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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姓于的,此时又见他掌灯而出,也觉得有点意外,旋而看到塞马先生手中那枝宝剑,在灯光下闪闪生辉,却又嘿嘿两声道:“你姓什么的?是姓于的什么人?”
这两句话问得塞马先生大感为难,因为他数十年从未改名换姓,可是隐居之后,又不愿以真姓名示人。此时被问起来,明知一说出认识于冕,立刻就要惹祸上身,要是不说,却不能违心胡绉。在这一犹豫之间,那人又冷笑一声道:“老儿你想死么?别以为你手里那枝废铜烂铁能奈何我雪山神豺,要是不说出姓于的去处,只要我一举手,立刻叫你葬身此地!”
大凡一个练武的人,最可恨别人看不起他的艺业、此时塞马先生被雪山神豺接连讥诮,已是怒起心中,寒霜罩面。恰好莫氏兄弟闻声而出,如果还再容忍下去,岂不是示人以弱?
当下也冷笑一声道:“说到姓于的是谁,我冯寒城可不知道,要说必要比划一番,谅你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这几句话是塞马先生用丹田真气发出,内力充沛,声震林表。
雪山神豺听塞马先生自报姓名,眉目张合几下,似是极力想从记忆“冯寒城”到底是谁?
但塞马先生一语未毕,十余丈远的树顶上却哈哈几声狂笑。笑声甫止,飞鸟般一条身影,已飘落面前。
塞马先生不禁后退一步。
那人一现身又哈哈几声,突然一寒脸道:“这回叫做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灵珠剑客久违了!”立刻转脸对雪山神豺道:“黄老哥!你不认得当前这位,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灵珠剑客冯寒城吧?我文若武三十年前领教了一剑,幸而未死,今天本来想找于老儿嘱复十年旧恨,却料不到找到冯老儿,这一剑之仇,终该有个了断了!”又回身对塞马先生道:“冯老儿!你总该记得了吧?”说完了又桀桀一笑,情态骄横已极。
塞马先生原已记不起来了是谁,及至听到他自己报姓名,才知道是三十年前,在湖广白路岭劫掠少女,被自己路见不平,苦战两个多时辰,仅伤他一剑的中年汉子。这时他仍记起前仇,料必苦练有素,心里不由得暗惊,必想对付文若武一人尚不致于落败;惟是旁边尚有一个雪山神豺虎视耽耽,莫氏兄弟功力不足,至为可虑。但人家既已找了上来,岂能示怯?
当下淡淡一笑道:“我道是何处光临的好朋友,原来却有这样一段情节,既然说开了,只要文兄吩咐一句,老朽无不舍命奉陪就是!”文若武明知塞马先生一笑之下,藏有不少危机,三十年前自己还吃过一场败仗,此后自己虽也苦练多年,然而对方未必荒废,不得不小心应付,口气反而略为温和道:“冯老儿!
你可别以为我们有两人在此会欺负你一个老儿,这场过节只由我文若武自行了断。”
塞马先生见说只有两人,心中略定,微笑道:“既是如此,请进招吧!”顺手把油灯交给身旁的莫家骥。
文若武把脸一沉,说声:“好!”取下背上一对流金铛。
雪山神豺喝声:“文老弟慢着!”接着道:“这场过节当然是要找回,可是于冕这老儿究竟在何处,也总该查个清楚!”
文若武道:“既然冯老儿住在于老儿的窝里,少不了他身上问个水落石出,还怕他不说不成?”喝道:“冯老儿接招!”流金铛左右一分,一招“西天拜佛”从外打回来,立刻有一阵狂风扑往塞马先生的身上,莫家骥手中一盏油灯,已被这一阵狂风卷灭。
塞马先生见对方兵刃之下,竟挟劲风,急喝:“骥马速退!”自己也就一个弓步往侧里一偏,左掌发出一股劈空掌力,朝流金铛的劲风劈去,两股风力一接触,就闻“蓬!”一声,自己反被震得幌了两下。
名家对招一经接触,心里各自有数。文若武见自己的铛风虽把对方的身形撼动,但这是兵刃上面占的便宜,对方既能够以掌风抗拒,不能不佩服人家功力深厚,喝一声:“有你的,再接一招!”双铛平推,更强烈的劲风朝前打出。
塞马先生这回可不敢硬接,嘴里一声轻啸,人已拔起丈余。文若武的铛风从脚下”
“呼”一声打往后面,莫氏兄弟站在三丈开外料不到对方恁般厉害,给风尾一扫,身影也幌了一下,俱各大惊。
经过这么两招,塞马先生对于文若武的功力已了然在胸,知道他目前的功力最少增加一倍以上,如果不抢先发动,只有败绩下来。所以在空中一声大喝,宝剑盘空飞降,但见寒光耀月,如银河倒泻下来。
塞马先生这一招,乃用尽功力以争先着的一招,剑势一动隐含风雷,文若武功力虽高,也不敢大意,一个移宫换步,身形跃开寻丈,仍然双铛齐挥,发出劲风进击。塞马先生因为脚下尚未站实,被他铛风一卷,竟翻出一丈开外。
文若武一招得手,立刻双铛翻飞,如蝴蝶穿林,如雪花飞舞,每发一铛都挟有无比的劲风。
塞马先生原认为一招抢先,谁知对方功力太高,铛风雄劲,不但未能硬抢先着,反而落在后手。
只得施展起全付精神,沉着应战,但这般打斗最耗真力,数十招过后,塞马先生已是微微气喘,额头见汗,心里希望琼璜两女来援更急。
文武若越打越勇,还冷言讥诮道:“冯老儿,认命了罢,再打下去也还是白耗力气,不如气械认输,说出于老儿的去处,我文若武也不为已甚,可以饶你半个活命,不然”
侧方忽然一声大喝:“接着就听到莫氏兄弟那边一声“啊呀!”两条人影也同时分跃开去。
塞马先生正在拚命之中,骤闻一喝一叫,知是莫氏兄弟为了想救援自己,不惜冒险进招,被虎视耽耽的雪山神豺一招击退,此时不知道他兄弟是否受伤,心里更急,忙喝一句:
“你们别上来!”手中剑一招“凌云射燕”点往文武若的肩前,立即倒步一纵后退丈余。
文若武呵呵笑道:“姓冯的,还想走么?快拿出命来罢!”急步一纵,一招“横云抱月”双铛横拍出去。
那知“罢”字刚一出口,树梢上一声清笑,接着就有人叱一句:“只怕未必!”一条小身形像轻烟般飘然而落,正挡在文若武的面前,双掌朝流金铛一推,只闻“当!”一声,文若武双铛不但击不下去,反被震得后退几步,才稳得住身形,不禁大惊喝道:“什么人横来架梁?”
树上飕飕两声,又落下两条身影,一个少女的口音欢叫道:“冯老先生!于大公子来了!”
文若武连来人身形还未看清,就被一掌震退,暗惊那人功力之高,此时听那少女说是于大公子,暗忖:“难道是于冕的儿子?”忍不住喝道:“你是于冕什么人,快说好让我送你回老家去!”
塞马先生见阿璜带回一位陌生少女到来,又知先下来的少年竟是于冕的长子于志强,但看他一双空掌迫退文若武,功力艺业之高,确非虚传,已经大喜过望。此时一听文若武喝问,深恐他不明底细,轻易放走敌人,忙朗声唤道:“于贤侄!当面的人正要寻你令尊过节,别把他放过了!”
于志强已知发话的老人是谁,忙应声道:“冯老伯放心,他决逃不了!还有一个是谁?”
文若武由塞马先生口中,听出站在面前的少年就是于冕的长子,喝一声:“小叛逆你敢抗拒?”
于志强原先不知面前这人为什么要寻自己的慈父,然而由“小叛逆”三字已知来人身份,不由得气往上冲,立时面罩寒霜,目光如电射在文若武的脸上,喝一声:“贱狗!你可是曹贼派来的?”
文若武怒喝声:“叛逆敢骂”连“人”字都未曾出口,于志强身形一动,一招“踏雪寻梅”右手食中两指如钩,已直截他的双目。文若武不防对方突然进招,身躯急往后一仰。
在这瞬间,侧方骂一声“小贼!”一条身影已掠空而至,掌下一阵劲风打往于志强的身上。
原来雪山神豺旁观者清,一见于志强适间落下的身法捷如飞鸟,如果猝然发招,文若武必定受伤。
所以,暗中蓄势以待,果然文若武一骂,于志强就立刻发动,自己急忙劈空一掌及时打将出去。
于志强指迅如电,将及文若武眼前,忽然劲风袭来,不得不拔起身形,避开一招。此时身在空中,看出袭击自己那人仍是身形未定,又大喝一声,一招“苍鹰扑兔”双掌压下。
雪山神豺那知道于志强能够腾空进招?此时感到劲风罩下,急忙猛力往侧方一跃,然后双掌往上一堆,掌风相接只震得手臂发麻,惊呼一声:“这是龙卷风!”
于志强身形随掌风落下,闻呼笑道:“贱狗!你要遇上龙卷风,包你半招就死!”却见一条身形掠过,并且叫道:“这个留给我!”于志强认出是玉莺抢了过来,只好说一声:
“给你!”自己又扑向文若武。
文若武先被于志强一招震开双铛,一招几乎连眼珠都挖去了此时见他再来,那敢等待别人发招?
所以还不待于志强身形停下,立即用尽功力一挥双铛,一招“风卷玄沙”逼起强烈劲风,迎击上前。
于志强一声轻啸,拔起身形立即当头下击。但是,此次文若武已有准备,每发一招都险狠异常。任凭于志强连番进击,也无法冲近身前一丈之内,另一边秦玉莺和雪山神豺也打得,沙飞石走,兔起胡隼落。
旁观的塞马师徒由阿璜指指说说,知道新来这对少年身份,再看他们打得凶险异常,也深自庆幸五行有救。
塞马先生到底是阅历超人,省得于志强那掌力和身法,心知他单独对付文若武绝不会不胜,而秦玉莺对付雪山神豺不免有点耽心。所以一双精光四射的老眼,专心望在秦玉莺身上。
果然二三十招过后,秦玉莺吃亏在气力不足,招式渐缓,一招“梅雪争芬”双掌分击雪山神豺胸腹两处。那知纤掌伸出未及一半,雪山神豺已一招“巫峡横云”掌形如刀反击过来。
秦玉莺收招不及,一双玉臂看看就被截上,塞马先生一纵而出,大喝一声双掌一推,恰把雪山神豺的掌力卸去。
雪山神豺见是塞马先生现身夹击,怒喝一声:“叛逆以多为胜么?”倒跃丈余,从背上取下一柄奇形长刀,又反扑回来,叫声:“文老弟!把他们人头带回去也是一样!”一抖刀身金光闪闪,又喝一声:“谁先上来受死?”
莫氏兄弟在于志强三人未到之前,被雪山神豺一掌之击几乎受伤,早已含恨在胸,再看于志强和玉莺都能对敌人打了几十回合,更是又羞又愧,恨不得立把敌人斩成数段以挽回多少面子。这时乘机双双跃出,双剑同时刺往神豺胁下,看着剑尖将到,才喝一声:“你先受死!”
本来莫氏兄弟剑法也十分精妙,而且这样沉声发招,剑势更是迅速。可是,雪山神豺成竹在胸,待敌刃将及,倏然一个转身,但见金光一闪,接着就闻“当!当!”两声,莫氏兄弟两枝青铜剑几同时被斩断。
雪山神豺一招得手,顺势一招“霜桥折柳”刀锋往前一吐,截往莫家驹肩尖的“天泉穴”
莫家驹只觉手底一轻,眼前就是金光一闪,惊得他一声尖叫,倒退一步,慌得莫家骥也一步跃开。在此瞬间,两条身影疾如鹰隼一掠而前,娇叱一声,两片寒光已双双进招,接着就闻到金铁交击之声。
塞马先生一看,却见玉莺和阿璜仗脸上前,并已和雪山神豺交手,恐怕她们的长剑被削断,忙道“姑娘小心兵刃!奸党用的是宝刀!”
玉莺笑说一声“不妨!”宝剑一挥。
雪山神豺冷笑一声道:“冯老儿,你也知道宝刀?一齐上来罢!尝尝我金光断刃刀的厉害!”
阿璜听说是“金光断刃刀”精神为之一振,忙呼道:“莺妹妹!他刚刀锋利得紧哩!”
但她呼声未毕,玉莺一招“织女投梭”已点往雪山神豺的胸前,骤然又往怀里一吞,再一招“雷火穿心”指着雪山神豺右胁的“章门穴”却凝视剑尖,并不进刺。
雪山神豺见秦玉莺一连施出这两招,立即倒退两步,同时“哦”一声道:“我以为是那里来贱婢,原来是天都剑的门下!”宝刀在胸前抖开一团金光,轻啸一声,人随刀起,由空中一个翻身下来,只见金光、劲风、身形,同时朝着秦玉莺的头上压来。
秦玉莺虽不识这是什么招式,但也知道是厉害的一招,仗着身形灵巧,在吃吃一笑声中跃开丈余。
阿璜久入红花婆婆门下,曾听说过“金光断刃刀”的厉害处,就在凌空下击,刀光如一蓬金网的时候。所以,雪山神豺身形一拔,她立即跃出两丈开外,待他脚尖甫一沾地,又一纵过来,一招“周处屠蛟”横斩周去。
雪山神豺见她使出这一招,而且恰到好处,急忙一个“倒跃龙门”纵开丈余,脸色微变,喝道:“你是何人门下?”
阿璜笑道:“杀了你再说!”却见一条白影掠过,叫声:“我来领教好刀法!”一片银光已迎上前去。阿琼见于志强舍了文若武过来接战,而文若武也追了过来,只得和玉莺回身迎敌。那知未及十招,树顶上一阵骚动,飘落几条身影,当前一人喝道:“冯老儿束手就缚罢”
塞马先生一看来人竟有七八人之多,心里暗道:“这回可是完了!”一时悲愤填赝上前喝遣:“来者何方朋友?我冯某在此!”
那人呵呵笑道:“何必多此一问?抚仙湖总坛主亲自来请,还不够你光彩么?”
塞马先生闻又惊又怒,大喝道:“原来又是杀不尽的赤身魔党!冯某难道怕你不成?”
文若武听说抚仙湖来人,也朗声叫道“萨坛主!小弟文若武和黄全麟在此,这里有龙卷风在内!”
那人又欢笑几声道:“原来是文黄两位大侍卫,这倒好了,还有几名小贼,我已请崔副监带小白龙前往,必定手到擒来!”
于志强一面和雪山神豺对招,一面听那人狂妄已极,仿佛不把自己这些人放在眼内,也是既惊且怒,暗忖:“怪不得师姐和她们未来到,原来被他们截住了!”思虑未已,后院里忽然“哔哔剥剥”一阵,浓烟和火光俱起。
那人又呵呵笑道:“冯老儿!你看到了吗?再不弃械就缚,这几间茅屋就是你的榜样!”
塞马先生料不到这群奸贼竟先放火,大喝一声:“和你拚了!”宝剑一展,攻上前去。
那人喝一声:“没那容易!”身旁已窜出一人接上塞马先生,立刻引起一场混战,可是,还没有二三十招,莫氏兄弟已双双被擒。
于志强被四名高手围攻,虽然时而荡起身形,时而寻隙进招,左掌握紧几根鳗骨针却因混战中虑及误伤自己人,所以没有机会发出,看看危殆之间,双条身影飞落。于志强欢呼道:“师姐!尽力毁他!”
这句话也是多余的,蝉儿身形一落这宝剑如虹已朝近前一位敌人连进几招,玉鸾却冲往玉莺那边,叫声:“姐姐休慌!”又迎战一名强敌。
阿琼最后赶到,身形一落,就赏给当面那名敌人一枝“绣云针”那名敌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被她一脚踢飞,喜得她叫了起来道:“璜姐!用绣云针呀!”
那姓萨的坛主原是配合其他三名同党围攻于志强,骤听阿琼一呼,心里大震,忙高呼道:“兄弟们留意啊!有红花婆婆门下的贱婢在内,把她擒住看老妖婆有什么话好说!”
那知话音刚断,树梢上却有银铃般一个声音道:“公公!你缓一点下来,待媳妇替你出这一口气!”
在拚斗中的各人,不知是何方的帮手,都不禁愕然,惟有阿璜阿琼两人听那声音,却是暗喜暗惊。
只见银铃声音一停,一条白色身形临风飘下,阿琼早呼一声:“小姐!于大公子在这里!”
各人闻此一呼,都几乎愕然停斗。
那人只说一声:“鬼丫头!过一会事完了,找你算账。”又见她莲步一移,就到了萨坛主的身旁,说一声:“萨镇海!你说红花婆婆门下怎样?”接着一扬衣袖,一个赤身魔教的总坛主已被她一个耳刮打得叫了起来,群魔急忙停手。
在这同时,一条纤影随一条一高大的身影飘下。
高大的身形一落地面,就往塞马先生面前一拱手道:“塞城兄!请恕小弟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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