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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宛妍没想到,她爹会到齐家来看她!
今早她醒得迟了,齐三已不在身畔。而就在丫环告诉她,齐三先去商号处理一些事,回来之后要带她出门,她也赶紧梳洗等待他的同时,下人来报亲家员外已至府拜访。于是匆匆忙忙地,她怀着既惊讶又迟疑的忐忑情绪前去迎接她自出嫁后已数月不见的爹亲
齐家大厅,下人忙碌地伺候着。
带着两名随从上门的李朝宗,依然保养得一丝皱纹不见的脸皮、维持得毫无走样的身材,要是他不说,恐怕没人相信他已经是个五十岁的人了。
听到传来的脚步声,李朝宗背负在后的手没放,只是慢慢地转过身面向即将到来的人。
“爹!”李宛妍一走进厅便看见她爹了。
李朝宗微眯着眼仔细打量他这几个月没见,竟愈见艳色照人、风情媚骨的么儿看来齐三将她照顾得非常好。
他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阴冷的恨怒,不过没有人发现。
“三爷!”在视线扫过跟在她身后、一脸木然的齐行然后,李朝宗对他点头微笑,更是小心掩藏心头狂烧的怒火看来齐三果真不在,太好了!
“亲家爷!”齐行然只礼貌地对李朝宗点头。
正好出门办完事回来,齐行然得报这老家伙竟上门后,想也没想就跟在大嫂身后过来。因为依他们的经验总结,李朝宗是属于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型的人物,他要找他以前就不关心的女儿叙旧?不信!
“四儿,咱们父女似乎好久不见了,想来你忙得没空回去和家人团聚,而你爹我实在思女心切,所以只好亲自来这一趟,我来瞧瞧你过得好不好我那好女婿不在家吗?”李朝宗端出慈父的笑脸。他其实是特地挑齐三不在才来的。
即使他曾对她怎样冷漠、怎样的无情,她还是无法抹灭他仍是她爹的事实。至于她一直没再回家去,事实上除了齐三明言不准外,她自己也不想,那只带给她不断失望的“家”她竟毫不留恋
“爷他不在。爹,您先坐下来喝喝茶。”和他做了那么久的父女,李宛妍了解他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譬如和她重温父女亲情。他来,只代表有事,而且绝不会是小事!
李朝宗不动声色地接受她的安排,也慈蔼地问了些她在齐家的生活几句后,接着忽然皱起了眉头,看了看一直杵在厅里的齐行然和一干仆众。
“四儿啊,我们父女俩难得见个面要说些贴己话,可这旁边还多了这么些人,你瞧我都不自在起来了!”
说什么贴己话?怕不是重点来了!
李宛妍怎不明白他的含意。
心思转了转,她站起身。“爹,要不我带您四处走走吧!”
李朝宗随即赞同。
“大嫂,我陪你们!”想也知道他有阴谋。齐行然赶紧出声。
现在还不清楚这老家伙要对大嫂说什么、做什么?可依他不愿旁人当听众这一点来看,就足以证明他有鬼!若是因此大嫂有个啥闪失,他这跟着她、却没善尽保护好她责任的人,一定会被大哥派下工作累到死。
李宛妍回头朝齐行然笑笑,知道他的好意。
“行然,你应该有事要忙吧?我可以自己招呼我爹的,回头见!”她婉转而坚决地拒绝了他的跟随。
看着两人踱出大厅、往屋后渐行渐远的影子,齐行然也并非毫无办法。想了想,接着他偷偷地跟在他们身后而去。
李宛妍领着自己的爹来到建在池潭上的水亭。
“爹,这里没人了,你说吧!”她也开门见山了。
这会儿,李朝宗也终于不再掩饰他早积怒已久的情绪。在确定四周除了他们没外人后,他的表情马上变得狞恶凌厉。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为什么将你嫁给齐三?”他喝问。
李宛妍直视他连假装也不再假装的模样,努力不去在意心中的痛。
“因为我是他答应帮李家解决困境的条件。”她尽可能让声音维持平稳。
“该死!那根本是一场骗局、诡计!”李朝宗爆出失控的怒咆。“齐三他该死地骗了我!你听着!我们家本来可以没事,本来我还可以赚大钱,全是因为齐三在背后使的手段,才让我们以为他是解救李家的大恩人!”他用力抓住她的肩,恶狠狠地盯着她逐渐慌乱的眼,咬牙切齿地进出事实。“是他暗中一手策画,让我原本打点妥当要卖给朝廷的货临时生变!他竟然有办法让主持收购的官员换人,害我所有的心血付诸流水,然后他再以救命恩人的姿态出现,而我,竟然还傻傻地把你奉送给他享用呢!呸!”
不久前,在无意中得知他原来费尽心思的那宗朝廷买卖,后来竟是被齐三得走后,他就愈想愈觉得可疑,所以忍不住去查,结果没想到查到最后,才终于查出原来他收买的官员会被撤换,根本就是齐三搞的鬼。
慢慢拼凑出真相,李朝宗才明白自己上了齐三的大当,而且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从来,没有人可以把他骗得这么惨!
虽然最后贴了女儿给齐三其实是好处比坏处多,可是无论如何,他这口乌气就是咽不下。
他想过了,凭他的能力他一时是撼动不了齐三,可若要让齐三不太好过,就只有尽可能找他的弱点下手而他这个被齐三要去的女儿,似乎就是他的弱点。
如今看到小四,再加上观察到齐家三少和宅里下人对她保护的态度,他就更确定这一点。
李宛妍僵硬地听着她爹对齐三的指控,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而她爹最后那句对她毫不留情的羞辱,却让她的胃顿时一阵疼痛地纠结、翻搅。
她猛地一手捣住嘴,瞪大眼睛。
李朝宗突然发现她不大对劲。他忙不迭地放开她。
“你你搞什么鬼?”他有些惊愕地粗着声音问。
软坐在石椅上,李宛妍深呼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平复十分不舒服想呕吐的难受感。可这时,她已经虚软地动也不想动了。
“我没搞什么鬼只是不舒服”她用疲倦的、乏力的声音说。
李朝宗精神一振。对她的虚弱视而不见,只想到他要报复的事。
“哼!现在你已经知道齐三对我们李家做的好事了,小四,我要你替我们李家做一件事!”李朝宗以理所当然的口气命令她。
“什么?”李宛妍的面色愈见冷漠,她甚至闭上了双眼。
“替我偷出齐家的帐册!”李朝宗下达明确的指示。
李宛妍美丽的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亲家爷、夫人!原来你们在这儿谈心哪!”突然就在这时,福婶过度热心的招呼声响起。只见曲桥的那一头,福婶正端着茶走上来。“我找了你们好一会儿了,想说要替你们奉上茶、还有些点心呢!”说着说着,她福福泰泰的身形已经来到了亭里。
李朝宗心虚地迅速瞄了仍闭目坐着没动的小四一眼。
他轻咳了一声,对着这殷勤的下人笑了笑摇头。“我这女儿对我这爹果然还是很孝顺、也很听话!我看我们也聊得差不多,她或许也有些累了。这位大婶,那就麻烦你照顾一下她,我先告辞了!”他别有深意地说完后便要离开。“小四,你慢慢休息!”见李宛妍忽地张开眼睛看他,他赶忙转身就走。
埃婶则在轻拍了拍李宛妍的背几下后,坚持跟着送他离开。
而等他们一走,一直躲在池畔树丛中的齐行然马上冲上水亭。
“大嫂!他是不是又对你不好?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他紧张地看着李宛妍不寻常发白的脸色。“大嫂,你你还好吗?”
距离太远,他只听到李朝宗气急败坏的咆哮和看到大嫂不大舒服的样子,所以他才赶紧将福婶派上场。刚才,若不是为了顾及大嫂的感受,他实在很想冲过来将那家伙一拳揍下池里去喂鱼。
看出他真切的关心,李宛妍原本冰寒的心霎时泛过一道暖流。
“我没事!”她试图平静心神,朝他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行然,这儿风很舒服,我想先在这儿坐一会儿,你去忙你的事,不用陪我了。”
她想一个人先静静。此刻她的思绪实在是太混乱了
齐行然仔细又谨慎地审视着她的面色和神情,有种不放心让她独自一人待在这里的直觉。
“大嫂,我不忙。要不你在这儿坐,我就在这园子走走,有事你可以喊我一声。”他马上想出折衷的方法。
他一走,李宛妍便无力地将整个上半身靠挂在面向一波翠池的栏杆上。闭上发酸的眼睛,她再任心思翻腾如海
如果爹没骗她如果爹没骗她那么齐三就是让李家出事的罪魁祸首
李宛妍白瓷般的容颜拢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忽地,一个温暖熟悉的体热贴向她身后、一只厚实的大掌随即覆盖住她的额际李宛妍涣散无际的心神马上被拉回。不必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行然说你不舒服”低沉而紧绷的声音从她上头落下。
李宛妍的心一震,眼里迅速蒙上了泪影。她再不可抑止感情地转过身,张臂抱住了他的腰,接着把头紧紧埋在他的怀中。
“妍儿”因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齐三的眸子瞬间进出危险的厉芒,可他的手按着她头的动作却是轻柔无比。
齐行然已经告诉他,李朝宗来过才离开的事。想当然妍儿的异样必定跟他有关
齐三的神情更显严厉沉肃。
“不能怪你不能怪你即使现在让我知道李家之前发生的困境是因为你,我也不能怪”在他怀里摇着头,她的低喃断续而模糊。
齐三却已将她的声音听辨得一清二楚,也在刹那间明白李朝宗做了什么!
他的下颚绷紧,不过又很快放松。双手移到她柔纤的肩头覆住,他跟着坐下,两人面对面,视线相缠。
“他已经知道了。”看来李朝宗也不笨,终于知道不对劲了。可是妍儿齐三仔细梭巡眼前人儿微微苍白的脸色,不禁心怜大动。不过他明白此事对她已没有再掩瞒的必要了。“他对你说了多少?”手指怜惜地抚过她的脸蛋,他的嗓音沉定。
“他说是你骗了他、是你使原本属于他的买卖变成了齐家的、他说李家会出事全是你一手策画的”张大微泛泪光的眼睛凝望他,李宛妍轻喘着气息。“爷我爹说的是真的吗?”
沉静地,齐三的视线毫不回避闪躲。
“是真的。”没否认。
李宛妍玉白的贝齿咬紧下唇。
齐三盯着她几乎快沁出血丝的樱唇,浓眉重重一拧,手指覆上她柔软的唇。“放开,你会伤了自己。”
她真的一点也不怪他。商场如战场这句话她是听过的,对敌人心软也就等于对自己残忍,你有本事的是赢家,没本事的当然只有任人鱼肉的分更何况她早也明白她爹在外的声誉并不好,如果齐三在抢了李家的生意之后还回头扶了李家一把,那么她不但真的无法怪他,甚至还是得感激他
爹究竟想要她做什么?恨他?报复他?所以他还要她偷齐家的帐册?
说到底,她爹想到的还是他自己,对他来说,她也不过是他现时最好利用的工具而已就在他对她说出那些话时,她全然认清楚了这一点。
那是令她对自己的爹完全心凉的原因。
痴望着眼前比任何人对她付出更多爱怜的丈夫,她忽地漾出既苦涩又甜蜜的浅笑。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她把额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爷,我是你的妻子,不再是李家人,你别顾忌着我了”
齐三深奥而敏锐的眼光一瞬,接着转为爱恋怜宠。他用另一只手臂将她搂抱入怀。
“李朝宗不懂得珍惜你,会是他最大的损失!”
李朝宗绝对想不到,他对李宛妍这一番气急败坏的威吓动作不但没让她与他同恨齐三、进而为他做事,反而更加深了父女之间愈难挽回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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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腾王爷竟亲自上齐府拜访。而与齐三客套寒喧几句后,在腾王爷的暗示下,两人随即移驾书房密谈。
稍晚,在齐恩然的伴护下,由护国寺赏花回来的李宛妍,无意中才从下人口中得知腾王爷曾来过、刚刚才离开的事。
一听到这讯息,李宛妍自然又想起上回因为腾王爷,齐三不怎么寻常的反应,而这次腾王爷的到来,是否又透露出哪里不对劲?
她猛地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惊胆跳。
齐恩然一回来知道大哥和青潭总管仍在书房里后,便也跟着进到书房,而李宛妍只好守在门外等候。
她只想知道,齐三没事!
春风送暖。
李宛妍静静地坐在庭中的大石上仰望天际,可心思却仍系在咫尺外的男人身上。
埃婶端着茶走近,这才看到她。
“夫人,你什么时候进门的?”福婶诧讶。她一直以为夫人去看花还没回来呢!
李宛妍的视线调回福婶身上,微微浅笑:“才一会儿。福婶,你要送茶进去?”她站起身来到福婶跟前。“让我来吧!”她很快想到这个可以看他一眼以让她心安,又不致打搅他的方法。
埃婶吓了一跳,哪肯让夫人做这下人做的工作。“夫人,这怎么行?”她忙地退开一大步。
李宛妍笑着上前揽住埃婶的臂膀,朝她眨眨眼。“让我趁机进去看看爷一眼也不行?”
马上过关!
“叩叩!”敲门声后,门打开。轻悄的人影端着茶进门。
书房内,一片肃然。齐恩然、伍青潭坐在一旁低声交谈着,而齐三则在书桌后低首敛眉看着手上的文件。
伍青潭漫不经心地接下来人递上的茶,不过他又忽然感到不大对。马上抬起头,他惊讶地一手指着眼前对他暗示地摇头的李宛妍。至于齐恩然早就因口渴,一手抓来茶就猛灌,哪有心思去注意替他端茶的人正是他亲爱的大嫂?
四溢清香的茶放上案头。
“谢谢!”齐三头也未抬地沉声道谢,所有心神专注在手中的密函上。可下一刹,他的心一动,忽地抬起头,果然发现了蛰动他的香柔身影。“妍儿!”他开口唤。
原本要悄悄退开的李宛妍立时站定,旋过身朝他嫣然而笑。“对不起,我不是存心要打搅你们,只是顺便为你们送个茶进来。”
齐恩然“噗”的喷出一口茶。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刚才端茶给他的人是大嫂!
看她说完又要转身离开,齐三再次出声。“慢着,妍儿!你先等我一下!”
只思索了一下,齐三随即提笔。很快写就一封书信后,他将它交给了齐恩然。“把这封信亲自送到玄熙手中,尽快!”
齐恩然马上接了信出门。
“青潭,各行号加强警备的事交由你下去吩咐,申时刻你再同方志、行然过来!”他简洁俐落地下完指令,伍青潭马上摩拳擦掌地飞奔出去。
就连李宛妍也感受到一种风雨欲来的气氛。
齐三接着拉她到靠窗的竹杨上坐下。
“妍儿,来,替我揉揉颈子可好?”微笑着,他倒先替她揉开打结的眉心。
回过神,李宛妍终于仔细察觉到他微透出?鄣纳裆6币徽笮募滦奶邸;麻秸径ǎΣ坏谱4盟谋诚蛩乃挚剂榍傻卦谒舯恋募绫成习茨ν颇笃鹄础?br>
李宛妍的巧手、再加上她在揉捏间辅以清雅香浓的茉莉花油,更是有效舒解了齐三蓄积多日的压力与?汀?br>
李宛妍的手已经爬栘到他的两鬓旁继续按压摩挲。
闭着眼睛的齐三,舒服受用地吐出一口深长的气息。
“爷”
“嗯?”
“又是因为腾王爷吗?”
齐三静默了一下,睁开眼,眸中已是恢复精神的睿光。
“你知道腾王爷来过了?”
“在我回来之前。”手上的动作没停。
只考虑了没多久,齐三决定大略让她知道近来朝中诡谲汹涌的局面和他与腾王爷、二皇子、五皇子间彼此的互相牵制、关联
李宛妍听得惊疑交并,而且眉头愈蹙愈紧。
“那刚才腾王爷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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