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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在嫂嫂房里做什么?侵犯她还是褒渎她!”

    展毅臣面色顿厉,藤条挥落在展千帆的身上,就像激烈的暴风一般。

    “畜牲,你说的是不是人话!”

    燕盼归赶忙上前,想阻拦展毅臣。

    “爹,请您听我说。”

    “住口!”展毅臣推开燕盼归,燕盼归跌坐床边,将方才折叠好的衣服又弄乱了。

    展千帆俊容丕变:“爹,你要打要骂冲我来,嫂嫂可没练过武,吃禁不起您的手劲。”

    “你眼中还知道嫂嫂!”展毅臣的藤条怒指次子的鼻子:“你这个畜牲,在外头荒唐不够,现在又荒唐到家里来了。”

    展千帆被羞怒所激,口不择言:“是的,爹,你说得没错!你儿子无耻败德,罔顾伦常,外头的女人糟蹋不够,连自个儿的嫂子也想指染了。”

    展毅臣气得面容曲扭,藤条不住的抽打在展千帆的身上。

    “造反了,这种混帐话你也说得出口,好个畜孽,我今儿非剥了你的皮不可,我不信我展毅臣教不转你这个逆子!”

    燕盼归花容失色,她想冲过去拉开这对父子,可是展毅臣却扭住儿子的手臂,藤条疾落,密不透风,压根儿没有一丝足可让人插手阻止的缝隙。

    燕盼归急喊道:“爹,千帆是为了。”

    展毅臣将儿子甩到柱子边,藤条落在展千帆的手臂上,展千帆反扣藤条于掌心。

    “爹,不论您是不是气消了,我请次你听我说一句话!”

    “你先给我听清楚,”

    展毅臣疾言厉色:“你要浮浪,你要颓唐,你要把自己弄得声名狼籍,身败名裂,我展毅臣全都认了。养子不教父之过,我既然生你,养你,教子的功过我合该受,可是我绝不许你用任姓的玷辱你艘子的名节,你要了解,你再怎么问心无愧,即使我相信,千舫相信,你在外面摆浪子,打滚花营,攒下的一身臭名,却很难清白你的操守。千帆,为了你哥和你嫂子,你必须谨慎你自个儿的言行,你懂不懂?”

    展千帆容色迭变,最后他放开藤条,垂下目光。

    展毅臣凝视儿子:“你想说什么,可以说了。”

    展千帆启口欲言,却又停顿了一下,半晌之后,他抬目望向父亲,轻轻的说道:“我很抱歉,爹。”

    展毅臣眸光闪动,他转头看门口,在那儿,信儿正一脸惶恐的望这对父子。

    在信儿的那跟前有四酒,分别用麻绳系拴成两组。

    “你又要出去喝酒了?”

    “禅决托人稍来口信,见琳已经到他那儿了。”

    “见琳?”展毅臣的神情逐渐平静:“他目前受爵为安郡王,我还不曾向他道贺,过几天请他到家里来吧。”

    “是的,爹。”

    “前几个月,你土太原接洽一批剪刀和剑戟时,他的五哥未见龙坠马而死,是鏖双代你去吊唁的,这件事儿你知道吧?”

    “我还没到汾阳,消息就传来了。”

    展毅臣点一下头,挥手召唤信儿。

    “进来,信儿。”

    “老爷子!”信儿脸上的惧色犹存。

    “去把屏风后面的工具盒拿去收好,顺便将残屑清一清。”

    “是的,老爷子。”信儿应命而行。

    展千帆目光如炬,注视父亲。

    一旁的燕盼归花容苍白,吟月也一样诧异而惊悚。

    展毅臣吸收次子的眼光,他转身走出展千舫的房间。

    当展毅臣垮出门槛儿的时候,他抛下了一句话:

    “骑马要当心,河里淹死是会水的。”

    展毅臣离开长子的房门,他在回廊处看见拄杖而立的母亲。

    “娘。”

    展老太君审视这个独子好一段时间。

    “有空吗?毅臣。”

    “是的,娘。”

    “陪娘到小孤山去看着云玑。”

    展毅臣的虎目中倏闪光芒,他诺然允首。

    在房间里

    燕盼归走到殷千帆的前面,她伸手要去查看展千帆的伤痕,展千帆却退走一步。

    “嫂嫂,我要出门了。”

    “千帆,对不起,都是我惹的祸,我。”

    “嫂嫂,别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展千帆朝燕盼归欠一欠身,转对信儿。

    “你留在家里,倘若过了戌时,大少仍旧末归,你再到梦当家那儿去找我,要是大少回来了,告请大少,今夜我住在梦家。”

    “是的,相公。”

    展千帆随和一笑,拍一拍信儿的头。

    “趁闲的时候把工夫练一练,别偷懒了。”

    “相公,您放心,信儿不敢偷懒。”

    展千帆朝燕盼归行礼致意,接着他走出房门,迳自提起四酒走向大门。

    展千帆刚出现于门前,一名佝楼的老者立刻迎向展千帆。

    “二少爷,您要出去?”

    展千帆点一点头:“乔伯,您今夜别为我等门,我回家的时间有准数。”

    乔伯握着展千帆的手膀子。

    “二少爷,我看着你爹长大,也看着你们兄弟长大,我了解你爹,他再怎么样也是疼你们兄弟的。”

    展千帆笑了一笑:“我知道,乔伯,我不是为了呕气才出去的。天气这么冷,你穿得太单薄了,快进屋里去,免得着凉。”

    乔伯慈蔼的拍一拍展千帆的手臂,目送他离开。

    展千帆提着四酒,投向九江城外的一间木制平房。

    那间小巧而不起眼的屋子,正是梦禅决的家。

    梦禅决虽然拥有一间规模庞大的木材行,然而他的生活却一直保持恬静实的村居方式,他们一家五日共处一堂,没有使用任何奴仆,所有的家事都是大多儿一块儿动手,分工合作。展千帆常常赞叹,无论他什么时刻到访梦家,那间屋子总是扬溢着温馨气氛。

    对梦家而言,他们的俭固然是长久养成的习性,同时也是保持他们一家隐私所必须遵从的生活诫条。而这种小隐潜居又脱尘涤俗的日子,正是吸引展千帆时时莅趾走访的主要因素。

    展千帆到了梦家门口,他刚推开门,一道飞拳立刻迎面袭来。

    “看打!”

    展千帆右臂一振,将一组酒挡过去。

    “见琳,接触!”

    但见飞拳两散,抱住两酒。

    在门边站着一名锦裘青年,他长得器宇非凡,翩然浊世,一双剑眉飞入两鬓,目光朗朗直如夜星,挺直的背脊衬出轩昂的神采,盼顾之间另有一番威仪。

    “你迟了,千帆。”

    “我有事耽搁,让各位久候了,恕罪,恕罪。”

    展千帆将另外两酒往桌上一摆。

    “小叔叔!”梦丹柔兴奋的牵住展千帆的手:“你再不来,我就要上你家促驾了。”

    “小叔叔答应要来,什么时候赖皮了?”展千帆亲地捏一捏梦丹柔的脸颊:“丹柔丫头,你怎么瘦了?”

    梦丹柔嘟起小嘴儿:“小叔叔,你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来看我们了。”

    楼慧娘走过去,将女儿拉至怀前。

    “帆,把外氅褪了吧。”

    展千帆迟疑一下,也舐一舐唇边,脱掉斗篷。

    锦裘青年冲上来,抓住展千帆的衣领,展千帆立即扣住他的手腕。

    “那些伤痕是怎么回事?”

    “我一路赶来,不当心被柳枝甩到。”

    梦禅决眯起眼睛:“这就是耽误你的事情?”

    梦玑玄双目如电:“过来,千帆,让我老人家算算甩到你身上的柳枝究竟有多少丛!”

    展千帆下巴微紧,他扫视众人:

    “大爹,二爹,禅决,见琳,我不曾拿你们当外人,你们也一向知我,既然我已经挑明表示是遭柳枝划过,你们何妨认同我的话!”

    一时之间,满屋子睛雀无声。

    楼慧娘走至展千帆前面,接过他的斗篷,递给女儿。

    “我拿药来。”

    “不用了,慧娘,我是铁打的金刚,铜浇的罗汉。”

    “别逞强!”

    “在你们面前我无须打肿充胖子。”

    “好吧!千帆,我不勉强你,你们上桌慢慢谈,我去弄几样下酒的小菜。”

    “慧娘,待会儿你也一块儿过来,那四酒是我打汾阳带回来的,又醇又烈。”

    “千帆,你哪一次来,我没有厚着脸皮打横陪坐。”楼慧娘温柔一笑,掉首招呼女儿:

    “丹柔,你来帮娘的忙。”

    楼慧娘带着女儿离开前厅,五个男人则围坐桌旁。

    当展千帆启开酒盖时,一股酒香扑鼻逸出。

    “光是这一种酒,就可以醉死一头牛了。”梦机玄白眉虬结。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大爹,醉又何尝不好?”

    展千帆替每个人斟酒,当他放下酒子,正欲举杯劝酒时,一只筷子忽然打在他的手背上。

    展千帆抬目望向梦机菩。

    “二爹。”

    “千帆,你太不够意思了。”

    “我不够意思?”

    梦机菩肯定不疑的点一点头:“没错,你这个娃儿什么时候改了名字,也没知会咱们一声,枉费这十年来的换心相交。”

    展千帆不禁莞尔:“二爹,您请直说,我改了什么名字啦?”

    梦机菩盯着展千帆:“三十烦恼展‘千烦’。”

    展千帆笑容微凝,他旋即又笑道:“二爹,你怎么不说我改名也换姓?”

    “换姓?”

    “斩却三千烦恼‘斩千烦’。”

    “老天慈悲!”梦机菩夸张的道:“我的二少爷,您可不能想不开呀!”

    展千帆微笑道:“二爹,我说过我想上吊吗?”

    梦机菩重重一叹:“你虽然不会上吊,可是我却担心你哪根筋出岔子,无端端去效法韩湘子出家不蹄了。”

    展千帆贬一眨眼睛:“二爹,我若是出了家,我还能够抱酒子,搂香软玉,过这般惬意的日子吗?”

    梦机菩审视展千帆。然后他转向梦机玄。

    “这个娃儿怎么变得那么多,瞧他滑得活似一条泥鳅儿,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了。机玄,你一向比较吃得住这个小魔星,我看还是让你来应付吧!”

    梦机玄移目展千帆。

    “千帆,你也了解我的脾气,我不和你兜圈子说话,你也别和大爹装疯卖傻。这一回见琳北上汉阳,顺路浔阳,难得大多儿共聚一堂,能够好好的叙怀谈心,你有什么不愉快就趁今儿痛快舒发出来,哪怕咱们全不中用,没一个能帮上你的忙,那也总比你闷在心里,把自个逼个来得强吧。”

    展千帆停顿顷时,接着他举杯含笑,道:

    “大爹,容我放肆,这会儿我的酒虫正被这股儿酒香薰得难受,咱们先畅饮三巡,再谈其他。”

    展千帆一饮而尽,他不住的劝酒,自已也喝得很凶,旁人看在眼中,只好把所有的话都留在舌尖。

    席间,梦丹柔陆续端了一些下酒菜至桌上。

    朱见琳连声赞扬楼慧娘的手艺巧,他后来还抱着梦丹柔的肩,道:

    “丹柔丫头,菜色已经十分丰盛了,去告诉娘,别忙了,请她赏脸赶紧过来和大多儿一同用餐。”

    当梦丹柔挂着笑容进去厨房之后,展千帆望向朱见琳,道:

    “见琳,这两天凑巧船坞有事,我让禅决先霸占你两天,后天起,你可得移驾至蜗居了。上一回你来九江,贪恋慧娘的手艺,直赖在这儿不肯上寒舍,害得我被婆婆及爹爹埋怨好久,耳根子足足有三个多月不得清静,这一回你可不许再坑我了。”

    朱见琳连忙叫道:“千帆,你才冤枉我咧,我哪一次来九江,没有上你家向伯父及老太君请安问好?什縻叫做坑你!”

    展千帆笑道:“当然是坑我,你在禅决这儿住上十天,到我家才住一天就急急忙忙打道回府,分明是给我难堪。”

    “你也知道上回是家父有急召,催我立刻起程,哪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难道还怪老王爷不成?我可识趣得很呢?”

    “这哪儿叫‘识趣’,你压根儿是无趣!”

    “你们两位小祖宗。”梦禅决急忙道:“给哥哥我留点儿颜面行不行?你们俩个嘴斗得开心,知不知道我听了刺耳又窝心?”

    展千帆连呼罪过,饮酒自罚。

    朱见琳搭住展千帆的手腕。

    “舫哥新婚时,我正服丧期间不便来道贺,今儿他怎么没来?”

    “哥和几个同年聚会。”

    “嫂嫂好不好?”

    展千帆斟酒爵中,仰脖子喝乾它。

    “好!”“我记得在四年前奉旨上京为太皇妃祝寿时,曾经见过大嫂。当年她十八岁,长得很美,可是也很冷傲,我们私下给她做了一个别号,称她是‘雪里观音’。说来也不怕你们见笑,我嘛,一向被千帆带坏,跟每个女孩子都能嘻嘻哈哈,唯独对这位燕家的‘雪里观音’,不敢稍有轻浮之举。没想到她今日竟然会成为我的舫嫂子,所谓天心难测,世专难料,诚然不假。”

    展千帆再次斟酒,一口仰尽。

    楼慧娘拉起酒,一双柔荑倾酒于展千帆的杯中,笑道:“千帆,你固然有千杯不醉之量,可惜我的夫君并没有那份酒量,再说他明儿还有一批货要打点交运,请你饶过禅决吧。

    展千帆摇头道:“慧娘,你这是禅决的气,折他的台。”

    梦禅决哈哈两声,将妻子挽到身旁坐下。

    “千帆,你休想激我,在你们跟前,慧娘没必要为我壮场面,称英雄。”

    楼慧娘拿起丈夫前面的酒,晃向展千帆和朱见琳。

    “千帆,见琳,我先敬你们这十年来的恩义交情。”

    展千帆和朱见琳赶忙举爵还敬。

    “嫂嫂,言重了。”

    梦丹柔这时候也坐到梦机玄和梦机菩之间。

    “小叔叔,琳叔叔。”梦丹柔也端高酒杯:“我也敬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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