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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子时。

    一条颀长的黑影出现在茫茫的夜色里。

    他洒脱而缓缓地走着,腰间悬挂着一口长剑。

    子时正,他恰好到了“剑庄”后门。

    “剑庄”今夜是那么的寂静,静得跟死了一样。

    卓慕秋站在“剑庄”后门外,静静地守候着,表面上,他显得很平静,可是“剑庄”给与他的心灵创伤,是永远也无法平复的。

    他又一次地来到“剑庄”他生于“剑庄”长于“剑庄”只是此刻的“剑庄”在他眼里却是陌生的。

    “剑庄”的夜色是那么静,静得出奇,静得让卓慕秋心里起了疑。

    “剑庄”虽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但它名震遐迩,它所以名震遐迩,是因为“剑庄”的人,人人都有一身很好的武功,一流的高手,他并没有掩蔽自己的身形,是散步也似明明白白地走着来的,都逼到了“剑庄”后门“剑庄”里怎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突然间,卓慕秋脑海里泛起一个念头。

    西门厉跑了,带着他那娇妻跑了。

    并不见得是怕,而是识时务,好汉不吃眼前亏。

    明知不敌,何必作无谓牺牲?

    西门厉虽是卓慕秋的仇敌,可是卓慕秋相信西门厉并不是怕他,因为他知道西门厉的深浅,他知己知彼。

    他认为西门厉是个智者。

    他挟着搏胜余威而来,杀气正浓,锐气正盛,这种气势不可轻攫,所以西门厉避了,是暂时的,也是一种战术,一旦等他杀气消敛,锐气衰减,他不用找西门厉,西门厉自然会出现在他眼前。

    他确信西门厉是暂时的避开了,而且把“剑庄”的人都带走了。

    严寒贞或许知道西门厉为什么避开,只不知道西门厉对闵天铎编的是什么理由。

    纵虎归山,后患无穷,他知道,西门厉只躲过这一次,再来时必然挟千钧之威,而且在出手的招式上也一定会有所改变,到那时候他十之八九不会是西门厉的敌手,他现在觉得昨天不该放了西门厉改订今夜之约,可是他并不后悔。

    现在他唯一该做的,就是趁这机会求自己剑术上的精进,他担心那是白费,因为西门厉握有一册“血花录”不过他是不得不尽心力。

    他向着那静静矗立在“剑庄”内的飞檐狼牙投过一瞥,转身要走。

    蓦地,一声冰冷沉喝从“剑庄”里传了出来:“你还想走么,站住。”

    “剑庄”里,电一般地冒起了两条黑影,半空中疾射,双双落在了卓慕秋面前,一个是“霹雳斧”呼延明,一个是十丈飞红。

    十丈飞红跟呼延明一见卓慕秋,俱都一怔,显然两个人隐在“剑庄”里虽都看见后门口来了人,可都没想到来人会是卓慕秋,十丈飞红一怔之后,马上就开始盘算他该怎么做。

    只听呼延明冷笑说道:“原来是阁下你啊,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卓慕秋一见两人,心里的诧异比两人犹甚,他绝没想到“剑庄”里头还有人,而且呼延明竟然会到“剑庄”里。

    他觉得呼延明身旁这个满脸伤痕,面日全非的人看上去甚为眼熟,可就一时想不起在那儿见过。

    这时候他也没工夫多想了,当即说道:“我也没想到你‘霹雳斧’会在‘剑庄’里,你不是到‘大漠’去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呼延明冷冷说道:“回来些日子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我这一趟到前古迷城倒是因祸得福!”

    卓慕秋道:“是么?”

    “怎么不是?”

    十丈飞红插了嘴,道:“‘霹雳斧’已蒙我家城主收在身边,现在是我家城主的车前侍卫,今非昔比,你要小心了。”

    他这是提醒卓慕秋。

    卓慕秋一怔道:“城主,那位城主?”

    十丈飞红道:“自然是前古迷城的城主,你见过,并不陌生!”

    卓慕秋“哦”地一声,转望呼延明道:“我没想到阁下曾几伺时居然成了前古迷城里那个怪人的车前侍卫,‘霹雳斧’居然也会向人低头”

    呼延明冷然说道:“这没有什么,我家城主修为高深,功参造化,我不是敌手,理应臣服,再说我家城主跟你卓家有血海大仇,我也正不满你这个卓家后人的心性为人,可说是情投意合,同仇敌忾,所以”

    卓慕秋道:“呼延明,你我之间并无过节,所谓不满我卓慕秋的心性为人,只怕是你误信别人谣言,误中”

    呼延明冷笑一声,道:“我又不是三岁孩童,岂会轻易相信谣言,你把爱你良深的严寒贞丢在‘剑庄’里不管,在外头跟一些连青楼妓女都不如的贱女人鬼混,这总是实情。”

    卓慕秋摇摇头道:“呼延明,你不明白内情,这件事也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解释清楚的”

    呼延明道:“你不必多费唇舌,我不听,你的所作所为人所共知,问遍武林那一个不知道卓三少天生情种,风流成性,那一个不知道你卓三少沾尽胭脂,到处留情”

    “好了,好了,呼延明,”十丈飞红突然说道:“净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认为是事实,他说是误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何时算了?城主还在里头等咱们呢,说正经事吧。”

    卓慕秋听得一怔道:“怎么,前古迷城里那个怪人也到中原来了。”

    十丈飞红道:“卓三少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霹雳斧’是我家城主的车前侍卫,他现在人在‘剑庄’之后,我家城主又岂会远在大漠里?不妨告诉你,我家城主不是别人,他就是昔日‘天魔教’的教主西门飘,也就是‘魔刀’西门厉的生身之父,你听明白了么?”

    卓慕秋听得心神连震,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西门历当日把我骗到前古迷城去”

    十丈飞红道:“你冤枉西门厉了,西门厉当日只知道前古迷城里住位武功奇高,性情怪异的奇人,并不知道那就是他的父亲,他只以为他的父亲早在当年已死在令尊手下,我家城主原也不知道他的妻儿还在人世,这趟到中原来只是为找令尊雪报当年之仇,到了中原之后才知道中原有个‘魔刀’西门厉。”

    “不,”呼延明道:“中原有个‘魔刀’西门厉,是我在前古迷城告诉城主的,城主这趟到中原来,主要还是为的找寻失散多年的妻儿,既然到中原来了,卓不凡当年谋害城主的血仇当然也要报上一报。”

    十丈飞红道:“反正城主这趟到中原来是为寻找妻儿,也是为了报仇,卓慕秋,当年在前古迷城里是你命大没有报出你的姓名,要不然早在当年你就死在前古迷城里了,我家城主听说西门厉为令兄卓慕岚困在‘剑庄’里,所以兼程赶到‘剑庄’来,那知赶到‘剑庄’之后,‘剑庄’已生变故,屋里伏尸处处,独不见令兄嫂跟西门厉的踪影”

    他这是指点卓慕秋,既然西门飘听说西门厉被卓慕岚困在“剑庄”里,不妨将计就计,索性把卓慕岚跟西门厉当成两个人,把这件事推到卓慕岚身上,让他们来个自相残杀,也是告诉卓慕秋“剑庄”已生故变,并不是西门飘干的,不必为这件事跟西门飘纠缠。

    奈何卓慕秋一时没听出他来,而且一听“剑庄’’发生变故,伏尸处处,就听不下去了,当即惊声截口说道:“慢着,慢着,你说‘剑庄’发生了变故,伏尸处处?”

    “是啊,”十丈飞红道:“这些人是中毒身死的,独不见令兄嫂跟西门厉的踪影”

    卓慕秋机伶一颤,闪身就要往“剑庄”闯。

    十丈飞红横身拦住了他道:“慢着,你要干什么?”

    卓慕秋道:“我要进去看看,不行么?”

    十丈飞红道:“进去看看当然可以,我家城主正愁找不着他仇家的后人呢,只是我家城主现在‘剑庄’里,‘剑庄’已算不得你卓家的了,必须等我们进去通报后才能容你进去,呼延兄,进去为他通报一声!”

    呼延明没想到那么多,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位于金别有用心,当即腾身掠进了“剑庄”

    十丈飞红把握这不再良机,忙压低话声道:“三少,是我,金羽,请盘算一下,能应付就进去,否则就赶快走!”

    卓慕秋猛然一怔,刚要说话。

    人影一闪,呼延明已从“剑庄”里掠了出来,冷冷说道:“进去吧,我家城主等着你呢。”

    卓慕秋把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望着十丈飞红脸上的伤痕,心里一阵刺痛,他二话没说,迈步往“剑庄”那两扇后门行去。

    十丈飞红冷笑一声道:“咱们城主自到中原以后还没试过刀呢,卓不凡虽然死了,找他的后人也是-样,呼延兄,咱们看好了他,别让他临时生怯意跑了。”

    他迈步跟了过去。

    呼延明当了真,也紧迈一步跟了上去。

    卓慕秋到了两扇后门前,伸掌震开了两扇门,一步跨了进去。

    进后门再看“剑庄”后院里亭台如昔,景色依旧,只是黑忽忽的,没点一盏灯一片火。

    在靠西那一座朱栏碧瓦的八角小亭,孤伶伶地坐着个人,只这么一个人,为“剑庄”后院,凭添了懔人的寒意跟逼人的杀机。

    这个人,长发,黑袍,疤痕纵横,丑陋可怕的一张脸,卓慕秋一眼便看见了,也一眼便认出正是他在大漠前古迷城所遇,差点没把他困在前古迷城里的那个残暴凶狠,武功奇高的怪人。

    他看见西门飘,西门飘也立即把一双惨绿目光投射过来。

    卓慕秋走得很慢,右手垂在剑柄附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他到了小亭前,十丈飞红跟呼延明就站在他身后,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没有往前去。

    卓慕秋在小亭石阶下停步,望着西门飘,淡然开口说道:“我没想到你就是当年的‘天魔教主’,‘魔刀’西门厉的父亲西门飘。”

    西门飘冷冷说道:“我也没想到你就是那无耻匹夫卓不凡的孽种,要不然当日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逃出前古迷城去。”

    卓慕秋道:“先父已然过世,对一个已经入了土的人,嘴上不必太损,不管你跟先父之间有什么仇怨,我一概接下,无论动什么,我也一概奉陪,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口出恶言,那有失你‘天魔教主’的身份。”

    西门飘两眼绿芒暴射,霍地站了起来。

    十丈飞红及时说道:“城主,他那个兄长的去处,咱们还不知道呢。”

    西门飘缓缓坐了下去,道:“今夜我必杀你”卓慕秋道:“我看得出,你的杀机已经达到了极限。”

    西门飘微一点头道:“你既然明白就好,先把你兄长的去处告诉我。”

    卓慕秋道:“你以为他带走了西门厉?”

    西门飘道:“不错,难道不是?”

    卓慕秋道:“你听谁说西门厉人在‘剑庄’?”

    西门飘道:“一个女子”

    呼延明道:“竹楼玉姬白娘子。”

    卓慕秋倏然一笑道:“失宠人的报复,白娘子的心胸何其这般狭窄,心肠何其这般狠毒?呼延明,她怎么告诉你的?”

    呼延明道:“她说只到‘剑庄’问问卓慕岚,就能找到西门厉。”

    卓慕秋道:“话是不错,她告诉你的也是实情,只是你没能明白她的意思,找卓慕岚问问就能找到西门厉是不错,西门厉原在‘剑庄’也不错,只是卓慕岚并没把西门厉困在‘剑庄’里,实际上卓慕岚跟西门厉是一个人!”呼延明跟西门飘俱都为之一怔。

    呼延明叫道:“怎么说,卓慕岚就是西门厉”

    十丈飞红“哈”地一声道:“卓慕秋,难怪我这位呼延兄不满你的心性为人,你果然满嘴里嚼舌头胡说八道,卓慕岚叫卓慕岚,西门厉叫西门厉,姓名不同,长得也不一样,他们两个怎么会是一个人,想护自己的兄长也不是这么个护法的!”

    西门飘一点头道:“原来如此”

    卓慕秋当即把卓慕岚为什么会是西门厉的原因,以及如何发现卓慕岚就是西门厉的经过颇为详尽的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信与不信那就在你了。”

    十丈飞红站在他身后不但诧异而且着急,卓慕秋把话说完,他刚要接口。

    西门飘抬手拦住了他道:“于金,你等会儿再说,让我问他几句”

    一顿接问道:“你说卓不凡本有原配,你那姨娘是卓不凡一次远行之后带回来的。”

    卓慕秋道:“不错。”

    西门飘道:“当时你那姨娘可怀有身孕?”

    卓慕秋道:“她一定是没进‘剑庄’之前就怀了身孕,而且不是卓家的骨血,要不然她不会告诉她的儿子他应该姓西门不姓卓,更不会让他杀害自己的生身父。”

    十丈飞红道:“卓慕秋,你知道,报复是不择手段的。”

    “我知道,”卓慕秋道:“可是那样将来终会毁了她的儿子,毕竟她的儿子体内有她一半骨血。”

    十丈飞红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西门飘道:“于金,他说得对,这件事我清楚,当年我离家的时候,我那爱妻已经有了身孕。”

    转望卓慕秋道:“你说当日把你骗到前古迷城去的,是西门厉?”

    卓慕秋道:“不错!”

    西门飘道:“你说西门厉夺了你的爱侣?”

    卓慕秋道:“那已经算不得什么了,那种女人不值得我爱。”

    西门飘道:“你说西门厉夺了你家的‘血花录’?”

    卓慕秋道:“不错。”

    西门飘道:“你说西门厉杀害了你的父亲,夺了‘剑庄’?”

    卓慕秋道:“不错!”

    西门飘道:“你说你不是西门厉的对手?”

    卓慕秋道:“那是因为他夺去了我那册‘血花录’,使得他武功精进,刀法更见凌厉,要不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西门飘突然仰天桀桀大笑,裂石穿云,直逼夜空,不但刺耳难听已极,而且震得小亭摇晃,震得呼延明跟十丈飞红的衣衫簌赣直响。

    这一阵笑威势惊人,卓慕秋虽然未为所动,也禁不住为之暗暗心惊。

    这一阵笑,足足持续了有一盏茶工夫,笑声落后,西门飘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只听他道:“好,好,真不愧是我西门飘的儿子,不但功高无敌,而且足智多谋,简直是青出于蓝,让我这做老了的自叹不如,杀了卓不凡,还在卓不凡的后人身上大肆报复,卓不凡当年夺了我的爱妻,我的儿子却夺了他儿子的爱侣,甚至还夺了他的基业,使得他卓家的后人,一无所有,好,好,简直是太好了”

    说着说着他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忽然目光一凝,不笑了,望着卓慕秋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甚至列举事实来证明卓慕岚就是西门厉?”

    卓慕秋淡然说道:“很简单,我不愿眼见你骨肉相残。”

    西门飘听得一怔,道:“你不愿眼见我骨肉相残!你要知道你我两家有仇”

    “不错!”卓慕秋道:“我父亲害了你,你的儿子害了我的父亲,甚至杀我‘剑庄’的人,夺我卓家基业,你我两家是有仇,但我以为报仇”

    西门飘道:“你不屑用这个办法。”

    卓慕秋道:“那我倒也不敢说,只是我不喜欢用这个办法,而且我这个人恩怨分明,我父亲害了你,父债子还,你可以找我,你的儿子害了我的父亲,我只找他”

    西门飘道:“我的儿子报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卓慕秋道:“毕竟他杀害的是我的父亲,父仇不共戴天,我找他也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

    西门飘阴阴一笑道:“今夜在‘剑庄’里你碰见了我,你要代卓不凡还我这笔债,你还能去找我的儿子么?”

    卓慕秋道:“那要等我败在你手下之后再说,你要是杀了我,卓家就没人了,你儿子欠卓家的债自然也就了了!”

    西门飘一点头道:“说得是,这倒也是正经,只是,我要是杀不了你,你就能杀了我的儿子么?”

    “那很难说,”卓慕秋道:“你的儿子虽然武功精进,刀法更见凌厉.在今后我还没跟他碰面的这些日子里,也许我的剑术也去有所精进,再说决胜负辨雌雄,并不完全取决于武功一途,对两个武功差不多的人来说,天时,地利,甚至于决斗当时各人的心情,精神,斗场中的一草一木都有很大的关系,你是一教之主,威名多年,浸淫武学也有不少时日,这你该懂?”

    西门飘道:“你要知道,我的儿子也懂这个,他不会给你机会的。”

    “不见得,”卓慕秋道:“事实上我跟他订有今夜之约,他却避开了。”

    西门飘脸色一变道:“这是为什么?”

    卓慕秋道:“我不能告诉你,我不能让你的儿子太了解我。”

    西门飘两眼绿芒忽盛,他又要往起站,而且顺手抓起了放在他身边的一把带鞘大刀。

    卓慕秋视若无睹,道:“你说我父亲害了你?”

    “不错,”西门飘的起势顿了一顿道:“他把我诱进前古迷城,在我脸上留下这么多伤疤,几几乎使我不成人形,害得我困在前占迷城整整二十年”

    卓慕秋道:“我父亲为什么害你?总有个理由!”

    西门飘咬牙狞笑道:“当然有,我那爱妻姿容绝代、国色天香,他久图染指,奈何我夫妻情爱甚笃”

    卓慕秋道:“你夫妻情爱甚笃?”

    西门飘道:“当然”

    卓慕秋淡然一笑道:“你夫妻既然情爱甚笃,你怎么还跑到海角红楼去骗人?”

    西门飘一怔道:“你说什么?谁跑到‘海角红楼’去骗人?”卓慕秋道:“我说的是谁,你应该明白。”

    西门飘睁大了一双绿睛,道:“我?我跑到‘海角红楼’去骗人?你听谁说”

    卓慕秋道:“来自‘海角红楼’的人说的,这还会有错么?”

    西门飘叫道:“来自‘海角红楼’的人?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连‘海角红楼’在那儿都不知道,而且我在前古迷城一困整整二十年,怎么会跑到‘海角红楼’去骗人,我是怎么个骗人法,我骗了谁了?”

    卓慕秋淡然一笑道:“我没想到‘天魔教主’还擅于此道,你要是能粉墨登场,一定能成为名角!”

    西门飘霍地站了起来,厉声叫道:“你,你竟敢无中生有,血口喷人,你非给我说个清楚不可,说,给我说。”

    卓慕秋笑笑说道:“也许你的忘性比记性大,好吧,我就说绐你听听,也好让天下武林知道一下你夫妻是怎么个情爱甚笃法。”

    他把听自那位红衣人儿的,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他这里话声方落,那里西门飘一掌拍下,一个石凳硬被他掌拍得粉碎,他神色怕人,哇哇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好匹夫,你害了我,还冒充我名跑到‘海角红楼’去骗色骗情.你”皋慕秋冷然截口说道:“西门飘,怎么说?”

    “我怎么说?”西门飘戟指叫道:“我说那个跑到‘海角红楼’去骗色骗情的是你那死鬼父亲无耻的卓不凡老匹大。”

    卓慕秋冰冷说道:“西门飘,你那儿子可是使用过‘海角红楼’特产密藏的‘龙涎香’害过我。”

    西门飘道:“你,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当年我被害的时候我那儿子还没出世,如今我刚到中原,还没跟我那儿子见过面,即使我偷了‘海角红楼’特产密藏的‘龙涎香’,我怎么交给他”

    卓慕秋听得一怔,旋即说道:“或许是你的妻子交给你的儿子的。”

    “你混帐。”西门飘叫道:“我恨不得鞭卓不凡的尸,生劈了你,我要是做了那种事,还敢把从‘海角红楼’偷来的东西交给我那爱妻么,那是不打自招,我连带都不会往家里带”

    卓慕秋道:“或许尊夫人胸襟超人,度量特大”

    “放屁,”西门飘破口骂道:“我先劈了你再去挖卓不凡的墓。”

    他闪身扑了出来,同时大刀出鞘,寒光-闪,疾卷卓慕秋。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西门飘这一刀威力千钧,较诸号称“魔刀”的西门厉有过之无不及,连站在卓慕秋身后的呼延明跟十丈飞红都觉得刀风逼人,隐隐令人窒息,心中一懔,双双急忙往后退去。

    这一刀是劈向卓慕秋,威力所指也是卓慕秋一身,卓慕秋当然更能觉出这一刀的威力是多么大,他不敢怠慢,也不敢轻忽大意,早在西门飘闪身出亭刀刚出鞘时已把长剑握在手中,他振腕出剑挥出,一片剑气迎了上去-只听“当”地一声大震,火星四下激射,西门飘的大刀不过在半空里顿了一顿。

    卓慕秋的脚下不稳,往后退了一步,掌中的长剑也荡向一旁。

    可是卓慕秋毕竟是有“神剑”之称的一流高手,他立即拿桩站稳回剑守住门户。

    尽管他震颤,他心惊,可是这时候已不容他再想别的了,来不及了。

    高手过招,迅捷如电,他这时候要是稍一分心,就绝难挡西门飘的第二刀。

    十丈飞红看出了,暗扣了一把暗器,打算必要的时候不顾一切出手,先让卓慕秋脱了身以后再说。

    西门飘一声怪笑划空而起:“什么‘神剑’?原来不过尔尔,就凭这种身手还想找我的儿子索债,你拿命来吧!”

    说话间他第二刀已然随手挥出。

    当然,这一刀较前一刀更具威力,更见凌厉。

    就在这时候,前院方向那漆黑的夜空里突然传来一声沉喝:

    “打!”

    在场的几个人都有绝佳的目力,尽管夜色很黑,却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随着这声“打”一丝乌光从喝声传来处射到,直奔西门飘左“太阳穴”

    这一着心眼手法都可称绝佳。

    袭的是西门飘的左太阳穴,使得西门飘强敌当面不敢用右手刀去挡,既不敢用右手刀去挡就只有用左手了。

    不错,西门飘用的是左手,他左手一扬便把那丝乌光抄了下来。

    那丝乌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西门飘也没摊开手来看,那丝乌光甫一入握,他怔了一怔,继而两眼绿芒暴闪,脸色大变一声厉喝:“原来你”只见他连人带刀腾空射了过去,一闪便没入了前院方向那漆黑的夜色中。

    接着,前院传来了一声厉啸,由近而远,尾音拖得长长的。

    呼延明定了定神,腾空而起,追了过去。

    十丈飞红没动,他怔怔地道:“西门飘被引走了,这是谁?”

    卓慕秋呼了一口气,回剑归鞘,道:“不知道,至少这人的身法不弱。”

    不错,要不然他在前院就会被西门飘追上。

    十丈飞红道:“只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暗器,看来他意不在伤人,只在引走西门飘,或许他明知伤不了西门飘,所以他取西门飘左太阳穴,使得西门飘不敢用右手刀去挡,非用左手去接不可。”

    卓慕秋摇摇头道:“我也没有看出那是什么暗器,不过听西门飘那句话,似乎他知道是谁,而且跟那个人很熟,要不然不可能暗器甫一人握就马上知道是谁!”

    十丈飞红道:“听喝声,那个人是男的,年纪也不轻,而且他对西门飘比三少你对西门飘还重要,要不然西门飘不会马上舍了三少如飞赶去。”

    卓慕秋点点头道:“我也这么想,只是我想不出他是会不会是佟福?”

    十丈飞红摇摇头,道:“对西门飘来说,佟老人家绝不会比三少重要,我倒不怀疑是佟老人家,我怀疑会是令尊!”

    卓慕秋怔了一怔道:“金兄,你真以为家父仍健在?”

    十丈飞红道:“事实上令尊那坟之中只埋着一具空棺木,令尊要已故世,他怎么会不在陵墓之中?”

    卓慕秋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金兄,以你看,家父有理由仍健在么?”

    十丈飞红道:“当然有,或许令尊早就洞悉西门厉的奸谋,因之西门厉没能害死他,要不然就是令尊洞悉西门厉奸谋之余,自觉无法逃避,不得已只有诈死!”

    卓慕秋道:“以你看,西门飘对‘海角红楼’事的辩解可信么?”

    十丈飞红目光一凝,道:“三少可要我实话实说?”

    卓慕秋道:“我们之间的交情不平凡,金兄为我可以身试西门厉之刀,你我算得上是生死之交,金兄说话不必有任何顾忌。”

    十丈飞红道:“那么我就直言了,以当日西门飘之妻被令尊带来‘剑庄’,以及令尊洞悉奸谋一再容忍,甚至诈死逃避这件事看,我以为西门飘的话可信。”

    卓慕秋呼了一口气道:“我也这么想,严寒贞当初移情,有一半应该说是家父一手促成的,他处处护着西门厉,甚至逼得我在‘剑庄’待不下去,想必早在那时候他已为西门厉所胁!”

    十丈飞红道:“可能!”

    卓慕秋冲他一抱拳道:“金兄为我以身试西门厉之刀,我欠金兄的情太多,今生难以为报,容来生结草衔环”

    十丈飞红道:“三少这叫什么话,人生在世至少要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卓慕秋摇头说道:“金兄不必再说什么了,金兄适才未随西门飘去,想必已打算就此离开西门飘,小青怀着一颗悲痛的心正在到处找寻金兄,她情真而痴,金兄不该辜负,言尽于此,就此告辞。”

    他一抱拳,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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