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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帽黑衣客在胡同里站了一下,像在想什么,转眼工夫之后,迈步出了胡同往南行去。
世界上的事儿就那么怪,有时候你不想躲人,走个对面别人都看不见你,有时候你想躲人,却怎么躲也躲不掉。
大幅黑衣客走没几步,突然
“任先生!”
有人在背后叫了他一声,他身躯一震,可是脚下达顿也没顿一顿地仍然走他的。
一阵微风拂过,一个人擦着他身边从后头越过了他,到了他左前方:“任先生!”
这个人是个年轻小伙子,穿的很讲究,很气派个小伙子,赫然是当日骆三爷派到京里送信的徐二晃。
大帽黑衣客停了步,道:“这位,你叫谁?”
徐二晃喜孜孜地道:“叫您呀!您不是任先生”
突然压低了话声,带笑说道:“在车队的时候,我有眼无珠,直到凌姑娘到了京里,我才知道您是可是在这块地儿上我不敢大声叫。”
大幅黑衣客道:“车队?凌姑娘?小兄弟,你认错人了吧?”
徐二晃呆了一呆,道:“我认错人了”
大帽黑衣客道:“小兄弟,我还有事,失陪了。”说完了话,他迈步走了。
徐二晃没再追,也没再叫,站在那儿直发愣:“我认错人了?我认错人了?这人跟‘大漠龙’这么个像法”
背后走来一个人,那是个身躯魁伟,高大的黑衣壮汉,浓眉大眼,威态逼人,一巴掌拍在徐二晃肩头上,道:“二晃,你发什么疯啊!才刚说着话撒腿就跑,如今又站在这儿发怔。”
徐二晃定了定神,转过头去,道:“阿善哥,我看见个人”
黑衣壮汉阿善目光一凝,道:“你看见个人么?谁?这大街上人多了!”
徐二晃道:“‘大漠龙’傅天豪。”
阿善神情猛地一震,道:“谁?你说谁?”
徐二晃道:“阿善哥,你怎么耳聋啊!‘大漠龙’傅天豪。”
阿善一双环眼睁大子,出手一把抓住了徐二晃的一双胳膊。
徐二晃眉锋一皱,叫道:“哎哟!轻点儿行不行。”
阿善可没管徐二晃说什么,两眼在来往的行人里找着问:“在哪儿,‘大漠龙’在哪儿?”
徐二晃道:“走了,早走得没了影儿了。”
阿善一怔,霍地转过脸来,道:“怎么说,走了?好不容易在这儿碰见‘大漠龙’,你会让他走了?兄弟,你真行”
徐二晃推了推他的手,道:“你松松手,咱们再说行么?”
阿善道:“你小子可真窝囊,纸糊的么?”他松了手,道:“说吧!”
徐二晃苦着脸,一边揉胳膊,一边道:“我不让他走怎么行,他不承认,他说我认错人了。”
阿善一跺脚道:“想当初你小子跟着骆三的车队走南闯北,经验阅历不能算不够,弄半天你跟初出道儿的雏儿没两样,这是什么地方?你当街叫他,他怎么会承认?”
徐二晃道:“可是我又不是外人,怕什么?咱们王爷,咱们姑娘,那一个会拿他怎么样?
再说也没叫他的真名实姓,我只叫他任先生”
阿善道:“怎么,你没叫他的真名实姓?”
徐二晃道:“跟着我们三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是个傻小子多少也能学会点儿,我会这么糊涂?”
阿善呆了一呆,道:“那也许是你真认错人了,要不他怎么会不承认?”
徐二晃一摇头,道:“不,我没有认错?”
阿善又复一怔,道:“你没有认错?那他怎么会不承认?”
徐二晃苦笑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阿善突然笑了,抬手拍了他的肩头,道:“咱们王爷盼‘大漠龙’,咱们姑娘盼‘大漠龙’,咱们哥儿几个也盼‘大漠龙’,八成儿呀!盼花了眼了,走啊!兄弟,办正事儿去吧!
王爷还在家等着咱们呢!”
徐二晃-摇头,道:“不,我不去了,阿善哥,麻烦你跑一趟吧!我没眼花,我赶回去禀报姑娘去。”他可是说走就走,话落拧身窜了出去。
阿善忙叫道:“二晃,二晃”
徐二晃低着头跑他的,跟没听见一样,一转眼工夫跑得没了影儿。
阿善猛可里跺了脚:“这小子,真是,永远这么一副毛躁性子。”
口口口
徐二晃跑得脸发红,浑身是汗,他进了内城一座府邸,这座邸座落在“安定门”里“国子监”束边儿,离“雍和宫”没多远。
好高好大的门头儿,白玉般的石阶十几级,石阶下一对栩栩如生的巨大石狮子,门口站着八名服饰齐全,佩着腰刀,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戈什哈”护卫。
一般大府邸站门的都是亲兵,只有这座府邸站门的是“戈仆哈”
其实,要抬头往上,看看门头儿上那七个大字就不足为奇了,那七个大字写的是:“神勇威武鹰王府”
神勇威武鹰王功勋彪炳,威名显赫,连皇上也要让他三分。
打从五年前到现在,攘外的是这位鹰王,安内的也是这位鹰王,鹰王掌兵,四边不敢稍有异动,不敢越雷池半步,鹰王坐镇京师,再厉害的江湖人物也不敢到京里来滋事。
鹰王爷马上万夫不当,马下盖世无敌,有一身运筹帷帐,行军布阵,驰骋疆场,决胜千里的好本领,也有一身拳掌兵刃,内外两门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好能耐。
外对四边,内对武林,不要说打,他往哪儿一站,让人听听神勇威武鹰王爷六个字,铁打的金刚铜浇的罗汉也会马上矮三分。别的不说,单说一样“血滴子”可算得骄狂凶狠,不可一世,可是他们别人不怕,只怕这位鹰王爷。
徐二晃进了鹰王府直奔后院。
休说别的大府邸,就是一般稍微有点规矩的人家,内院是不能随便乱闯的。
可是鹰王府不同,鹰王爷就是这么个随便的人,只要是他府里的人,就跟一家人一样,任何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进出内院。
当然,那有一半也因为打从五年前到现在,鹰王一直是单身一个人,别说没有福晋,就连个使唤丫头也没有。
鹰王所以没有福晋,是因为他眼界过高,看不上京城里的这些粉黛蛾眉。
鹰王所以不用使唤丫头,是因为没有福晋。
徐二晃一口气跑进内院,内院里,水榭旁,那横跨一湾清流的朱栏小桥上并肩站着两个人。这两个人是一男一女。
女的一身墨绿裙褂儿,连脚底下那双绣花鞋都是墨绿色的。一头秀发梳的没一根乱丝儿,前面一排整齐的刘海儿,后头挽了个小髻,美,娇美,还带着三分俏。她,名满武林,威震江湖的女煞星“红娘子”凌红姑娘。
男的,一袭雪白长衫,身材颀长,超拔飘逸,还带几分潇酒,二十上下年纪,白净净的,一把胡子碴儿都没有,那张脸嫩得赛过大姑娘,长长的一双剑眉,黑白分明的一双星眸,熊胆一般的鼻子,方方的一张嘴,风神秀绝,俊美无俦。
他一双手扶在朱栏上,那双手,十指修长,根根似玉,右手上戴着一只墨绿色的玉扳指,特别的显眼。
徐二晃急促的步履声惊动了这两位,他两个一起转头往外看,姑娘凌红一怔,首先开口说了话:“二晃,什么事儿这么匆匆忙忙的。”
徐二晃还没来得及答话,人已跑到了桥头,这才停了步。
这时候那位俊美白衣客也说了话:“二晃,干什么跑得这么上气不接下气的?天塌下来了么?不要紧,那一块塌下来了,告诉我,我伸只手托住它去。”
豪话,在他眼里似乎只有天塌下来才算回事儿。
徐二晃可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头的汗水往下淌,呼呼的直喘,嘴张了几张,只是说不出话来。
凌红姑娘掏出条香手绢儿递了过去:“别急,先把汗擦擦再说。”
徐二晃没接,喘着说道:“谢,谢谢您,我有”
他有什么?举起袖子往脸上就擦。汗擦没了,袖子也湿了。
凌红皱眉说道:“真是,放着手绢儿不用,怎么用袖子?”
俊美白衣客含笑接口说道:“姑奶奶,我们是男人家。”
凌红白了他一眼,道:“谁还不知道你是男人家,真是,你要是个女人家,我才不在你这儿呆呢!”
俊美白衣客笑了,好白的一口牙,他笑得爽朗,笑得心里甜。
徐二晃那里说了话:“姑娘,我碰见他了”他不那么喘了。
凌红道:“你碰见他了?谁?”
徐二晃道:“大漠龙。”
这三个字儿跟一声暴雷似的,凌红跟俊美白衣客身躯都为之一震,凌红探皓腕抓住了徐二晃,正是徐二晃刚才让阿善抓过的疼处,他眉锋一皱。
可是凌红没理会那么多,惊喜地逼着问,:“真的,在哪儿,他人在哪儿?”
徐二晃一口气把碰见“大帽黑衣客”的经过说了一遍。
凌红怔住了,抓在徐二晃胳膊上的那只手松了,自语似的喃喃说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俊美白衣客接了口:“二晃,你没认错人吧?”
徐二晃一摇头道:“回王爷,不会,绝不会。”
敢情这位就是功勋彪柄,威名显赫,攘外安内,连皇上都要让三分,唯一能震慑“血滴子”的神勇威武鹰王,外表可真是瞧不出。
凌红道:“那他怎么不承认?”
鹰王笑笑说道:“他碰的是二晃,要是碰见别人他就不会不承认了。”
凌红转过脸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鹰王道:“姑奶奶,这你还能不明白么?‘大漠龙’一身傲骨,他不愿意见我,只因为你在这儿。”
凌红眉梢儿一扬道:“我在这儿怎么了?会吃了他不成!”
鹰王笑笑说道:“艳绝当世的红娘子落在我这个鹰王府里,他心里很不舒服,不见心里还好受点。”
凌红白了他一眼,叹道:“去你的,你想到哪儿去了,他不是心胸狭窄的人。”
鹰王道:“那你说是为了什么?”
凌红道:“也许是地处京畿,他怕惹上麻烦。”
鹰王“哈哈”一笑道:“姑奶奶,你可真是小看‘大漠龙’,抬举京里这些人了,这‘大漠龙’一身是胆,不逊当年的常山赵,他会把官家这些人放在眼里?我敢自夸官家这些人可以对付任何-个武林人物,却独难奈何他‘大漠龙’。”
凌红陡地双眉一扬,道:“我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我要找他当面问问他,人家早盼他,晚盼他,他竟能来个过门而不入,甚至装糊涂不认人,我要问问他怎么狠得起这个心,二晃,叫他们给我备马。”话落,她拧身要走。
鹰王-把抓住了她,道:“姑奶奶,车队里夤夜私会,京城里翘首盼望,刚听见一点消息就急成了这个样儿,你也不怕我吃醋?”
凌红一瞪眼道:“少跟我没正经,我要是心里有他,也不会到你这儿来了,放开我。”
鹰王一欠身,但没松手,道;“红姐,别当真,饶我这次,下回杀了我,我都不敢。”
凌红嗔道:“少贫嘴了,还不放开我。”
鹰王道:“我可以放开你,只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北京城’可不是个小地方呀!”
凌红呆了一呆,美目一转,娇媚毕露,道:“给我套儿让我往里钻,求你是不?”
鹰王笑了,道:“别的我不敢说,谁要想在‘北京城’里找个人嘛!还是非得求我不可。”
凌红瞪了他一眼,道:“真神气唰!好吧!王爷,求您下个令,调动京师铁骑”
鹰王道:“干什么呀?拿人哪?”
凌红哼地一声道:“你敢!”
鹰王一笑说道:“我不敢,只是,没想到你也有求我的时候。”
凌红一跺脚道:“少废话,你管不管,你不管我自己找去。”
鹰王脸一整,道:“我不管”叹了一口大气,道:“我不管别的,这件事我是非管不可,天知道我想见见他,瞻仰瞻仰‘大漠龙’傅天豪的绝世丰神。”
凌红白了他一眼,笑了,道:“讨厌,你就是这么可恶。”
天底下敢说鹰王讨厌、可恶的,恐怕也只凌姑娘一个了。
鹰王自己也笑了,他转望徐二晃,道:“二晃,你去叫福总管进来一下,无论有什么事儿,叫他放下,马上来。”
徐二晃答应一声要走。
鹰王接着又是一句:“记住,以后别让我再听见‘回王爷’那三个字儿。”
徐二晃咧嘴一笑,转身跑了。
望着徐二晃出了后院,鹰王转过身一只手绕上了凌红的纤腰,笑哈哈地道:“红姐,要是找着‘大漠龙’,你怎么谢我?”
凌红眨动了一下美目,道:“谢你?你是帮谁找的,你不想见他?”
“好嘛!”鹰王叫了起来:“卖力不讨好,我可真够冤的”
凌红道:“别冤不冤了,我老远地跑到京里来找你,你冤不冤,你自己知道,你说,二晃会不会真认错了人?”
鹰王摇摇头,道:“我看不会,街上那么多的人,二晃别人不认,怎么单认上了他,再说算算日子他也早该到了。”
凌红一阵激动,道:“说了半天,只有这句话还中听点儿,大漠龙要是到了,那沈姑娘也该到了。”
鹰王颜色一整道:“红姐,我可是说过,这件事儿我不管。”
凌红目光一凝,道:“你袖手?”
鹰王正色说道:“红姐,你应该体谅我的苦衷,沈在宽他们犯的是大内大忌讳,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跟吕留良扯上关系,这件事袖手旁观,不闻不问,已经是他们天大的便宜,这我还是看你的面子,你知道,不管怎么说,我总姓爱新觉罗吧!”
凌红淡然一笑道:“那么,你可别忘了,你们大清朝的规矩,不许娶汉人女人,尤其是我这么个江湖女子。”
鹰王胜奎皱眉说道:“红姐,你扯到那儿去了?”
凌红哼了哼,道:“难道我说错了么?这不是你们的规矩?”
鹰王胜奎双目一扬道:“事实如此,我不能否认,不过我可在这儿告诉红姐一句,大内要是说了话,我宁可不要这个王爵。”
只听一阵急促步履声传了过来。
凌红拧身脱开了鹰王那只搂在她纤腰的手,深情一瞥,柔卢说道:“别说了,他们来了。”
徐二晃带个白胖白胖的老头儿进了后院,胖老头儿五十上下年纪,穿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近前打了个扦,哈着腰道:“王爷,您找奴才?”
鹰王胜奎道:“我要找个人,你给我跑一趟去。”
胖老头儿答应一声道:“您是找”
鹰正胜奎转望徐二晃,道:“二晃,把‘大漠龙’的穿着打扮告诉福总管。”
徐二晃当即把傅天豪的穿着打扮告诉了胖老头儿。
胖老头儿静静听完,道:“这个人现在”
鹰王胜奎道:“瞧你问的,要知道他在哪儿我就自己找去了,还用你跑这一趟么?”
胖老头儿一欠身,道:“奴才糊涂,奴才这就叫他们找去。”
鹰王胜奎道:“你走吧!记住,只告诉他们找这个人,别告诉他们这个人是谁,找着他住那儿后,也别惊动他,留个人在那儿盯着他,等我去。”
胖老头答应一声,打个扦走了。
鹰王胜奎冲徐二晃摇摇手,道:“行了,你去找阿善吧!回来之后我有赏。”
徐二晃谢了一声也走了。
鹰王胜奎道:“天桥他有几个朋友,都是‘北京城’地面上能说话的人物,他们的人遍及每个角落,找根针都找得到。”
凌红道:“我久仰‘北京城’藏龙卧虎之地,那就行了。”
鹰王胜奎道:“你等着福明回话吧!有一点差错你可以唯我是问。”
凌红瞟了他一眼,道:“这个不用你说,只要有一点差错,你想跑都跑不掉。”
鹰王胜奎笑了!
口口口
“天桥”原本是天下闻名“北京城”首屈一指的热闹地儿。
上灯以后的“天桥”就更有的瞧的了。吃的、喝的、玩的、看的,应有尽有,要什么有什么,吆喝震耳,锣鼓喧天。卖膏药的、练把式的、说书的、唱大鼓的、摔跤的,只一到了“天桥”让你不知道看那样好,也不知道听那一样好。
“天桥”是个藏龙卧虎地儿。
“天桥”三教九流,百艺诸技,无所不有,无所不包。
这个棚子是唱大鼓的,操琴的看上去像兄弟俩,两个都是干干瘪瘪的瘦老头儿,一个瘦高,一个矮子。
台口那位唱的是个十八九大姑娘,一手檀板,一手鼓键子,那双皓腕羊脂般,檀板“叭”、“叭”响,鼓键子挥动起来跟骤雨一样。
大姑娘一头秀发梳得整齐,前头是排刘海儿,后头拖了条乌油油的大辫,瓜子脸、小瑶鼻,弯弯两道柳叶儿眉,那对眸子黑白分明,水灵得不得了。
大花裤褂小腰身,娇躯婀娜刚健,鲜红一抹的小嘴儿里唱的是全本儿:“三国”
棚子黑压压一片,都坐满了,但却鸦雀无声,真是掉根针儿都听得见。
坐是坐满了,还有一圈儿“站票”个个聚精会神,瞪着眼,闭着嘴,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
提起这位大姑娘,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桥”首屈一指,京城里红透半边天的“金嗓玉喉”章小凤。
瘦高老头儿是她的师父,也是她的授业恩师章一绝,矮子瘦老头儿是她师叔,章一绝把兄弟骆二巧。
这老少三个人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以前也没听说过,可是一到京里没多久就红了起来。
内城里的太太们好这调调儿,吃饱了饭没事儿,日子难过,找消遣,套车来请去章一绝跟骆二巧进府教大鼓,于是乎章一绝、骆二巧成了京城里的大红人儿,整天价忙得不得了,有时候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半儿。
于是乎“金噪玉喉”成了官太太们的“同门师姐妹”鲤鱼跳龙门,身价百倍。
“金嗓玉喉”章姑娘本人呢?更忙,内城里那些府邸只一有事,那怕是请客,也要派车来把姑娘请去,席前献绝艺,宾主饱耳福,内城里投有一天不请客,姑娘章小凤没有一天不进趟内城,而且都是单来单去的。
内城里的贝子也好,贝勒也好,她投有不熟,迷她迷得茶不思、饭不想的也大有其人。
所以,小衙门的不敢不买这个棚子的帐。
所以,地面上的混混儿敢在别处闹翻天,却不敢在这个棚子里哼一声。
“金嗓玉喉”章小凤正唱到热闹处“长板坡赵子龙救主”姑娘一张小嘴儿快得跟什么似的,她就像那一身是胆的赵云,檀键子是枪尖儿,檀皮是枪把儿,举手投足间八面威风,那一双眼神更慑住了曹孟德的百万雄兵。
大伙儿屏了息,尽管谁都看过“三国”可没一个不为赵云捏把冷汗。
就在这时候,打外头进来个人,黑衣客,颀长的一副身材,腊黄的一张脸,左半边脸从眉到眼下有一条刀疤,红红的,怪吓人的。
里头没座儿了,也难以挤进来,不知怎么回事儿,他两闪三不闪便挤了进来,根本就没见别人动。
他进棚子的时候,姑娘章小凤就看见了他,当然“金嗓玉喉”不会注意每一个人,只因为这个黑衣客有着一副颀长的身材,有着一种超人的气度,却有着这么一张吓人的脸,才会引得姑娘的注意。
这时候,姑娘见他两晃三不晃就从拥挤的人丛里晃进来,不由为之一愕,一双美目睁大了三分。
这不过是一刹那间的事,一刹那之后,姑娘又恢复了平静,嘴里连吮都没吮一吮。
接着,姑娘又看见个人进了棚子,瘦高个儿,也穿一身黑衣,他一进棚子就掂起脚来四下里张望,像在找什么人似的,看样子他也想挤进来,可就不知道从那儿伸腿好。
显然,他没有那刀疤黑衣客那种好本事。
就在这当儿,赵子龙七出七进,七进七出,护着阿斗离了“长板坡”姑娘放扳停键,且听下回。
棚子里爆起了轰雷般一声好,差点把棚顶掀了去。
姑娘章小凤回身饮茶,弯着腰低低冲章一绝跟骆二巧说了两句,章一绝跟骆二巧站起来收钱,两个人凹道目光,冲那刀疤黑衣客扫了一下。
这时候,台下的听客们开始说话了,刹时间乱哄哄的。
有地方伸腿了,那黑衣瘦高个儿拧着身子挤了进来,好不容易挤进来,却忽然脸色一变又挤了出去。
他没看见,站在台上的有心人,姑娘章小凤却看得清清楚楚,刀疤黑衣客闪个身进了棚左一个门里。
姑娘章小凤没吭气儿,一转眼悄悄儿地进了台后一个门里。
台下又一个棚子,应该说是间屋,她从这个门儿进来,一眼便看见了刀疤黑衣客。
后台是章-绝老少三个的歇息地儿,值钱的东西没有,自用的东西不少。
章小凤劈头就问:“你找谁?”
刀疤黑衣客有点窘,搓搓手,含笑说道:“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这儿是”
章小凤截口说道:“你不会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让那班人盯在后头的人坏不到那儿去,你可在这儿躲躲。”
刀疤黑衣客一怔,旋即一抱拳道:“谢谢姑娘,我感激,不过我马上要走。”
章小凤道:“马上要走,为什么?”
刀疤黑衣客道:“听姑娘的口气,那班人不是什么好路数,我不愿给姑娘这个棚子惹麻烦。”
章小凤两个眉梢儿一挑,道:“你大概是初到京里吧?”
刀疤黑衣客道:“是的,姑娘,这是我头一回到京里来。”
章小凤道:“那你可以打听打听,遍数‘北京城’,谁敢碰我这个棚子一指头,别说是这些混混儿,就是吃粮食俸的也没这个胆子。”
话声方落,门帘儿一掀,章一绝走了进来,他一眼便盯上刀疤黑衣客,道:“丫头,这位是”
章小凤道:“避难的,我还没请教。”
刀疤黑衣客冲章一绝一抱拳,道:“老人家,我姓龙。”
章一绝道:“龙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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