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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不凡的巨大青雕!

    “紫阳姐姐,我给你带来了‘紫玉狸’,家师他们随后就到。”声音既甜又脆,来自青雕之上。

    群豪循声望去,只见红影飘动,青雕上落下一位娇俏的美貌少女,向中央凉棚袅袅走来,那只巨大青雕,却昂首阔步转过棚后,找它的族类神鹰“天云”去了。

    “倩妹,你也来啦!”徐玉麟闪身下棚,惊喜地迎上前去。

    公孙小倩樱唇一噘,向徐玉麟满含幽怨地瞟了一眼,理也不理,迳自走到紫阳玉女之前,双手捧上只黄绫包裹。

    紫阳玉女伸手接过,展颜笑道:“偏劳倩妹了,请坐下休息吧。”随将黄绫小包放置于面前一张长方桌上,把公孙小倩亲昵地拉在同座交椅中。

    徐玉麟被公孙小倩撞了满鼻子灰,淡然一笑,返归原位,向小妮子神色凄苦地道:“倩妹,请你暂时不要恨我,待大会终了亲仇得报,你便会明白师兄为人”

    “麟弟弟,你”紫阳玉女发现夫君在与公孙姑娘说话时的神情有异,但终于欲言又止,两只凤目却向绿林豪雄棚内望去。

    徐玉麟这时也已警觉到场上紧张的气氛,在孕育着一种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在他料想中,可能是因公孙小倩送来了“紫玉狸”所引起。

    果然,绿林豪雄棚内在一阵骚动之下,呼喊一声,数百煞星首先发动,像一窝蜂似的朝中央看棚涌上。

    左首凉棚内的江湖独行客,以及长山二圣的所属,也受到了感染,数约六百之众,紧接着一拥而来。

    中央看棚内的,武当、峨嵋两派,在“青虚道长”与“紫阳真人”率领下,响应了绿林魁枭苏文彪发动的混乱之局,抢夺起紫玉狸来。

    公孙小倩姑娘“蝉翼剑”一抖,据守了“紫玉狸”放置的长桌左端,徐玉麟“雌雄九龙剑”双手各一,据守了长桌右端。

    两人三柄断金切玉的宝刀,寒光打闪中,血花四溅,惨嗥迭起,十数个当先涌近棚前的绿林人物,死于非命!

    这时,青城一剑顾天南与爱徒夏侯芝馨,连同派中弟子二十余人,扼守住中央棚的右道“青城遁剑”与名震江湖的“连珠匣弩”此刻果真派上了用场,当者必亡!

    雪山掌门“玄阴剑客”宋天都,以及属下三十余名高手,已与峨嵋、武当两派大战于中央棚的左端。

    枯竹叟端木齐天,带着门下弟子,跃向棚前,左冲右突,与变乱群豪混战起来。

    少林、昆仑、华山三派,表面上像保持中立,实则在紫阳玉女的左右护卫“紫玉狸”唯有崆峒派冷眼相观。

    于是会场大乱,刀光剑影,鲜血人头,到处乱飞,刹时间,哀嚎声彻山谷,尸横累累,惨不忍睹!

    万里疯侠程百康向神剑北童哈哈笑道:“童兄,我们两个也凑凑热闹去吧!”

    神剑北童颔颔首,于是两人由紫阳玉女左右同时跃向栅前的混战之中。

    这两人简直是虎入羊群,绿林豪雄们当者披靡,尸飞头滚。

    神剑北童人矮剑长,专拣逍遥山庄的武士,白刃挥处,红雨纷飞,他存心一出十年前苏文彪与莫邪一枭陷其于海底之仇,万里疯侠神拳挥动,却是不分三七二十一,在他认为凡是骚乱之众,均应杀!杀!杀!这场变乱,虽是苏文彪想藉以趁火打劫所制造的,然而此刻他却依然在“八童”、“八猛”护卫之下,稳坐不动,彷佛眼前景况,根本与他无关。

    杀杀杀!丈人峰上已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渠!

    中央棚内,昆仑、少林两位掌门高僧,自入场以来,始终沉默未语,此刻也不由看得两颗肥光的大脑袋连连晃动“南无阿弥佛陀”诵吟不停!

    两位掌门眼看着泰山大会要变成一场血雨腥风的武林浩劫,但是他们又有什么良策来加以制止呢!

    蓦地——

    丈人峰下响起一阵怪啸,声达苍冥!怪啸之音,仿佛有四起,接续不断,愈来愈近!

    由于那怪啸之声凄厉恐怖骇人听闻,竟将峰顶血战中的豪雄们全都震住,不期然地停下手来。

    三座看棚前面,尸横枕藉,一片痛苦呻吟,令人目不忍睹!

    混战伤亡不下四百余人,其中逍遥山庄与长山门的属下,占去了一半,武当掌门师弟“玄真道长”被“玄阴剑客”宋天都削去左臂;长山二圣黄公华,因抢夺紫玉狸最急,死于徐玉麟的宝剑之下。峨嵋掌门“紫阳真人”过于轻敌,在公孙小倩的“蝉翼剑”下,剑毁腹裂,命已垂危。

    正在群雄被那怪啸凛怔,复哀悼死伤之际,会场入口之处,出现了九个青衣仗剑,生相出众的少年。

    九个少年之后,四只凶恶壮健的人熊,抬着乘垂帘小轿,迅捷地一直抬上那座巨大的擂台中央侍立。

    与会群雄齐被这拨突然而至的人物所吸引,似乎已经忘记了适才所发生的惨剧,全把目光集中于擂台上的那乘小轿。

    就在这时,武当掌门“青虚道长”率领门下弟子竟也悄悄的走向擂台,这光景使在场群豪颇为不解,不过大家也都料知小轿中人,必与武当派甚有渊源。

    这时那四只人熊熟练地把小轿顶框抬向旁边,轿内闪出把坐椅,椅上赫然是位白发萧萧,粉面紫衣老妪!

    “青虚道长”迭忙向前施礼道:“不知老前辈此刻驾到,敝派未曾远迎,尚请老前辈当面恕罪。”

    白发粉面老妪对“青虚道长”看也未看一眼,仅仅把手一摆,示意他退下,然后向三座凉棚中的武林豪雄们流过一瞥,出言冷傲至极的问道:“那个老不死的和小杀才都在哪里?”

    老妪右首一位青衣少年,顺手向中央看棚内的徐玉麟一指,道:“这个穿白衣的少年,就是废掉元三青的白猿秀士!”

    老妪向徐玉麟冷电似的投注了一眼,喝道:“‘天地一尊’,白猿秀士,还不来见我?”

    徐玉麟正待答话,紫阳玉女已自向擂台上的老妪笑问道:“请问老婆婆可是‘东瀛一妪’施素老前辈吗?恕晚辈官服在身,未便行礼。”

    要知紫阳玉女虽是个年轻的武林晚辈,但她此刻乃以当今御妹公主身份出现,地位尊崇,自不能向人行礼。

    她“东瀛一妪”四字喊出,在场群豪更为之鸦雀无声,齐向老妪望去。

    白发老妪向紫阳玉女望望,又道:“老身正是施素,你可是武林传闻中的紫阳女侠吗?二十年前禁苑内紫阳公主失踪之事,我很清楚”

    “东瀛一妪”似是在回忆一件什么事情,话语至此,忽然略为停顿,接着又道:“百年之前,老身与‘天地一尊’比武,打了三日夜,我败了一掌,后来我面壁十年,再找他时,他已不知去向,八十年前他以‘李代桃僵’的手法,坐化于北岳衡山,掩尽天下武林耳目,却瞒不过老身,想不到如今他又出来召集泰山大会,老身适时赶到,主要是和他较量武功,其次便要找白猿秀士以报元三青之仇,但是眼下看来,好像他并不在此”

    紫阳玉女接口说道:“老前辈此来主要目的,可能使你失望,先师‘天地一尊’已了绝尘缘十年!”言下潸然欲泣。

    “怎么?他他已死了十年!”“东瀛一妪”身躯微颤,仿佛甚为哀悼。

    紫阳玉女点点头未再答言,面现悲伤。

    徐玉麟何等聪明,一见“东瀛一妪”那种神情,料知她与“天地一尊”之间,除了武功上互不相让之外,其中必然掺杂难言的儿女私情。

    场上经过了片刻的沉默“东瀛一妪”忽然喟叹一声,向左右少年道:“我们走吧!”

    武当掌门“青虚道长”倏地向前阻止道:“施老前辈,难道说元三青之仇也不想报了吗?”

    “东瀛一妪”摆摆手道:“元三青虽是老身座前十使者,但他违背我的派遣原意,复为‘东海三魔’所利用,又与‘十使者之长’秦玄密谋,向武林数大门派偷宝行凶,意图嫁祸他人,行为卑劣,所以我已把他们全都废去武功,而今‘天地一尊’已经谢世,老身参与这场大会有何意义?老身向不过问武林中事,难道说你要老身留此同一些后辈孩子们一争长短不成?”

    “青虚道长”撞了满鼻子灰,一时无语以对。

    四只人熊把小轿顶框罩上“东瀛一妪”坐椅,长啸一声,抬将起来,在九名青衣少年簇拥之下,如飞而去。

    “东瀛一妪”这位几与“天地一尊”武功相若的先辈,如此之来,又如此之去,实大出群雄意料之外,而却使徐玉麟向各大门派交代了一项悬案。

    紫阳玉女眼看“东瀛一妪”已去,这才复行宣布正式比武开始,首先由长山大圣黄公韵与徐玉麟较技。

    可是两人在跃上擂台之时,黄公韵却出人意料地向群豪抱拳环施一礼道:“长山门放弃比试,并且首先推戴白猿秀士徐玉麟少侠为天下武林盟主。”话毕,复向徐玉麟双拳一抱,迳跃回原棚。

    徐玉麟被他这种出乎寻常的举动,弄得颇为纳罕。

    其实黄公韵哪肯甘心如此,只不过他自忖量力,与“中条六不全”五人联手的武功相较,实差得太远,而“六不全”

    尚且丧身徐玉麟的剑下,他自己又岂是对手?何不来个明哲保身,又送个顺水人情,说不定徐玉麟因此会对长山门另眼相看,以故有此一举,也可以说是他的聪明之处!

    大圣黄公韵如此一来,立时影响到几位正大门派掌门人,首先少林寺净心禅师缓缓站起,宣布响应黄公韵的提议,紧跟着昆仑、点苍、华山、青城、雪山,终南六大门派也齐都响应斯旨,武当派“青虚道长”虽未表示赞成,但也没表示反对,峨嵋掌门“紫阳真人”身负重创,门下弟子自也顾不了其他,崆峒少年韩飞鹏依然安安静静,丝毫不动声色。

    号称九大门派的少林、武当、青城、昆仑、华山、峨嵋、点苍、雪山、崆峒,再加终南与长山,共是十一个武林派别,此刻除武当、峨嵋、崆峒外,已尽数拥戴白猿秀士徐玉麟为武林盟主,大势所趋,令人颇感意外,尤使绿林道上人物为之凛骇惊惧!

    紫阳玉女一见无人出场较武,随宣布道:“天下武林盟主之位,必是个武功超群,侠肝义胆之士,方足以领导群伦,为四海苍生谋命,既是无人愿与徐玉麟少侠逐鹿,那么就请徐少侠当天下英雄之面,演练一套武林奇学,使参加大会英雄们加以品评,看看是否足以领袖武林如何?”

    她的话音甫停,顿时一片掌声响起。

    徐玉麟巍立擂台之上,向天下群雄含笑抱拳环施一礼,然后朗声而道:“在下当天下武林同道之前献丑,尚请诸位先进多多指教。”

    言毕,反手撤出背上宝剑,左手剑诀一领,列了式师门剑法门路。

    紧接着右手雌雄宝剑分而为二,左右手各执一柄,剑身笔竖,剑尖青芒泛射数尺,日光照射之下,宛若两支长虹出现。

    蓦然,两条长虹交辉,徐玉麟一式“童子拜佛”缓缓刺出。

    这一招与会群雄自是无人不识,但当他变招改式后的一连十数招,宛若长江大河似的递出时,各路豪雄们却认不出那究竟是何路数,只觉得他那剑式,玄奥莫测,包罗万象。

    几位负盛望的掌门人物,这时已看出徐玉麟演过的十几招剑法,骤视之虽甚熟悉,好像本派仅传掌门人的秘功,然仔细辨察却又不像。

    就在老少群英聚精会神的观瞧之下,徐玉麟那长虹乍现似的奇异剑法,已演过三十几招,倏地剑势由徐转速,剑光大盛,但见两条翻翻滚滚的青光,化作一片密幕,方圆十丈左右的一座擂台,尽罩入寒光与龙吟声中,四周空气激荡,风雨难透。

    这是套什么剑术,在场那多武林老少群英,甚至素以剑法享誉江湖的十二剑手中人,也不由暗自叹为观止,而每个成名人物,此际也无不自忖量力,深觉即使尽展本派绝学,恐怕也决不容易在此剑术之中全身而退!

    倏地——

    长虹顿敛,徐玉麟肃立擂台中央,宝剑已不知何时纳入鞘中!

    天下群雄又鼓起了一片掌声雷鸣,这位身负绝艺的少年,环施一礼道:“在下已献拙完毕,请各位前辈英雄们不吝赐教,至于天下武林盟主之位,在下自知难当重任,还是请各位另推贤能吧!”

    他此言一出,几个衷心拥戴他的名门正派中人,齐都为之一怔!

    这时,忽然有人高声问道:“徐少侠可否把你这套武林异响绝学,当众宣布名称,以及源出何处?”

    徐玉麟略微凝思,尚未出言答复,只见紫阳玉女在一阵环佩叮当声下,走向棚前,展颜笑道:“徐少侠这套剑术命名与渊源说来话长,还是由我来替他向与会英雄们作一番解说吧,不知各位意见如何?”

    于是三座凉棚之内,齐都有人叫起“好”来。

    紫阳玉女这才珠圆玉润地缓缓说道:“这套武学,原名‘归元秘功’,因其可适用于任何兵刃,徐少侠以剑学成之后,故改名为‘归元秘剑’,共有一百零八式,乃是先师‘天地一尊’与百年前武林中失踪的九大门派掌门人,以及黑白两道百余名高手,穷数十年之心血,融会天下武学之精英,参研而成。”

    昆仑掌门“空空长老”忽然插口问道:“如此说来,令师‘天地一尊’乃是百年前那宗百余位神秘失踪的武林高手大案之主使人了?”

    紫阳玉女频颔螓首,继续说道:“百年前朝中有位权臣,密谋篡逆,先师不愿江湖中人牵入这场是非,为奸逆利用,乃以‘死亡之车’,将参与逆奸图谋中的武林高手,悉数诱入‘藏龙谷’,是以篡逆未成,江湖之上也得以平静,而各大门派清白名誉因以得保。”

    “当那百多位武林高手倏然觉悟之后,家师乃将其‘万流归宗’之宏愿宣布,当即获得他们的忠诚合作,于是殚尽学智,各献所长,创研了这套‘归元秘功’。”

    “我中原武学,数百年来,之所以不能日新月异,发扬光大,其主要障碍,乃在于各立门派,互相排斥,互不相传,是以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先师有鉴于此,力谋破除此相沿为戒之门户偏见,惜未竟其志而殁!”

    “‘归元秘功’,旨在证明天下武学,原为同宗,终合为一,各门各派之武学,应交流互惠,使中原武学,破除门户之见,突飞猛进,成为一家。”

    “今日泰山之会,中原武林均已参加,领袖盟主推选得人,会后,愿共襄义举者,不分黑白两道,各派掌门,各方雄主,请亲至‘藏龙谷’共研‘归元秘功’与武林戒律,迨至明年中秋佳节,于中岳嵩山昭告天下武林同道,共同遵守”

    她话语至此,微一停顿,接道:“武林中门户之见,数百年来根深蒂固,我也深知一旦使各门各派放弃已往戒规,以及认为系本门独有之传统武学,定必有人大为不愿,不过今日在场武林同道,倘有认为‘归元秘功’不能概括中原所有武学之长者,不妨尽施本派绝艺,与徐少侠以较长短,或者立即退出今日之会。”

    紫阳玉女把这番道理说完,各棚群雄一时面面相觑,正在少数门派犹豫未决,相互观望之间,倏地会场进口处,纵上了六个面貌、服饰为耄耋之年的老人。

    擂台上的徐玉麟当先发觉,嗡的一声龙吟“九龙剑”再度出鞘,寒光闪现中人剑合一,电掣般向来人跃去。

    只听六老当中一个黑髯青袍的老人,沉喝道:“小子休得妄动,不然老夫将徐东海立毙掌下!”

    这话立生效果,徐玉麟猛冲之势,倏然刹住。

    在场武林群豪凝目望去,已有人认出,竟是“五巧”

    莅临,说话者乃是“神行无影”尚君!

    在“五巧”当中,一位长发、长髯身躯修长的枯瘦老人,背缚双手,木讷地向场中直直的凝目望着,似是还被点了哑穴。

    徐玉麟怒吼声道:“你们五个老匹夫,究竟算得上哪一字号的人物,劫持我爷爷是何用意?”

    尚君嘿嘿冷笑道:“很简单,拿‘紫玉狸’来交换你爷爷吧!”

    徐玉麟幼失双亲,根本不知父母是何面貌,及至查明身世,始才明白太乙门古墓之内的第十二具人魈,便是已死生父,在此人世间他已是个举目无亲的孤儿,后来在盘龙庄由“浙东一凤”口中,得知君山蝠洞内被褚呈祥劫走的老人,可能便是他失踪已二十余年的祖父,是以只身入逍遥山庄,设法营救,终因卧底失败,几乎丧生。

    于今,他的祖父已在面前,可是老人对他形如陌路,他本是个至情至孝之人,所以在尚君说出目的之后,立即下定决心回头走上中央看棚,向紫阳玉女道:“他们要以紫玉狸交换我爷爷,紫阳姐姐你看是否给他们?”

    紫阳玉女伸手抓起桌上的黄绫小包,递给徐玉麟道:“事已至此.只好答应他们了。”

    眼看武林至宝“紫玉狸”即将落于“五巧”之手,顿时引起各大门派中人的一阵交互议论,三座凉棚之内,起了轻微的骚动。

    徐玉麟手捧黄绫小包走向“五巧”三丈远处,停下身来,对尚君说道:“‘紫玉狸’就在这里,你将我祖父释放,向我这边走出丈远,我即把它掷给你,否则,你仍可来得及施展煞手,这总可以吧?”

    “神行无影”尚君答道:“好吧,就这样办。”说着,随将那枯瘦老人解去铁索,把他往前推了一把,那老人便缓缓向徐玉麟这边走来。

    老人向前走了丈远,徐玉麟果将“紫玉狸”向尚君掷出。

    就在此时“五巧”身后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小兄弟,不要受他们的欺骗!”

    徐玉麟倏然一愣,身形纵起,向那掷出的黄绫小包抓去“五巧”也同时跃起抢夺。

    那个枯瘦老人竟然一跃而起,当先向“紫玉狸”抓去,就在他堪堪要捷足先登的刹那间,突然一声惨嚎,凭空跌落在地。

    “五巧”与徐玉麟半空里同时一阵错愕,而那只黄绫小包竟然失去踪影!

    这种离奇的变化,发生于群豪众目睽睽之下,非但使“五巧”和徐玉麟大感意外,场上没有一人不为之震慑!

    “紫玉狸”既已神秘失踪,徐玉麟与“五巧”齐都发觉,却并非他们七人之中所抢去。

    那枯瘦老人跌在地上已经死去,徐玉麟一阵痛伤,正待走过去检查一下,谁知另一位长发白髯的老者,由“五巧”之后倏地跃出,当先把那倒地老人的长发长须一把抓去。

    徐玉麟目力奇佳,骤视之下,已自认出这突临的老者,正是君山蝠洞中被他救出的“九龙剑客”方天玑,而那倒地老人失去假须的面具之后,却原是他要手刃的仇人褚呈祥!

    “五巧”一见阴谋未逞“紫玉狸”又不知被何人暗中夺去,正待闪身要走,会场的入口上,突然出现一僧、一道、一尼、一俗四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挡住去路。

    徐玉麟凝神之下,那葛衣芒履,长须垂胸的道长,正是好久未见的恩师,那身着月白僧衣的老和尚,却是授他“般若禅功”的“灵空大师”另外一位手执拂尘的老尼和一位青袍老叟,自己虽未见过,料知必是恩师好友——“天山神尼”与“南海老叟”了。

    他的所料果然不错,只见中央棚内的公孙姑娘,红影一掠,纵向老尼身旁。

    “巧云掌”邢刚抬眼一看“宇内四绝”俱已莅临,不由桀笑声道:“你们四个老不死的既已到来,正好算算咱们当年之帐,可惜当年被你们击落丈人峰下的‘东海三魔’未到!”说时,暗运功力,就待施展他那苦练而成的“蛇女元阴功”!

    东道上清真人冷然一笑,答道:“邢刚,不是贫道妄自夸大,六十年前你败在掌下,如今你依然不济,你且看看我的‘五行掌’力,自信能够接下,我们就对拆几招,否则,你们还是再找地方面壁苦修去吧!”

    出言既毕,流目四下一瞧,瞥见擂台后面有一块突出的巨岩,高约二丈,粗如辗盘,随向巨岩走去,距离约有丈许,沉喝一声,单掌推出。

    只听“轰隆隆!”犹若山崩的震响,那块何止数万斤的突岩,立成石粉,四散震飞!

    “巧云掌”邢刚面色变得难看至极,向四个老伙伴道声:“我们走!”当先向峰下疾驰而去,其余四巧,紧跟着风也似的逸走!

    “九龙剑客”方天玑打个哈哈,对徐玉麟道:“小兄弟,你师父的‘五行掌’看来比当年更上层楼,老夫永远不敌,你救老夫脱困君山,老夫将你祖父当年欲获之因以受困的‘九龙剑’赠你,复将你祖父由褚呈祥之手救出,你我之间,谁也未欠谁的,老夫走啦!”

    徐玉麟对方天玑之言,尚未完全了悟,只见他像一溜烟似的向山峰下泻去,这才连忙走向恩师行礼,并叩见三位师叔。

    就在“宇内四绝”正拟举步向中央凉棚走去时,山峰下突的又走上了七八个老少男女,徐玉麟当先迎上前去。

    绿林棚内的“夺命飞爪”苏文彪一见来人,顿时神情紧张,如坐针毡,一旁的苏玉娇姑娘,见乃父双手交搓,浑身微微颤抖,大改沉稳常态,芳心忧惧,颇为不解。

    她凝目向来人望去,当先一位鹤发童颜的慈祥老者,正是曾经传她武功的“北雁老人”后面则是服式不一,肥瘦不一的四个均已九十开外而却精神矍铄的老者,再后是一位面貌姣好的老妪,陪着位美貌仙子,弱不禁风的绿衣少女。

    苏玉娇本想前去迎接“北雁老人”但苏文彪却在此时,忽然向她问道:“娇儿,你可知道‘紫玉狸’被谁抢去吗?待会为父有何行动,你千万记住扯着我的左手,知道嘛,爹疼你,任何情形之下,都不愿把你失去”

    苏玉娇惑然不解地喊了声:“爹!”

    此刻已是申牌初交时分,泰山丈人峰顶上,武林大会主持人紫阳玉女,宫装盛服,站于中央一座大棚之前,容色肃敛而带有煞气的宣道:“泰山之会,承‘宇内四绝’、‘竹林五友’同时莅临,以及各大门派与各方英雄的衷心拥戴,共推飞云堡主徐玉麟少侠为今后武林盟主,大会本应至此结束,但因我们的新盟主和青城掌门爱徒夏侯芝馨姑娘,两人均有血海深仇,须当天下英雄之面,把仇人罪恶公开揭露”

    说至此处,玉掌一拍,但见四名飞云堡的青衣大汉,拥来了一个四十左右年纪的英俊男子,来至棚前。

    紫阳玉女,向徐玉麟螓首微颔,道:“麟弟,以下的事情交给你吧。”

    徐玉麟语音悲愤地向绿林棚内喝道:“苏文彪!你该认得他吧?”

    苏玉娇已自认得此人正是副庄主蒋东岳,但不知他怎会落于心上人之手?

    “他是蒋东岳,逍遥山庄的副庄主,老夫怎不认识!”

    苏文彪答道:“你要叫他指出何罪,尽管做吧!”

    徐玉麟对蒋东岳低声说道:“蒋东岳,请将十八年前徐、苏两家命案当众说出,看他还有什么话讲?”

    蒋东岳点点头,提高了嗓门,道:“苏文彪,不,你是徐世章,十八年前你在济南府威迫利诱我蒋小虎,冒什么‘追魂使者’到明湖镖局那档子事,你该明白,你一夜之间,杀尽局内三百余人,后来又到逍遥山庄,杀尽苏则徐的全家,株连着外出未归的苏文彪的妻小,只留个女婴,她便是你身旁的苏玉娇,从那时之后,你戴上面具,叫起苏文彪来”

    蒋东岳数说至此,猛然惨嚎一声,倒地吐血而死!

    苏玉娇姑娘直听得惊骇悲愤不止,豁然大悟中,却发现一向被她认贼作父之人,就在蒋东岳哀嚎倒地的眨眼光景,隐而复现!

    她莫名就里的怔然之间,只听冒充她父亲的仇人徐世章哈哈笑道:“你为何把他杀死,不让他说完呢?”话毕,倏然不见!

    苏玉娇愣怔中,但觉自己一只手臂,被另一只看不见的有力之手紧紧握住,身子轻飘飘的疾飞而起。

    急剧中,她暗自狠骂道:“我怎能跟你这狼心狗肺之人走!”于是运起“北雁老人”传授她的一项神功,食中二指一骈,两缕霜刃似的白气,喷射而出。

    半空里一声闷哼,跌落两条人影,一个红影在跌落地面时,迅疾旁跃。

    就在此际,中央栅内的夏侯芝馨姑娘,流星般向那地上的青衣人拍出了“闷雷不响”的一掌。

    青衣人跌地之后,又挨了一掌,起而复倒,伏身不动了!

    徐玉麟纵身跃去,把伏地的青衣人翻转过身来,发现已气绝而死,一个黄绫小包,由其怀内落出,竟是失去的“紫玉狸”死者则是冒充苏文彪的徐世章。

    他一把拾起黄绫包,一手把徐世章死后犹自微笑的那张假面具抓下,露出了副已是惨白如纸,活像其已死生父的面孔!

    一位枯瘦老人同一位面貌姣好的老妪,同时走到尸首之旁,老泪纵横地瞧了一阵。

    徐玉麟向两位老人喊道:“爷爷,栾姑奶奶,你们为何替孙儿的仇人伤心?”

    瘦削老人徐东海深长的叹息一声,道:“她不是栾姑奶奶,她是你的祖奶奶,孩子,你以为死的这人是谁?”

    “他他是孙儿的叔”

    “孩子,你错了,他才是真正的苏文彪,只因他生下来就与你父面貌酷肖,爷爷才和他父亲苏少泉易子而养,料不到会造成这”“那么孙儿的叔叔呢?”

    “他便是苏玉娇的生父,已经失踪了的苏文彪。”

    一旁里的夏侯芝馨(苏小燕)听到这里,扑向麻木了的苏玉娇,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徐玉麟简直被这复杂的亲属关系,搅昏了头脑,也不再问,对二女也不劝说,惘然帐立着“浙东一凤”慈爱地拍拍他的肩头,挽着他走向凉棚,徐东海则去劝慰两个哭成泪人儿的孤女。

    徐玉麟木讷地走进棚去,把黄绫包捧给紫阳玉女道:“‘紫玉狸’找回来啦!”言下,面上却毫无喜色。

    紫阳玉女接过来,复放于长桌之上,绿林棚内忽然有人叫道:“可否请盟主把‘紫玉狸’打开让武林同道开开眼界,也不枉与会泰山一场?”

    “当然可以。”徐玉麟满口答应,随手将黄绫包裹解开,露出只红色木匣,但将木匣揭开一看,里面却空无一物!

    他正待向含笑不言的紫阳玉女追问根底,突听那辆停于棚前的“死亡之车”呀然声响,门开处,太乙门八代掌门唐松年手捧紫檀木匣,当先跃出,紧接着便是武相古之洞,赛西施马大嫂,以及绿云、碧玉二婢。

    唐松年将木匣放于棚内长桌之上,迭向紫阳玉女道:“‘紫玉狸’能安抵泰山,全仗紫阳玉女”

    话至此处,忽闻耳旁一阵微风,飒然吃惊,侧目看时,刚刚放下的“紫玉狸”木匣已不知何去。

    唐松年大惊失色,在场这多武林名宿,江湖豪雄,齐都为“紫玉狸”之真品不翼而飞,颇感骇异!

    紫阳玉女幽幽叹道:“这真是棋差一着,全盘皆输。

    想不到除逍遥山庄庄主之外,会此‘隐形术’者,尚另有人在!”

    蓦地,似是在丈人峰之腰,传来一串话音道:“盛唐大内,紫玉之狸,原为密宗之宝,物归原主,理所当然,哈哈哈”徐玉麟怒道:“又是在飞云堡出现的那个隐形怪人,既是自称密宗一派,待我到西域图喀兰宫寻去”

    “且慢”紫阳玉女拉住他的衣袂道:“我同你一起去。”

    公孙姑娘抛下了师父“天山神尼”上来拉着徐玉麟的右臂,凤目蕴满泪光,死也不放。

    身着绿衣的于玲玲姑娘,竟也哇的声跑过来抱住他的左臂,哭泣道:“哥哥,千里迢迢找到你,你”苏玉娇、苏小燕也齐都拥来“麟弟弟,麟弟弟!”地苦缠着。

    在此天下群雄面前,这情形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东道上清真人睹状,勃然怒道:“孽徒!现尔情孽太重,尔后何以自处?”说罢,拂袖欲走。

    徐玉麟蓦然由众女纠缠中脱身而出,唰的声九龙宝剑握在手中,悲怆而道:“亲仇已雪,恩师养育之恩难报,所幸来日方长,只有留待他日以报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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