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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你不会真的打算把千色坊一半的丝绸布料全卖给李朝宗吧?”一路跟在齐三身后,伍青潭终于憋不住了。
雪不再下了,不过气温却仍冷寒得直沁入脾骨。
伍青潭缩了缩肩膀,再拉紧身上的厚衣,不禁暗自捶胸刚才没跟着齐恩然搭马车回铺子,还自告奋勇地要陪爷散步回府。
“有何不可?”踩在积雪的石道上,齐三的脚步依然显得不急不紊。
“当心有诈啊!”瞪着前头的昂藏背影,伍青潭一张容易给人算计错觉的俊脸差点扭曲起来。
李朝宗、李朝宗耶!苞爱财如命、奸诈、奸商等名词勾结不休的李朝宗,会突然和千色坊做这种破天荒的大买卖,谁不想到有问题啊?更何况李家商号之前不是以卖葯材和古董为生,什么时候也改卖起丝绸衣料,而且还一次卖出一船的货
有问题!大大的有问题!
“他能怎么诈?在我这里他的价格也讨不到多少便宜,他唯一可以讨到的,只有千色坊比其它商号的质好、量多而已。”齐三仿佛浑不在意。
伍青潭快速转着脑筋。身为爷的得力助手,他怎么可以任那小奸商有什么诡计在他的爷身上得逞。
“爷,让我去查查看,到底有没有一艘载运了李朝宗的货翻船的事”心头火,就连身体都跟着热起来了。伍青潭开始跃跃欲试地摩拳擦掌。
齐三的步伐未缓,却突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望前。而那饱含洞悉的一眼,马上让他的心猛然一跳。
“爷,难道你”怔了一刹,他倏地凑上前,趁笑意还没完全爬上嘴角赶紧进行确认动作。
齐三也没再吊他胃口。
“我刚才已经交代恩然,要他找行然去调查船的事。至于你,明天早上之前把李朝宗那批货的买主究竟是谁报告给我,行吗?”简洁有力的几句话就足以说明他早启疑窦,也抓出李朝宗的漏洞在哪里。
其实只要有钱赚,齐三大可不必太在乎会让他凭添一笔收入的买主买了他的货后,是要拿去填海或放火烧,只不过李朝宗如此紧急和这么大量采买的不寻常举动,让他要忽视也难。
他很想弄清楚那尾狐狸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一向英明神武的主于果然没让他失望伍青潭得令,马上撇出“一切包在我身上”的态势。
“行!我马上去!”做做有趣的热身运动肯定有助驱逐冷寒。
看着伍青潭一下活跳起来,忽地就奔远的背影,齐三不禁摇头。
这阵子给他的工作量是太少抑或太没挑战性?他好像很久没见这小子这么生龙活虎了!
天际再次飘下翩然细雪。
没打上伍青潭留给他的伞,齐三漫步在大冷天下行人稀少的街道,他很难得有时间可以享受这样的闲情逸致。
他很忙。一向都很忙。
从十二岁那年被领进齐家,他就没让自己真正闲下来过。要求自己努力地为收养他的养父母分担家业、鞭策自己一步步成为最出色的商人、期许自己成为守护齐家的巨人于是,他在养父母心里成为令他们可以放心托付一切的孩子;在两个弟弟面前,他是严肃又严厉的兄长;至于在下属眼中,他则是果断有魄力、赏罚分明的主子。
他果真是个完美无缺的人吗?
齐三的嘴角不由泛出一缕淡淡的微笑,而就在这一刹,他严峻而棱角分明的脸庞仿彿也被一层几乎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现的倦怠神色笼罩。
不!他并不是个完美无缺的人!虽然为了齐家、为了报答养父母之恩,他心甘情愿一肩扛下打理齐家偌大的产业,而且实际上也从中发掘自己经商的天分和乐趣。不过,再怎么事事运筹帷幄、游刃有余,偶尔他也会有累的时候、也会有渴望抛开一切束缚重担的时候,只是他掩藏得很好,好到所有人都似乎忘了他也只是个正常人
眼神忽地一烁,短暂出神的心绪一下凝聚,齐三无声无息地停下了前进的脚步,驻足。
是为了前方那抹幽雪似的小人影!
她,还是来了!
属于齐宅后院这面围墙外、人迹罕少的小径上,连日来徘徊在此的这抹纤细影子,此刻正蹲踞在地上、仿佛完全不知道酸痛地直仰着颈子,目的,自然仍是上方那株横出墙外、几乎占据半面天空的梅树。
在苍色的残冬光线下,少女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形晶莹剔透,与她披在背后的乌缎青丝形成强烈对比。纯净如秋水的眸子,专注得容不下除了梅以外的事物。她是这样地不动凝注,仿佛就连自己也将化为一株雪地中的幽梅。
她在看梅,齐三在看她。
而且齐三已经连看了她好几日。
似乎对齐家后院这株参天古梅情有独钟,或者别有用意?每日向晚的这个时候,她总会出现在这里。
齐三并不否认,为了某种奇异的心情,明明有大门可以走,这几日他却偏偏往这边的小门进屋。虽然他进出家门的时间不定,不过只要他在日斜时分回宅,脚步就会下意识地移向此处,下意识地寻找那抹梅树下的影子。
少女很美,齐三见过比她更美、更绝色的女人却也不知凡几,只是那些女人不曾打动他,眼前这少女却意外让他停下了不曾为女人停下的脚步
为了这一树的花,她容易满足、很容易快乐,齐三很少看过这样单纯幸福的笑容。不过只要她的视线一转移,她的眉际之间便会开始笼上一层淡淡的翳影,眼中的光采逐渐被另一种不该属于她这样花般年华的苍茫神色取代。
不安与无忧、柔弱与坚强,在她身上,齐三发现了如此矛盾的组合。
或许这就是她吸引他的原因。
天空,又开始飘下了雪花。
齐三微拢起浓眉,审视着前方那抹依然眨也不眨眼、动也没动身的小小人影。
天空,忽地沉黑。
李宛妍恍神了一下,终于拉回飘远的心思。首先困惑地眨了眨眼,接着她才总算意识到不是天色突然暗下,而是一面深褐的纸伞遮蔽了她整个上空。她一怔,想转头看究竟是谁阻扰了她的视线。只不过才动了一下,脖颈传来的麻痛僵硬马上让她秀气的柳眉纠缠成结,一声低呼溢出,一时之间动也不敢再动
只是,她虽然没动,眼波流转中却仍然可以看见原本在半空的那面伞,这时再落降至她的头顶上方,接着她感到腰际一紧,整个身子仿彿跌入了一个奇异温暖的胸怀中?
就在李宛妍感觉出不对劲而骇异警戒的一刹间,她僵直的脖颈忽然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按抚推拿着,同时,一张严峻有如铁铸般的男人面孔终于出现在她因惊骇而圆睁的美目前。
“你你”齐三!
李宛妍不是不知道他。
这张面孔、这个人,京城最大的齐家商号龙头、也是传言最冷面无情而被暗封为“要命三爷”的齐三。即使只曾在爹亲书房见过他的画像一次,李宛妍还是马上将他认出来了。更何况,她又不是不明白她现在就在他家宅子外
只是没想到有遇上这宅子主人的可能,而且,太令人措手不及了。
“你还好吗?”没停下指间能让她舒筋活血的力道,齐三仍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逐渐染上红霞的睑蛋,以一种两人仿彿早已熟识、而不是才初次见面的寻常语气沉问道。
看着这张就近在眼前的脸庞、意识到身后倚的是怎样的依靠,再加上颈间仍持续的稳定指力,李宛妍只觉一股热腾的血气全往脑袋冲,想也不想地,她弹跳起来就欲脱离这样委实暧昧踰矩的境况只是,她没料到自己刚才为了赏梅而忘情蹲着的时间太久,腿间传来的酸麻却令她才一动作便向前扑跌,跪坐在雪地上
还来不及从冰冷的雪地挣扎起身,一只温热结实的大掌已经攫握住她一边的臂膀。
“先坐着别动!”齐三早眼尖手快地将她铺在一旁搜集落花的布巾移来,还一把抖掉上面的花办,好让她可以干净地坐在地上。
李宛妍发现他的举动了。“啊!我的花”她试图阻止他丢弃她好不容易辛苦等待、搜集来的花,不过却只迎接到兜了她满头满脸的花雨。
目瞪口呆地一时忘了自身的境况,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然后,她看着与她对视的那双炯然深眸,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抚促快的心跳。
“你怎么可以丢了我的花?”脱口指控。
齐三挑起一道眉毛。“你确定那是‘你的花’?”他从不冲动,所以如今他变成必须蹲在雪地上和这小姑娘两两相望的状况,并不是他冲动的结果。
即使他只是蹲着,可是他的高大仍使得坐着的李宛妍必须仰起头才能看着他,而这让她不过刚好点的颈子又开始隐隐发酸了。
然后,他的话令她怔愣了一下,接着两抹赧红偷偷爬上她玉白的脸颊。
“这些花已经飞落出墙外,我只是拾了它们。难道你还打算上官府告我偷了你的花?”决定不理会耳颊传来的阵阵躁热,她打起精神准备全心应付这莫名其妙突然现身的梅树主人。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端凝着眼前小佳人玉颊生晕动人,齐三没错过自己心口的悸动,不过也没让脑袋失去运作的能力。
“没有人会不知道你是谁。齐爷!”迎视他,她的澄眸开始布上防备的神色。
“那么告诉我,你是谁?”他从来没以为对这抹梅树下的影子的好奇会大到让他答应一直跃跃蠢动的伍青潭去查她的程度,只不过既然他已经打破了连日来纯远观欣赏的角度走近她身边,那么他当然没道理就这么放过她。
“我”她缓缓摇头。“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还是偷他花的贼呢!而这时不知为什么,她竟已不怕这男人看来冷厉严酷的面孔。
要告她上官府,他还会蹲在这里问她好不好?而且现在还下着雪呢!
下雪
李宛妍水灵的眼眸忽地一转,总算看到了她刚才就觉得很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古怪在哪里的地方
是!是早就在下雪了!可从方才她的注意力自梅树那儿被转移开始,在她上方这面深褐纸伞就一直没离开过
是这男人一直撑着伞替两人遮挡住风雪。
甚至他还有半侧身子是落在伞缘外。而她,完全被遮护在伞下!
李宛妍的一颗心,像被某种物体狠狠撞击了般,忽然剧烈收缩了一下。
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不过是陌生人。甚至她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啊!
齐三突地下颚绷紧,看着她乍然神色不大对的低下头,接着身子还开始微微地颤抖。
深沉的黑眸快速掠过一抹近乎温柔的光芒,他再度伸出手,一掌扶住了她纤柔的肩头。
“对不起,小姑娘,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要告你偷花?其实你喜欢花的话,齐家这面墙后不止有这株老梅,你想不想看?”没想到哄人的话就这么轻易出口,连齐三自己也不由怔忡须庾。但也只那么一刹,他便承认虽然从未哄过人,不过他竟不排斥首开先例的对象是面前这少女。
敏感地感受到由他坚定的手掌传来的热度、听出他仍稳定淡沉的声音里蕴含的惜意,李宛妍心荡得更厉害了。贝齿紧咬着下唇,感到泪水一古脑儿涌上双眼,她急忙眨动眼帘将它们赶落。
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对她的一点好意,就足以收服她了?
原来,她还是这么渴望被关怀、被珍惜。就算对方只是个陌生人!
突然,她抬起头,毫不闪避地承接他灼热锋利的目光。
“宛妍!”她坚定地、清晰地说。“我叫李宛妍!”她朝他绽出一朵最灿烂的笑花。
一朵令齐三目眩神迷的灿烂笑花。
“齐爷,我喜欢花,我想看花,你真的肯让我看看这面墙后的花吗?”
xxx
终于在天黑前赶回家。
李宛妍照旧痹篇大门回到她的后院。不过,就在她一推开门看见自己屋内一片凌乱的景况时,她原本从齐家一直延续回来的愉悦心情马上黯淡下来。
放缓步伐慢慢踱进屋里,她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倦怠和无力感霎时全涌上心头。
眼前触目所及被翻箱倒柜后的混乱,她当然不敢奢望后头的小厨和楼上的房间会被奇迹地放过。
将整间宛如遭小偷光顾过的屋子整顿回原样、再顺手清点过一遍后,她没意外地发现她贮放在屋内的心血结晶两坛桂花酒、一罐梅花茶叶、一瓶桂花油、茶花油,以及出门前她才刚做好的梅糕全被搜刮一空,就连她层层密封、藏在水缸里,准备在婆婆生辰要送她当寿酒的菊花酿,也毫无例外地失去踪影
是她!
李宛妍可以确定小偷是谁
李家的三小姐,李蓁倩!
因为二娘、三娘向来不屑踏进她这里,只有二姐、三姐不时来她的住处能用偷的就不借、能用抢的就不偷的拿走她的东西。
李品倩不会这么细心到能找出她几乎所有藏起来的东西。而且她讨厌桂花的香味
静静坐在小桌前,李宛妍白瓷般的容颜染上了一层痛楚之色。
没有愤恨不平的情绪,她有的却是无边无际的荒凉与萧索其实,只要她们肯开口向她要,她不会不给的。
她不懂,明明她们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互相尊重、相亲相爱?虽然她早已在这个家过惯了这样没有温暖的生活、也同时学会了武装来保护自己,可是在内心深处,她依然存在着希望,认为她总有一天可以得到爹的关爱、二娘三娘的慈祥,和姐姐们的友爱这样的愿望,对她来说是太奢侈了吗?
如果,她的娘还在,那么爹会不会就疼爱她了?那么她也会有很多人爱了?
手指无意识地拨弄铺在桌上的一朵朵粉洁小花,她的思绪飘得更远,想到了她的娘亲
对于娘亲,她完全记不得她的面孔,唯一存有记忆的,就只有花香。
听婆婆说,娘亲非常喜欢花,在她身上总充满着各种好闻的花香,甚至她还研究起花儿各式各样的用途,将她所有心血结晶记载下来而那本“更花册”成了她思念娘亲的凭借。
所以她依恋花,似乎是因为承袭自娘亲的血脉。不过她更清楚,其实是她自花的身上得到了寄托、得到了另一种爱花不会伤害你、不会冷落你,只要你爱它,它也会以它的美丽、以它的香气回报你
植物,是很单纯直接的。
人,却是复杂多了。
你想被爱、你想爱人,人却不一定会爱你、不一定会让你爱。所以,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似乎总是很难对等。就像她渴望被亲人所爱,她得不到;她努力想爱她的亲人,被视若无睹
她只不过渴望被人疼爱、也渴望爱人,很难吗?
清幽的香气盈盈绕绕沉进她的心腔,也倏忽将她愈飘愈远的思绪拉回眼前。
迷茫的水眸重新凝回焦点,静静躺在她手心上的一朵淡素雪梅,突然让她的心一跳、再跳,接着鼓噪起来。就连她原本郁结难解的柳眉,也渐渐舒展开来,甚至在她柔美的唇畔有了一抹似笑的勾痕隐隐浮现
因为想起了一个人、因为想起了一件事,李宛妍的眉眼表情缓缓灿亮起来
齐三。齐宅的花园。
齐三,传言中冷血冷面的“要命三爷!”没想到她不但遇到齐三,还发现他的血不是冷的、他也没要她的命,他只不过不爱笑了点、神情严肃了点。如果他的血是冷的,他会替她撑伞挡雪、会让她进齐宅赏花?如果他要她的命,他早威胁成真,送她上官府即使她的行径根本算不得偷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他的冷面有什么可怕。因为,她先看见了他对她的好。
而齐宅的花园,果然不止有那株老梅树,还有一整排的樱杏桃李树静待吐露芬芳,茶花、水仙娉婷绽放,更别提满园其它等候迎接春来的花种
她惊喜了。更一眼爱上了那个即使在冬雪中也依然充满生机美丽的大花园,那个她会梦寐以求的大花园。
而一被带进去,她就完全忘了其它事物的存在,没想到待她将整座令她惊喜赞叹不已的花园梭巡过一遍,这才蓦然回神找寻那园子的主人时,她竟发现他还站在原地等她
那一刻,她震撼了,而且,有种想哭的冲动
有人等她!竟然有人就站在那里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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