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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奇崛看之一怔,急急解开他的哑穴,大声道:

    “你是谁?”

    依他所想,此人若是那夜间无名山之人,此刻定是已乔装易容;眼下他既不是这般,此人的身份就大可怀疑了。

    那人痛叫有声,毗牙咧嘴,口中叫骂:

    “臭小子,有能耐你杀了我!”

    文奇崛心下怅然。自己费尽心力,到头来还是一无所得。眼下之人,若不和那人一伙,定又是个怪物了。

    他目光一紧,冷笑一声:

    “你既知道我的手段,还敢这么赌硬?你到底是谁?”

    长身儒者手捂血脸,恨声道:

    “腐懦怪侠,你恨我当众揭穿了你,是不是?”

    文奇崛把头一点:

    “不错。”

    长身儒者苦笑声声,续道:

    “大丈夫敢作敢当,似你这等小人,也敢称腐儒怪侠冯?”

    文奇崛耐之不过,直道:

    “我出山不久,天下知我名号者,为数廖廖。你何以知之?”

    长身儒者摇头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腐懦怪侠,如今,你的罪行已昭然天下,芸芸众生,自会群起而诛之。纵然不济,尔又怎逃得了终身囚禁文圣书院之刑?那只怕生不如死了!

    长身儒者说过,放声快笑,听来,直如钢刀人骨,痛彻心脾。

    他一把揪起长身儒者脸色铁青,

    长身懦者被他擎着,并不挣扎,只是阴冷一笑,犹道:

    “腐儒怪侠,你知道最好。我大命已成,虽死无憾”他言过即止,再不出声。文奇崛见他脸色转青,僵如木偶,心下一凛他急急放下他来,一探鼻息,却是全无!

    敢情长身儒者自咬毒囊,竟是自尽死了!

    文奇崛果望地下死尸,惊魂荡荡。此事看似无状,怎想其中变化,这般繁复?看来自己的一切,已尽在人掌握之中,自己疲于奔命,却是步步深人人家的圈套。

    他忽感累极,无力坐在地上。清风拂来,如刀割面。

    他瞥了一眼那长身儒者的死尸,忽打了个冷战:

    “此人不过是个文弱儒者,却是这般刚烈,视死如归,可见背后驭使其人,实在了得。”

    他如坐针毡,遽然而起,四顾茫然,不知们往无奈之时,忽有那吟诗之声,从远方传来:

    “过去终成梦,

    聚散两无踪。

    相识心不悔,

    别离事无情。

    冷月催人泪,

    孤星叹楼空。

    一朝成陌路,

    何以再生逢。”

    文奇崛听之心动,怅然相向遥望长天,方觉此刻已是月上穹宇,银星乍现了。

    反助月光之下,但见一白衣公子,书生打扮,修身俊面,步履践研,缓缓踱来。

    白衣书生近得前来,一见文奇崛怔立之状,颤颤摇头,不屑道:

    “敢问公子。可是在此赏月观星?”

    文奇崛惊过神来,略一沉吟,随口道:

    “公子吟诗甚妙,在下虽无雅兴,却也心驰神往了。”

    文奇崛心惊白日之变,自是对这儒牛隐含戒备,他目不转睛,盯住与他,却要从他的身上,寻出个破绽。

    白衣书生脸显红涨,避开他的目光,负手一挺,叹道:

    “天下人等,为文所惑实在多矣!视公子卓然不群,也不过如此,岂不可惜?”

    他一语言罢,举步而行;文奇崛心感蹊跷,动声道:

    “公子之言,却怪在下俗气了?”

    白衣书生停下步来,目光一扬,反间道:

    “公子不是吗?”

    文奇崛傲气又上,一笑道:

    “公子这么肯定?”

    白衣书生目光一冷,回道:

    “此处乃文圣山下,公子重头丧气,心神两失,势必为过不了山中关卡所致。”

    他玉手一点地上长身儒者的死尸,再道:

    “这人想必也是心灰而死。”

    他柳眉一汤,作声道:

    “你可也要死吗?-一是了,若不如此,又怎会迷茫凄楚,对空苦艾。”

    文奇崛听他说得认认真真,释然一笑,心道:

    “此人真是个书生。他振振有同,却把自己误认为上不了文圣山的一介儒生了。这真阴差阳错,我满怀酸苦,又怎为得如此末事?”

    他戒心一去,浑身一松,索性自作多情,谎言道:

    “公子一语中的,在下钦服无可。公子知之甚深,可曾有此感受?”

    白衣书生晒然一笑:

    “小生有这么没用吗?只可笑天下男儿,枉读诗书他言过一振,稍一镇静,竟对文奇崛深施一礼,口道:

    “小生口不择言,公子勿怪。”

    文奇崛一愣之下,旋道:

    “公子直言不讳,在下岂能怪你?在下本来无用,要怪只有怪我自己。”

    文奇崛说这言语,却也有几分真意。回想自己为人愚弄,事事无着,山中较技,又是一败涂地,如此瞧来,自己当真无用之致。何况眼下寻人不到,诸事未明,只怕要怪,也不知该怪谁去?!

    文奇崛心下百结,忍不住愁叹一声。白衣书生见来,竟是欢喜道:

    “公子愁怨难消,牢骚满腹,何不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文奇崛听他一言,心头一警再看他时,却见他双目如水,瘟情脉脉。文奇崛一奇之下,心神探荡,难以自禁。

    白衣公子目光伶怜,又道:

    “公子时运不济,虽他读诗书,百苦尝遍,又有何益?与其受此穷困之苦;不退之用,真要死了,到是幸事。”

    文奇崛恍恍烧梅,只觉那声音柔如安水,至情至理。他连连长叹,前南自道:

    “不错,我时运不济,纵是苦为,岂不徒劳?我孤傲清高,怎知天外有天,尽受人使,如此活着,真不如一死痛快!”

    他目光痴迷,幻象迭出。右手慢慢平举,指向自己的心口。

    白衣公子袖手旁观,脸上漠然。他目光不离文奇崛,忽道:

    “你就要死了,可有什么交待?”

    文奇崛脑中浑然,怔怔道:

    “死了好。啊,我枉为聪明,从前竟想象不到解脱的妙法。我若早死,自当无情无苦,免受这悔恨的煎熬了。她一旦得知,或许饶恕与我,也未可知。与其为她受制于人,杀人作恶,又怎知她明我心意,解我苦衷?只怕她更会恨我滥杀无辜,永不回头了”

    文奇崛说到此处,苦泪辞下。那支右手,更是近了胸前。

    白衣公子脸上一动,日声道:

    “她是哪个?”

    文奇崛浑浑回医,脱口道:

    “哪个?你不会知道,你不配知道”

    他声音呜咽,仰天骤然一啸:

    “纤绣,我死之后,你还会怪我吗?!”

    他声嘶泣血,一语发出,那支右手进后而动,以掌为刀,直向自己的胸窝插去!

    白衣公子听他言及纤绣,浑身一颁,脸色陡变。待见他自尽出手,一时忍不住出手相阻,惊叫有声。亏得她及时发动,文奇崛的右手经他一带,偏离心口,怎奈文奇崛运力甚猛,饶是如此,他那右手还是报人腹中。

    白衣公子月中恍惚,他抱住昏死过去的文奇崛,痛痛道:

    “奇崛,你何必如此?奇崛,你可知道,我就是纤绣吗?”

    她泣不成声,心伤目惨。冷月之下,更显得她面白逾纸,香无血色。

    大悲之下,她如梦惊醒。玉手连挥,封住了文奇崛的周身大穴,止住流血。她抱他人怀,不忍看视,一声低叱飞掠而走

    杨柳依依,风光旖旎。

    霞湖岸边,竹楼青翠。

    文奇崛一觉醒来,对望红床锦帐,青案绿几,直如一梦。

    他心下模糊,头痛欲裂;欲要起身,顿觉腹中剧痛,动弹不得。

    大惑之际,床头忽有人道:

    “公子醒了?”

    文奇崛听此声音,骤然一惊。他侧过头来,但见一白衣公子,面色平淡,正垂手侍立。

    一见此人,文奇崛幡然醒悟:此人在文圣山下相逢,正是他口口声声劝自己寻死的。

    他心下起伏,一时怔住。回想自己那时听他一劝,竟真的动手自尽,绝不迟疑,好似着魔一般,细细念来,当真难以想象。

    文奇崛心下生寒,颤声道:

    “白衣公子,我没有死,很令你失望吧?”

    白衣公子近前一步,冷冷道:

    “死生有命,哪由自身?你大伤未愈,还是不要开口说话。”

    文奇崛盯住他,冷笑一声:。

    “公子好好的心肠!”

    白衣公子避开阴冷的目光,只道:

    “小生救你,你就这样感谢我吗?”

    文奇崛哈哈一笑,狠狠道:

    “那会你用‘离心大法’令我魂魄若散,理智全失。我误中你道,险些一命归阴。今日思来,在下不得不敬佩你手段高明,心毒手辣了!”

    他一敛笑声,失声道:

    “你又是谁?!”

    他目光怨毒,直直刺向白衣公子;多日的困惑郁闷,直如一团烈火,令他不惜一死,也欲明了真象。

    白衣公子嘴上挂笑,轻声道:

    “公子若是死了,还会这样吗?我劝你死,有什么不好?至于我用什么手段,我又是哪个,也不关你的事啊。眼下你还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

    白衣公子这般轻松道来,文奇崛心下虽恨,却奈何不得。他苦苦一笑,长长道:

    “公子既要我死,怎会又要相救?莫非公子于心不忍吗?”

    白衣公子眉头一皱,不耐道:

    “你嘲笑我吗?”

    文奇崛见他目光陡变,锋如利刃,亦是一凉。他转而正色,叹道:

    “在下虽知你是敌非友,这救命的恩情,在下还是铭志难忘的。在下死不足惜,为了她,却也应该谢你。”

    他心下悲凉,连那声音亦是酸楚无力。

    白衣公子移开目光,眼望自外,许久方道:

    “公子,我可以问问她的事吗?”

    文奇崛一惊道:

    “你知道她?”

    白衣公子回过头来,道:

    “公子怎么忘了,那日你自绝之的,不是喊着她吗?”

    文奇崛舒口长气,自道:

    “纤绣”

    他目送天外,忽道:

    “公子,你不问在下,怎要问她”

    白衣公子略一沉吟,摇头道:

    “你临死之时,还叫着她的名字,小生怜你情心未灭。你要谢我,不如谢她。”

    文奇崛呆然半晌,方道:

    “公子直言相告。在下也不隐瞒了。”

    他心下大痛,哀感道:

    “她叫花纤绣,乃是我的同门师妹。我们青梅竹马,相处甚欢。长大成人,我们情爱日浓,私订了终身。”

    我门门规甚严、同门不得相爱,尤列门规之首,当处极刑。我们虽知如此,却仍暗中交好,自作糊涂。

    不想此事还是被师父得知,他大怒之下,将我二人亲缚起来,且召集来所有门生,看他实行规法。

    那日西风萧飒,枯叶乱飞,我二人睹景神伤,相视唯有坠泪。

    行刑之际,不想有一蒙面人突然前来,口城‘刀下留人’。师父他一见那人,竟是脸色大变,把手一摆,罢下手来。

    我那会瞧着古堡,心道:

    “师父他一向心高气傲,铁面无情,此刻当着众门徒之面,惩治我等大逆,又怎会为这人轻轻放下?”

    我心生好奇,却忘了我这待死之身,只是注目观瞧。

    那蒙面人虽一身轻装,却是仙风逸气,气度非凡。他傲然而立,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养儿不教如养驴,养女不教如养猪。”

    师父似乎对他惧怕异常,竟是不耻陪笑,连道:

    “阁下教训的是。”

    那人鼻子一哼,又道:

    “知错能改,也就是了。”

    他把目光转在我俩身上,冷冷道:

    “你们呢?”

    我二人对望一眼,一时难以作答。

    那人爽口一笑,漫声道:

    “尔等忤逆门规,还这么固执吗?”

    我俩再望一眼,她仍不作声。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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