。”
突然间,这长条形的雪白包袱微微蠕动一下,所有人霎时弹向后方好些距离,只剩下宣德留在长包袱一旁,坚持要把事情弄个明白。
“叔小野”包袱内传来十分微弱的喘息与呢喃。
是人,这包袱里裹着的是人!宣德倏地狠手一扯,撕破轻暖却结实的白布包,其间赫然出现一张半昏半醒的惊艳容颜。
“是个女娃!”躲在老远围观的士兵们突然神勇的喊出谜底。
“还还活着吗?”一名士兵抖声问着。
宣德凝视着这不可思议的景象。神奇的白布套,神奇的自卫能力,以及这一切匪夷所思之下出现的娇弱可人儿,这是怎么回事?她是谁?
“小野叔叔”悠理渐渐自昏迷中苏醒,可是她头好昏,一阵又一阵地胀痛着,双眼星花一片,她努力眨动双眼,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她是活的,而且说的是汉语。宣德牢牢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冷冽而骇人。穿着一身臃肿的长雪衣,悠理想坐起身也无能为力,加上她们的耳膜隐隐作痛,仿佛还存有方才惊逃诏地的爆炸声响,她整个人难受得要命,活像只被翻了身四脚朝天的乌龟,拼命挣扎。既然还有力气挣扎,就表示她四肢健全,无啥大碍。宣德鼻间轻叹一声,收刀入鞘,霍然站起身来下令。
“将她也绑到大军帐内,听候处置。”
“可是宣德大人”对方来历再怎么诡异,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对她有必要像对敌兵那样的捆绑逼供吗?”
宣德只斜眼狠狠一瞪,开口说话的士兵马上吓得缩头缩脑,不敢罗嗦。
“这是怎么回事?”悠理转为清醒的嗓音打破了凝重而难堪的气氛。“你们是谁?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除了宣德,所有人全傻愣愣地看向白色长包袱里露出的那张娇艳小脸,哑口无言。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
人群中唯一冷静,也是唯一令她感到压迫感十足的男人,就站在她身侧,睥睨她躺在一身厚重的雪衣里动弹不得的狼狈样。
“请问可不可以先拉我起来一下?”她由里到外穿得一层又一层,衣服厚得连手臂都很难弯曲的地步。
大家虽然都很想助这小美人一臂之力,可是面对宣德冷酷的独裁架式,没人敢轻举妄动。
“这是什么东西?”宣德倨傲地踢了踢她身上银白的雪衣。
“喂!”这家伙实在很没礼貌,哪有人这样用脚踢人的!“你们难道就不能帮忙扶我一下吗?”
“你由哪里混进来的?”宣德虽然语气冷冽,但还好他问话时刀没出鞘,众士兵省了不少替她担心的冷汗。
“我什么混!”悠理气死了“我在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取得落地签证,你别把我说得好像非法偷渡客似的!”
“飞?她用飞的过来。”士兵们一片哗然。
“我早就觉得这姑娘严厉不凡,不是普通人。”
“她在爆炸的火海中莫名出现,却又毫发无伤,这向简直是奇迹!天降福星!”
宣德倒没这些敦厚的士兵天真,他是绝对的务实派,也绝对不甩怜香惜玉那一套。
“把她的包袱外皮给我剥了,收到我营帐里,人带到大军帐去,我要亲自审问。”他就不信有人能在他的严刑拷打之下继续嘴硬。
“你敢!你算老几?”她火大到忘了害怕的地步。“小野叔叔在哪里?叫他过来,我要他把你们这几个临时演员全开除掉!”
宣德冷眼微眯,哼笑一句:“好大口气!”
“我第一个就要开除你,这份临时演员的工资你是铁定拿不到了!”
“待会儿等我拍烂你的皮之后,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嚣张。”宣德淡淡地抛下一个冷笑,回身离去,继续主导爆炸场面的善后事宜。
“叫小野叔叔过来!你们快给我叫他过来。”悠理气得浑身发抖“不要碰我!”她火得连好心扶她起来的士兵都照打不误。
“姑娘,你真是糟糕,你已经得罪宣德大人了!”士兵们一边扶她起来,一边好言相劝。
“你们干嘛脱我的雪衣?”她吼叫着拉扯回几乎被脱走的雪衣。
“抱歉,我们是奉命行事,委屈你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扒了她的雪衣之后,居然还把她双手反绑在身后。“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可是拿了合法签证的观光客,你们无权对我采取这种莫名其妙的手段。”
“姑娘,你到底在说什么?”士兵个个是有听没有懂。
“小野叔叔在哪里?叫你们的负责人过来!”输人不输阵,就算她已经怕得冷汗直流,架式却依然摆得很强悍。
“目前统筹这片区域的最高掌权者,就是宣德大人。”
“你们少跟我演戏!我要找你们的导演小野信一,把你们当地的负责人也给我找来!”否则她绝对会卯足全力把这种不人道的待遇搬上国际台面,教外蒙在国际媒体上还她一个公道。“别以为我只是个小小的台湾观光客就得受到这种羞辱,我”
等她从自己如连珠炮似的漫骂中回神时,才看清了她目前所处的环境与景象。她当场呆立原地,吓得连下巴也忘了合上。
这里是哪里?同样是入了深秋的草原,可是景色与她数分钟前所见的完全不同,他们一大群摄影组与工作人员所住的蒙古包跑哪里去了?他们在当地租的一辆辆中型巴士又跑到哪去了?为了拍摄战争全景而搭的高台与吊车跑哪去了?除了当地雇的临时演员外,那些一直以日文在附近叽叽呱呱的工作人员怎么全都不见了?就连她身后远方仍在火中燃烧的碉堡也和工作人员所搭的景完全不一样。
只有怒焰狂涌的火势是一样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身在何处?这些穿着战袍准备押解她的巨人是哪里来的?要不是她双手被反绑在后,她真想狠狠打自己两巴掌,看看她是不是在作梦?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不是外蒙车车尔勒格的拍片现场吗?
“这里是塔密尔。”
塔密尔她好像在哪里听过或看过这个地方。
“姑娘,你真的是‘飞’到咱们这儿来的吗?”几名士兵恭敬的簇拥着她往大军帐方向走去,一点押解犯人的架式也没有。
“是啊,不然我能用什么方法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总不可能教她一路由东京走到外蒙来吧!
“看哪!丙真是天降福星!般不好她是由西天王母娘娘那儿降来的天女!”
悠理以十分“可疑”的眼光瞟瞟这群临时演员,这些人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请问一下你们到底是怎么被雇来当演员的?”
“眼圆?”满州士兵们两眼瞠得又大又圆,一脸呆相,搞不懂她在说什么。
“算了,当我没问。”本来她只是有点怀疑,现在则是完全肯定,这群人的脑子全部“啪带啪带!”
“可是,姑娘,我们可劝你一句,千万别触怒宣德大人。”
“是啊,你刚由天上下来,不明白咱们人间规矩,目前这塔密尔驻扎区正一片慌乱,将军负伤,副将失踪,一切大局都得听宣德大人的指挥。待会儿他拷问你什么,你顺他的意回答就是了,省得皮肉吃苦。”
“我干嘛要顺他的意回答。”他以为他人高马大,长得好看又嗓音低沉有磁性,就有资格嚣张了吗?想着想着,悠理的脸颊却不自觉地泛红。
奇怪,她刚才也不过跟那个叫宣德的人对看几眼、鬼吼几句,怎么会连他的体形与容貌都记得那么清晰?不过说实在的,宣德这个临时演员不知是怎么找来的,长得也太出色了吧。小野叔叔戏内那名号称日本第一美男子的男主角和他一比,简直比到吐鲁番洼地去了。
虽然那个叫宣德的家伙满头的假伤和化妆用的血浆,却依然掩不掉他逼人的俊美和孤傲的气势。如果撇开他刚才那些臭屁的言行不说,他真的很像小说漫画及白日梦中的男主角,英俊而魁梧,冷酷而强悍说不定还有温柔的一面
“啊”一阵刺耳而尖锐的男人嘶喊吓到了才刚踏入大军帐内的悠理,随即引爆她刺耳而尖锐的狂吠。
“他手”她吓得浑身打颤,双脚无力地靠着背后的士兵身躯保持站立。
一名轮廓颇深、不似汉人的士兵拼命在地上翻滚呐喊,凄厉的哭号恐怕连军帐外十里都听得到。因为他的双臂被连肩削去,残肢正血淋淋地丢在悠理跟前。
“不要!我不要看!快把这个拿走!”她又哭又叫地闭着眼躲到士兵背后。
“把她拖出来!。”
“是,宣德大人!”士兵们再怎么同情她,也不可能因此而违抗命令。
“不要!我不要看、我不要看!”当她被押到宣德跟前时,依然死命闭着眼睛痛哭声流涕,可是却抹不掉已经刻在她脑中的血腥画面。
“带这名准噶尔下去,叫军医治好他,不准他断气。”宣德朝准噶尔兵冷冷一笑。“你尽管倔强下去吧,反正你还有双脚、双眼、双耳,够你继续死守军情。我只要留着你的舌头,不怕你不扫供。给我拖下去。”
“遵命!”士兵们有力地回应他的怒喝,随即拖入离去,只剩宣德的随从和悠理留在偌大的军帐内。
“抬起头来!”宣德盘坐在厚毛毡上淡然下令。
悠理根本连眼睛都不敢睁开,虚软的坐在地上剧烈颤抖。
“我叫你抬起头来!”
不要!她死也不要!她一定是在作梦,不然就是跑到了小野叔叔拍摄的电视剧情中。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你听不见我说的话吗?”他走向悠理,半跪在她身前,单手强悍地支起她的下巴。“如果你的耳朵不中用,看来也没有留着它们的必要了。嗯?”
悠理被吓得突然瞠大双眼,他要切掉她的耳朵?
映入她一双惊恐泪眼中的,是他优闲而阴冷的俊美笑容,那抹自在,仿佛是在耍着小老鼠玩的诡谲之猫。当她瞟向宣德手上那把血淋淋的大刀时,脑中才赫然了解她当下的境况。
这不是梦,不是戏,而是真实的杀戮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