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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忽地抬眼说道:“老人家,他们见过您的二少爷没有。”

    瘦老头儿摇头说道:“没有,老二整天难得出门一步,这孩子的脾气跟他哥哥完全两样,老大小时候就爱往外面野,老二赶都赶不出去。”

    俊汉子笑笑说道:“各人有各人的性情,老人家,他们知道他有个兄弟么?”

    瘦老头儿道:“那怎会不知道,人家早就把他摸清楚了。”

    俊汉子吁了一口气,点头说道:“那就好办了,老人家,老大叫”

    瘦老头儿道:“老大叫井森,老二叫井林。”

    俊汉子道:“那我就冒充林兄弟走一趟好了。”

    瘦老头儿呆了呆道;“怎么,您打算冒充老二。”

    俊汉子道:“冒林兄弟比冒充森大哥容易一点,反正没人见过林兄弟,谁也无法指出我是冒充的。”

    瘦老头儿一点头,喜道:“对了,我可没想到,就这样办吧,您坐坐,我去把老二的衣裳找两件给您换上。”说着,他转身走向了后头。

    晌午刚过,壮汉子井森回来了,扛着一口袋盐,头上冒出了汗,进门把盐往地上一放,冲着俊汉子哈了个腰:“李爷!”

    俊汉子含笑点头道:“怎么,就这一口袋么?”

    井森一边擦汗,一边说道:“这一口袋够山上吃一个月的。”

    俊汉子道:“这么说阴家的人不太多。”

    井森道:“怎么知道阴家的人不太多?”

    瘦老头儿一旁接口说道:“这你就要学李爷了,不会看么,要是人多这一口袋盐够吃一个月的么?”

    井森“哦”了两声道:“还是李爷行,我送了这么久的盐,就没想到这一点。”

    瘦老头儿道:“你要是想到了,也能到江湖上称高手了。”

    井森不好意思地笑了,旋即他目光一凝讶然说道:“李爷怎么穿了老二的衣服。”

    俊汉子笑笑说道:“我打算冒充林兄弟到山里走一趟去。”

    井森忙道:“冒充老二,这样行么?”

    俊汉子道:“应该比冒充你还容易些。”

    井森忙问所以,瘦老头儿接过话把原因说了一遍,听毕,井森释然地点头说道:“对,对,冒充老二是容易些,只是李爷,多少年来我没让别人送过盐,总该有个理由啊!”俊汉子道:“随你编个理由不就行了么。”

    井森沉吟了一阵道;“我每年总要生一阵子冻疮,就说我老毛病又犯了,脚上长了冻疮,连床都下不了。”

    俊汉子道:“好理由,好主意!”

    井森道:“这个别人不知道,王九知道,您说我长冻疮,不能走路,他一定信,一定当真。”

    俊汉子道;“那最好,一路上那些人,你怎么称呼他们?”

    井森道;“你既打算冒充老二,每个人叫声爷就行了,至于王九,我一向都称他一声九爷,他就喜欢人家叫他九爷。”

    俊汉子点了点头,笑道:“九爷,他也真受得住,森大哥往常什么时候往山里去?”

    井森道:“去的时候都在一大早,等到了天池,天就快归中了。”

    俊汉子道:“那么今天迟了,我就明天再去吧!”目光落在地上,道:“很重么?”

    井森点头说道:“您知道这东西最吃重,死沉,死沉的。”

    俊汉子脚一抬,那口袋盐应脚飞了起来,俊汉子伸手一托托在掌上,轻若无物,他含笑点头:“还好,一阵子还不至于太累。”

    瘦老头儿跟井森都直了眼,井森叫遣:“乖乖,李爷好高的功夫!”

    俊汉子把那口袋盐轻轻放下了地,道:“没什么,凡练过几天的人都行。”

    井森道:“我也练过几天,我就不行。”

    瘦老头儿道:“你那叫什么练哪,今几个跟这个摆个架式,明儿再跟那个学两手儿,那怎么行,李爷说的这练,是真练、苦练,你可别真当成几天,没个三年五载,不举石担,扔石头就别想来这-套。”

    俊汉子笑道:“老人家敢情是位大行家。”

    瘦老头儿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么,练功夫的事我听说过,不过,也亲眼见过,那可不是件容易事呀,头一个就得能吃苦才行,走江湖不容易,练功夫,学本事更难,那身功夫可不是一两天学来的,那是拿血汗换来的,看江湖的侠客有多神,谁知道人家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折磨,那也得碰上名师,要没有名师指点,难有所成”

    井森迟疑了一下,先点头,然后说道:“李爷,您看我还能练么?”

    俊汉子道:“年岁一大不是不能练,而是练起来较为吃力,难有所成,年纪小筋骨软,身子纯,只要肯专心,能吃苦,真下功夫,练个几年就很不错了,至于森大哥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童身”

    井森脸一红道:“我什么坏事都干过,就这一点”

    俊汉于一点头道:“那行,只要你有名师指点、肯专心、能吃苦、下工夫练个三五年,我担保你前后判若两人。”

    井森道:“真的么,李爷。”

    俊汉子道;“怎会骗你。”

    井森道:“只是只是,听说名师难求”

    俊汉子目光一凝道:“森大哥真打算练。”

    并森道:“当然是真的,像现在这几年,能有多大出息!”

    俊汉子摇头道:“森大哥要这么想那就错了,人在世上不一定练一身好本事,在江湖上立名扬万才才算有出息,一个人无论做那一行,只要干得正,坐得端,就是有出息,做一个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就是有出息,江湖事能不沾最好,躲它远点儿,一旦沽上再想脱就脱不掉了!”

    井森道:“为什么要脱?”

    俊汉子道:“恩怨、纷争、厮杀、血腥、是很厌烦的,就拿阴家来说吧,他家大业大势大,在江湖上没人敢招,没人敢惹,可是谁也不敢说他没有家破人亡,片瓦无存的一天。还有我,在江湖上这么多年,无疑是有了点名气,实际上我落得了什么,一无所有,至今仍然南奔北跑,东飘西荡,不是人杀我就是我杀人,这种生活还不知要持续多久呢。”

    并森道;“江湖上的事真是这样么?”

    瘦老头儿道:“怎么不是,李爷还会骗你,没有一句话不是真的,你可别拿江湖事当好玩”

    井森道:“可是那有什么脱不掉的?”

    瘦老头儿道:“有什么脱不掉的,扛湖人没一个不结仇的,既然结了仇你还想脱掉么,想脱掉也行还一条命出来,就拿阴家那位少主来说吧,他在江北杀了一家近百口,如今李爷扑了来,他不偿命,行么?”

    井森迟疑着说道:“要是他的本事比李爷大”

    俊汉子笑笑说道:“那我多赔进一条命去,不过世上没有不败的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比一山高,我或许不敌阴小卿,可是世上不乏能治他的人”瘦老头儿道:“你可别当了真,这是李爷客气,没听说过么,不是猛龙不过江,李爷既然来了,他就有把握,是条猛龙,我敢说这回阴家非糟不可。”

    井森道:“我可不知道走江湖还有这么多麻烦事。”

    俊汉子笑道:“麻烦事多着呢,假如能不学武,最好别学,江湖事能不沾,最好也躲它远点儿,森大哥跟老人家离开这儿后,三百六十行,行行可干,过一阵子讨房儿媳,生个白胖子,让老人家早点抱孙子,一家人乐享天伦,不比什么都好”井森红了脸道:“讨媳妇,那家姑娘看得上我。”

    俊汉子道:“森大哥,这可难说啊,只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何愁讨不到媳妇。”

    井森红着脸笑了:“怕只怕这辈子光棍要打到底喽!”

    瘦老头儿道:“好意思,不会听听李爷的么。”

    俊汉子笑道:“一个人只怕妄自菲薄,自己看轻自己,你讨不到媳妇不要紧,耽误了老人家抱孙子老人家可未必答应。”

    瘦老头儿道:“这可是实话。”

    井森轻声说道:“爹,您干脆多拿点酒菜出来,咱们跟李爷多聊聊。”

    “对,”瘦老头儿一点头道;“马上就要离开这儿了,反正带不走,不吃不喝干什么,你跟李爷坐坐,我去张罗去。”

    他往后去了,俊汉子也没拦也没柞客气;井森抬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道;“李爷,说了半天,还不知道您叫什么。”

    俊汉子没迟疑,道:“森大哥,我叫李剑寒。”

    井森刚坐下,霍地又跳了起来,叫道:“李剑寒,您就是李剑寒!”

    李剑寒含笑说道:“难不成森大哥也听说过我。”

    井森目光发直,两眼瞪得大大地,叫道;“何止听说过您,谁不知道您是江湖第一好手,江湖上有数不清的英雄,道不完的好汉,您坐头把交椅,您是位大侠客,您是位大英雄,嗳,李爷,您该早说,要早知道是您,杀了我,也不敢乱动”

    扭过头去向后叫道:“爹,爹,您快来啊,快出来呀。”

    后面匆忙地跑出瘦老头儿,他道:“什么事这么嚷嚷!”

    井森迎上去急道:“爹,您知道李爷是谁。”

    瘦老头儿道:“是谁,李爷就是李爷嘛!”

    李剑寒叫了一声:“森大哥”

    井森没听见,道:“爹,咱们全李爷就是李剑寒哪!”

    瘦老头儿目光一凝,道:“谁,老大,你说李爷是谁?”

    井森道;“您怎么没听真,李剑寒,李爷就是”

    瘦老头儿“哦”地一声惊呼,霍地转过脸来道:“李爷,您就是”

    李剑寒别扭地点头说道;“是的,老人家。”瘦老头儿又喜又急,直跺脚道:“唉,您怎么不早说。真是,您怎么不早说,要早知道您是唉唉,福气、福气,老大,咱们的福气来了,我这辈子没白活,你既得李爷的教训,这是你的造化,祖上有德,别人求还求不到呢”

    李剑寒道:“老人家,您让我有如坐针毡之感,好生难受不安。”

    瘦老头儿道:“李爷,我这可是心眼里的实话!”

    转过脸去道:“老大你看,我们说得没错吧,阴家非糟不可,李爷不但是条猛龙,简直就是条神龙阴家”

    李剑寒道:“老人家别小看了”忽一凝神,道;“有人来了,森大哥看看是谁。”

    井森定了定神,忙闪身到门旁,从绵布帘缝里往外一看,忙扭过头来道:“李爷,糟了,是阴家的二鬼”

    李剑寒神情一震,道:“文千、巴海。”

    井森道:“正是,您认识”

    他话还没说完,李剑寒已抓起桌下的行囊站了起来道:“老人家,让我避一避。”

    瘦老头儿忙向后一指,李剑寒一跨步人已隐入后面。

    瘦老头儿再抬手往李剑寒刚坐的那副座头一指,向着井森递过个眼色,井森会意,忙自门边闪身过来坐了下去。

    他刚坐定,步履声已近,门口棉布帘猝然飞起,酒肆内迈步走进阴小卿手下的二鬼文千、巴海。

    这两人在河北却够横的,如今在自己的家门前当然更是不可一世,进门往那儿一站那股傲气逼人。

    井森“哟”地一声站了起来,快步迎了上去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文爷跟巴爷二位,里边儿坐,请里边儿坐;”哈腰陪笑,卑下异常地往里让。

    文千、巴海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文千大刺刺地两眼一翻道:“酒肆到底是自家开的;一个人儿躲在屋里吃喝,好主意啊。”

    井森忙道:“文爷说笑了,这酒肆还不是您的一样,来,二位请坐坐,让我孝敬孝敬!”

    巴海突然咧嘴一笑道:“不坐了,我两另有公干,要不然非吃喝你一顿不可。”

    井森道:“那二位来是有什么吩咐么?”

    巴海点头说道:“没错,我两个顺便弯到这儿来告诉你一声,这个月不用往山里送盐了。”

    井森一怔道:“怎么,这个月不用往山里送盐了。”

    巴海“嗯”了一声道:“是的,这个月不用往山里送盐了。”

    井森讶然说道:“那为什么,上个月的盐还有么?”

    文千冷然说道:“不为什么,不用送就是不用送了。”井森忙道:“是,是,只是,文爷,您瞧,盐都提来了!”

    他指了指地上那口袋盐。.文千道:“我早就看见了,留着你自家吃吧,-天三顿那一顿也缺不了盐,你老头儿烧菜更少不了它。”

    井森皱了眉,可是他只有应是的份儿。

    文千话声一顿,接着说道:“走吧,老巴,别耽误了公事。”

    说完了话,他两个转身要走。

    适时,绵布帘一掀,从门外进来个人,是李剑寒,他绕到前头进来了:“二位请等等。”

    井森一怔,瘦老头儿为之一惊。

    只听文千冷冷问道:“你叫我两个等等,干什么?”

    当日李剑寒易了容,如今是以本来面目出现,更何况李剑寒如今是一身当地皮袄裤装束,文千、巴海当然看不出眼前这位就是李剑寒,再说他两个也知道李剑寒已经尸陈石家庄抱犊寨后那条河里,绝想不到李剑寒如今会站在他两个眼前。

    李剑寒淡然一笑道:“送龙姑娘到长白来的可是你两个?”

    文千脸色一变,喝问道:“你是谁,是干什么的?”

    李剑寒摇头说道:“别问这些,先答我问话,送龙姑娘到长白来的是不是你两个?”

    文千冷哼一声,飞起一掌劈向李剑寒心窝。

    李剑寒道:“难怪,在自己家门口嘛,只是你还差一点。”

    翻腕抓住文千腕脉,五指只用一力,文千“哎呀”一声,矮了半截,巴海大惊,叱喝一声便要动。

    李剑寒道:“你敢动一动,我废了你一条膀子。”

    这句话吓住了巴海,他迟疑着没敢动,喝问道;“朋友,你是”

    李剑寒微一抬头道:“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听我的,文千替我带句话,就说我要龙姑娘,在这儿等两天,两天内不把龙姑娘送下长白,我杀巴海,你走吧!”

    手往后一扯,文千踉跄前冲,砰然一声撞在棉布帘上,然后又冲了出去,连滚带爬,翻出老远。

    文千一走,巴海没了顾忌,大喝一声,欺身便扑。

    李剑寒道:“你不见得会比文千高明。”

    左手一晃,引得巴海要抬手招架,下面飞起一腿正踢在巴海的小肚子上,巴海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李剑寒抬眼望向瘦老头儿道:“老人家,您这一家三口怕要提早走了。”

    巴海猛抬头,咬牙说道:“好小子,你敢吃里爬外”

    李剑寒道:“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抖手一掌打得巴海满脸开花,唇破牙落,鼻子冒血,人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还恶狠狠地道;“好井森,你这一家三口要走得了”

    李剑寒一扬手道:“怎么,一下还不够么。”

    巴海可真怕,连忙闭上了嘴,话是不说了,可是他恶狠狠,一双充满阴毒的眼直瞪井森。

    李剑寒道:“留神我挖你的眼珠子。”

    巴海一懔,连忙垂下目光。

    瘦老头儿这时候才开口说道:“李爷,您怎么”

    李剑寒道:“盐既送不成,只好换另一个法子。”

    瘦老头儿还待再说,李剑寒已然又道:“老人家,事不宜迟,最好趁文千没带人来之前快走,要是等他们来了,我怕照顾不了三位。”

    瘦老头儿又迟疑了一下,道;“那我们从后头走,什么也不要了。老大,先走一步叫老二。”

    井森应声走向后头。

    瘦老头儿道“李爷,您的大恩”

    李剑寒道:“老人家,您非等他们到了后才走么。”

    瘦老头儿没再说话,突然伏在地上向李剑寒磕了个头,站起来转身而去。

    李剑寒没想到他会来此一着,没来得及躲,只有皱着眉抬了抬头。

    只听巴海问道:“朋友你姓李?”

    李剑寒抬过一把椅子坐下,道;“不错,怎么样?”

    巴海道:“不怎么样,我问问。”

    李剑寒点点头道:“那就好巴海,我问你”巴海道:“朋友,你怎么知道我叫巴海?”

    李剑寒淡然一笑:“阴小卿手下的二鬼名满遐迩,我怎会不知道。”巴海听不出是捧是损,当即说道:“你既然知道我家少主手下二鬼之-”

    李剑寒道:“别说是阴小卿手下二鬼,就是他本人也没在我眼里。”

    巴海双目微耸道:“好大的口气。”

    李剑寒道:“你不信么,我不勉强你,不信就算了,我问你,龙姑娘现在怎么样。”

    巴海道:“谁说龙姑娘来了长白。”李剑寒道:“你是找我下手整你。”

    巴海忙道:“她很好,我家老主人跟少主人待她如上宾。”

    李剑寒点头说道:“应该真而不假,那我多少还放心点。石玉屏呢?”

    巴海道:“石姑娘怎么。”

    李剑寒道“我问你她现在好不好。”

    巴海道“当然好,为什么不好。”

    “说得是!”李剑寒点道说道:“马上就要成为阴家的少夫人了,她当然好。”

    巴海望了他一眼道:“朋友,你知道的事不少啊。”

    李剑寒道:“当然,还有,你要不要听。”

    巴海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李剑寒道:“赵石两家的事,阴小卿跟石玉的作为我全知道,我还知道你跟文千在江北吃过人的大亏”

    巴海脸色一变道:“朋友,你究竟是谁?”

    李剑寒道:“你绝想不到,说了你也未必全信。”

    巴海道:“何妨说说看。”

    李剑寒淡然一笑道:“李剑寒,你想得到么?信么?”

    巴海大吃一惊,身子往后挪了挪,叫道:“你,你是李剑寒”

    “不错,”李剑寒笑问道:“不像那晚上整你两个的那个,据你所知,李剑寒已经死在抱犊寨后那条河里了,是不是。”

    巴海道:“不错,这么说你没死”

    李剑寒道:“死了怎会跑到长白来跟你说话,我命大”

    巴海道:“我不信。”李剑寒道:“信不信由你,我不勉强。”

    巴海凝目看了李剑寒一阵,道;“你真是李剑寒。”

    李剑寒道:“那要看你信不信,信就真,不信就假。”

    巴海道:“李剑寒明明中了我家少主的独门暗器,人又掉在河里”

    李剑寒道:“你可是信。”

    巴海道:“我本就”他脸色陡然一变,住口不信。

    没别的,他想起了两件事,第一、眼前此人要不是李剑寒,他不会知道那么多,连他跟文千丢人的事都知道。第二、眼前此人要不是李剑寒,他绝不敢找上长白。

    想到这两点,巴海只觉外面的寒风从棉布帘缝里透过来,吹得他全身冒冷气,连心里都哆嗦。

    好半晌,他才勉强使自己镇定了一些,道;“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李剑寒道:“没听见么,我要拿你换龙姑娘,如果两天之内阴小卿换龙姑娘送下长白,我马上放你回阴家。”

    巴海道:“要是我家少主不还龙姑娘。”

    李剑寒道:“那很简单,我杀你,拿你开刀祭剑!”

    巴海道:“你要知道,比起龙姑娘来,我微不足道,我家少主宁可少一个我,也绝不会放龙姑娘回去的。”

    李剑寒道:“那全在他了。其实,我的看法跟你不一样。”

    巴海道:“怎么个不一样法,你以为我家少主会拿龙姑娘换我。”

    李剑寒抬头说道:“会不会我不知道,我只是认为他该拿龙姑娘来换你。”

    “该?”巴海道;“为什么,怎么该?”

    李剑寒道:“要是我是阴小卿,我会这么想,龙素梅不过是一个女子,除了她长得好,出身宦门之外,跟一般女子没什么两样,而巴海你,却是一个跟随身边多年,流过汗,流过血,忠心耿耿的死犬,得力的手下,却不可多得。”

    巴海道:“你这么想么?”

    李剑寒道:“不错,要是我是阴小卿,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拿龙素梅来换你,我认为阴小卿他该这么做,该这么做,所以我才把你当为人质。”

    巴海摇头说道:“你错了,我家少主不会这么想,这么做的。”

    “不,”李剑寒像是很有把握地抬头说道:“我认为他会这么做,而且该这么做。”

    巴海道:“不会的,他绝不会”

    李剑寒道:“别忘了你跟随他多年,为他流过血,流过汗。”

    巴海道:“这没有用,在阴家我只是个下人”

    李剑寒招手说道:“咱们谁也别再多说,只管等着好了。”

    巴海沉吟一下道;“你真以为我家少主会”

    李剑寒截口说道:“我说的已经够多了,他不该么。”

    巴海道:“你说的不错,真要说起来,他是该拿龙姑娘来换我,希望你说对了,希望你说对了”

    李剑寒一凝神,抬眼望向棉布帘道;“有人来了,定然是文千搬来了救兵”

    巴海翻身站起就往外冲。

    李剑寒说道:“你急什么,阴小卿把龙姑娘送下长白,我自会放你回去,等他来换你再走,也并不迟啊。”抬手一扬点了出去,巴海应指而倒,趴在地上。

    只听外面有人喝道:“里边儿的那小子,你滚出来。”

    是文干的话声。

    李剑寒道:“文千,小心外面风大,闪了舌头,我懒得出去,要嘛你就给我滚进来。”

    文千没说话,忽听一个阴侧侧的话声说道:“文千,你不敢进去么?”

    随听文干说道:“哈老,您又不是不知道,巴海在那小子手里”

    那阴侧侧话声说道:“那么你叫我来是干什么的。”

    文千道:“自然是先救巴海”

    那阴侧侧声道:“你进去就能救巴海了。”

    文千没说话,李剑寒听得清楚,门外响起了一阵衣袂飘风声,心知文千被逼不过闯进来了。

    果然,刷地一声地棉布帘飞起老高,文千带着一阵寒风扑了进来,但他只是适可而止,进门就停了身。

    李剑寒趁着那棉布帘一掀的刹那向外看;门外雪地上空空的,他没看见一个人影,只一想,他马上知道那一个定然绕向了屋后。

    他这里心念转动,文千那里恶狠狠开了口:“小子,你快把巴海交过来!”

    李剑寒淡然一笑,截口说道:“我叫你带话给阴小卿,你居然敢不听我的,好,这回我让你带点彩回去。”

    话落身动,只见人影一闪,文千“哎哟”一声,手捂上了左半边脸,血从指缝里流下,泉涌一般,他龇牙咧嘴,脸上却变了色。

    李剑寒手里,握着一只耳朵,笑道:“要是敢再不听我的,下回就轮到那一只了,阁下留神。”

    手往后“叭”地一声,带着一道血光向后射去。

    只听身后“叭”地一声,随听又响起了一声惊呼。李剑寒转过了身。眼前,桌子的那一边,站着个一身猎户打扮的鸡眼鹰鼻瘦削老者,这老者肤色黝黑,一脸的残忍狠毒,如今他那鼻梁上沾着一片血渍。

    李剑寒笑了:“背后偷袭,岂是英雄行径,我若是多用上一分真力,只怕阁下的鼻梁”

    那鸡眼鹰鼻老者黑脸一红,冷哼一声,接着桌子抬手劈出一掌,这一掌轻飘飘的无一丝力道。

    李剑寒微一点头道:“你不差,比文千巴海高明得多。”

    左臂一抬,反手挥出一掌,这一掌也是轻飘飘的毫无力道可言,然而,倏地,鸡眼鹰鼻老者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两步。

    李剑寒一动没动,笑问道:“你阁下想必就是守在山口的那个王九了。”

    鸡眼鹰鼻老者没说话,手一提,那张桌子带着杯盘飞了起来,直向李剑寒撞去,同时他闪身扑向巴海。

    李剑寒笑道:“阁下的心眼手法可称高明,只可惜碰上了我。”

    容得桌子飞近,他左手一按桌面,桌子斜飞,忽地一声又向鸡眼鹰鼻老者砸去,力道比刚才还猛。

    鸡眼鹰鼻老者吃了一惊,他明白,只要被桌子砸中那绝不只是受伤,他没敢往前扑,桌子来势既猛又快,也不容他躲,匆忙间没奈何,他只有提一口真气,挥掌劈向当头砸下的桌子,哗喇一声桌子为之粉碎,碎木飞射激扬,声威吓人,但他既被那桌子的猛力道震得踉跄后退,碰倒一张桌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怕李剑寒趁势扑击,忙挺身站了起来,谁知李剑寒站在那儿没动.看着他笑哈哈地道:“我只是让阁下知道,阁下也救不了巴海。”

    鸡眼鹰鼻老者目中凶光一闪,冰冷说道:“我就不信。”

    这回他不来快的,迈步逼向了巴海。

    李剑寒忽一抬手道:“阁下,慢一点。”

    鸡眼鹰鼻老者停步说道:“你要干什么。”

    李剑寒道:“我拿巴海跟你阁下赌个东道。”

    鸡眼鹰鼻老者道:“你拿巴海跟我赌什么东道?”

    李剑寒道:“我说阁下救不了巴海,阁下不信是不是。”

    鸡眼鹰鼻老者冷然点头道:“不错,我是不信。”

    李剑寒道:“我就拿这跟阁下赌个东道,假如阁下救得了巴海,我自缚双手跟阁下到阴家去听您处置,要是阁下救不了巴海,那么我要委曲阁下留下来陪巴海,如何。”

    鸡眼鹰鼻老者冷笑说道:“好算盘,我若救得了巴海,那就看来你不是我的对手,你既然不是我的对手,自然得受制在我手下。”

    李剑寒道:“阁下并不吃亏,同样的道理,阁下若救不了巴海,那也表示阁下不是我的对手,既不是我的对手,就休想再走出这酒肆去。”

    鸡眼鹰鼻老者目中异来一闪点头说道:“不错,我没想到,使得。”

    话落,人动,奇快无比地向地上巴海扑去。

    李剑寒笑道:“投机取巧不是英雄行径。”闪身过去,出掌横截鸡眼鹰鼻老者。

    鸡眼鹰鼻老者好不奸滑,他上面出掌迎击李剑寒,下面飞起一脚直向巴海踢去.口中并喝道:“文千,接住。”

    李剑寒笑道:“只怕没那么容易。”

    他也飞起一腿扫了出去,鸡眼鹰鼻老者来不及躲闪,被李剑寒一脚正蹋在脚踝上,这地方岂是能蹋的,他痛澈心脾“哎哟”

    一声踉跄后退,忙伸手扶住一张桌子。

    李剑寒要在这时候进击,那该是十拿九稳,可是他并未进击,站在巴海身边摇头笑道:“看来阁下的骨头不及我硬”

    鸡眼鹰鼻老者神色忽转凄厉,厉笑一声探腕抖出一柄四射的软剑,剑芒吞吐,飞袭李剑寒。

    李剑寒不防有此,他微微一惊脚下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他刚退,鸡眼鹰鼻老者欺身而上,依着葫芦画瓢,又是一脚向地上巴海踢去。

    李剑寒双眉一扬道:“好心智,阁下留神。”

    左手曲指一弹,一缕指风袭向鸡眼鹰鼻老者掌中软剑,右手一抖,一点银光直袭鸡眼鹰鼻老者的脚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鸡眼鹰鼻老者脚踝还在疼,那敢再挨一下,再说匆忙间他也不知道李剑寒打出的是什么东西,一惊连忙放腿“叭”地一声,银光落地粉碎。鸡眼鹰鼻老者只顾下面,上面躲得稍迟了一下,就这么一迟“哨”地一声龙啸,指风又中剑身,逼得那柄金色软剑向旁边一苗。

    李剑寒闪电再出掌,一把抓上鸡眼鹰鼻老者持剑腕脉,五指只一用力,鸡眼鹰鼻老者再也难握剑,闷哼一声松了手,李剑寒右手一探接住了软剑,反手疾出,剑头正抵在鸡眼鹰鼻老者的心头上,道:“阁下,如何,是你输了,还是我输了。”

    鸡眼鹰鼻老者大惊失色,骇然惊叫道:“好身手,你是”

    李剑寒道:“这无关紧要,我只问你,是你输了还是我输了。”

    鸡眼鹰鼻老者脸色煞白,道:“我从不说个输字”

    李剑寒右手垂剑,左手一松,道;“既然这样的话,去留任凭阁下。”

    鸡眼鹰鼻老者脸色大变,厉声说道;“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李剑寒没说话。

    鸡眼鹰鼻老者刹时间怕人凶态收住,半句话没说,头一低,矮身坐了下去。

    李剑寒转脸向呆立门边的文千道:“你看见了,也记住我的话,别再来二回了,走吧!”

    文千如大梦初醒,机伶一颤,翻身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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