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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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庆长假，我本来打算留在学校写点东西的，我是一个比较喜欢清静的人，一个人静静的时候，思想可以随意放纵，那是一种自由的享受。后来，母亲打来电话，说大嫂生孩子了，让我回去帮忙，因为家里来了很多亲戚，忙不过来。我打点好行李，一个人跨上了回家的路。

    一路上少不了奔波。我所居住的村庄，除了说落后，就再也没能找第二个词来形容她了，村庄与外面只有一条土路沟通，因为长久没人修理，已经变得坑坑洼洼了，其实我不想回家的好大一个原因，就是忍受不住旅途奔波的劳累，这几年来，我在那条土路上奔波了多少来回，已经记不清了，我只是觉得回家很累，真的很累，我甚至不想回家了。

    这次回家，还算顺利，因为很久没有下雨，路还好走，在车上，我睡了几个好觉，不知不觉就回到家里了，回到家的第一感觉就是陌生，一切都很陌生。记得我是九月多才来学校的，离开家还不够一个月，我竟然觉得陌生起来。家里来了许多人，连姐姐也来了。姐姐嫁到了很远的一个村庄，我平时里很少见她，这次见了，我没马上走上去跟她打招呼，我只是笑了笑，我想这已经够了。

    家里乱得一团糟，人们进进出出，都是来道喜的，把门槛都踏破了，母亲一个劲地招呼，看见我回来了，马上叫我去泡茶招呼客人，我刚一进门，就忙得昏昏转了。

    父亲在厅堂跟客人谈论着，一脸笑容。我看见他刚刚理了个头，头发短短的，几乎全是白了的，我一下子感觉到父亲老了许多，而且背也躬了许多，父亲转下身去拿水烟筒，我看见他的背，快弯到地下了，我忽然感觉到，父亲老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大家都忙得乐乎乎的时候，我居然会有一种伤感，一种莫名的伤感。

    读大学以来，我一直很少回家，多半是学期末的时候，才回家看看，每一次回家，我都不敢认真去打量父亲，每一次，我都会在父亲的身上发现一些苍老的痕迹，皱纹深了，头发白了，就是那标志一个人健康的背，也一截一截地躬了。

    说到父亲的背，我们全家都替父亲担心。早年的时候，因为时代的关系，没有工作，父亲一天到晚的替别人挑石灰石，那时候的父亲，肩膀子硬，一担挑个两百斤都不成问题，父亲经常夸耀他的肩膀子硬，夸耀他一担子挑两百多斤的劲头，可是，我们都知道，父亲就是因为早年太辛苦，烙下了病根的，父亲的背一直在疼，特别是近几年来，天气一转湿，父亲的背就会疼的厉害，有时候晚上疼得嗷嗷大叫，把我们都吓倒了。有一次，半夜里醒来，我发现一个人躬着背在家里走来走去，打开灯一看，我才发现是父亲，父亲的背又疼了。

    在家里，父亲是我们家的一座山，我一直都担心他的身体，担心他的背。我知道，有一天，父亲的背终究会老去的，可我不忍心看着父亲的背那样老去，对于父亲的老，我毫无办法。

    长假结束的那天，天还没有完全亮，我便早早地背上行李，去车站搭车了，当我一个人站在车站的时候，朦胧中，我看见有一个人，躬着背，向我走来，我认出了，那是父亲，父亲来送我了，我不敢正面看父亲，泪水就快流出来了。后来，车来了，父亲没有说一句话，他直直地看着我走上车，在窗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躬着背，慢慢地消失在晨雾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