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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首一顾,顿时惊恐倍增,心头越发跳得厉害,额上冷汗,直同黄豆般大,滚滚而下。

    不过,他到底是久经世故,机智灵敏之人,连忙左手微微抬,以袖拭汗,掩住脸上惊恐之色。

    右手折扇微展,轻摇生风,朗声笑道:“哈哈,想不到这中条山中,竟是这般酷热。”

    岳腾性本忠厚,胸无城府,而又缺乏江湖阅历,自是容易受骗,说话之间,下意识也用前衣袖向额上擦去,其实,他哪里知道在这片刻间,又经历了一次生死大劫。

    黄琦心神镇定以后,即对五虎说道:“尔等且先回谷去,我尚须在外闯荡些时,方可回来。”

    五虎无奈,只得躬身一揖,方转身如飞而去。

    岳腾与黄琦两人,也手携手的寻径下山。

    两人小别重逢,倍增亲热,尤其,两人一个是玉璞未琢,坦诚相交,一个则是有心之人,尽量迎其所好,所以在表面上看来,两人真如兄弟一般。

    实则,岳腾处境,却愈来愈险,越弄越危,最糟糕地,而他自己则丝毫不觉。

    时已夕阳西下,两却仍在丛林之中,穿来转去,淡笑风生,走着,走着,黄琦忽然剑眉微皱道:“岳兄,看来我们今夜,恐怕要在山中露宿了。”

    岳腾朗朗一笑道:“那我们就走快些好啦”笑声未落,但闻劲风飒然,带着黄琦已冲宵而起,落在一株高树之上,接着长啸起处,搂着黄琦腰际,腾身一跃,落脚处已在十余丈外。

    此时,他正在兴头之际,只觉一股无穷活力,在体内急转运行,情不自禁的尽力施为。

    所以,他脚尖在树梢上微点即起,连点连落,可是每一起落之间,都是十余丈外,宛如在天马行空一般,虽飞鸟亦不能愈其疾,流矢亦不能比其快。

    黄琦被他带着,只觉耳边风声呼呼,眼中树木倒泻,崖涧溪谷,飞跃而过,直同腾云驾雾一般,不由暗暗惊道:二月不见,这小子的功力又精进不少,内心既羡慕,又惊恐,真有说不出的味儿?

    未及两个时辰,二人已经下山,在夜色苍茫中,两人已进入了“宏发”客栈。

    店小二将两人引来房中,推门一看,只见一涤生独个儿在那儿喝闷酒,岳腾连忙上前躬身一揖,道:“害得老前辈在此久等,实叫晚辈心下难安。”

    一涤生眯着两只鼠眼,嘻嘻一笑,道:“小娃娃,你回啦,伤势全好了么?唉!这两天我老儿真闷得发慌,你娃娃幸得今夜赶来,我老人家正想明天开溜哩。”

    这老儿素来玩世不恭,说话也欠老实,其实,他这几天何曾闲着,暗中将岳腾在古庙里,以“传音入秘”之法,告诉他的那几招,练了个滚瓜烂熟。

    他愈练愈觉得这招式博大精深,诡异绝伦,而自己亦觉得受益无穷。

    岳腾见老儿滑稽如昔,邋遢依旧,忍不住笑道:“承蒙老前辈关怀,晚辈伤势早就好啦。”

    说到这那,见老儿双眉连皱,面现不悦之色,两眼盯着自己身后黄琦,不由心头微怔,暗道:“难道他两人还不认识么?”

    正要为他俩引见,忽见黄琦闪在自己面前,一揖道:“晚辈黄琦,参见老前辈,您老人家近来可好?”

    一涤生鼻中冷哼一声,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我老人家吃得饭,喝得酒,有什么不好?”他这话若是对岳腾,自必使岳腾尴尬至极,可是,黄琦乃是久经世故之人,而且城府又深,虽经老儿一再抢白,仍然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道:“神州二老,名满乾坤,享誉当今,晚辈家父对两位老人家,亦常在念中哩。”

    一涤生冷漠依旧,亦沉声说道:“你们流云谷,我老人家迟早总要去见识一番的。”

    流云暗中与二老为敌之事,黄琦自是知道,不过,此人心机,当真深沉得很,他深知武林中人,最重声誉,最想凭这老儿威望,不会对自己无故下手,何况又有岳腾在侧,是以更加放心故朗声笑道:“欢迎,欢迎你老人家真若有兴去流云谷,那自然是万分欢迎的。”

    此人话锋虽然犀利,但态度却始终谦恭有礼。

    岳腾毫无江湖经验,还以为他们是在互相客气,当下点头笑道:“想不到黄兄如此好客,有朝一日,兄弟也想去贵谷拜访,拜访。”

    黄琦心头一震,暗道:你去干什么?这小子到底是明?还是傻?顿时惊得呆愕而立,半晌讲不出话来。

    岳腾见黄琦如此,不禁讶然笑道:“怎么?难道黄兄不欢迎兄弟了吗?”

    黄琦方蓦然理悟,顺口笑道:“欢迎!欢迎!兄弟自然欢迎之至了。”

    一涤生在旁问道:“流云谷又不好玩,你娃娃要去干吗?”

    岳腾回首笑道:“晚辈这次奉师命下山,就是专程追随两位老前辈,并供驱策调度,两位老人家既是要去他们流云谷,晚辈自然也要跟随前去。”

    至此,黄琦方算恍悟,暗想:原来自己刚才神经过敏,精明过头了,还以为这小子也是在说江湖场面话哩。

    但见一涤生将岳腾怔怔地望了一阵,接着沉思起来。

    尽管这老儿一生玩世不恭,滑稽突梯,但听岳腾话后也不禁甚感诧异,因他不知岳腾究竟是何来历?那位高人门下,对自己竟如此忠诚爱护,因而也弄糊涂了。他沉思少许,仍然无法寻得答案,只得问道:“小娃娃,那你师父是谁?可否告知我老人家?”

    岳腾面现难色,道:“这个这个”

    一涤生接口笑道:“既然不便说,那就不说好啦,也就不要这个那个了,可是,你娃娃总得将这几天疗伤的情形,告诉我老人家吧?”

    岳腾微微一笑,又点了点头,方将巧遇师兄的一段绎过,慢慢讲了出来。

    一涤生惊喜交集,但旋又微微皱眉,心说:原来那个狂生还是他师兄,那他的师父到底是谁呢?左思右想,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最为惊奇的,还算黄琦,听岳腾话后,面上神色瞬息千变,最惊奇,是羡慕,是嫉妒,是惶恐,应有尽有,真非笔墨所能形容。

    一涤生忽然想起一事,嘻嘻笑道:“你娃娃儿既然是三十年前使黑道中人,闻名丧胆的东岳狂生凌宵剑客的师弟,那么也一定会那套惊神泣鬼的苍冥神剑剑法,我老儿送你一样东西,就算是见面礼吧。”

    顺手在床头下抽出一个细长的黄色包袱,递了过去。

    岳腾一见这包袱,就有所虑,打开一看,果然是皓首苍猿的那柄太阿宝剑。

    岳腾躬身接住,肃容说道:“晚辈本不欲获得此剑,只因晚辈已答应了冷姑娘,既然老前辈赏赐,晚辈感同身受就是。”

    一涤生眯眼一笑道:“我老儿既然已经答应过你,那就是你的东西,任凭处置,你娃儿爱给谁就给谁,我老人家可管不着。”

    岳腾瞄了黄琦一眼后,道:“老前辈,这柄剑本是泄机老怪,从晚辈手中夺去,可是,老怪那么狡猾,您老人家又是如何夺来的呢?”

    一涤生甚是得意的嘻嘻笑道:“那两个怪物,再怎么精,也精不过我呀?”

    原来那天晚上,泄机禅师带剑先逃,千手羽士在后面,与铁仙指翁且战且走。

    泄机老怪急欲逃身,就尽往荒径全林之中逃去,哪知正跑之间,脚下被什么物一带,接连几个踉跄,忽又觉腋下一痒,禁不住一阵嘻笑跟着右臂一麻握剑手腕一松,同时耳边响起一阵嘻笑之声,泄机禅师心知有异回头看时,一个矮人影,已错肩而去,而且手中宝剑,也被人顺手夺走。

    老怪心头一震,自然连忙腾身追去,只见那条人影快得出奇,而且嘻笑之声不绝于耳,赶了一程,虽未追上,却已看清了那人身形,原来是神州二老中的一涤生。

    泄机禅师自知无法追上,只得高声喊道:“一涤生你这老鬼,洒家与你没完。”

    一涤生讲完这一经过,岳腾知得半晌合不拢嘴。

    黄琦也鼓掌大笑,称赞不已,一时间,室内气氛,异常轻松,欢乐一片。

    少顷,一涤生却忽然变得严肃说道:“小娃娃,你可知最近几天,江湖中在传言着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么?”

    岳腾一见老儿神态,立刻沉不住气,问道:“什么事情?居然值得您老人家这么重视?”

    但闻一涤生缓缓说道:“最近几天,听说那无影童子又在鄂西一带,连挑了天龙教两处分堂,江湖中有人传言那无影童子,就是宇内二圣之一,无相圣尼的弟子。”

    岳腾与黄琦两人,又都被惊得怔了一怔。

    少顷,一涤生又道:“那娃娃出道仅仅三月,就已名满江湖,若非是二圣之徒,实难有些成就。”

    岳腾晒然一笑,嘴角动了一动,欲说又止。

    一涤生继道:“看那娃儿个性,真与乃师一般无二嫉恶如仇,凡经他所挑之分堂,全都未留下一个活口。”

    黄琦微微动容,插嘴说道:“据闻圣尼业已归隐,不再过问江湖之事,怎么如今又派弟子下山呢?”

    一涤生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却未作答。

    黄琦只得故意干咳了一声,尴尬一笑。

    岳腾却突然插嘴问道:“老前辈可认识无相圣尼么?”

    一涤生面现得色,嘻嘻笑道:

    “怎么不认识呢?说来神尼之所以派弟子下山,还是看在我们两个老儿面上哩。”

    原来在一年以前,神州二老被天龙教人迫得没法,纯阳子即赴云岭,请无相圣尼下山主持公道,一涤生则往贵州白云岭,邀请四奇之一的白云大师。

    由于这两位高人,均是佛门弟子,心性较为慈悲。纯阳子到达云岭以后,无相圣尼却带着一位心爱弟子出外云游去了,于是,纯阳子只得留诀,怅然而返。

    一涤生几经辗转,费尽心机,方找到白云大师。

    二圣四奇虽归隐数十年,但对三妖十魔动态,除东岳狂生凌宵剑客以外,其他各人都了如指掌,所以白云大师,即以时机未到,而婉拒邀请。

    后来两人斗智,行令喝酒,一涤生天生鬼才,心眼最多,以一字之谜,难倒白云大师,于是,白云大师只得将独步武林的——醉八仙的纯阳妙步,传与一涤生,两人方尽兴而别,也算是略有所获。

    一涤生讲到这里,似仍在为那次取巧而胜,感到甚为得意,接着,一涤生皱眉一阵沉思道:“另有事,以你娃娃看来,是怪也不怪?”岳腾笑道:“什么事?老前辈请讲。”

    “据说,天龙教准备迎战无影童子的。”一涤生道:“黄龙坛坛主——混世孽龙金鼎全,已经负伤铩羽而归啦。”

    岳腾神色一愕,道:“有这等事!这样看来,那无影童子的确是相当厉害了。”

    一涤生又连喝了两大口酒,皱眉说道:“怪就怪在那混世孽龙金鼎全,并非是被无影童子所伤,而是伤在辽东双煞之徒,紫面如来万奎手中。”

    岳腾是因初走江湖,不知辽东双煞是何许人物,自然并不在意,脸色平静如常。

    可是,黄琦却就不同,再也忍耐不住了,脱口惊道:“辽东双煞,一向只限于关外一带,怎么其弟子也进入中原来了,唉!看来中原武林势必又有场大的风暴了。”

    此人城府的确甚深,他知道一涤生不会与自己答话,故他说话之时,像是自言自语,抒发内心感慨,但面上却故带优蹙,表示对中原武林的安危,甚是关心。

    一涤生又对他不屑的白了一眼,嘴角欲动之际,却听岳腾问道:“请问老前辈,这辽东双煞,究竟是什么人物?”

    一涤生霁颠笑道:

    “小娃娃,在三十年前,二圣、三妖、四奇、十魔互相追逐之际,武林中就流传着这两句话:‘辽东有双煞,岭南称二尊’,盖因这两派,由于地处偏僻,故中原武林对两派情形,尚不尽悉只知这四个魔头,也是十魔中人。”

    岳腾剑眉微皱,又问道:“那么二圣四奇,对这两派就没有何施为了么?”

    一涤生点点头道:“一则,当时其他的三妖六魔,都在中原到处为害,而且个个又奸狡如狐,行踪不定,害得二圣四奇,四处追踪,无暇顾及这两派事宜,再则,这两派一在辽东,一在岭南,其恶行始终均未进人中原,所以,二圣四奇也就不为已甚,而未予扫荡。”

    岳腾忽然惊啊一声,道:“老前辈,这样看来,那无影童子与紫面如来两人,可能已经合作了。”

    一涤生连连摇头道:“这倒没有,同时也不可能合作,所谓正邪不两立嘛。”

    略停,又道:“听说紫面如来,与混世孽龙金鼎全两人,在武昌黄鹤楼下,只不过是不期而遇,一言不合,双方动起手来,据说两人直互搏到五百余招,后来因混世孽龙贪功心切,性包气躁,才被紫面如来一掌震成”

    这老儿似是酒瘾突然大发,话未说完,就抱葫芦,对嘴连倾,咕噜噜喝了好一阵,才停下手来。

    此人当真好笑,几口老酒下肚以后,精神兴趣,似乎突然浓厚了许多。

    岳腾见他嘴上酒渍满腮,不由掏出手绢,递了过去,哪知老儿望着他眯眼一笑,用右手衣袖在嘴上摸了一把,随又嘻嘻笑道:“据最近几天江湖传言,那无影童子与紫面如来两人,似乎都在追逐,彼此扬言,均要一决胜负哩。”

    黄琦在旁突然一声哂笑,道:“如果他俩一旦相遇,势均力敌,定必有场剧烈拼斗,可惜我们无法赶上看到这场热闹。”

    此人心机的确是深,不论一举一动,或是一言一笑,都是别俱用心,使人难以捉摸。

    “小娃娃,自你一掌把黑水恶龙董武,震成重伤以后,最近江湖上也是传言纷纷,所以那无影童子,与紫面如来两人,都在扬言,要与你娃娃一较长短哩”

    岳腾接口笑道:“好啊!我也正想找他两人试试。”

    略顿,又向一涤生问道:“那么纯阳子老前辈,有什么消息没有?”

    一涤生黯然长叹一声,道:“唉!我那牛鼻子老哥哥,想必大为吃紧,据说天龙教大坛主,虬髯苍龙鲍金城,已传出飞龙旗令,招集教中所有香主,堂主以上之人,限于半月之内,赶往安徽境内,以便对我那牛鼻子老哥哥,采取行动。”

    岳腾猛然一震,愕了一愕,道:“事不宜迟,那我们立刻动身,赶往接应,免得他老人家势孤力薄。”

    一涤生回头一望窗外,天色已经大白,不由精神陡振,两只小眼睛一亮,道:“好哇!”

    岳腾所骑,仍是自己以前那匹骏马。

    银扇书生黄琦,就以冷翠薇所留下的那匹良驹代步。

    一涤生则因滑稽成性,一向疏狂,素来不爱骑马,只是抱着大红葫芦,在后面徒步跟进,好在老儿脚程不弱,虽是边走边喝酒但仍能跟随得上。

    几人由豫南下,这条豫鄂官道,乃南北交通主自是不乏江湖人物来往。

    据一般传闻,那无影童子目前正在由鄂西沿江而下,直向鄂中扑进之中,并扬言要在旬日之内,赶至安徽与纯阳子会晤以后,联手大破天龙教人。

    而且,他沿途又挑了天龙教两处分堂,来势汹汹,有若狂风巨浪一般。

    那紫面如来则于江汉一带,扬言尊候无影童子,和那纯阳子两人大驾,申言要在一战之中,把二人生擒活捉。

    岳腾听这消息以后,大为忿怒,暗中决定,如果真的遇上紫面如来,一定要好好斗他一斗。

    至于天龙教人,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过,该教却在避重就轻,遍转飞龙旗令,口口声声要以活捉纯阳子为主。

    气氛虽然日渐紧张,但三人仍是晓行夜宿,迤逦而行,并未兼程急赶。

    此次岳腾与黄琦两人并肩而行,与数日和冷翠薇同行时,其心情迥然不同,以前他感到大为拘束,且现在却是谈笑自如。

    但他现在却又时常想起,冷翠薇的许多优点,和对自己的诸多好处,所以伊人的音容,时常在他脑海中盘旋萦绕,驱之不去,不呼则来,因此时常困恼。

    直到现在他仍不知道,对她究竟是爱是恨?因为在他的一生中,尚未经历这这种事情,所以分不出其中滋味。

    就是由于他分不出这种滋味,所以他也无法断定将来与她再见面时,究竟属友,属敌?

    有时他感到她的确可爱,而自己也是在深深的爱着她,但有时又觉得她那个性,的确使人不敢领教。

    想到她的可爱之处时,她那纤巧的身材,如玉的肌肤,长长的睫毛,以及那容光焕发,艳丽慑人的脸儿,就会在他脑海中构成一幅完美的画像,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抓住。

    总之,当他一想到她的可爱之处时,似乎连她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散发着幽幽的兰香,而且这种香味仿佛已到了他的鼻尖。

    总之,当他一想到她的可爱之处时,一股狂热的爱意就会在心底沸腾,热烈的盼望着能立刻见到她,纵然看见正在发怒,也足以使渴望的内心得到慰。

    可是,当他一想到她,那难惹难缠的个性时,却又不禁蓦然一惊,脑海中完美的画像,也跟着幻减。

    最后,只有一声轻叹,随飘向远方

    黄琦只听身一马蹄得得,许久未听岳腾说话,不由回头一望,见岳腾背上多了一柄宝剑,较往日赵加英风倍长,不觉怔了一怔,暗道:这小子宝剑良驹,聚集一身,越来越威风啦,不由戚戚心愁。

    见他岳腾在低头沉思,朗声笑道:“岳兄是否在想冷姑娘?”

    岳腾被他一语说破心事,不禁俊脸发红,尴尬一笑。

    黄琦见他这般模样,更加笑道:“岳兄与冷姑娘同行之时定必羡熬多少路人。”

    岳腾本就拙于言词,尤其在这方面,更是外行,处此情形,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有呐呐笑道:“黄兄弟不要取笑”

    黄琦接口哈哈一笑道:“冷姑娘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美人,只要岳兄有兴,兄弟自信可效微劳”

    蓦闻前途猝然一声暴喝:“见了老夫,敢不下马。”一股劲风随声袭至。

    黄琦在前,岳腾在后,虽只有一个马头之差,但黄琦却是首当其冲,立刻马立人番,一摔跤下马来。

    岳腾也觉得这股劲风沉猛异常,连忙一紧马僵,力打千斤坠,身子幌了幌,仍然端坐在马上,未被摔倒。

    岳腾斜眼一看见黄琦虽然摔倒,但并未负伤,旋又翻身站起,方为放心。

    再侧头望去,只见前面林边一大块青石上,坐着一位身躯硕在的红袍老人。

    此人不但一身红袍,而且红脸红眼,红须红发,就连蒲扇大的手掌,也是鲜红似火,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赤红如,再因其身形特别壮大,故远远望去,直同一团红云一般,叫人咋看之下,谁都要大吃一惊。

    此人喝是红须齐腹,看年龄莫不有七八十岁,但却是红光满面,两眼精芒电闪,毫无半点年迈之态。

    岳腾一见此人,心神微微一震,暗想:这人必定大有来头,因见对方年龄太大,故连忙翻身下马,赴前数步拱手一揖,问道:“请问老前辈高姓大名,仙乡何处?在此阻住我等去路,不知有何见教?”

    那红袍老人乍见岳腾丰神,顿觉两眼一亮,再见岳腾执礼甚恭,不禁微含笑意,暗暗点头,后经岳腾一问,似是兴趣更浓,仰着一阵哈哈狂笑道:“老夫素来有个规矩,凡是要问老夫姓名,必须先接老夫三掌,小娃娃,你自量是否有此能耐?否则”

    岳腾剑眉一挑。接口说道:“老前辈功力通神,晚辈末学后进,与前辈相较,纵然是螳臂挡车,但晚辈自不量力,也极愿一试。”

    他说话之时,不亢不卑,却又彬彬有礼,礼中有度,又软中带硬。

    红袍老人凶焰顿炽,喝道:“好哇,你娃娃胆量倒是不小。”

    岳腾负手而立,笑道:“晚辈别无所长,就是胆子大了点。”

    红袍老人见岳腾英姿外挺,英华内敛,论资质,的确上上之选,讲风格堪称为武林奇花,内心中甚是好感,而两眼之中,凶焰顿消,霁颜笑道:“那你娃娃就准备吧,不论你是闪让,承受,硬接,咱们都以三掌为限,老夫可能要试试你娃娃哩。”

    岳腾一见红袍老人,观长相,论气势,就知必是大有来头之人,暗中略一思忖,就已决定对策。

    于是,朗朗笑道:“老前辈尽管施为”

    此时,一涤生亦已匆匆赶到,与黄琦两人都是双目炯炯,注视场中,眨也不眨。

    红袍老人听岳腾话后,面色微愠,喝道:“好狂的娃儿”蒲扇大的手掌一扬信手挥出。

    别看他掌只是信手挥出,也仅使出四成力道,但立刻应手生风,一股强劲潜力,直向岳腾如浪涌去。

    饶是岳腾已将大般若禅功引得满满,但在这遥空一掌之下,也被震得双肩摇幌,几乎立椿不住。

    尤其,觉得对方这股掌风,奇热难当,灼人肌肤,更是暗自骇得一跳,但面上神色却力持镇静毫不动容。

    红袍老人见自己一掌,未使面前娃称移动分毫,不禁大为诧异,偏头自语道:“咦,怪呀!”

    旋又回过头来,笑道:“小娃娃当真有些门道,注意,老夫要发第二掌。”一个大盘旋身,呼的一掌遥空劈出。这一掌,显然不但他已加了功力,而且还暗中用了些手法,所以他这一掌劈出以后,不仅毫无声息,就连风波力浪也无,根本令人无法感觉。

    虽然他这一掌来得无事无息,但岳腾乃是名师高徒,哪不识货,所以见此情形,连忙脚下微滑一步“分光错影”已闪出四丈之外,就在他斜身电闪之时,耳际忽呼老人喝道:“好一步‘分光错影’,原来是那个老鬼的徒弟,怪不得有这等狂妄。”

    岳腾见对方一语道破自己身法,心头微微一震,回头看时,见先前自己所立之地,一片火焰落地而起,顿时引燃枯枝,小草,熊熊燃烧起来。

    幸得一涤生与黄琦两,及时赶上,掌脚齐施,方将火头扑灭,故未造成奇灾大祸。

    三人见这红袍老人掌力可以生火,都不禁吓了一跳,暗想:原来是这个魔头,帮对此人来历,猜中八成。

    愈是猜中对方来历,则愈是心惊,岳腾心知今天难以善了,只得暗用功力,横掌待发,准备一拼,连一向滑稽突出,玩世不恭的一涤生那老儿,此时也是神色凝重,提心吊胆的在岳腾身后八之处,引功蓄势,沉步而立。

    银扇书生黄琦,虽然是幸灾乐祸的宵小之人,但此时利害相同,唇亡齿寒,福祸兴共,也将折扇操在手中,急跨二步,与一涤生并肩而立,为岳腾掠阵。

    那红袍老人先见岳腾使出一步“分光错影”以后,对岳腾来历也已猜中,心知娃儿的师父难惹,因而不由浓眉连皱,迟疑不决。

    此时双方都是沉肩注视,心弦满张,四周气氛被这种剑拔弩张的局势,逼得非常沉闷,直同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忽听岳腾朗声笑道:

    “还有最后一掌,请老前辈从速施来,以免惊骇路人。”

    红袍老人被迫无法,只得卯上,怒声喝道:“老夫不惜与你那鬼师父再打一架,今天也要把你这娃儿管教,管教。”话声了处,呼的一掌,猝然击出。

    红袍老人这一掌,已用了七成功力,顿时劲风呼啸,力浪急涌,威势端的惊人。

    岳腾哪敢怠慢,连忙气沉下盘,马步如椿,长啸声中,双掌凝聚全身功力,奋力猛推而出。

    倏间,双方掌力接实,轰然一声巨响,直同山崩地裂,惊涛拍岸一般。

    就在这巨响声中,双方掌力之间,一股火焰冲天而起,倏飞二丈七八,却又一燃即灭,饶是岳腾已使出平生功力也被这一震得连退五步,方拿椿站住,喘气连连,汗如雨下。

    红袍老人也被岳腾这一掌的反弹之力,震得双肩微幌,手臂微麻,顿时激起凶性,浓眉一剔,杀机突涌。

    但一岳腾那绝世丰神,却又将那股暴戾之气,硬生生地抑压了下去,转而霁颜一笑。

    岳腾先见他脸露杀机,暗中一震,连忙引功戒备,后又见他平心气和,霁颜而笑,又不禁觉得引人和蔼可亲,暗道:据说十魔之中,只有此人名声较好,果然不差。

    虽然他已猜中对方来历,但觉得还是让对方亲口说出,方较妥当,故对红袍老人躬身一揖道:“如今三招已过,老前辈将姓名该示与晚辈了吧?”

    红袍老人哈哈笑道:“你娃娃的胸怀,气度,胆识,豪气,资质,均乃老夫生平仅见,叫人好称羡”

    岳腾又是拱手一揖,接口笑道:“承蒙老前辈嘉许,晚辈愧不敢当,还是请”

    红袍老人又是一阵哈哈笑道:“老夫素来一诺千金,自然要告诉你娃娃的。”

    说到这里,忽又见他浓眉微皱,仰望长空一阵沉思。

    少顷方道:“不过老夫姓名早已忘记,只是在三十年前,人人均呼老夫为——烈火神君,你娃娃该知道了吧。”

    说罢,又将岳腾注视一眼,然后转身而去。

    岳腾、一涤生、黄琦三人听了,全都一惊,心说:果然是这个魔头。

    但岳腾一听对方真的数十年前,在黄河渡口,与师兄恶斗八百余合,不分胜负,而闻名遐尔的烈火神君,顿时精神一振,豪气万千,已挡在神君面前,昂然而立。扬眉笑道:“老前辈对晚辈这么平白的连击三招,难道就这么一走了知了么?”

    烈火神君心头一愣,双目炯炯的注视岳腾,气得半晌讲不出话来。

    要知此魔在十魔之中,乃是佼佼的有数人物,自成名至今,何人敢对他这么无理,如今岳腾话中之意,居然想把此人留下,怎不叫他愕然一震。

    一涤生与黄琦两人,觉得好不容易才闯过此关,双双呼了口气,正在暗中庆幸,哪知岳腾节外生枝,都不禁眉头连皱,甚力担心,暗责岳腾不该。

    尤其见烈火神君那种盛怒之态,更加使人难安了。

    岳腾却始终气定神闲,在烈火神君面前含笑而立。

    半晌,但见烈火神君一瞪巨目,喝道:“听你娃儿口气,难道也要老夫接你三掌么?”

    岳腾点头笑道:“不瞒神君,晚辈正有此意。”

    烈火神君气暴跳如雷,厉声喝道:“住口,如此看来,你娃儿是在存心跟老夫作对了?”

    岳腾仍是昂然而立,朗声笑道:“在下倒不是与神君作对,反而是为神君的身份着想,平白的对在下连击三掌,占此便宜,如果传扬开去,岂不对神君的威名有损,所以才想此折中办法,希望神君不要误会才好。”

    他这番话说不亢不卑,婉转动听,同时又在密布圈套,促使老魔就范。

    烈火神君本已气得七孔生烟,但听岳腾这番话后,心情却又逐渐平静下来。

    尤其见岳腾词锋锐利,篇篇珠玑,发人深省,心中除了极喜爱这外,并还有几分敬佩之意,故终于哈哈笑道:“你娃儿说得对,老夫的确不能自损威名,落得以老卖老,以大欺小的之嫌,对!老夫为答谢你娃儿这番盛情,就硬挨你娃儿三掌,决不还手。只要你在这三招之中,能震退老夫半步,就算你赢。”

    岳腾毕竟是少年心性,稚气仍然未脱,立刻笑道:“好啊!可是,到时候输了,你可别吹胡了瞪眼,又生大气,那就更不好意思了。”

    岳腾一露天真本性,更对老魔胃口,烈火神君笑道:“不会,不会,你娃儿尽管使来。”

    岳腾拱手笑道:“那就请神君注意,得罪了。”

    猝然一掌,直击而出。

    烈火神君两眼一瞪,左肩微抖,硬挨一掌。

    岳腾这一掌已用了十成候,威力气势,自非小可,满以为这掌定可把对方震得几个踉跄,谁知别人连幌都未幌,而自己却被别人这股反弹之力,震得连退二步,顿时不由惊得一愣。

    正在惊啊之际,却听烈火神君哈哈笑道:“小娃别灰心,再来!再来!”

    岳腾心中自是大为不服,一提丹田真气,运足十成功,右臂一圈,又呼的劈出一掌。

    烈火神君似是看出这一掌的厉害,两眼瞪得如铜铃般大,面色凝重的注视着这掌来势,神情略显紧张。

    但闻拍的一声巨响,又闻烈火神君闷哼一声,接着身形摇幌,双脚却已陷入地内半尺。

    老魔的功力当真深厚得很,身形在连连幌荡,但脚下仍然未动丝毫。

    岳腾吃的苦头,自然更大,被那股反弹之力。震得连连后退,右臂又酸又麻,额际间又复微现汉珠。

    这是岳腾自下山以来,所遇最强的一个劲敌,幸得他前次负伤,因祸得福,巧遇师兄,既吃了一粒一品香,而又经师兄以真元之气相输,其功力较下山时,又精进不少,否则,还无法有此成就。

    一涤生与黄琦两人,见二人这种硬打硬挨,更是吃惊胆颤,咋舌难收。

    要知岳腾刚才这两掌,每出一掌,都是力逾千斤,若是换了别人,早已被打成肉泥,这叫两人哪能不惊。

    略顿,烈火神君又在哈哈笑道:“小娃娃,还有最后一掌,快来哟,快来打啊!”尤其那种哈哈笑声,更充满着一种挑衅意味

    岳腾乃是生性倔强之人,哪肯容得对方这般挑衅,可是,对最后一掌,实在又无致胜把握,因而犹豫难决,无法自处。

    斜眼一睨,忽见一涤生对自己在暗施眼色,于是脑中灵光一闪,暗道:这老儿当真精得要命,我何不就照他所示之意,也暗中用点手法,使这老魔吃点苦头,也许还真能羸他半招。

    念头打定,一声虎吼,右掌一扬,挟雷霆万钧之势,直击过去。

    跟着快若电光石火,右手衣袖微飘,暗拂老魔期门,气海,关元三处大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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