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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在入谷之前,已由掌门师长解除道装,除去武当弟子的身分”
那女郎脸上一红,兴奋地叫道:
“那么你是真的了,喂!你叫什么名字?”
“贫道凌云。”
女郎将眼一瞪道:
“胡说!你已不是武当门人,还称什么贫道,我是问你俗家姓名叫什么?”
凌云呆了一呆,因为他从小上山,对自己的身世昧然无知,这个问题可难住他了,期期艾艾地不知如何回答。
女郎有点焦急,连声催促道:“你姓什么?叫什么?这又不是不何告人之事”
凌云困难地道:
“贫在下自幼即由掌门师长携带上山,教养迄今,除凌云二字之外,在下不知道还有别的姓名”
女郎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子,眼珠转了一下道:
“那你就叫凌云吧,姓凌名云,这两个字念起来也很好听,喂!你自己的意思如何?”
凌云点点头道:
“可以!姓名之事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女郎一瞪眼道:
“怎么不重要,那是两个人的事。”
凌云诧然道:
“在下的姓名与女施与姑娘有什么关系?”
女郎的脸色一红,低声道:
“那以后再说喂!我告诉你,你既然已经不是道士了,可得把那些臭口头语改一改,什么贫道施主的,都不准再挂在嘴上了,我真不懂,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出家当什么道士,弄得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凌云不以为然地道:
“道家学理精深,修身养性以求大道”
女郎掩着耳朵叫道:
“算了!我不要听,你再要讲那番臭道理,就别想再得到恨天姑姑的剑法!”
凌云诧然道:
“恨天姑姑是那一位?”
女郎放下手一笑道:
“恨天姑姑就是你要找的那位高人,她跟你们武当的臭道士呕了一辈子的气,想不到在她身故后九十年,才算出了这口气,武当可是遭遇到什么困难了?”
凌云万想不到这座恨园中的高人,会是一个女人,详情虽不得知。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郎与她必然有着很深的关系,因此长叹一声道:
“武当在今日遭遇到一场空前浩劫。几乎将数百年盛誉基业彻底摧毁,但愿我能够学到那位前辈的剑法后,可以重振旧威”
女郎张大了眼睛问道:
“武当碰上了什么顽强的敌人了?”
凌云一叹道:
“这些事慢慢再说,姑娘”
女郎连忙道:
“我叫雷长恨,也叫雷始平!”
凌云一怔道:
“姑娘怎么会有两个名字?而且这两个名字?都很怪。”
女郎笑笑道:
“我自己也不知道真姓名,雷是恨天姑姑的姓,你未来之先,我始终继承着恨天姑姑的悠悠长恨,所以叫做雷长恨,这个名字已经用了三代了,你来了之后,恨天姑姑的气平了,所以我该叫雷始平,这个名字也保留了三代,终于等到了用上的时候。”
凌云莫名其妙,连忙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郎一笑道:
“你别急,我当然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的,恨天姑姑本姓雷,是你们祖师紫虚道长的表妹。”
凌云一愕道: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女郎笑着道:
“你自然不晓得,这是你们武当另一件丢人的事,当年恨天姑姑仗剑横扫武当,几乎要把上清宫夷为平地,还是紫虚道长苦苦哀求,恨天姑姑才没有那样做,可是她恨透了武当山的道士,发誓一定要从武当拉出一个道士来还俗,才能了却此恨,现在终于达到心愿了。”
凌云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不禁颓然长叹,女郎见状一笑,故意瞪起眼睛道:
“你要是听着不顺耳,现在还可以退出去。”
凌云脸色激动,片刻之后,还是摇头叹道:
“我身受掌门师长苦心教诲,更蒙他寄以重望,怎能半途而废,只是请姑娘说话之时,稍微给我留点余地。”
语气虽卑,情意甚豪,女郎不由微微动容,这才心平气和地说出当年一段往事,却把凌云听得入神了。
原来恨天姑姑本名雷晓莹,不但是紫虚道长的表妹,更是定亲未婚的妻子。
紫虚道长俗家姓李,名剑豪,自幼却醉心武学,与雷晓莹从小就在一起,耳鬓厮磨,情愫早生,双方的家长自然也十分赞成,遂给他们定下了亲,儿时侣伴,终身伉俪,应是天下最美满的事。
谁知李剑豪到了十六岁那一年,突然无故地失了踪。
不但他的双亲急得要命,雷晓莹也终日以泪洗面,痴心地等待他归来,一幌十年流水光阴。
李剑豪终于归来了,神容依旧,面目全非,原来他已被武当掌门青月道长看中了,收录门下以传衣钵。
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要与雷晓莹解除婚约,劝她另适良家,雷晓莹自然不肯。
可是眼泪留不住他铁石般的心肠。
李剑豪留下了无限的歉意,还是飘然地去了。.
雷晓莹知道他之所以要投入武当,完全是为着剑术,一气之下,也离家出走,又过了二十年,当她挟剑登武当时,青月道长已然身故。
李剑豪继任掌门,法号紫虚,剑术也臻入化境。
雷晓莹苦劝他还俗不允,最后说僵了动起手来。
雷晓莹不是对手,可是紫虚也没有伤害她,依然在无限歉意中将她送下了山。
雷晓莹咬着牙,发愤地苦练剑法,终于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中,得到了一套龙虎风云剑诀,苦练二十年,重上武当。
大家都已是鬓毛斑白的老年人了,交手之下,紫虚不敌,弃剑认输,雷晓莹不答应,一定要他还俗。
这时惹怒了武当弟子,群起而攻,雷晓莹性发之下,剑下血流成河。
紫虚眼见门下弟子伤亡惨哀,长叹一声,准备横剑自戳。
雷晓莹不忍心逼他太绝,只得罢手,可是她知道再也无法挽回李剑豪的心了。
想到数十年来,年华日逝,岁月蹉蛇,心念俱灰,遂向紫虚要了后面这块地方,准备终老其间,永不复出。
紫虚答应了,而且还帮她建了这一片庭院,将后山列为禁地,不准武当门人进内骚扰。
雷晓莹郁郁地住了几年,心中实在不甘心,所以才想出那一条协定。
她知道自己的这一套剑法比武当高明多了,武当迟早会求到她的。
因此告诉紫虚,她愿意把剑诀留在此地。
可是一定要一个武当弟子离开师门道籍,才可以学习。
而且只能代武当完成一次任务,并不得把剑法传入武当,紫虚也答应了。
由于雷晓莹从未现身江湖,外面也不知道这件事,遂成了武当的一个秘密。
雷晓莹在园中含恨以终。
武当在江湖上一帆风顺,始终没有想到要动用她的剑法。
这个秘密一直保留下去,只有掌门及几个重要弟子才知道这回事,直到现在
凌云听完她的叙述后,不禁目瞪口呆,他从小在山上长大,不解男女之间的情怀。
因此也无法判断这其中的是非曲直,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想通了。
武当自紫虚之后,所有的掌门人选,都是由山下领来的无家孤儿,大概就是为着避免这些纠纷。
女郎见他怔怔发呆,不禁有点气道:
“喂!你怎么一点意见都不表示?”
凌云歉然地道:
“在下什么都不懂,真不知该如何表示意见。”
女郎见他是真的不懂,不禁有点失望,幽幽一叹。
凌云却想起一件事,连忙问道:
“姑娘与雷老前辈是什么渊源呢?”
女郎微微一笑道:
“我可以算是他老人家的传人,也是你想学剑法的活剑诀,再者我也姓雷,算她的人也未尝不可。”
凌云一惊道:
“原来雷老前辈将剑法传给姑娘了。”
女郎轻轻一笑道:
“恨天姑姑死了九十年了,我才多大,怎么会得到她老人家的传授呢?”
凌云困惑地道:
“是啊!在下也觉得奇怪”
女郎笑笑道:
“没有什么奇怪,恨天姑姑做事情很细心,她假若把剑诀留下,她死了之后,难保武当不来违约偷窃”
凌云正容道:
“武当怎么做那种鄙劣之事?”
女郎一笑道:
“园门有两具尸体,你又作何解释了?”
凌云脸上一红,勉强地道:
“那一定是门中不屑弟子,私自入谷,武当门人甚众,总难免良莠不齐,姑娘却不可因此而轻视整个武当”
女郎轻笑道:
“恨天姑姑就是为着防备这一点,所以她不将剑诀留下,在她晚年的时候,到山下抱来一个孤女,将剑法传给她,叫她留守此谷,等候武当前来求饶时,再将剑法转授,她替那个孤女取了两个名字,雷长恨与雷始平,结果雷长恨连传了三代,才用得上第二个雷始平这个名字。”
凌云喔了一声道:
“那么姑娘是第三代的雷长恨了?”
女郎点头道:
“不错!可是从现在起,我是雷始平,雷长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恨天姑姑可以瞑目了。”
凌云默然片刻,才对她一揖道:
“雷姑娘,假若你认为在下身分不是冒认,便请将剑法见赐。”
女郎含有深意地望他一眼浅笑道:
“你倒不是冒充,因为你能叫出龙虎风云剑法这个名称,恨天姑姑与紫虚道长定约时,规定他这四个字只能告诉掌门人知道,假若你先前不说出那个名称时,恐怕早已尝到长剑穿心的滋味了。”
凌云不禁暗自庆幸,可是那女郎脸上又是一阵红晕,支吾半天才道:
“你要想学成龙虎风云剑法,必须再答应一件事。”
凌云怔然道:
“什么事?”
女郎忸怩片刻,才红着脸正容道:
“恨天姑姑的终身都耽误在李剑豪身上,因此她还有一个规定,就是入谷求剑法之人,必须娶雷长恨为妻,这也是对你们武当不近人情的报复。”
凌云愕然道:
“这怎么行呢,假若武当派遣入谷的是个老人,姑娘也要嫁给他?”
女郎庄容道:
“当然!这是恨天姑姑的遗命!”
凌云乍然面临到这个问题,不禁手足无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