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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不见。

    只听玉妞的话声传了过来“爹,让他去,他自己要去,谁也拦不住。”

    白五爷突一扬眉道:“丫头,出来。”

    “爹,我睡了。”

    “出来。”

    白五爷的嗓门提高了些。

    玉妞没敢再多说,堂屋门儿开了,她走了出来,直到白五爷身后。

    白五爷道:“我要跟去看看。”

    玉妞一惊:“您怎么能去?”

    “他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他的命还没我这个差事值钱?”

    “可是”

    “别可是了,丫头,你爹把事做差了,人家在家待得好好的,硬让我一封信央告来了,等于是让我把他拖进了是非圈,沾上承王那个福晋也好,惹了侍卫营也好,都是因为咱们而起的,如今你这个做女儿的那样对他,我这个做爹的怕事,等于是硬逼他去了侍卫营,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算人家那个做爹的不怪我,今后我这张老脸也没地儿放,会羞愧一辈子。”

    玉妞道:“那,我跟您去。”

    “胡闹,你跟我去干什么,你跟去又能干什么。只记住我的话,要是我没回来,京里你也不能再待了,收拾收拾,投奔他爹去。”

    玉妞听得脸色-变:“爹”

    “我去了。”

    白五爷吸一口气,大步往外行去。

    玉妞抬起了手,要叫,可是旋即又停住了,只呆呆地站在那儿,一直望着白五爷身影不见。

    龙天楼不知道侍卫营在哪儿,可是这个衙门在京里绝不难打听,他只找了家还没上板儿的店铺问了问,就提着那五把长剑直奔内城。

    把守内城九门的,是九门提督辖下的步军,跟巡捕营等于是一家人,龙天楼只说了是五城巡捕营龙天楼,守门的步军就让他进了内城。

    龙天楼进内城,向着侍卫营方向疾走,刚拐过一条大街,迎面来了十几个,现在一眼就能看出来了,都是侍卫营的,人人手里提了把长剑,领头的是个身材矮小的瘦老头儿,刚才去白家找他那五个里的领头汉子也在其中,双方碰面,他冲龙天楼一指:“大领班,就是他。”

    双方都停了步,相隔约一丈远近。

    那瘦老头儿脸色一变,一抬手,十几个手下立时窜过来围上了龙天楼。

    龙天楼淡然道:“这是干什么?”

    瘦老头儿缓步来到近前,两眼寒芒外射,直逼龙天楼,冷然道:“你说呢!”

    龙天楼道:“我不清楚。”

    瘦老头儿双眉一轩,突然厉声道:“胆上长了毛,瞎了你的狗眼,你敢惹侍卫营!”

    话落,扬手一个嘴巴子抽了过来。

    龙天楼双眉陡挑,提剑的左手扬起,正好挡住了那一巴掌,还把瘦老头儿震得脚下微退一步。

    瘦老头儿变色道:“你”

    龙天楼道:“你要弄清楚,龙某人不在巡捕营吃粮拿俸,跟他们不一样。”

    瘦老头儿道:“江湖上来的怎么样,江湖上来的也不能不尊敬侍卫营。”

    “江湖上讲的是理,你试试看。”

    瘦老头儿也提着一把长剑,他剑没出鞘,扬手砸向龙天楼。

    龙天楼一侧身,右手五指闪电似地扣住了瘦老头儿持剑腕脉,冰冷道:“我这就是上侍卫营论理去,你最好别逼我在这儿动上了手。”

    五指一松,右臂一振,瘦老头儿踉跄而退,三步以后才拿桩站稳,他脸色煞白,可没敢再动:“你这就是上侍卫营论理去?”

    “不错。”

    “那我现在可以不难为你,走。”

    他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伸了两次手,还能不明白自己有多少,人家有多少?

    说完话,他转身先走,围着龙天楼的十几个不动。

    龙天楼知道,这十几个是怕他跑,他淡然一笑,迈步跟上,那十几个这才脚下移动,紧跟在他身后。

    内城本就比外城宁静,入夜以后,更是少人行走,如今都半夜了,街上一个人影看不见,这十几个人在街上行走,一点也不扎眼。

    其实,就算是扎眼,侍卫营的人办事拿人,谁又敢过问,谁又敢正眼看一下?!

    侍卫营好像不太远,走没一会儿就看见了,好高大的衙门头,比五城巡捕营气派多了。

    高插入云的一根旗杆,从上到下挑着一串灯笼,把门口照得亮同白昼。站门的是八名挎刀亲兵,一个个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别的不说,单这份气势就够慑人的。

    瘦老头儿走在前头,十几个人围着龙天楼进了大门,进门之后,瘦老头儿抬手往后一挥手:“关上门。”

    只听两扇大门隆隆地关上了。

    完全是一副龙天楼来得去不得的气势。

    龙天楼哪把这个放在心上,头都没回,跟着瘦老头儿往里走。

    转过影背墙,眼前是个大院子,中间一条石板路,两边黄沙铺得平平的,-看就知道,这个前院兼练武场。

    院子两边,是两排平房,都亮着灯,这时候了,还听得见阵阵的豪笑跟喧嚷声。

    走没两步,前面的瘦老头儿突然停步转身。

    龙天楼只好也停了步:“怎么不往里走了?”

    瘦老头儿冰冷道:“你想干什么?”

    “告诉过你了,我是来侍卫营讲理的,当然是要见你们大贝勒。”

    瘦老头儿冷笑道:“凭你也配见我们大贝勒!”

    “怎么?你不让我见?”

    “你知道脚下踩的是什么地方吗?”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儿是练武场。”

    “不错,这儿是练武场,你好眼力,现在我们就想拿你活动活动筋骨。”

    瘦老头儿跟那十几个之间的默契真不错,他话声方落,那十几个长剑出鞘,从四面八方卷向了龙天楼。

    龙天楼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刚才关了大门,就已表示非把他留在这儿不可。

    他右手从左手拿过一把剑来,振腕一抖,朵朵剑花飞出,只听铮然连响,十几把长剑都被震得荡开了。

    这一阵金铁交鸣声惊动了人。

    两边平房里霎时没了声,一个个都窜了出来,转眼间黑压压地站了两排。

    有几个过来问。

    瘦老头儿把原因说了一遍,自不免添油加醋。

    那几个许是刚喝了酒,酒气老远都闻得见,一听瘦老头儿说,更是脸红脖子粗,齐声喝道:“撂倒他,剁他!”

    这当然更助长气焰,马上又冲上来十几个,连同用剑的共二十多卅来个,一起扑向了龙天楼。

    龙天楼真火了,在这种情形下,他要是不自卫,那就只有一条路血溅尸横。他猛提一口气,旋身抖剑。

    只一剑,只这么一剑,有剑的被震退了,没剑的被吓退了。

    侍卫营的人跋扈惯了,哪受过这个,叱喝声中,拥过来的人更多。

    “住手!”龙天楼舌绽春雷,霹雳大喝。

    这一声,震天慑人,震得那些汹涌而来的一众侍卫营的人扑势一顿。

    龙天楼立即又说道:“事不过三,最好不要逼我伤人,难道这么大一个侍卫营,没有一个愿意站在‘理’字上说话的?!”

    众侍卫营的人齐声叱骂,又要扑。

    “退下去!”

    一声震人耳鼓的沉喝传了过来,别看侍卫营的人骄狂跋扈,不可一世,这时候还真听话,立即躬身哈腰往后退去。

    那瘦老头儿也忙转身打下千去:“贝勒爷!”

    龙天楼抬眼望去,通往后的石板路那一头,缓步走来个威猛慑人的魁伟身影,正是那个大贝勒。

    大贝勒走近一摆手,瘦老头儿躬身退后,恭谨异常。

    大贝勒抬眼凝望龙天楼,环目之中,威棱闪射:“是你?”

    龙天楼欠身道:“龙天楼见过大贝勒。”

    大贝勒道:“这是怎么回事,你闯进我侍卫营来干什么?”

    “贝勒爷,不是草民闯进侍卫营,而是草民被押进了侍卫营。”

    大贝勒上下打量了龙天楼两眼:“这个样子,像吗?凡是被押进侍卫营的,从来没有一个像你现在这样的。”

    他的意思是说,凡是被押进侍卫营的,从来没有一个还能像现在龙天楼这样,面对这么多侍卫营的人,提着几把剑站立着的。

    龙天楼道:“贝勒爷,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经过情形,从客栈遭袭击说起,一直说到如今。

    静静听毕,大贝勒浓眉轩动道:“有这种事?”

    龙天楼探怀取出手帕包,打开,现出那两根淬了毒的阎王刺,道:“请贝勒爷过目,这就是那两根淬毒暗器。”

    大贝勒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转看左右,沉声问道:“是你们谁派的人?”

    瘦老头儿上前一步躬下了身:“回贝勒爷,是属下派的人。”

    “人呢?”

    两名汉子趋前打千,龙天楼认得出,正是客栈屋面动过手的那两个。

    大贝勒目光一凝道:“你们两个去抓过他吗?”

    “是的。”

    大贝勒又转望瘦老头儿:“既然是误会,为什么又把他带来了?”

    瘦老头儿道:“回贝勒爷,原是误会是没错,可是他不该出手拒捕,还折辱了咱们营里的弟兄。”

    大贝勒浓眉一扬“呃”地一声转望龙天楼:“你出手拒捕,还折辱了我营里的弟兄?”

    龙天楼道:“贝勒爷明鉴,草民所以斗胆出手,纯属自卫。”

    “自卫?”

    “刚才那两根暗器您看过了,这两位先用淬了毒的阎王刺袭击草民,及至草民登屋查看,他两位又以兵刃相向,草民要是不出手,就会伤在剑下。”

    大贝勒道:“客栈里的事,算你是自卫,难道白家的事,也能算你是自卫吗?”

    “贝勒爷,那几位找上白家,硬要拘捕草民。错不在草民,草民无罪,自是不愿任人拘捕。”

    大贝勒脸色微变:“自从我领侍卫营以来,还没有人敢对侍卫营的人这样,侍卫营的人要拘捕你,自然有他们的理由,你若也有你的理由,为什么不到侍卫营来解释清楚,反而再次出手,甚至夺去他们的兵刃呢?”

    “草民刚说过,错不在草民,草民不愿被拘捕。”

    大贝勒脸色一变,沉声道;“我不管错在谁,我侍卫营只要派了人出去,就绝不容有拒捕事情发生。”

    龙天楼听得火往上一冒,但他旋即又忍了下去,道:“贝勒爷,如今草民来了,草民想见您,想请您做主,但是情形又如伺呢?外面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如果不出手自卫,只怕草民这条命就要留在侍卫营了。”

    大贝勒冷笑道:“我不妨告诉你,这是你,换个人早躺在地下横尸了,你现在还能站着说话,就应该知足。”

    可真是不讲理!

    领侍卫营这位贝勒爷都这样,侍卫营的人为什么蛮横跋扈,就可想而知了,也难怪,能领皇上的侍卫营的人,当然是皇上的亲信、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这样的人谁敢惹,还能不横、不跋扈?

    龙天楼火又往上一冒,刚想说话。

    大贝勒那里已脸色一寒,冰冷道:“冲着有这个误会在先,我不要你的命,但是我也不能轻饶人,要不然往后谁还把我侍卫营放在眼里?你自废一只手,走吧!”

    他说来轻松,跟没事人儿似的,而且,听口气这还似乎是最轻的惩罚了。

    可是听进龙天楼的耳朵里,却使得龙天楼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火儿了,双眉陡地一扬,道:“怎么说,贝勒爷要草民废一只手?”

    “你已经听见了。”

    “草民无罪。”

    “你冒犯我侍卫营,论罪该死,只废你一只手,对你已是天大的便宜。”

    “贝勒爷,草民是来替巡捕营办案的。”

    大贝勒环目暴睁:“巡捕营怎么样,就是富尔,我要摘他的脑袋,他也不敢有一句话!没有你这个江湖人,官府就别办案了?没有你,巡捕营的案子,还有我侍卫营接办,我要是不高兴,富尔他还得给我办。”

    “贝勒爷领侍卫营,权威可知,草民不敢不相信贝勒爷说的话,但是,草民身在江湖,一不吃粮,二未拿俸,不能遵从贝勒爷的令谕。”

    大贝勒勃然变色:“怎么说,你敢不听我的,好,是你自己找死,现在我要的不只是你一只手了,给我砍。”

    有他下这么个令,那还得了。

    轰雷般地一声答应,满院子的侍卫就要动。

    “慢着!”龙天楼霹雳大喝,震得满院子的侍卫一顿。他探手人怀,摸出了承亲王的那纸手令:“贝勒爷,草民怀有承王爷的手令。”

    大贝勒冰冷道:“我知道,砍了你自有我去跟承王爷说话,砍!”

    连承亲王的手令在侍卫营也不管用了。

    满院子的侍卫轰应声中,就要再动。

    就在这时候,一个无限柔婉甜美的话声传了过来:“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满院子的侍卫,立即垂手躬身。

    循声望去,只见那通往外的石板路上,袅袅行来一个无限美好的身影,是位姑娘,美姑娘,美得清丽若仙,美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她,看年纪廿上下,从头到脚一身白,白得孤傲高洁,一如神仙中人。

    一袭白色衣裙,但却带着一朵朵粉红小碎花。

    看见她,使人很快会想到那句“玉骨冰肌,自清凉无污”

    看见她,会觉得她带着一种超拔的尊贵,自然的慑人威仪,几几乎使人不敢再看她第二眼。

    看见她,龙天楼的心神,莫名其妙地震颤了一下。

    她走到大贝勒身边,黑白分明的眸子微一环扫,满院子的侍卫,立时头又低下去了三分。

    只听大贝勒道:“你怎么出来了?”

    清丽美姑娘淡然道:“在后面听见前面吵,过来看看。”

    大贝勒道:“没什么事,你进去吧!”

    清丽美姑娘道:“没什么事?”

    大贝勒道:“这个人闯侍卫营滋事,我不容这个。”

    清丽美姑娘美目转动,望向龙天楼,当她看见龙天楼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怔,可是旋即她又定了神,道:“恐怕你还不知道,我来了半天了。”

    大贝勒一怔,旋即道:“你来了半天了?”

    清丽美姑娘道:“是的,我想在这儿看看侍卫营要拿他怎么样?”

    大贝勒脸色微一变,两道浓眉微微皱了一下,道:“没有人会拿他怎么样,你进去吧!”

    龙天楼听得暗暗一怔。

    显然,大贝勒是在瞒这位清丽美姑娘,不愿让她知道侍卫营打算怎么对付他龙天楼。

    为什么?!

    清丽美姑娘没动,也没说话。

    大贝勒又道:“你进去吧!”

    清丽美姑娘淡然道:“侍卫营是皇上的卫队,权势很大,可不能不讲理。”

    她这几句话说得很平淡。

    大贝勒忙道:“侍卫营怎么会不讲理?”

    “不跟你说吗?我来了半天了。”

    看样子,这位大贝勒似乎很在意这位清丽美姑娘对侍卫营的看法。

    不管是谁,对侍卫营怎么看法,应该就是对大贝勒这个人怎么看法。

    只听大贝勒道:“刚才是因为我很生气。”

    “侍卫营还没碰上过这种事,生气是在所难免,你现在气消了吗?”

    大贝勒转望满院子侍卫营的人:“让开路,放他走,让他出去。”

    刚才要杀人,清丽美姑娘一出现,三言两语居然放人了。

    这不能不说是奇迹。

    其实,任何一个人,就算是个铁石心肠的人,面对这么一位清丽高洁、风华绝代的姑娘,都动不起杀机的。

    可能,大贝勒突然改变主意,要放走龙天楼,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龙天楼暗暗一怔之后,抱拳躬身:“草民告辞。”

    话落,他就要走。

    只听清丽美姑娘道:“慢着!”

    大贝勒霍地转脸望清丽美姑娘,他以为她要改变心意。

    龙天楼要转身还没转身,立即停了下来,他不知道怎么称呼清丽美姑娘,称呼错了又怕不好,只好这么说:“草民恭请吩咐。”

    清丽美姑娘道:“不要客气。你姓龙,叫龙天楼?”

    她的话声极其柔婉。

    龙天楼道:“是的。”

    “来自江湖?”

    “是的。”

    “什么地方?”

    “口外。”

    清丽美姑娘一双清澈深邃的美目中,飞快闪过-丝异样光采,道:“没事了,你走吧!”

    “是。”

    龙天楼抱拳微一躬身,转身行去。

    清丽美姑娘站在那儿没动,一直望着龙天楼往外行去,一直望到龙天楼的颀长身影转过了那面既高又大的影背墙。

    大贝勒看了看清丽美姑娘,道:“一个跑江湖的,你管这种事干什么?”

    清丽美姑娘看了看大贝勒,两排长长的睫毛略一眨动,道:“我管这种事,我管了吗?”

    大贝勒倏然而笑:“我说错了,事实上是我自己放他走的。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清丽美姑娘道:“不进去了,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大贝勒一怔:“怎么你”“都什么时候了,我还不该回去吗?”

    大贝勒定了定神,点头道:“好吧!我送你回去。”

    一顿,沉喝道:“备车。”

    “是!”夜空中,响起了轰雷般一声答应。

    龙天楼一路再没受到任何阻拦。

    可是他一路上却不住地诧异思索。

    长这么大,廿多岁了,他从没遇见过这么一位姑娘。

    长得美的姑娘他见过不少,可是从没一个能让他第一眼就心神震颤的,能让他有这种异样感受的,这位姑娘是头一个。

    玉妞长得也很美。

    可是玉妞跟这位姑娘,有她们的不同处。

    玉妞是小家碧玉,这位则是典型的大家闺秀。

    这无关出身,而是气度使然。

    如果以花作譬喻,这位姑娘是一株寒梅,是一株空谷幽兰,玉妞则是一朵玫瑰,美得带刺,美得火辣辣的。

    她是谁?怎么不可一世的大贝勒这么在乎她?怎么不可一世的大贝勒居然会听她的?

    脑海里就这么盘旋着,他回到了白五爷家。到了院子里,看见堂屋灯火通明,只是不见人影,静悄悄的也听不见人声。

    他刚要说话,背后响起了白五爷的话声:“我在这儿。”

    龙天楼霍然转过身,白五爷就站在眼前。他怔了怔道:“您上哪儿去了?”

    白五爷脸上有种异样表情,似乎是窘迫,却又像难过:“我不放心,跟去了侍卫营,人家不放我进去,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正急得热锅上蚂蚁似的,你出来了,见你没事,我也没叫你,就一路跟着回来了。”

    龙天楼心里震动了一下,倒不是震动别的,而是因为有个人缀在他身后,他居然会一点都不知道。

    看来人是不能分心分神的。

    恐怕,也只有那位姑娘能让他分心分神到身后跟个人都茫无所觉。

    想到这儿,龙天楼心里又震动了一下。

    白五爷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小七儿。”

    龙天楼忙一定神道:“没什么!”

    “没什么?”白五爷道:“要是没什么,我不信我缀在你身后能瞒过你。”

    当然白五爷会这么说,因为白五爷清楚他一身修为。

    龙天楼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掩饰,可是他毕竟还是掩饰了:“是侍卫营里的事。”

    “侍卫营里的事怎么了,怎么个情形?”

    白五爷并无意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一种自然的关切。

    龙天楼这里还没有答话,白五爷紧跟着又是一句:“进屋说去吧!”

    白五爷说完话,迈步就要往堂屋走。

    灯火通明的堂屋里,传出了玉妞的娇喝:“这是您的家,我不能拦您,可是我不许您带一个贼进屋。”

    白五爷皱眉停步:“玉妞”

    “爹,我跟您怎么说的。”

    龙天楼忍不住道:“五叔,究竟怎么回事儿?”

    白五爷看了看龙天楼道:“小七儿,事到如今,我也只好问你了。从南下洼回来,你上承亲王府,你说承王爷不在,你等他来着,可是你身上哪来的一身香气?”

    龙天楼道:“一身香气?”

    “我没闻见,是丫头她闻见的。”

    龙天楼忍不住自己低下头闻了闻,果然,衣裳上还有一丝淡淡的幽香,刚暗一怔,暗暗自问:这是哪儿来的?继而,他恍然大悟“呃”地一声道:“您问我身上的香气呀?”

    “不是我问,是”

    玉妞叫着接口:“我也没问,他干了什么也不关我的事!”

    既不关她的事,她何必生这大气、发这大火,伤心、难过,哭得泪珠儿直流!

    龙天楼心里觉得好不是味儿,双眉微扬道:“五叔,小七儿我从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不瞒您”

    接着,他就把在承王府被那位美福晋召进水榭的经过,毫不隐瞒地说了一遍,最后又道:“事情就是这样,是不是实话,天知、地知、我知。”

    白五爷静静听毕,道:“我就知道一一”

    顿了顿,转眼望向堂屋,叫道:“丫头,你听见了没有。”

    “我又不聋,当然听见了,可是他回来为什么不说实话?”

    龙天楼心里又一阵不是味儿,可是他忍了下去,道:“我认为这种事,不值得到处说。”

    只听玉妞骂道:“不要脸,没见过男人,亏还是个福晋呢!什么出身就是什么出身,不知道干过多少这种不要脸的下流事儿了”

    玉妞不住骂。

    白五爷摇了摇头,道:“小七儿,咱们进屋坐去吧!”

    龙天楼一肚子的不舒服,道:“时候不早了,该安歇了,我走了。”

    他本来想把侍卫营的经过说一遍,然后向白五爷打听那位姑娘是谁的,如今一肚子不舒服,也懒得说,懒得问了,说完了话,迈步就往外走。

    “小七儿。”

    白五爷叫了一声,要拦没拦住,没来得及。

    龙天楼走得很快,转眼间就没了影儿。

    白五爷转过来跺脚道:“看,丫头,你惹了他了吧!”

    “我惹了他了?”

    “怎么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你还不知道他的脾气?”

    玉妞没答话,旋即一声冷笑又道:“我惹了他了?他火儿了?好大的脾气,我的气还没消呢!让他走,有志气就永远别再进我白家的门儿。”

    白五爷又-跺脚,叹了口气,直往堂屋行去。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了,他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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