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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他目光触处,只见十几个狞恶的怪人仗剑向他冲来,是以骇得他急忙退出石室。然而当他站定之后,却未见怪人追来。他略一定神,提气戒备之下,复壮胆走进石室,再凝神望去,又不禁哑然失笑,暗自骂道:“玉麟呀!玉麟!你怎的如此不争气,竟被这几个人魈骇退,以后还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吗?”

    这时他已完全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故而大步往里走去,进得石门,竟又是一间长方形的大石室,石室的中央,一字儿并摆着一具、两具共是十一具人魈。

    这十一具人魈,其中有六男五女,老少不等,每个的手中握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做着一个怪异的姿势,看来似是一招用满了的剑术,故而人魈的姿态与面部表情均极凶厉。

    由于“古墓八式”的启示,玉麟认为这十一具人魈所作招式,又必是一种奇异的剑术,既已遇到,何不学习一下?

    他在下山时,上清真人原已赠与他一柄长剑,虽然迭遇高手,均未用得着它,但却始终随带身边,如今既要学此人魈十一式,必须要用它了,随反手伸向背上剑柄,一声龙吟,撤在手中。

    玉麟天资颖悟过人,仅将此十一具人魈所作姿势审视一遍,便已获得窍诀,随由第一具人魈摹仿起,逐一演练下去

    他反复演练了三遍,心觉这十一招剑术,果然诡异、奥妙无穷,与师门“上清奇门剑法”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其不同之点,师门剑法乃系寓刚于柔;此人魈剑术,乃系寓柔于刚,威猛中含蕴着阴柔劲道。倘能与师门剑法合并施为,则刚柔并济,必威力无穷!

    然而,当他每次演至第十一招时,总觉得这剑术至此不应收势,以下还应当有几招,甚至更多才好。

    可是以下还应该有些什么招式呢?他想了半天,若有所悟地喃喃自语道:“唉!应该在第十一招之后,再加上那么一招才更妙!有了那么一招之后,虽然这剑术还够不上是一套极为完整的剑法,但至此起码已告一完整阶段。”

    他想至此,遂不期然地仗剑走至第十一具人魈之旁,作出了一个招式,心中兀自快乐不已!

    他既已悟出这招剑式,仗剑作态站了片刻,不觉暗自笑道:“我总不能在此做人魈啊!”“哈哈”一阵长笑之后,紧接着一个苍劲的声音说道:“小娃儿!这第三关算你又已及格通过,从今日起,你已是我太乙门第十二代传人啦!”

    玉麟被此突来的笑声、话音,骇得一怔。但他对此声音是熟悉的!这不就是那神秘怪人吗?

    然而此石室中除了十一具人魈和他自己而外,却不见任何人影,这声音又系从何而来?倘此说话之人,身在石室之外,那么此人内功的造诣,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至此,玉麟对这神秘怪人之用意已完全明白,微一沉忖,便也以大乘内功发话道:“老前辈既不见弃,何不现身相见?-”

    只听那苍劲的声音又复响起道:“小娃儿,要见老夫不难,你先答复我愿不愿意作我太乙门的传人?”

    太乙门!这不是已经失传江湖多年的一个武功诡异的派别吗?玉麟稍作沉忖,随答道:“蒙老前辈抬爱,心甚感激,然而晚辈已有师承,如再投贵派门下,岂非欺师灭祖?即使晚辈情愿,亦当禀告家师俯允之后,才敢决定,不知老前辈以为然否?”

    那苍劲的声音又接道:“小娃儿,你的话自不无道理,但你可知凡是入此古墓,窥知本门武功秘密之人,复能将本门剑术悟出续招,如不允为本门传人,则休想出此古墓,必须留下做那自己所悟剑招之人魈,你可愿意如此吗?”

    玉麟一听,不禁大骇!暗想:难道说这十一具人魈,都是像自己一样来此古墓之人吗?然则这太乙门也太残忍无道了!我怎能做此残忍门派之弟子?

    他兀自沉思间,只听那苍劲的声音又道:“小娃儿,你可是想好了吗?”

    玉麟毅然答道:“晚辈决不能做贵门派弟子!”

    “那你休想出此古墓一步!”

    “未必见得!”

    “你不妨一试。”

    “好!我就试试看这古墓能不能难住我。”

    玉麟对话到此,随纵身跃出人魈石室,倏然一阵轧轧声响之后,那毫光四射的明珠顿熄,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他虽仗着内功精湛,夜能视物,但此古墓中的黑暗竟直似墨漆一般,已然使他两目模糊不清,辨别不出方向来!

    他微一定神,一半仗着目力,一半摸索着往前走去,谁知此时那“古墓八式”的石室之门业已复合,任他摸遍全室的每一角落,每一处细微的部分,依然找不到开启石门之机括。

    忽然一阵心酸,泪如涌泉,他暗自叫苦道:“想不到我玉麟命运如此偃蹇,连身世姓氏至今都不明白,难道说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死于这古墓之中吗?”

    一时之间,思潮如怒涛汹捅,他想起了抚育他长大成人的师父,想起了狒狒,想起对他深情的苏玉娇,想起了下山的使命

    这一切都是使他不能忘怀的,他不能就此困死于此古墓之中啊!

    然而,这神秘坚牢的古墓石室,叫他怎样脱身呢?

    “不,我决不能如此死去!”

    随此忖念,他运足了十成神功,大喝一声,向着石壁猛然一掌推去!

    一声沉雷巨响,天摇地动,那坚牢的石壁被他这一掌震得倒塌了一大块。

    原来他已使出了“五行掌”的第五招——“土崩山裂”了!

    玉麟一掌奏效,豪气勃发,紧接着又是同样一掌推出,果然石壁洞穿,而他迭忙闪身跃出,已置身来时那条通道。

    沿此通道,急行如飞,往前奔去,转过一个拐弯,忽闻“隆隆”水流湍急之声,凝目看时,只见通道那端,一股狂流汹涌而至!

    玉麟微一凛怔,然后毫不犹豫的真力一提,双掌前推,一连三次。

    说也奇怪,那湍激的水势被他连推出的三掌劲力一卷,竟然倒流而去,刹时已不闻水声。

    他紧跟着水退之势,正急步前行间,忽闻那苍劲的声音又在身旁响道:“好俊的‘五行掌’!小娃儿,你是上清真人的甚么人?”

    玉麟情知神秘怪人既然能识出自己所用师门绝学,倒不如对他直说,看看他又将如何?随即停步答道:“上清真人乃晚辈恩师,不知老前辈有何见教?”

    只听那苍劲冰凉的声音,忽然变得慈和起来,缓缓道:“既然是恩人门徒,老夫就破例一次吧,小娃儿你且回来!”

    玉麟心想,神秘怪人必是与师父有甚么渊源,不然怎会喊他老人家为恩人呢?随答道:“老前辈叫晚辈回到哪里去?”

    “你听老夫吩咐。”

    “晚辈遵命。”

    “那很好。向后转,前行三十步,站下,把身体左转三次,右转六次。”

    玉麟存心要一睹神秘怪人真面,随按照吩咐,转头向后,走了三十步,停身向左转三次,然后右转,及至六次转完,眼前豁然大明,黑暗全消,但已不是原来那条通路,而是置身于一个圆形的石室中。

    这间石室,除了中央置着一张石供桌,墙壁上悬挂一幅画像之外,也是空无他物。那画像是一个道装老者,背插一把拂尘,姿态悠闲,令人看来,有飘然如仙之感。

    玉麟细看那画中老者,面孔很熟,似曾见过,想了一阵,蓦然记起,画中老人正是那仗剑的第一具人魈。他心中甚为不解,那神秘怪人叫他来到这间石室意欲何为?

    他正自疑惑中,只听那苍老的声音响道:“小娃儿,把石供桌中央的一个小圆珠按动一下。”

    玉麟走近石供桌,伏身一看,果见中央嵌着一个相同颜色的小圆球,依言用食指按了一下。

    蓦然壁上挂像之下,现出一个容人出进的洞门,里面照射出淡绿色的光芒,那苍劲的声音忽又响道:“小娃儿,还等待甚么,快进来吧!”

    玉麟稍作犹豫,然后跨步进入洞门,纵目看去,不禁大惊失色“啊”了一声,道:“铁臂魔君!见鬼!见鬼!”

    他说着,连忙撤身跃出,只听那苍劲的声音响道:“小娃儿勿惊,吾非铁臂魔君之鬼,实乃唐松年是也。”

    在那神秘的古墓中,发射着绿色之光的石室里,石床上端坐着个长发、长臂、头大、身粗的怪人,这副尊容,不是已死的铁臂魔君,又是谁呢?

    然而这怪人却自称是唐松年,并非铁臂魔君之鬼。

    唐松年,铁臂魔君唐松年,难道说竟是两个人不成?可是铁臂魔君为什么也叫唐松年,而唐松年的面貌又酷肖铁臂魔君呢?

    究竟谁是铁臂魔君?谁是唐松年?扑朔迷离,使这个误入古墓中的白衣少年大惑不解!

    他仔细端详了一番石床上这位神秘怪人,实在分辨不出他与铁臂魔君唐松年有什么区别来。

    忽然,神秘怪人长臂一伸,以一只手指在石床的一端轻拂了一下,只听“呀”的一声,怪人右面的石壁上,蓦地出现一个石门,接着一阵似车轮转动的声响渐趋而近,终至来到石门之前。

    白衣少年人注目一看,不禁又惊呼出声:“啊!铁臂魔君唐松年!”

    神秘怪人忽然“哈哈”笑道:“小娃儿,你总该相信老夫非是铁臂魔君了吧?”

    白衣少年又打量了一遍,疑惑不解地摇头道:“晚辈实在分辨不出,还请老前辈明以见告。”

    怪人微笑不答,复以手指按了一下床端,只见石门中的铁臂魔君向石室中央冉冉移动而来。

    白衣少年凛然间,本能地往旁一闪,凝目端详,这才按下一颗怦怦乱跳的心。

    原来这铁臂魔君实已死去,尸首被装置在一块石板上。石板四角各有一轮,后面由一具机关木偶操纵,故能移动,看去栩栩如生,实是已被制成了一具人魈。

    白衣少年玉麟这才恍然明了铁臂魔君死后尸首不见之故,原来是被这古墓怪人搬来制造成人魈。

    这时石床上的怪人忽地身形一闪,跃落地上,把灰袍往上撩起,面色凝重地对玉麟道:“小娃儿,你且看看老夫的两腿,便知谁是铁臂魔君了!”

    玉麟低头一看,只见这怪人的双腿由膝盖以上断去,乃是接着两条铁腿,双脚成鸟趾形状。至此,他才明白了一切。随说道:“晚辈已经分辨出来了,老前辈并非是铁臂魔君,可是晚辈不知老前辈何以也叫唐松年?”

    怪人不答玉麟问话.顺手又将石床一端一拂,铁臂魔君的人魈在一阵车轮转动声中,向石门中没去。怪人从石床下抽出一柄明光耀眼的长剑,闪身跟去,并回头道:“小娃儿且跟我来。”

    玉麟不期然也就尾随而去,通过一条极短通道,转眼间走入那座人魈石室。

    只见怪人将铁臂魔君尸首由石板上移下,放置在第十一具人魈下首,然后顺手将机关木偶背后一拂,那放置魔君尸首的石板,又在一阵车轮转动声中向通道没去。

    那怪人将铁臂魔君之人魈端详了一阵,似是甚感满意,然后俯身以金刚指力在魔君脚下左首的石板上,刻下“西僧铁臂魔君”五字。

    玉麟将此情形一一看在眼里,心中老大不解。这铁臂魔君唐松年,怎的忽又成了“西僧铁臂魔君”呢?正然疑惑间,只见那铁脚鸟趾怪人把一柄长剑递给他道:“小娃儿,目下你可将此剑安在铁臂魔君之手,依照你心中所要的姿势,把他矫正矫正吧。”

    玉麟接过长剑,心想这神秘铁脚怪人,怎的如神明一般,竟将他心中之事,都已了如指掌,岂不透着天大的奇怪?

    他微一迟疑,随答道:“晚辈才疏学浅,岂敢悟创贵派剑招?”

    铁臂怪人笑道:“老夫知道你能办到的,你只管做吧!”

    玉麟道:“如此说来,晚辈只好献丑啦!”

    说罢,便将长剑安于魔君之手,稍作沉思,随将他想出的剑式,把魔君手臂、身形,依照心中所想一一矫正一遍。那魔君的尸身虽然十分僵硬,但可任意扭动,而且经他扭动的姿势,便再丝毫不变。

    一切他都认为满意了,退后一步,细看这招剑式,确是在此十一招剑术中的画龙点睛,恰到好处,心下亦不禁大乐!

    铁脚怪人审视了一遍“哈哈”笑道:“小娃儿果然悟性过人,乃武学奇材也!好招式,好招式!老夫在这一方面,实叹不如!”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停,微一沉思,复接道:“小娃儿,我且问你,你因何不愿作我太乙门的弟子?”

    玉麟略一思忖,爽然答道:“老前辈须知,人各有志,不能相强。倘若要晚辈直说,那就是贵派武功虽然诡异奥妙,令晚辈极感钦佩,不过贵派强人作徒,其不愿者即杀之制此人魈之举,诚使晚辈甚不以为然!”

    铁脚怪人面色一整,肃穆而道:“小娃儿,你错啦!你以为这些人魈都是本派将其杀之而制成的吗?老夫不妨对你实言相告:本派自祖师创派以来,至今已有十一代,但无人能够进入这所古墓,虽然将‘古墓八式’明明摆在墓外,可是至今除你之外,却无一人识出”

    他说到这里,用手一指第一具人魈,状极庄重地又道:“这便是本派开山祖师云中道人遗骸;第二位也便是二代先师,名叫九如道姑;第三位便是三代先师孤独一叟;第四位是四代先师云梦剑客;第五位是先师栖霞一剑;第六位是先师圣手回春;第七位是先师逍遥居士;这第八位则是老夫替身,名叫东平一尊苏则徐;第九位则是本门九代弟子长孙慕容姑娘;第十位是十代弟子中原一妪;这第十一位,也就是十一代弟子徐世宪;至于这第十二位,应该是你的替身,他是谁你已经知道啦,勿庸老夫再说”

    铁脚怪人顿了一顿,继续道:“这十二具人魈中,除了东平一尊苏则徐和西僧铁臂魔君之外,无不是本门先师或弟子,于死后收来此石墓的。至于那东平一尊苏则徐,虽非本派门人,但生前是老夫挚友,因其剑术造诣精纯,曾为老夫参悟出本门剑术续招,不幸于十八年前,和本门十一代弟子徐世宪同时死于一场武林惨案之中,被老夫收尸来此。至于老夫的身份,便是太乙门第八代弟子。本门自十一代弟子徐世宪惨死后,便无传人!”

    铁脚怪人微喟一声,不胜慨叹地又道:“本派开山师祖规定弟子单传,故而在江湖上极为式微,老夫已年逾百五,自知行将就木,眼看我太乙门至十一代弟子,便要绝传,十八年来,老夫虽遇人极多,但限于本门选材严苛,竟无人能通过第一关之考验,慢说是第二第三啦!如今虽遇良材,但人各有志,老夫自不便相强,然祖师遗规,凡入此古墓者,如非本派弟子,则终老此墓。小娃儿,你的武功虽然超绝,但要出此古墓,实在极难。老夫念在恩人门徒份上。破例收你为本派十二代记名弟子,此乃唯一变通之计,但不知你意下如何?”

    玉麟听罢铁脚怪人一席话后,对于太乙门的式微,甚感同情,心知这所古墓,机关重重,怪人所言,绝非子虚,既已将人家不传之武功学会,如连个记名弟子都要拒绝,在人情上实在说不过去,倒不如允诺下来,以后见了师父再把经过说明,当能获得恩师谅解,如此,岂不两全其美?想到这里,随对怪人答道:“晚辈已仔细想过,就答应老前辈吧!”

    铁脚怪人一见玉麟应允,不胜欣慰地道:“我太乙门有尔良材,即使是记名弟子,想来亦必将光大门派!哈哈,赶快过去拜见师祖,然后再拜见你直系师父哟!”

    玉麟遵命,向着第一具人魈拜了三拜,然后又行至第十一具人魈之前,行过师徒之礼。心想,这人即已做了自己师父,总得把他的面貌端详一番呀!

    只见这第十一具名叫徐世宪的人魈,生得身材魁梧,面白如玉,一表人材,年纪也不过四十多岁,眉宇间飘逸着一种令人敬畏的英气,看来此人生前,必是一位不凡人物,可惜不知如何中年夭折?

    他正自端详间,铁脚怪人走近前来,轻扶玉麟肩头,唉叹一声,道:“你这师父,说来死得奇惨!老夫为此一直调查了十八年,但始终找不出任何端倪来,原因是在场之人。无一幸免,你即已做了本门弟子,不管是记名也好,当替老夫负起这项责任,在江湖上随时留意访查。”

    玉麟豪气干云地答道:“弟子遵命。”

    铁脚怪人颔首后,随将徐世宪惨死现场,以及家住何处,详细说了一遍。

    玉麟既已列为太乙门的记名弟子,对铁脚怪人乃改称祖师道:“不知祖师缘何称弟子师父恩人?望祖师见告,以便他日见师之后,当面解释今日经过。”

    铁脚怪人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且随我来。”

    在太乙门的神秘古墓石室中,铁脚怪人对白衣少年玉麟说出了下面一个故事:

    唐太宗李世民跨海征服高丽的次年,高丽国王的岁贡中,有一件价值连城的至宝,那便是今日武林中攘夺的紫玉之狸。

    据说唐太宗对此紫玉之狸,极为珍爱,将其藏之于大内,到了唐明皇时代,安禄山造反,宫室为墟,此狸为一宫女怀之投井避乱,因其能避水火,此宫女得以不死。

    待安禄山兵退出京,被人救起,流落民间为一农妇。

    安、史之乱平,民间生活困苦,农妇乃将此狸出售于市面,适遇本门祖师云中道人,出重金以置之。

    谁知正当此时,被西域密宗一派的图喀阑宫僧人窥知,随于夜间乘云中道人不备,将此宝窃去,幸而云中道入及时察觉,寅夜追赶,才将此宝夺回。

    当时云中道人因一善之念,未将那密宗僧人击毙,他在逃回图喀阑宫之后,将此事经过,黑白颠倒,记载于一篇经文之眉页上,世代相传,令密宗一派僧人来中原到处访查,寻找云中道人或其门徒,遇者格杀勿论,并留言密宗一派,尔后以夺取紫玉狸为行走江湖之唯一职志。

    云中道人得知此事,曾亲赴图喀阑宫,意欲寻找那盗宝僧人,了结此事,可是那僧人早已羽化而去,其门人对其遗言,自是置信不疑。幸而云中道人乃系化装易容前往,否则,恐难返中原。

    从此,云中道人情知与西域密宗一派已结不世之仇,难于化解,为逃避杀劫,乃规定太乙门弟子必须单传,且不收无武功基础之人,其于江湖中,必随时警惕,尽量避免太乙门之武功眩露,这也就是太乙门式微之原因。

    云中道人虽然用心良苦,但其第三代弟子孤独一叟在晚年时仍不免为密宗一派暗算而死!

    云中道人擅于机关之学,复精八卦易理,其设计此古墓之用心,亦在为后代弟子作万不得已之打算。

    自从孤独一叟被密宗暗算之后,太乙门在江湖上似已正式后落,实则依然单传门人,只是形迹隐匿而已!

    因此之故,密宗僧人也以为太乙门已经绝传,但是寻找紫玉狸之职志,依然未曾忘怀。可是任凭他们踏遍中原每一角落,却是毫无所获。

    直至二十年前,他们终于探查出唐松年为太乙门八代传人,正在此时,江湖上也出现了个铁臂魔君唐松年,嗜杀成性,残忍无比。

    就在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天,江湖上忽然盛传着铁臂魔君唐松年在康藏边境上,由一个西域番僧手中夺得了一件盛唐大内藏宝,名为紫玉之狸。

    太乙门八代传人唐松年,对此消息极为讶异,复觉铁臂魔君竟与己同姓同名,岂不透着莫大的奇怪?

    唐松年怀着奇异的心情,迅速赶赴康藏边境,竟被密宗番僧十数名高手困住,逼他交出紫玉狸来。他情知已中番僧奸计,但却宁死抵敌,终于在寡不敌众的情形下,中了番僧暗器毒袭,倒地不起,两腿复被番僧一剑劈断,昏死过去!

    唐松年心知必不能免于一死,但当他醒来时,却意外地发现已被一道装老人救至一荒山古刹,且将其毒伤治愈,他在万分感激之下,请示老人高姓大名,起初老人不愿见告,但在他苦苦请求之下,始说出乃是已失踪四十余年的上清真人,然而要求他必须保守此项秘密。

    就在唐松年被人救走之后,中原武林各派高手已纷纷赶至,密宗僧人与铁臂魔君合力之下,将赶来高手,一一击毙,造成了江湖上又一次惨案。

    从此,武林中以为铁臂魔君就是唐松年,唐松年也就是铁臂魔君,殊不知这正是密宗僧人的毒计,以假乱真,借以陷害太乙门的唐松年。

    唐松年在回到古墓之后,因两腿断去,乃潜心苦练御风飞行之术,二十年来未曾稍辍,始有今日之成就。

    然而由于铁臂魔君与唐松年之混淆,害得唐松年在江湖上闪闪缩缩,始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唯恐又引起一场武林残杀,而他对密宗僧人的仇恨,也无时或忘。

    谁知在二十年后,那西僧铁臂魔君假充的唐松年,却怀着紫五狸之膺品,又出现江湖,唐松年以为以正视听的良机已到,想将铁臂魔君引至此地,当天下正大门派之前,将其诛戮。

    谁知事与愿违,铁臂魔君竟然死于一个黑道教派之手,以致使唐松年无法向天下同道以辩白此事!

    铁脚怪人唐松年说完以上这段往事之后,玉麟这才恍然大悟,迭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小包,递给唐松年道:“祖师如此说来,那西僧铁臂魔君死前所赠弟子这个紫玉狸,岂非毫无价值了?”

    唐松年叹息一声,道:“你这紫玉狸岂非是假品,而且这正是铁臂魔君的老谋奸算,想以此引起中原武林的浩劫,借你之手,以为其报仇。果然那些不辨真伪的江湖人物被其骗过,如今都纷纷向你出手攘夺,殊不知那真的紫玉狸,始终深藏于此古墓秘地。事到如今,已非有个了断不可了。你的处置,甚为适当,一待明年三月三日,老夫必持真品,前往泰山,当天下英雄之面,明以赠你,但先机千万不可泄露,同时,现下你可将此膺品带在身边,不管发生何事,都不必担心。”

    玉麟将包袱收起,答道:“弟子一切明白了,祖师吩咐,必当牢记心怀。”

    唐松年面色肃穆地又道:“你是上清真人的嫡传弟子,论辈份本派不应收你为十二代门人,但此事实乃出于无奈,万望你能谅解我的苦衷,不为计较则是!”玉麟毅然答道:“弟子决不计较这些问题,否则弟子亦不会答允。”

    铁脚怪人唐松年沉吟了一阵,正欲对玉麟继续说话,忽然面色一寒,只听石室顶上轧轧声响,乃改变话题对玉麟问道:“你进入古墓之前,是不是已经将石人阵势发动?把长山二圣困住?”

    玉麟答道:“弟子因那两老纠缠,不能脱身,故而发动石人阵势,果然将其困住,弟子才得进入这古墓,不知现在他们怎样了。”

    “这两个老怪,乃是何等人物,那石人阵势,只能将他们困住一个短时间,如今已被他们窥出端倪来了,正向那石马发动攻势,再过片刻,他们便可能将石马毁去,倒不如现下放他们走吧,不过这样一来,此古墓必成为多事之地啦!”

    唐松年说罢,伸手将石床一端用指一按之后,静听了片刻,乃对玉麟道:“他们已经走了!”

    玉麟此时心下已自了然,这古墓各处机关的开关机扭,必是设于这个石床上,这所石室也就是古墓的中心。

    唐松年一见玉麟正在低头沉思,猜知这少年必是对此古墓机关发生了兴趣,遂道:“玉麟,你已经是本门弟子,虽是记名,但本门一向单传,一待老夫将镇墓之宝——紫玉狸——交你之后,你便是本门第十二代掌门人啦,你对于本门之武功,‘古墓八式’,以及‘太乙剑术’,已全部熟悉,以你目前武功来说,本门实已无可增益于你,不过为了今后你在江湖上行事方便,现下我将本门易容秘术教你吧!”

    玉麟谢过,遂将太乙门易容秘术,全部学会,唐松年又将古墓机关对他解说了一遍,最后嘱其务须替师复仇,玉麟一一答允,这才叫他速离古墓,赶返金岭镇去,早日访查出他的家世,以便准备明年泰山之会。

    玉麟在唐松年相送之下,出得古墓一看,果然八具石人已恢复原来位置,长山二圣不知于何时走脱。

    这时,日影西斜,已然是申牌时分了。

    他看看四野无人,真气一提,展开轻功,循来路直往金岭镇奔去

    行经一座密林,玉麟脚下一缓,突然绿影一闪,一位绿衣中年妇人,背插长剑,盈盈停于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只见这位中年妇人,嘴角上挂着一丝浅笑,看来好生面熟,但一时竟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这时中年妇人行前一步,裣衽道:“小侠好快的身法,昨夜我被你在此甩下,一直等到现在,才见小侠返回,不知小侠到何处去来?”

    绿衣妇人说罢,又是盈盈一笑!

    玉麟对这绿衣妇人的行动,直觉得莫明其妙,但对方既以礼相见,自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便也抱拳还礼道:“不知夫人追踪在下,有何相教?”

    绿衣妇人道:“请问小侠可认识‘玉面双杰’徐世宪、徐世璋兄弟吗?”

    玉麟被面前这位绿衣妇人问得简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玉面双杰”自己从来就没听说过,怎么能够认得呢?但他忽然想起徐世宪这个名字来,那不是十八年前惨死的太乙门十一代弟子,也正是自己的记名先师吗?这妇人怎的会向他问起这些事来?难道说古墓之事,已被她知道了不成?

    他曾听唐松年说过,那徐世宪的惨案,至今尚未查出半点端倪,并再三嘱其替师复仇。如今这位不明来历的妇人竟然向他问起与徐世宪的关系来,岂非怪事?

    玉麟微一沉思,心中已有决定,遂对绿衣妇人答道:“在下对此二人素不认识,不知夫人何以见问?”

    绿衣妇人又对玉麟凝视了一眼,笑道:“小侠可认识我吗?”

    “好生面善,恕在下一时记不起了。”

    “我叫杨金萍,人称我笑菩萨,现为黑衣教护法。”

    “啊!是啦,夫人不是已经被在下所伤吗?”

    “那是我装得受伤呀!”

    “为什么?”

    “因见小侠和‘玉面双杰’兄弟面貌酷肖之故。”

    “这就是夫人要追踪在下的理由吗?”

    “正是为此。”

    绿衣妇人笑菩萨杨金萍,忽又向玉麟问道:“不知小侠肯将家乡住处,以及令尊、令堂大名见告吗?”

    玉麟被她这一询问,又触动了伤心之处,一时悲从中来,几乎掉下眼泪!但他稍一镇静,迭忙摇头道:“在下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吗?”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哪还有什么真假!”

    “那么小侠再见了,不过”

    笑菩萨杨金萍微一犹豫,终又接道:“小侠以后如有需要,可请驾临‘飞云堡’,我愿意随时奉告。”

    说罢,一闪而去。

    玉麟对杨金萍最后的几句话似懂非懂,愣了半天,眼看日色不早,乃连忙纵身驰去

    “二哥,我看还是少惹麻烦的好,江湖上有句话说:‘妇孺僧尼最忌惮!’不是小弟怕事,那个小娃儿既能来无影去无踪的把人抢走,谅必不是个简单人物,天下女子多得很,何必非要她不成!”

    “妈个巴子的!这小于难道有三头六臂,竟敢跑到徂徕山管起大爷们的闲事来?”

    两个虬筋栗肉虎目环眼的凶恶大汉,边说边一同走上茶楼,拣了个座位,要来一壶香茗,各自啜了一杯,起先说话的大汉,沉吟半晌,道:“二哥难道没听说,新近武林中出现了两个武功高不可测的少年?”

    被尊称二哥的狞恶大汉,环眼一瞪,疑惑地道:“是两个什么人物?四弟你且说说我听。”

    这被叫做四弟的大汉,环视了茶楼上的客人一眼,放低了声音,答道:“这两人么,一个叫做玉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白衣书生,因为身边带着一只极为厉害的白猿,江湖上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白猿秀士’;另一个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娃娃,因为来去跨一只青色大雕,一般人便喊他叫‘青雕神童’。”

    “那白猿秀士玉麟,最近在金岭镇大出风头,不但打败了莫邪一枭和黑衣教主率领的数十名高手,并将那六十年前就已震惊武林的苗荒二怪击伤。至于那青雕神童,由天山一路东来,也是捣了不少绿林人物的蛋。黑衣教主由金岭镇铩羽归来,元气未复,又被青雕神童把总坛飞云堡,几乎闹得天翻地覆,连黑衣教主那等高手,都无可奈何得他!”

    “唉!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倘若抢走那女子的万一是此两人之一,二哥,我看还是算了吧!”

    只听“砰”的一声,那被叫二哥的凶汉,把桌子一拍,泼妇骂街式地道:“妈个巴子的,我就不相信你说的这两个娃娃会有那样大的能耐。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难道说他们还敢到徂徕山和我们徂徕四煞架梁子不成?”

    “俗话说不是强龙不过江。人家既能把人抢走,复又和我们约见,自必有恃无恐”被称为四弟的大汉,略微一顿,又接道:“以我之见,二哥待会儿见了这少年,问明果是白猿秀士或青雕神童的话,此事还是和平解决算啦!”

    “不成!徂徕四煞的台,可不能如此塌了,我非把那小子捉回去,抽筋剥”

    “啪叭”两声清脆的耳光响起,大汉说话的声音突然停住,不知在什么时候,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满脸稚气,娇憨可爱的童子!

    这两声清脆的耳光,正是打在那发狠话的大汉脸上,刹时,两腮清晰地浮现起一只红肿的小手印。

    只听“哗啦”一声,一张茶桌飞起,直向那童子劈面打去。

    可是那个十六七岁的童子,人影一闪,竟然还未看出他使用的是什么身法,一条娇小玲珑的身躯已站在了大汉的身后,依然一脸稚憨,嘻嘻而笑!

    那大汉一击未中,直气得“哇哇”怪叫,破口骂道:“小杂种,莫不是吃了熊心豹胆,敢在大爷面前撒起野来!”

    顺手又拣起一把木凳“嗖”的一声,向那童子掷去,接着“砰叭”“咕噜”一阵响声,打翻了好几张桌凳,却依然未击中那小童。

    这时,一些怕事的客人大都纷纷跑下楼去了,只有在临窗的一张茶桌上,还有三个客人犹自在那里谈笑自若,似乎对楼上所发生的事情,根本未放在心上,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三个的眼锋,却不时地投注在那小童身上。

    随着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又是“啪叭”两响,那愤怒的凶汉又吃了两记不轻不重的耳光,直把他打得眼珠火星迸射,面孔扭曲。

    只见那大汉气急败坏地“哇哇”大叫两声,迅疾地从腰间解下一条黑色绳索“唰”地一声,抖得笔直,正欲向小童扑上,那个被喊为四弟的大汉,忽然向前制止道:“二哥,暂请住手”他说着,复向那犹自嘻笑的小童凝视一眼,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子,为何出手伤人?”

    童子小嘴一嘟,娇嗔地答道:“他开口就伤人,我为什么不可以教训教训他呀!”

    大汉接道:“这样说来,由舍下带走那个姓赵的姑娘的,必是小弟弟了?”

    “正是。”

    “那么小弟弟又约我二哥到此,意欲何为?”

    小童微一思忖,俊睑上忽然抹过一阵红霞,状极羞涩地道:“我我要告诉他,以后要革面洗心,重新做人,不可不可任意抢劫良家女子,不然的话,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大汉接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干嘛要告诉你?”

    小童的话刚刚出口,那个吃耳光的大汉似已实在忍耐不下,怒喝道:“呔!四弟休要同他胡扯,我倒要试试这小兔崽子究竟有多大道行?”

    大汉说罢,手中一根已经抖得笔直的绳杖直向小童劈头盖下,劲力万钧,威势骇人!

    只见那小童身躯微侧,往旁滑动半步,便将大汉威势骇人的一击,轻易避开。

    “咚”的一声大响,大汉的一根绳杖,着实地击在楼板上,震得尘灰飞扬,迷目呛人!

    大汉一击未中,心中微凛间,但觉面上忽然火辣辣的,原来又是挨了两记耳光!

    “要打吗?我在店前等你。”

    随着这声黄莺出谷似的话音,一条娇小的人影,直如乳燕穿帘般由窗口射出,那身法之美妙迅疾,简直令人不敢置信,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童子!

    两个大汉彼此一阵愕然,便也紧跟着下楼而去。

    这时茶楼上仅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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