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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护车汉子走了过来,道:“三爷,我敢说这家伙绝不是谭老头儿的普通朋友,普通朋友那会在三更半夜跑到这儿来的,这家伙准是六扇门里的鹰爪孙。”

    骆三爷道:“我知道,可是我想不出他是干什么来的?”

    那护车弟兄道:“我看他准是为‘大漠龙’这档子事儿来的。”

    骆三爷道:“大成,你有没有这个胆?”

    那护车弟兄双眉一扬,道:“三爷,江大成不敢说是胆大,您吩咐就是,龙潭虎穴,刀山油锅,属下走它一趟就是。”

    骆三爷道:“你跟这姓董的家伙走一趟去,看看他在那儿落脚,跟什么人接头,折回来时候顺着长城找车队。”那护车弟兄江大成答应一声就要窜出去。

    骆三爷一把拉住了他,道:“这件衣裳黑夜里显眼,换件衣裳去。”

    江大成一点头往前头一辆车挨了过去。

    骆三爷朝身后的弟兄摆一摆手,道:“时候不早,该歇息的歇息吧!”

    有了他这句话,该歇息的歇息了,骆三爷也躺在了他那张地铺上。

    正迷迷糊糊的时候,一个快速步履声由远而近到了他身边,他睁眼一看,江大成巳到了他身边,忙坐了起来,道:“怎么这么快就折回来了?”

    江大成四下望了望,一条腿往地上一跪,低低说道:“三爷,那小于落脚地方不远,就在前头,也不过里许地。”

    骆三爷“哦”地一声道:“就在前头,不过里许,那儿有歇脚的地儿?”

    江大成道:“里许地有片树林子,树林子前搭着两座帐蓬,帐蓬外头拴着几匹骆驼,我看恐怕有个十来人之多。”

    骆三爷道:“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

    江大成摇头说道:“您知道,帐蓬外头拴着几匹骆驼,跟撒出几条看门狗一样,那儿敢近啦,若惊了那几匹骆驼,我就别想再走了。”

    骆三爷沉吟说道:“十来个人驻扎在里许之外,却让那姓董的家伙一个人跑到车队来见谭北斗,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江大成道:“三爷,我一边往回走,一边儿琢磨,您看会不会是谭北斗那老狐狸想一网打尽眼前的这些黑白二道上的人物?”

    骆三爷道:“您是说谭北斗自忖实力不够,又调了十几个好手来?”

    江大成道:“准是这样,要不您说那十几个家伙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骆三爷道:“那么他们既然到了,到的时候又正好是夜里,他们为什么不下手?”

    江大成道:“那也许他们在等更好的机会,谭北斗是个老谋深算的角色,他既然打定了主意,一定会有什么狠绝毒招。”

    骆三爷沉吟着微微点头说道:“对,是这样的,准是这样的,大成,咱们该采取行动了,车队里那些黑白二道的人物,要走今天晚上就得走,要不然恐怕来不及了。”

    江大成道:“三爷,您说咱们该怎么样把话透给他们?”

    骆三爷想了想,道:“有办法,找二晃去,他写得一手好字儿,叫他赶快写几张信,咱们有几辆车就叫他写几张,然后派人每辆车里塞差张去,记住,到后队送信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快去。”江大成答应一声,站起来走了。

    没多大工夫,江大成拿着,张上写着口行行黑字儿的白纸走了过来,往骆三爷面前一送,道:“三爷,就这么写的,您看看怎么样?”

    骆三爷接过信藉着旁边车里微弱的灯光看了看,然后把那张信折了几折藏进了袖子里,道:“派个人送出去了!”

    江大成道:“去了,二晃自己去的。”

    骆三爷点了点头道:“行了,等二晃回来再说。”

    嘴里说着话,两眼却往后队看,一脸凝重神色。

    江大成道:“后队有谭北斗蔼军,那老狐狸本人更是机警,要想在每辆车里塞进这么一张去也不容易,我得过去看里,必要时我可以掩护掩护他。”

    说着,他就要往起站,骆三爷伸手拉住了他,道:“用不着了,二晃回来了。”

    江大成忙转眼望去,只见后队方向大摇大摆走来个白色人影,步履之间轻快而从容。

    江大成道:“真行,看样子他是办妥了。”

    骆三爷脸上的凝重神色不见了,额头上却微微见了汗迹,松开江大成,轻轻吁了一口气,那白色人影很快地到了跟前,廿多岁的小伙子,挺白净、挺俊,还带着一脸的精明跟机灵,他到了跟前便道:“大成,瞧瞧,后头有什么动静吗?”

    江大成道:“没有,蹲下来吧!”

    俊小伙子这才吁一口气蹲了下来。骆三爷道:“信都送出去了?”

    俊小伙子点了点头,忽然一笑道:“每辆车都一样,我到处查看,明天一早就上路,该查看查看,别让在半路上出了毛病,耽误了大伙儿赶路,除了谭北斗那两辆车之外,全都送到了,这要看车里的人睡得死不死了。”

    江大成道:“既是练家子就都够惊醒的,不是练家子他也用不着走。”

    骆三爷微一点头道:“说得是,单看这封信能起多大作用了,尽人事听天命,该做的咱们做了,那听不听只在他们了。”

    只见不远处一辆车里窜出一条人影,疾若鹰集般在离车几丈外地上微一借力提纵又起,两个起落消失在远处夜色里。

    俊小伙子两眼一睁,道:“行了,起了作用了,这是头一个。”

    江大成道:“只不知道是白道的还是黑道的,但愿是白道上的,黑道上的走不走都不要紧。”

    俊小伙子道:“白道上的也好黑道上的也好,咱们这一趟车恐怕要赔钱了,他们这么一走,谁还给咱们车钱。”

    骆三爷淡然一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救几个白道上的血性英雄,连车都赔进去我都会干。”说话间又是一连几条人影从几辆车里掠出,闪了几闪,便不见了。

    江大成一巴掌拍上俊小伙子肩头,道:“行了,二晃,你的功劳不小,回去之后,得让人爷好好提拔提拔你。”

    俊小伙子翻了他一眼,道:“干嘛呀,我这又不是当官儿。”

    骆三爷道:“只不知道还有没有了,要是没有,我得把这张信送给谭北斗瞧瞧去,来个先发制人。”

    江大成道:“前前后后走了六个,不少了,恐怕不会再有了。”

    骆三爷道:“这回坐上咱们车的黑白二道人物难道只六个吗?不会吧!”

    俊小伙子道:“不只六个,前些日子连跑带死的,加上今儿晚上走的,整整十个,不算少了。”

    骆三爷摇摇头道:“白道上的也好,黑道上的也好,只要到这儿来的,就全该是知名的大角色,太可惜近在咫尺却无缘一见。”

    江大成道:“咱们见过大漠龙了,能见一个‘大漠龙’也就够了。”

    骆三爷道:“咱们见着的恐怕也不是大漠龙的真面目”顿了顿道:“恐怕不会再有了,我不能等谭北斗来找我,这就先找他去,江大成留在这儿,二晃歇着去吧!”

    他挺身站起往后队走去,走得相当快。

    到了后队帐蓬里的灯仍亮,他老远便停了步,高声说道:“谭老睡了吗?骆三求见。”

    帐蓬一掀,里头出来两个人,一个是谭北斗,另一个是四十多岁浓眉大眼的壮汉子。

    谭北斗一出帐蓬便道:“骆三爷请过来吧,我正要派人请你去。”

    骆三爷放步走了过去,道:“谭老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谭北斗的脸色有点阴沉,道:“听说车队里刚才接二连三走了好几个江湖客,我要问问骆三爷出了什么事儿?”

    骆三爷忙道:“我就是为这事儿来见您的,您请看看这个。”

    从袖底摸出那张信笺双手递了过去。

    谭北斗接过那张信笺展开一看,脸色陡然一变,旋即哼哼一阵冷笑,道:“好啊,这是那位高明人物的杰作,不错啊,竟一巴掌拍到我谭某人头上来了。”

    骆三爷道:“谭老,您看这是”

    谭北斗目闪精芒,望着骆三爷道:“骆三爷,这是哪儿来的?”

    骆三爷道:“弟兄们在我那辆车边上拾到的,这件事非同小可,我看过信马上就赶来了,不知道那些人刚才突然离开车队跟这张信有没有关系?”

    谭北斗白着脸冷笑说道:“何止有关系,那些人就是见了这张信才一个连一个跑掉的,你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事到如今我也用不着再瞒谁了,那些都是朝廷缉拿多年未获的大盗贼,大叛逆,这些人当中有的是‘大漠龙’的同党,有的则是‘大漠龙’的仇家,我好不容易想出这条计谋引他们上钩,如今竟不知让那个该万死的东西给坏了”

    骆三爷截口说道:“要照您这么说,那暗中散发这些信件的人,分明是叛逆一伙。”

    谭北斗唇边掠过一丝诡异笑意,微一点头道:“不是他们是谁,自然是他们。”

    骆三爷道;“这种通风报信事儿应该罪加一等。”

    谭北斗道:“那当然,只让我查出他是谁,我马上把他就地正法,要他的脑袋,论公,是叛逆-伙,论私,他断人财路,砸人饭碗,存心跟我谭某人做对,等于是我谭某人的对头仇家,骆三爷,这趟车是你押车掌舵,车队里出了这种事.你可不能袖手旁观,不闻不问啊!”骆三爷道:“那怎么会,骆三又怎么敢,只是,谭老,怕只怕那散发这些信件的人早跑了。”

    谭北斗道:“何以见得?”

    骆三爷道:“谭老请想,他散发这些信件的目的,只为救他那些同党,如今目的既已达到,他焉有不跟着他那同党一块儿逃走的道理,自不会再来在车队里等您拿他。”

    谭北斗冷笑一声,摇头说道:“不,骆二爷,你错了,那些个叛逆盗贼虽然一个连一个的自这法网边缘逃脱,可是那散发这信件的人,他还在这个车队里。”

    骆三爷心里跳了一下,道:“谭老说那散发这些信件的人还在车队里?不会吧!”

    谭北斗摇头说道:“不,他一定还在这个车队里,我敢拿我谭某人这三字‘大鹰爪’担保。”

    骆三爷心里皱了一皱,道:“谭老是当代名捕,是位成名多年的老江湖,经验历练两称老到,眼光自是高人一等,谭老要这么看,骆三自不敢多嘴。”

    谭北斗微一摇头,道:“骆老弟,不是谭某人故意给你找麻烦,我所以这么说是有把握的。”

    骆三爷道:“骆三想听听谭老的高见。”

    谭北斗沉吟了一下,然后抬眼望着骆三爷道:“骆老弟,据你我所知,这些信件是散发而不是为送给某个人的,是不是?”

    骆三爷也是经验历练两称老到的老江湖了,可是却被老狐狸谭北斗这双锐厉目光看得有点不安,他道:“我是这样猜想,却不敢断言,谭老请想连我那辆车边都丢了一张,这不是散发是什么?”

    “对!”谭北斗一点头,道:“我也就是把握这点说它是散发,而不是专为送给那个人的,既称散发,那应该是这车队的每辆车他都送到了,照这么看,分明那人不知道那些人是他该救的人,也就是说他分不出那些人是叛逆,那些人是安善良民,再根据这一点看,那散发这些信件的人,根本不是叛逆一伙,而该是个吃饱了饭没事,好管闲事,存心跟官家过不去,跟我谭某人做对头人,他既然是这么个人,不是叛逆一伙,他用得着跑吗?又能跑到哪儿去?”

    谭北斗不愧是个成名多年的老江湖,不愧是当代的名捕,他这一番论断可以说是入木三分,一针见血,骆三爷听得心头震动,一颗心登时又绷紧了三分,不得不点头说了-句:

    “对,谭老目光锐厉,料事如神,骆三好不佩服。”

    谭北曩了,摇摇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谁还看不出这个来,散发这些信件的人简直是个蠢才,笨得无以复加”骆三爷没说话。

    谭北斗话锋微顿之后,接着说道:“现在咱们再看看这张信,墨迹新干,分明是刚写好的,这车队藏文房四宝的地方不多,从这前后两点看,那散发这些信件的人已呼之欲出,骆老弟只根据这两点去杳,我保管天不亮便能手到擒来,我还有事,不能分身,一切都偏劳骆老弟了,这是为朝廷,为官家,骆老弟又是这趟车的押车掌舵人,想必不篡辞,这散发信件的人虽然不是叛逆一伙,可是正如骆老弟刚才所说,这种事通风报信便得如同叛逆,骆老弟可千万小心。”

    骆三爷暗暗皱了眉,道:“谭老,这件事让我来果不大妥当吧?”

    谭北斗道:“有什么不妥当的?”

    骆三爷道:“骆三是个百姓”

    谭北斗一摇头道:“骆老弟错了,骆老弟你虽是个百姓,但却是这趟车的押车掌舵人,车队里出了这种事,骆老弟你怎么能不管?”

    骆三爷双眉微扬,道:“谭老,恕骆三直说一句,这趟车队里有谭老您这一位人物在,任何一件沾上官家的事,骆三都负不起这责任,再说谭老当初上车的时候跟我大哥事先说好了的,一路上发生任何事,只沾上一个官事,车队完全不负责任,所以现在您把这重责大任交给我,我实在担当不起。”

    谭北斗深深看了骆三爷一眼,微一点头,道:“好吧,既然骆老弟不肯帮这个忙,就这样吧,骆老弟先回前头去忙你的,

    千万别动声色,等我把一件未了的公事料理好之后,再到前头去会同骆老弟查这件事,行了吧?”

    骆三爷脑子里转了一转,当即说道:“陪着您查这件事,这是骆三的份内事,不敢再推辞,我这回前头恭候您的大驾去,告辞。”他冲谭北斗一抱拳,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候,一个脆生生、娇滴滴的话声传了过来:“骆三爷,请等一等。”

    骆三爷跟谭北斗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那辆车里钻出了白夫人,她左手提只小箱子,右手挽着小包袱。

    谭北斗两眼精芒一闪,道:“看情形,这位是要走了。”

    那辆车离二人站立处本就没多远,谭北斗这一句话工夫,白夫人已下了车提着箱子挽着包袱走过来,她到了近前便含笑说道:“骆三爷在这儿正好,省得我再往前头跑了。”

    放下箱子从包袱里摸出一锭银子,递向骆三爷道:“这是我半个月的车钱,您算算看对不对。”

    骆三爷一边伸手去接那锭银子,一边说道:“怎么,夫人要离开车队了?”

    白夫人笑了笑,笑得有点勉强道:“我临时想起点事儿,不想往前去,进了长城我有一家亲戚,我这就投奔我那亲戚去。”

    骆三爷只当她也是见了那张信才打算走的,可是他想不通她为什么当着谭北斗的面这么个走法。

    他脑海里盘旋了一下之后,道:“夜这么深,您一个人走不大方便,我派个人送您一程。”

    白夫人道:“不用了,谢谢您,这么多年了,我一个人惯了”倏然一笑,接着说道:

    “我这么大个人了,还怕谁吃了我

    不成厂说完话,俯身提起她那小箱子就要走。

    谭北斗突然轻咳一声道:“白夫人请慢走一步。”

    白夫人要走没走,眨动了一下美目,道:“谭老爷子有什么见教?”

    “不敢!”谭北斗道:“刚才车队里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这件事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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