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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崇阳,是个很小的县城,但在江湖上却赫赫有名,因为神刀侯府就在这个小城里。
神刀侯在武林中绝对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事业遍及大江南北,门下人材济济,据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他的耳目,所以他的消息比任何人都要灵通。
关大侠遇害的消息,在当夜二更左右,就已传进了侯府。
侯府总管金玉堂立刻赶到仪事厅待命。
厅中灯火遍明,炉火也已燃起,案上一坛陈年女儿红刚刚启封不久,酒气弥漫,满室芳香。
酒坛旁边摆着两只精致的酒杯,杯中均已注满了酒,金玉堂却碰也没碰一下,只垂手肃立案旁,静静等待着神刀侯的驾临。
足足等了半个更次,神刀候才在四名年轻的弟子扶持下慢慢走进来,身子尚未坐定,酒杯已捞在手里,脖子一仰,杯中酒一饮而尽。
同来的年轻弟子立刻又替他将酒斟满。
神刀侯满面凄容,长叹一声道:“想不到关正卿英雄一生,最后竟然落个如此下场!”
他-面说着,一面摇头,好像对关正卿的遇害感到十分悲痛。
金玉堂也不由叹了口气,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那四名年轻弟子个个垂下头,仿佛都在向已死的关大侠致哀。
过了很久,金玉堂才挥挥手,那四名弟子立刻躬身退下去,小心地把厅门带上。
神刀侯脸上凄容立刻一扫而光,目光炯炯地望着金玉堂,低声问道:“那件东西在谁手上?有没有弄清楚?”
金玉堂答道:“回侯爷的话,已经确定是落在一个姓胡的手里。”
神刀侯道:“胡什么?哪个门派的?”
金王堂道:“江湖上都叫他浪子胡欢,据说只是关洛道上的一个小人物。”
神刀侯冷笑道:“现在,他已经是大人物了。”
金玉堂笑笑道:“侯爷说得对极厂,现在正有二十几个帮派的人在守护着他,唯恐他出了差错。”
神刀侯眉头微微一皱,道:“我们的人呢?”
金玉堂道:“铁戟杨奎的手下早就把他盯牢了,只等侯爷的命令一到,他们与上动于捉人。”
神刀侯摇首道:“杨奎猛勇有余,机智不足,难当大任,再派几个弟兄去打个接应!”
金王堂道:“不劳侯爷费心,大半个时辰之前,萧家弟兄就已赶去,明天午时前后,就可以跟杨奎会合了。”
神刀侯满意的点点头,道;“好,很好。但愿那个姓胡的能够撑到明天午时。”
金玉堂自信满意的道:“只要明天午时他还活着,那件东西就是我们侯府的囊个之物了。”
说着,两人同时举杯,两张股上同时展露出得意的微笑。
(二)
翌日,午时将尽。
曹家酒店依然挤满了客人。
楼下的八张桌子坐的尽是佩刀带剑的武林人物,每个人都在闷声喝酒,每双眼睛却都在窥伺着楼上的一举一动,整个店堂里充满了紧张气氛。
楼上宴客用的大厅,一早就整个被人包了去,那位客人也不知是干什么,神通却极广大,镇上的坤伶名妓几乎全都被他请到,一直个停的添酒加菜,嘻笑之声不绝于耳,场面显得非常热闹。
曹老板是老江湖,一看情况,就知道今天非出毛病不对,紧张得他冷汗直淌。
跑堂的伙计们也早已累得满头大汗,只有年纪最小的小金陵体力最好,楼上楼下的跑了两三个时辰,精神仍然好得很。
现在他又端起托盘,准备上楼送酒,谁知刚-转身,整个人就楞住了。
店里每个人全都楞住,每双眼睛都从楼上转回来,直直地瞪着店门口。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店里多了一个女人,一个十分出色的女人。
那女人手上紧抱着一个花布包袱,头上还插了一朵小红花,看上去好像一个刚刚过门的新娘子,虽然一副村姑打扮,却显得格外清丽脱俗,比楼上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客更加动人。
小金陵连自己在干什么都忘了,竟端着摆满酒壶的托盘跑上去,笑嘻嘻道:“始娘是打尖?还是找人?”
那女人俏生生道:“喝酒。”
答得干干脆脆,声音也好听得不得了。
小金陵-失神,托盘差点翻在地上。
曹老板急忙赶过来,满脸陪笑道:“实在对不起,小店已经客满了,请姑娘多走几步路,到别家去看看吧!”
那女人脸上立刻流露出一片失望的神色,万般无奈的呆望着满堂宾客,那副表情,任何男人看了都无法忍心不管。
果然有位客人已忍不住道:“随便让她在那一桌挤挤算了,太冷的天,何必叫人家跑来跑去!”
曹老板正在为难,最靠外首有个年轻人已站起,笑眯眯道:“如果姑娘不嫌弃,就在我们这桌挤一挤吧!”
那女人悄悄在年轻人脸上瞄了一眼,即刻垂下头,轻轻道了声:“谢谢。”
那年轻人高兴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同桌的人也个个兴高采烈,有的收桌子,有的擦凳子,欢天喜地的请那女人坐下。
旁边的人也都围上来,个个馋涎欲滴,一副色中饿鬼模样。
曹老板却神色凝重的走回柜台,他自己也搞不清今天为什么总是疑神疑鬼,连这么可爱的女人,他都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儿。
那年轻人色眯眯地盯着那女人,轻声细语道:“想吃什么,只管叫,今天我请客。”
那女人又道了声:“谢谢。”那个花布包袱却紧紧地挡在胸前,好像生怕那些人对她有非礼的举动。
这时小金陵已赶回,从人缝里笑嘻嘻问道:“姑娘想吃点什么?”
那女人好像想了半晌,才道:“先替我来壶冷酒!”
那年轻人愕然道:“冷酒,这么冷的天,为什么喝冷酒?”
旁边已有人接道:“说不定是姑娘肚子里太热,想拿冷酒消消火!”
说完,立刻引起一阵爆笑。
小金陵拼命往里挤了挤,又道:“姑娘还想要什么?”
那女人道;“顺便再替我带块磨刀石来。”
小金陵目瞪口呆道:“磨磨刀石?”
那女人点头道:“对,就是磨刀的石头。”
小金陵又楞住了。
旁边的人全都楞住了,每个人都斜着眼睛瞧着她,谁也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小金陵楞头楞脑地走进去,过了一会,果然提着壶冷酒,捧着块磨刀石走出来,一声不响地摆在那女人面前。
那女人将冷酒洒在磨刀石上,这才解开那个花布包袱,从一件红花棉袄底下取出了一柄全长不满两尺的红鞘短刀。
短刀出鞘,寒光四射,旁边的人个个脸色大变。
那女人-副穷若无人模样,竟在众人面前磨起刀来。
整个店堂登时静了下来,楼上的嘻笑声也已停住,只有霍霍的磨刀声。
过了很久,磨刀声才戈然而止,那女人突然伸手从那年轻人头上抓起一绺头发,轻轻放在刀刃上,头发迎刃而断。
那年轻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只呆呆地瞪着那女人。
那女人拿刀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你看这把刀够不够快?”
那年轻人这时才如梦乍醒、连人带凳子同时翻倒,指着那女人失声大喊道“玉玉流星”
喊声一出,满堂骚动,每个都亮出兵刃。
玉流星也已出手,桌上的筷子已飞快地被她充当甩手箭甩了出去,碗盘也都已变成暗器,那柄短刀更是锐不可当.但见刀光闪闪,碗盘纷飞,刹那间已连伤数人。
店堂里早已乱成一片,有的穿窗而出,有的夺门而逃,有些负伤的更是连滚带爬的冲出店外,转眼工夫所有的人全都跑光,连曹老板的伙计们也都已踪影不见。
玉流星环目四顾,还刀入鞘,将短刀往背上一系,这才昂然抬首,目光如刀一般往楼上望去。
胡欢正斜坐在楼上的栏杆上,俯视着威风凛凛的玉流星。
这两年他听到很多有关玉流星的传说,但却从来也没想到她竟是这样一个女人。
他忍不住大声道:“伙计,替我送杯酒给那位姑娘,我要好好地敬她一杯!”
小金陵立刻从厨房里跑出来,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是-杯酒,满满的一杯酒。
玉流星嘴角忽然掠起一抹冷笑,酒杯刚一人手,人已腾身而起,凌空美妙地翻了个身,正好坐在距离胡欢不远的栏杆上,坐姿跟胡欢完全一样,只是胡欢的腿在里边,她的腿却在外面。她双脚不停的在栏杆外晃动,手上的酒却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胡欢不禁赞叹道:“江湖上都说玉流星的轻功暗器妙绝武林,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不假。”
玉流星回首朝那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膘了-眼,淡淡的道:“你浪子胡欢好像也名不虚传。”
那几个女人好像对玉流星十分畏惧,一个个低着头走下楼去,不但没有招呼一声,连看都没敢回头看一眼。
直等到那几个女人走出店门,玉流星才含笑举杯,一饮而尽,随手将酒杯“呼”地一声甩了出去。
酒杯在空中划了个弧形,飘飘摆摆地落在方才给她送酒的托盘上。
托盘正摆在楼下的柜台上,站在一旁的小金陵吓得差点栽倒,连见多识广的曹老板都已吃惊得合不拢嘴巴,他也曾听说过暗器中有一种“回旋镖”的手法,却从没有亲眼见到过,想不到今天倒让他开了眼界。
整天在江湖上打滚的胡欢,当然不会被她唬住,他只觉有点不明白,年纪轻轻的玉流星,她这身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
赞佩之余,他也含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也随手将酒杯扔出,他只想把杯子扔到距离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只可惜那只杯子实在太不争气,竟然滚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玉流星傲然-笑,道:“现在,我们可以谈谈生意了。”
胡欢莫名其妙道:“什么生意?”
玉流星道:“当然是你怀里的那批东西。”
胡欢眉头立刻皱起来。
玉流星道:“二一添作五,如何?”
胡欢道:“什么二一添作五?”
玉流星道:“你一半,我一半。”
胡欢摇着头,走到临窗的座位上倒酒。
玉流星跨栏杆,从背后打量胡欢良久,突然道:“我看你这个人还不错,好吧!我就吃点亏,四六拆账,怎么样?”
胡欢依然摇头。
玉流星俏脸一沉,冷冷道:“姓胡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也不想想,那批东西,凭你一个人吞得下去吗?”
胡欢也沉下脸,道:“你认为两个人就能吞得下去?”
玉流星道:“总比一个人安稳得多。”
胡欢连连摇头道:“玉流星,你太没有自知之明了,方才那些人不过是江湖上的小角色,说不定只是人家的眼线,倘若来的是正主,嘿嘿”玉流星眼睛一瞪,道:“来的是正主又怎么样?”
胡欢冷笑道:“只怕你玉流星早就夹着尾巴跑了,跑得比那些人还快。”
玉流星听了不但没生气,反而笑盈盈的走上来,嗲声嗲气道:“你仔细瞧瞧,看我是不是真的有尾巴?”
胡欢坐在凳子上,舒舒服服的伸直双腿,招手道:“来,让我仔细地看看!”
玉流星急忙止步,冷冷道:“姓胡的,你也未免太藐视我玉流星了,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没有几成把握,我就不会来躺这场浑水!”
胡欢笑笑道:“把握?几成?一成?还是两成?”
玉流星道:“废话少说,肯不肯,一句话!”
胡欢道:“我要是不肯呢?”
玉流星道:“最好你不要逼人太甚。”
胡欢叹了口气,道:“瞧你年纪轻轻的,人长得又漂亮,何苦跟自己过不去,为了一些身外之物而送命,划得来吗?”
玉流星沉默,死盯着胡欢良久,猛一跺脚道:“好吧!他妈的就算我上辈子欠你的,三七,你拿七成,我只拿三成,总可以吧?”
胡欢不禁又叹了口气,道:“我倒很想答应你,只可惜就算我答应了,恐伯也有人不答应。”
玉流星道:“谁敢不答应?”
远处忽然有个人道:“我。”
另外又有人接道:“我们。”
声音还在楼下,玉流星已变色。
胡欢耸肩摊手,做无可奈何状。
玉流星楞了好一会儿,突然往前凑凑,轻声道:“这两个点子后台太硬,我惹不起,看样子我得先定一步了。”
胡欢也轻声道:“方才我没说错吧?”
说着,还伸头朝她身后看了眼。
玉流星脸孔一红,指指窗口道:“能不能借个路?”
胡欢做肃容状,道:“请。”
王流星道:“三七,可别忘了!”
说话问,人已穿窗而出,不但用嘴衔走了一个馒头,同对双脚也将桌上仅余的大半壶酒夹走。
店堂里又沉寂下来。
曹老板和小金陵早已不见,只有店堂中间站着两个相貌完全相同的人。
两人不仅同样的身型,同样的打扮,而且也同样都是鬓发灰白的中年人,唯一的差别是一个左手持剑,一个右手持剑。
寒风透过破碎的窗纸,穿堂而过,两人灰发飘飞,人却动也不动。
胡欢站在楼上,远远朝两人举杯,慢慢将最后的-杯酒喝光。
左手持剑的人终于开口道:“阁下是不是姓胡?”
右手持剑的人立刻接道:“是不是浪子胡欢?”
胡欢叹道:“两位的运气真不错,在下刚好姓胡,单名也刚好是个欢宇,看样子,两位是找对人了。”
左手持剑的人道:“在下萧风。”
右手持剑的人道:“萧雨。”
胡欢拱手道:“风雨双龙剑萧氏双侠的大名,在下是久仰了。”
萧风道:“阁下的大名,我弟兄也久仰得很。”
萧雨勉强接道:“恩,久仰得很。”
胡欢苦笑.笑得也很勉强。
萧风道:“我弟兄是奉命而来,专程恭请阁下到候府做客,希望阁下能赏光。”
萧雨道:“临来的时候,金总管一再交代,非将阁下请回去不可,希望阁下千万莫辜负了他的盛意。”
胡欢道:“不瞒两位说,在下平生最喜欢的就是做客,因为做客一向都比请客划算得多。”
他忽然叹了口气,接道:“只可惜在下这几天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请两位先回去上覆侯爷及金总管,就说等在下将手边的事情处理完毕后,即刻赶到贵府登门求教,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萧风冷笑不语。
萧雨冷笑不语。
胡欢道:“既然两位都不反对,想必是都已同意在下的请求,那么在下可要告退了。”
“呛”的一声,双剑同时出鞘。
胡欢立刻反手抓刀,却抓了个空,他这才想起钢刀和马匹都已被他卖光,手上除了一只酒杯之外,已一无所有。面对着名震武林的风雨双龙剑,不禁慨然长叹道:“听说两位双剑联手,比武当的两仪剑法更具威力,不知是真是假?”
萧风、萧雨同时傲然-笑。
胡欢感叹道:“如今江湖上能够抵挡两位联手攻击的人,为数已经不多,能够胜过两位的更是屈指可数,看到两位前辈过人的风采,不禁让人想起了当年笑傲江湖的铁剑追魂胡大侠。”
萧风、萧雨相顾变色,四只眼睛同时冷冷地盯着他。
胡欢却若无其事道:“据说当年两位跟胡大侠打赌,曾在追魂十八剑下硬撑了二十招,逼得胡大侠不得不服输放人,直到现在,江湖上对两值当年的神勇事迹,仍在赞佩不已。”
萧风、萧雨听得同时楞住。
只因当年两人不仅败在胡大侠剑下,而且败得极不光彩,想不到胡欢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竟将两人平生最大的耻辱变成一件非常光荣的事,虽然明知是假,但听起来还是十分过瘾,于是两人的神色也自然缓和了不少。
胡欢这才继续道:“在下也很想附庸风雅,东施效颦一番,不知两位还有没有兴趣再赌一次?”
萧风道:“阁下想赌什么?”
萧雨道:“怎么个赌法?”
胡欢道:“我们也不妨以三十招为限,如果三十招之内,在下败在两位双剑之下,立刻乖乖跟随两位赶回崇阳侯府覆命。”
萧风想了想,道:“好。”
萧雨想了想,道:“很好。”
胡欢道:“如果在下侥幸也能够撑满三十招呢?”
萧风道:“我弟兄回头就走。”
萧雨道:“绝不跟你罗嗦。”
胡欢也不噜苏,抖手将空杯打了出去。
空杯击中大梁,砸了个粉碎,碎片纷纷落下,萧风、萧雨急忙闪避。
胡欢也趁着两人分神之际,已从楼上一跃而下,脚下一沾地,手里已多了一把刀,一把那些逃命的人所遗留下来的刀。
萧风冷哼一声,道:“阁下的花样还真不少!”
萧雨冷哼一声,道:“但不知功夫怎么样!”
胡欢道:“试一试便知分晓。”
说着,人已扑出,一刀直向萧风的脑袋劈去。
萧风轻松闪过,侧身回剑,萧雨的剑锋也同时刺到。
胡欢躲开前面一剑,后面的剑却险些顶到屁股上,他拼命往前一扑,慌忙的从一张桌子底下窜过去,才算被他逃过了一劫。
萧风笑笑道:“这是第一招。”
萧雨笑笑道:“还有二十九招。”
胡欢一声不响,越过桌面,又是一刀劈出,目标又是萧风的脑袋。
萧风闪身反击,胡欢的刀又已拦腰削到,同时左脚一钩,一张长凳陡然竖起.只听“叮”的一响,萧雨的剑正好刺在凳子上,萧风的剑招也硬被他虎虎生风的钢刀给逼了回去。
胡欢喘了口气,反手抖了个刀花,钢刀连环劈出,双脚也连连运用桌凳,尽量阻止萧家弟兄的双剑联手。
但见刀光闪闪,满堂桌凳都在挪动,一时之间,萧家弟兄也很难将他奈何。
转眼又是十几招过去,胡欢钢刀舞动,脚下却忽然落空,他这才发觉桌凳都已彼人堆积到墙边。
就在这时,萧风的剑又已刺到,萧雨的剑也尾随而至。
胡欢别无选择,只好一个懒驴打滚,接连又冲出好几步,才让他勉强脱出两条森冷剑锋的夹攻。
萧风、萧雨也不追击,只抱剑望着他,两张脸上同时展露出轻蔑的冷笑。
胡欢惊魂乍定,气喘喘道:“好像差不多了吧?”
萧风冷笑道:“还早得很,才不过二十三招。”
萧雨冷笑道:“还有七招,难过的七招。”
胡欢连连透了几口气,手脚活动一香,又来来回回的走了几趟,陡然腾身跃起,凌空翻了个筋斗,又是一刀直向萧风的脑袋劈去。
萧风对他这招早已习惯,依样画葫芦的又已轻松避过刀锋,刚想回剑,却突然觉得耳后生寒,他对敌经验老到,毫不思索的就已翻了出去,再慢一点,纵然脑袋不丢,恐怕耳朵也难保。
只可惜他翻出去的身子正好挡住萧雨的剑路,逼得萧雨只得匆忙收剑,踉跄倒退不迭,虽然两人很快就已站定,但那副狼狈模样也极不雅观。
胡欢也不追击,只在一旁抱刀观赏。
萧风跟随神刀侯多年,熟知各家刀法,却从来未有见过这种招式,不禁愕然问道:“你这是哪一家的刀法?”
萧雨立刻接道:“这招刀法叫什么名字?”
胡欢翻着眼睛想了半晌,突然道:“这招刀法就叫做一石打落两只鸟,一个翻来一个倒,大鸟摔得吱吱叫,二鸟脸都吓白了。”
说完,已忍不住哈哈大笑。
***
萧风、萧雨面色的确有点发白,却不是吓的,而是被他气的。
萧风、萧雨相互看了一眼,突然双剑齐出,剑风劲急,分向胡欢刺来。
胡欢刀势竟也一变,原本虎虎生风的刀法,忽然变得极其细腻,穿跃在两剑之间,刀出无风,狡诈异常。
风雨双龙剑在武林中享名多年,不但剑拍凌厉狠毒,应变也迅捷无比,且萧家弟兄一向心意相通,攻守相济,武功再高的人,跟他们对敌之际也很难全力施为,而现在难以施为的却变成了他们自己,胡欢的刀法虽然杂乱无章,却有许多奇招怪式刚好将两人心手相联的剑招分化。
刀光剑影中,萧风、萧雨忽然同时跃出丈余,分站胡欢左右,吃惊地瞪着他。
胡欢算了算,道:“已经打了二十九招,只剩一招,为什么站着不干?”
萧风突然道:“阁下使用的不是刀法。”
萧雨接道:“是剑法。”
胡欢哈哈大笑道:“幸亏这把刀并不太长,如果再长几寸,只怕两位一定会怀疑在下使的是枪法。”
萧风、萧雨同时冷哼了一声,双剑又已刺出,森冷的剑锋,疾如闪电般分向胡欢胸背刺到。
胡欢突然跃身直上,回刀拨开萧风一剑,竟从萧雨胁下钻过,分身扑倒在地,左手猛地在地上一撑,竟已擦地平飞而出,腰身一挺,已站在两丈开外。
萧家弟兄也快速无比,就当胡欢身形刚一站稳,萧风的剑已抵佼他的咽喉,萧雨的剑也已顶在他腰上。
胡欢却含笑拱手道:“承让。”
说完,缩头挺腰,小心翼翼的从双剑缝隙闪出,钢刀随手一丢,转身出门,扬长而去。
萧风、萧雨呆呆地楞在原地,连姿态都没有改变,看上去好像弟兄两人正在切磋剑法一般。
小金陵忽然跑出来,抓着玉流星的花布包袱追出店门,口中不断的高喊着胡大侠。回来的时候,包袱没有了,手上已多了一块很大的银子。
铁戟杨奎也在这时冲进来,急得连连跺脚道:“难道就这样把他放走不成?”
萧风、萧雨却动也不动,直到此刻,两人的脑筋还盘旋在胡欢的招式里,脸上充满了迷惑的神色。
(三)
时近子夜。
侯府大厅里的炉火比灯火还亮,落地长门扇扇紧闭,寒风在门外怒吼,而大厅里却一丝不闻。
神刀侯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上,面对着风尘仆仆的萧家弟兄,久久不发一语。
萧风、萧雨拘谨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满面羞愧的垂着头,好像正在等待着神刀侯的责怪。
可是神刀侯却忽然淡淡道:“你们也不必难过,怪只怪我们的消息不够正确,连金玉堂都认为他只不过是个关洛道上的小人物,更何况你们!”
萧风、萧雨终于松了口气。
神刀侯忽又叹了口气,道:“一个能在风雨双龙剑下独挡三十招的人,竟说是个小人物,江湖上的传闻,也未免太离谱了。”
萧风突然抬头道;“属下认为那姓胡的行迹十分可疑,我们应该仔细查查他的来历。”
萧雨接道:“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神刀侯静静的听着,只把目光转到萧风脸上。
萧风立刻道:“属下怀疑他极可能跟胡大侠有点关系。”
萧雨道:“铁剑追魂胡景松胡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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