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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病人怎么闹,都是笑意满脸。似乎,她们就只会笑一样。但微笑的背后,是颗冷漠的心。
“小姐,吃药了。”护工微笑的说,声音也很温柔,给人感觉很舒服。
安以然坐在床边,目光呆滞的看着新来的人。护工莞尔一笑:“小姐乖,吃药了。”
安以然摇头,却自己去拿药:“吃药,我很乖。”
“小姐真乖。”护工看着安以然自己把药拿着吃了后,再扶她上床休息,关了气窗后走了。
安以然在下一刻滑下床,将药片吐了出来,用纸包着。白色的是安眠药,红色的是精神紊乱的药物,还有各种颜色的药片。安以然把白色的安眠药挑出来,磨成粉,包进白纸里面。安眠药她已经收集了很多,虽然不知道该用在哪里,但总有用得着的地方。安眠药磨好后,再把其他的药片也磨成粉,全洒进了卫生间马桶。
安以然按了冲水,将药粉全冲进下水道。起身,抬眼看着镜面。冷漠的看着镜面反射出来的人,似乎,很久没这样看过自己了,她都快忘记自己的样子了。
抬手,轻轻抚摸着脸颊,苍白得无一丝血色,眼里再也找不到曾经的神采,黯淡无光。当初乌黑柔顺的长发如今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变得枯黄,脸还是那张脸,可感觉却完全变了,精致的五官上再也找不到当初沉浸在幸福中的痕迹。
清冷的目光停在抚摸着脸的手上,当初被那个男人养得白白胖胖的手已经枯瘦了,体重还不到少女时期的重量。
并不是这边条件不好,这边非常好。医院提供的食物也是讲求营养搭配的,绝对不至于让病人住了小半年就瘦掉几十斤的程度。是她自己在克制,因为每一样食物里面都放了别的东西,就连他们喝的水里面都掺了别的药。
她不想再被人控制,宁愿饿,也不肯吃。实在饿极了,才把食物拿洗手间清洗过滤即便才狼吞虎咽吃几口,其他的,全都冲进下水道。
秋天到的时候,西格每隔两三天都会送来野果子。安以然只说过一次谢谢,感激记在心里。如果有离开的机会,她一定会……
安以然目光又陷入呆滞,能离得开吗?
安以然俯身趴在床下,伸手去摸藏在床下的野果。这屋里根本就藏不住东西,西格送来的野果只能藏在床下。安以然手摸进去,只剩三个了,摸到的时候就感觉软了,拿出来一看,真的坏了。
好可惜,都舍不得吃的,竟然坏了。这是类似苹果一样的秋果,新鲜的刚摘下来的果子是吃起来是脆的。被她放了两天,果肉都软了,坏了两个,安以然把好的那个吃了,坏的两个没舍得扔。咬了咬唇,看得很仔细,并没有长虫,所以,也吃了。因为,她真的好饿。
坏掉的野果,总比有毒的饭菜安全,反正,吃不死人的。
西格今天来晚上才来,给她送了一堆虫来。夏蝉,这个天已经很少了,还有不少海螺,蝎子。蝎子一般都有毒,但哪些毒素轻西格清楚。一堆的小生物扔了进来,安以然接着,西格在外面低声说:“我已经处理过了,你放心吃吧。”
西格所谓的处理就只是清洗了而已,并不是烧熟了或者消毒了什么的。
安以然点点头,西格走的时候说:“安安,你千万不要饿死,我们会出去的。”
安以然脸上依然恬静的笑着,虽然很无力,可眼神很坚定。
这里是无人岛,哪里那么容易离开?四面环海,近千米距离内没有别的陆地,茫茫海洋中间,插翅也难飞。只是活着,就有希望而已,或许,会有奇迹。
“我知道,西格,你也要小心点。”安以然看见西格伸进来的手,手背上的伤痕还有血迹,不知道他又遇到了什么困难。可现在,她自顾不暇,她能怎么办?
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饿死,不要被人发现她已经清醒。
地上用纸包着一包小东西,安以然舍不得全吃掉,但今晚不吃,会有蚂蚁过来。屋里出现蚂蚁,会极容易引起人注意。
以前她是看到这些东西就远远躲开,哪里像现在。饥不择食,说得还真对,蝎子是最鲜美的,可这蝎子吃了会腹泻,好在她现在已经产生了抗体,因为吃过很多次了,勉强也能消化掉。知了,白蚁,竹虫,这些虽然恶心,可却是高蛋白的东西,不想饿死,就吃。一条命和吃这些东西相比,她赚了。
安以然表现很好,不哭不闹,所以她想要的画纸和铅笔,都给了她。
不用给她注射任何药物,她也逃不出去,就算出了病房,也下不了顶楼,楼梯口就有铁门锁死了的。病房外的女兵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日复一日的守着。
或许也是看在她老实了,所以给她的药在半年后开始减少。但安眠药还是那么多,其他的药片减少了不少。
安以然是看着药量的变化,当然就不能再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偶尔还是会说几句话,这样才不至于令人起疑。她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相信,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认命了,不会再妄想逃跑。
所以,偶尔她会给门外的女兵一个恬静的微笑,点点头,或者,把画好的画送给她们。女兵再铁石心肠,心也是血肉长的。所以在看到安以然的变化之后,偶尔也会大发善心让开门让她走出病房,在走廊里走走。
“我听见海浪和海风的声音,外面一定很美。”安以然坐在走廊,低声说。
女兵互相看了眼,并没说话。允许她走出房间,这已经违反上面给的指令了,要走出去,那绝对不行。她们不是担心会出什么问题,这个岛上,即便是逃出了医院,也逃不出无人岛的,这点毋庸置疑。她们不放行,是不想多生事端。
女兵们的神色,安以然看得很清楚,依然恬静的微笑着,说:
“没关系,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你们别为难,我进去画画了。”
安以然主动走了进去,外面的女兵再度互看了眼,并没说话。她们并没有为难,因为她们本就没有任何犹豫。
安以然关上门,随意的在纸上勾着线条。名卡的后续故事与她同在,同样被困了恶魔岛,她在想,小名卡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离开恶魔岛?
护工送来了药,看着安以然吃了药,然后离开。安以然把药片吐了出来,她现在藏药的技术越来越高,边摸着药粉,边等着西格。
西格说他们曾经见过一面,可安以然没有印象。因为他们见面的时候,她正在风口浪尖上,谁对她做了什么,她根本就没有空闲去记住,只有一点点的印象。西格说她不记得他,是因为脑子变笨了,可安以然坚持认为这跟那些药没有关系。
西格来了,外面有不明生物的叫声,她听得很清楚。这半年来,西格外面挖洞,因为每次过来都要爬到上面去,实在是项并不简单的活儿。他爬一次,难免蹭脏身上的衣服,多次了就会被人发现他溜出去过,所以他一直在挖洞。
几个月过去,墙角的地方总算通了。西格找了截手指粗细的竹子,在外面对着竹子说话,声音很低,安以然也能得很清楚。
“她们戒备心很重,我想走出去的可能性很小。”安以然低低的说。
西格想了下道:“你别急,慢慢来,你已经取得很大进步了,再过一段时间看看。”
安以然笑笑,“我不急,我一点也不急。西格,你别担心我。”
她还年轻,就算耗上一辈子她也不会放弃离开的想法。最多,关她三年吧,伯爵夫人怕她会绊住沈祭梵。三年后大选,待他顺利蝉联家主大位之时,伯爵夫人应该会把高抬贵手把她放出去。
三年,她会好好的活下去,也会争取每一次出逃的机会。她不会坐以待毙,这些冷血没有人性的人,她不想再有任何接触。
“笨女人,我要是你,等我回去后,我会把害我的人碎尸万段。对敌人仁慈是对自己的残忍,安安,我们还不够惨吗?我们就算杀光所有人,也是理所当然的。”西格在面狠狠的出声,语气里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阴冷。
“小小年纪,报复心怎么那么重?这样不好,西格,你要感谢上帝,给了你一个磨练自己的机会。”安以然低声道,西格“呸”了声,冷哼:
“安安,你出去后,会杀掉伯爵夫人吗?”
“不会,”当会让伯爵夫人失去她在意的,让她也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不过,你说得对,人善被人欺,我或许以前,真的很善良呢。”
善良有什么用?不用再对得起别人,她今后,只需要对得起自己。
安以然捂着心口,揪紧在阵阵发疼的心:沈祭梵,你的母亲这样对我,我们还能过一辈子吗?如果,你还不能给我一个交代。对不起,我只能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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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祭梵休息了几天,身体硬朗如初。一人在玫瑰小镇上走着,这个小镇是在西班牙比较偏远的地方,就在街上都飘着浓浓的花香。并不宽阔的大街上来来往往有不少马车,静谧的小镇上透着浓浓的中世纪气息。在这里,女人们还有穿大蓬群的,走在街上竟然也是那么合适。
沈祭梵步子很缓,似乎,他这十几年来,就没停下脚步来好好体会下生活。现在有这个觉悟时,身边的人却已经不在。
如果小东西还在,到了这里,一定十分欢喜。她呀,呵,就喜欢新鲜的东西。没见过的,总会很感兴趣。像这样的街道,小东西指不定又高兴得满街跑了。
沈祭梵无意识的停住了脚步,目光散乱没有聚焦。他仿佛已经想象到,如果小东西在,他这时候铁定是跟着她四处钻。她呀,就喜欢逛街,就喜欢漂亮的东西。不见得都买回去,就是喜欢看。
沈祭梵轻轻摇了下头,瞧瞧,没工作做,想法就不由自己,看什么都能想到她。
站了站,总算意识到他在这街上有些挡道了,毕竟他身量和体魄在那。提步迈开,然而,袖口被人抓住了。沈祭梵心底猛地一震,当即转头看去。很快目光微微垂下去,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抓着他的袖口,泪汪汪的望着他。
沈祭梵那心猛地抽了一下,多么熟悉的一幕,这是,他的宝吗?
“叔叔……”小女孩“哇”地大声哭出来,沈祭梵愣了一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査士弭赶紧从人群中窜出来,蹲下身连哄带吓的把小女孩给震住了。査士弭舔着笑道:“爷,您,踩到她的风车了。”
沈祭梵微微垂眼,果然脚下有个巴掌大的纸风车,可惜,已经被他踩扁了。
沈祭梵竟然蹲下身,伸手捡了起来。小女孩伸手要,沈祭梵拿在手里,低声道:
“受了委屈只知道哭,以前有个姐姐跟你一样。记住,女孩子要强势一点,别人欺负你,你要还回去。你要记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做得到吗?”
査士弭脸子狠狠抽了一抽,爷,这姑娘才五岁吧,您这话,她能听懂吗?
女孩点头,伸手要风车,沈祭梵却拉着她的小手,在他身上打了下,道:“像这样,打回去,记住了?”
小女孩给吓到了,眼泪就快绷不住,连连的晃着头,伸手拿她的风车。沈祭梵总算把风车给她了,起身,侧目看着査士弭。淡淡的看了眼,道:“陪我走走。”
轮到査士弭吓到了,有些受宠若惊,立马屁颠颠的跟上去。
没法子,他是四大暗卫之一,可面前这位是他的主,他能不像条狗似的跟上去?要在暗卫兄弟面前,他也可以很威风的。
“爷,您吩咐。”査士弭快步跟了上去,低低的说。
“你是东方人,记得是哪个国家的人吗?”沈祭梵破天荒的聊上了。
査士弭立马说:“是Z国人,听说就是京城人士。”
P咧,他两三岁就没了父母,七八岁就被卖进了暗卫营,他哪知道他是哪国人?这些纯粹都是魏老大提前给他准备的家世资料。
沈祭梵笑笑,暗卫还有知道自己身世的?这真是一绝了,不过也没揭穿,顿了下道:“公爵夫人就是Z国人,很听话的女孩子。”
査士弭点点头,能说什么?他又不认识,可还得附和道:“少夫人很美。”
“你见过她?”沈祭梵反问。
査士弭真想给自己两巴掌,舌头都差点给咬断了,道:“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个机会,只是,见过少夫人的照片,很美,很漂亮。”
沈祭梵微微点头,并没有再出声。走了一路,竟然买了不少小玩意,全是装饰的小玩意,闪闪亮亮的东西。她喜欢什么东西,沈祭梵基本上都清楚。
沈祭梵站在街头,转身看着査士弭手里提的装饰品。她已经不在了,买回去干什么呢?对,摆着装饰屋子也好,把屋里摆得热热闹闹的,太冷清了。
*
伯爵公觉得冤,竟然被伯爵夫人摆了一道。他也是看到新闻才知道小儿媳死了的事,可这事儿直接推给他了,无疑伯爵公不肯善罢甘休。
伯爵公为什么要处置安以然?他巴不得儿子身边的女人是个一无是处的,对他没有任何帮助的女人不是更好?他用得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帮伯爵夫人把小儿媳处置了,他们就好联合氏族对付自己?蠢的呢。
倒是查出了事情的猫腻,伯爵公的人在事后调查此事的时候,竟然撞上了另一波人,泰北的霍弋,东南亚新崛起的大毒枭。伯爵公顺藤摸瓜,竟然把舒默这小子给牵出来了。
就说四大暗卫怎么易主了,原来这小子潜逃了。
可如今为了小儿媳,又回来了,怎么着,难道这事情令有蹊跷?
舒默潜逃,无疑第一个找的人会是霍弋,只有霍弋这厮才能保住他。但安以然出事,舒默却又再度回去了。
半年时间,也不枉他们查了这么长时间,至少知道人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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