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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转过了头,一见郭璞,脸色为之一变,便要转头。
而郭璞已点头向他打了招呼。张燕飞不得不还个招呼,但既匆忙又勉强,还带着点惊慌,一点头之后,他又要走。
郭璞轻咳一声开了口:“张老板,请慢走一步!”
张燕飞他不得不停了步,转过身来应道:“这位是”
好大的嗓门,敢情他是拿出了“楚霸王”那一腔!
郭璞眉锋微皱,淡然一笑,走了过去,边走边道:“张老板,我有事请教”
说话间,他步履快速地已到了张燕飞面前。
张燕飞陪上一脸不自在的笑容,道:“这位爷”
“不敢当!”郭璞含笑说道:“我叫郭璞,是海贝勒府的总管。”
张燕飞“哦”的一声,拱起双手,道:“原来是海爷府里的郭总管,失敬,失敬”
他顿了顿,接道:“郭爷有什么指教?”
“好说!”郭璞道:“我正有事请教,张老板,今儿个都有些什么戏码?”
张燕飞神情微松,一口气报出了十多出吉祥戏。
郭璞点了点头,尚未说话。
强燕飞接着说道:“郭爷,您要没什么事儿,我失陪了,大伙儿还等着我!”
“别忙,张老板!”郭璞一摇头,说道:“我还有事请教,我知道,你是头牌当家武生,今儿个这几出戏里,少不了你张老板,可是万一你张老板有急事”
张燕飞忙道:“那不要紧,自有人替我上场!”
郭璞笑了,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就不怕今儿个这几出戏唱不成了”
他目光一凝,道:“张老板跟纪贝勒、‘亲王府’的查总管,很熟么?”
张燕飞一惊笑道:“不瞒郭爷您说,我自进内廷以来,蒙他二位一直照顾至今。”
郭璞笑道:“捧角多半捧旦角,没想到他两位偏爱武生!”
张燕飞哈腰陪笑,道:“是,郭爷您多照顾!”
“好说!”郭璞笑了笑道:“张老板,除了今儿个这几驹戏外,你还扮演什么角色?”
张燕飞一怔道:“没有,郭爷是说”
郭璞道:“我是说,你张老板跟纪贝勒、查尔商量的那件事!”
张燕飞身子一抖,脸色微白,道:“郭爷,您这话我不懂,我没跟他二位”
郭璞含笑说道:“我索性说得明白些,你去年那一手”
张燕飞又一哆嗦,脸色更白,道:“郭爷,去年哪一手?您是说”
郭璞笑道:“看来你张老板不愧是位唱做俱佳的名角儿”
他笑容微敛,道:“去年行刺‘怡亲王’的那一手!”
张燕飞脸色大变,忙强笑说道:“郭爷,您这是开玩笑,这玩笑可开不得”
又一次的大嗓门儿。
郭璞笑了笑道:“张老板,何其匆匆,说走就走!”探掌向张燕飞左肩搭去。
他明白,绝不能让张燕飞走,只要他往那一伙戏子里一钻,再拿他可就难了,再说,那也立即会惊动别人。
只听张燕飞道:“郭爷,您这是仗势欺人!”
左肩一矮,身形半旋,左掌反攫郭璞左腕脉,好快。
郭璞一笑说道:“这既不是长靠,也不是短打,这是武生功夫中的那一手?看不出你张老板还有不含糊的真功夫!”
右掌一沉一翻,已轻易地攫上强燕飞左腕脉。
张燕飞大惊失色,猛一挣未能挣脱,立即寒着脸,道:“郭总管,你这是什么意思?擅闯西院”
“擅闯?”郭璞笑道:“假如亲王爷知道我是为他好,他不会怪我的!”
张燕飞冷冷一笑,道:“郭总管,你要放明白点,我是内廷供奉的”
郭璞道:“那没有什么了不起,我有海贝勒这个靠山,我连贝勒纪刚都敢动,何况一个内廷供奉的戏子!”
张燕飞身形一抖,还要再说。
郭璞脸色一沉,道:“张老板,你要是有话,待会儿再说不迟,如今跟我走,只记住,如今咱们是个手拉手的一路谈笑,你要是有一点异动,别怪我让你血脉倒流,断你心脉,走吧!”
他拉着张燕飞走出了西院,往那僻静处行去。
张燕飞面如死灰,一路默默然。
郭璞拉着张燕飞,一路避开那到处的贺客,片刻之后到了一个僻静处所,这似乎又是一个院子,可是这个院子很小,既无亭台楼榭之胜,而且触目全是半尺高的野草。
除了两棵枝叶茂密的合围老树外,别的再也难看到什么。
郭璞笑道:“这是个绝佳处所,咱们就在这儿谈谈吧!”
说着,他拉着张燕飞进了小院子,还顺手关上了那本开着的两扇门儿。
张燕飞颤声说道:“郭总管,您带我到这儿来”
郭璞笑道:“别紧张,也别害怕,你张老板是内廷供奉的名角儿,我还敢拿你张老板怎么样?是么?”拉着强燕飞往那两株合围老树行去。
张燕飞又颤声说道:“郭总管,您”
郭璞截口说道:“张老板,只要你老老实实地有一句说一句,我不但不难为你,而且还担保你没事儿,要不然”
往大树上指了指,接道:“我在这儿打个扣,人家会以为你张老板厌世上吊自杀了呢!”
张燕飞身形一颤,二人已然到了大树后,郭璞五指一松,道:“咱们就在这儿谈,如果你张老板自信能跑出三步,叫出一声,你尽管跑,尽管叫”
张燕飞没有说话。
郭璞接着说道:“张老板,你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汉?”
张燕飞仍未说话。
郭璞倏然轻喝:“张老板,请答我问话!”
强燕飞低着头开了口,道:“我不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汉。”
郭璞道:“不是那些前明遗民的叛逆么?”
张燕飞猛然抬头,道:“我不是,我是大内侍卫‘血滴子’”
郭璞脸色一沉,冷笑说道:“张燕飞,你把我当成了三岁孩童。”
张燕飞忙道:“郭总管,我说的是实话!”
郭璞扬眉说道:“大内侍卫‘血滴子’,有几个脑袋几条命敢行刺亲王?”
张燕飞道:“郭总管,我的确是,不信您看!”
他撩起衣衫,露出一块腰牌,那赫然正是大内侍卫“血滴子”的腰牌。
郭璞心中一震,道:“我怎么没看见过你?”
张燕飞道:“我是派驻在外的,这是第一次到京里来。”
郭璞道:“那么,查尔呢?”
张燕飞道:“他是个二等领班,被派潜伏在‘亲王府’多年了。”
郭璞道:“贝勒纪刚呢?”
张燕飞摇头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只听查领班说,一切听纪贝勒的。”
郭璞双眉微扬,淡淡一笑,道:“那我就没有什么顾忌了,这件事非管不可了”
他顿了顿,接道:“去年行刺的,是哪些人?”
张燕飞摇头说道:“那我不知道,您只有去问查领班。”
郭璞道:“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行刺‘怡亲王’?”
张燕飞道:“不知道,上面交待这么做,我们就这么做”
郭璞道:“你们,共有几个人?都是谁?”
张燕飞道:“戏班子里有六个,都是‘血滴子’。”
郭璞道:“我问都是谁?”
张燕飞道:“唱老生的谭燕月,老旦李燕春,干旦赵燕环,小生刘燕兰,丑于燕笑,连我共是六个。”
郭璞扬了扬眉,道:“想必你们都会唱戏,不然焉能混进班子里?”
张燕飞道:“是都会,而且”
郭璞道:“你六个不是那些拱奉名角,难道别人不知道么?”
张燕飞道:“那些班底都是外面的,谁也认不出真假来。”
郭璞点头说道:“煞费心机,厨房里都有哪几个?”
张燕飞摇头说道:“那是别地儿的,我就不知道了。”
郭璞道:“这安排好,破了戏班子里的,破不了厨房里的”
他顿了顿,接道:“今年你们用什么手法行刺?”
张燕飞道:“戏班子里的,仍跟去年一样”
“不对!”郭璞摇头说道:“去年有过一遭儿了,今年焉会不防?”
张燕飞道:“是查领班说的,他说就因为去年有过这一遭,所以今年仍用这一手,何况今年又都是内廷供奉的角儿!”
张燕飞点头叹道:“高明,谁会想到今年仍是这一手儿?看来这三等领班确是委曲了查尔”
他一顿,接道:“那么今天宫里派出许多好手,他们知道么?”
张燕飞摇头说道:“他们不知道,他们也不认得我们这些派驻在外的!”
郭璞目中异采一闪,道:“那我又方便了”
他目光一凝,道:“张燕飞,答我一句,你是想死想活?”
这还用问?张燕飞自然是满口想活。
“好!”郭璞点头说道:“只要你答应替我做件事,我不但包管你死不了,而且还担保你没罪,你可愿意?”
张燕飞点头说道:“自然愿意,您吩咐好了。”
郭璞道:“待会儿到了时候,你替我作个人证,说几句话,我会找机会开脱你,放你一条生路,可是记住,要是到时候你反了口,我可救不了你!”
张燕飞机伶一颤,道:“郭总管,您放心就是!”郭璞道:“我自然放心,就是你反了口,也奈何不了我,要知道我的人证不只你一个,为你自己,我希望你拿定主意。”
张燕飞忙道:“郭总管,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郭璞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我先委曲你一会儿,待会儿我会来找你的。”
话落,一指点上张燕飞昏穴。
未容张燕飞倒地,他拦腰将张燕飞一把抄起,然后腾身掠上了树。
在树上,郭璞将张燕飞安置在一处既稳当、枝叶又复茂密之处,最后还摇了一摇,认准张燕飞既掉不下来,又不会被人发觉之后,才纵身下树,略整衣衫跟个没事人儿一般,背着手行出这个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