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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闷热的下午。

    蝉声令人心烦。

    客人挥着芭蕉扇,汗珠仍然一颗颗地从额角上滚下来。

    天气太热,当然容易出汗。

    但此刻的这位陆大爷,汗水一直流个不停,显然并不是完全由于天气太热的缘故。

    他是因为内心焦躁不安,受情绪影响,给急出来的。

    因为虎刀段春还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虎刀段春望着院子里的扁豆棚,隔了好半晌,才慢吞吞地道:“陆大爷的这件事,使段某人十分为难。”

    陆大爷抹了一把汗,讷讷地说道:“我知道”

    段春缓缓接着道:“不按行规行事,强占别人饭碗,在江湖上是一个很大的忌讳。”

    陆大爷苦着脸道:“可是,事到如今,除了求你段少侠护送一程之外,我还有什么办法?谁会想到,堂堂一座高远镖局,竟连自己的招牌也保不住呢?”

    段春微微摇头道:“这一点你陆大爷就弄错了。”

    陆大爷一愣道:“我

    段春道:“高远镖局虽然出了事故,但并不表示该局从此关门不再开业,金蜈蚣高敬如在关洛道上,是坐第一把交椅的人物,绝不至于连这么一点风浪也承受不住。”

    陆大爷睁大了眼睛道:“你的意思,要我去找高大爷?”

    段春道:“是的。镖局出事,受伤的只是一个穿心镖谷慈,高大爷手底下的人手,还多的是。”

    陆大爷摇摇头,隔了片刻,才自语似地道:“我可不干这种傻事”

    这下轮到虎刀段春发愣了,他露出一脸迷惑之色,望着陆大爷道:“你说什么傻事?”

    陆大爷缓缓地道:“如今人人知道,来自三湘的天狼会,正跟以高大爷为首的关洛七雄斗法,想将七雄的势力逐出关洛道,由该会据为己有,这位高大爷大寿期中,迭遭意外事故,据说是天狼会的杰作。”

    段春忍不住插口道:“这种江湖上的恩恩怨怨,跟你陆大爷又有什么关系?”

    陆大爷嘿了一声道:“没有关系?关系大了!”

    段春道:“什么关系?”

    陆大爷道:“天狼会的人能在这位高大爷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足证今天的高大爷身旁,必然潜伏了天狼会方面的奸细。我如去找这位高大爷帮忙,岂不等于间接通知天狼会的人,如今镇外正有一批名贵的皮货,在等待着他们去劫取?”

    段春点点头,不禁又朝这位精明的商人多望了一眼,眼光中充满了钦服之色。

    陆大爷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毅然道:“这只是生意人的小心眼儿,希望少侠不要见笑才好。”

    段春沉声说道:“你这份顾虑是对的,今天的如意坊,龙蛇混杂,谁也料不定里面究竟有没有天狼会的人潜伏其中”

    陆大爷听语气知道这位虎刀心思已经活动,于是连忙接道:“所以,我陆某人想来想去,目前就只有你段少侠能帮我这个大忙。这批皮货,是我陆某人一生心血,也是我陆某人的全部家当,万一出了盆子,我陆某人就完了,务求段少侠做做好事。”

    段春没有马上作出决定,他又望向院外出了一会神,然后缓缓收回目光,问道:“陆大爷当初跟关外大汉镖局订约时,为什么只要他们送到蜈蚣镇,而不请他们一直护送到保定府?”

    陆大爷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当初又何尝不曾如此要求?但对方坚不应允,你有什么办法。”

    段春道:“他们为什么不答应?”

    陆大爷道:“据他们解释,这是他们跟高大爷之间的一种默契,大汉镖局护镖入关,走的若是关洛官道,最远便只能到达蜈蚣镇,然后就必须改由高远镖局接手承保,高远镖局的镖手出关,情形也是如此。”

    段春愤然作色道:“真是岂有此理,现在的镖局,越来越不像话了。”

    陆大爷长叹了口气道:“可不是么?如今生意一天比一天难做,等这批货色出了手,我陆某人也打算收山了。”

    段春似乎很生气,手一挥道:“好,走吧,我答应你了,现在我们先去看看你的货车,明天一早上路!”

    夕阳西下,倦岛归巢,晚霞绚丽如昼。

    炎热的白天过去了,第一阵凉风开始轻轻吹过小镇。

    虎刀段春和陆大爷浴着斜阳,沿长街缓步并肩走向镇外,他们故作悠闲状,显然是为了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两人刚刚走过万花楼,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两人未及回头,两匹麦色骏骑,已扬起一片蹄尘,自两人身边同掠过去。

    虎刀段春轻轻一咦,突然停下脚步。

    陆大爷也跟着站了起来,悄声道:“段少侠认识刚刚过去的这两个人?”

    段春点点头,没有答腔,两眼仍然在望着两骑消逝于长街尽头。

    陆大爷又问道:“这两人是谁?”

    段春皱皱眉头,心底下似乎正在泛涌着某种疑问,他一边举步,一边回答道:“前面一个是高大爷的总管,龙剑公冶长。后面跟的那个,我没有瞧清楚,好像是府中一名姓张的管事。”

    陆大爷道:“这位公冶总管,我听大汉镖局的镖师们提过,据说也是个狠角色,甚至比燕云七杀手”

    比燕云七杀手怎样?

    陆大爷说到这里,自知失言,连忙以一声咳嗽切断下文。

    虎刀段春只是淡淡一笑,似乎并不介意。

    陆大爷因为说错了话,好久都没有勇气开口,最后还是段春先打破沉寂道:“陆大爷干皮货这一行已经多久了?”

    陆大爷登时眉飞色舞起来,一个人谈起他的老本行,总是特别兴浓的。

    “这一行可说是我们陆家祖传”

    这当然只是一句开场白,不过只要一听这种口气,便不难想象这位陆大爷在皮货这一行业中,无疑混得相当出色。

    他早先在客栈里说,等这一批皮货脱手,便打算收山不干,显然,只是一句应景儿的词令。

    如果时间许可,相信就是说上三天三夜,恐怕都说不完他们陆家从事这一行业的得意事迹。

    但非常令人扫兴的是,虎刀段春显然对这一点并不感兴趣,他一句话便将陆大爷的兴头打消得干干净净。

    “郑州的林记皮庄,陆大爷跟他们打过交道没有?”

    陆大爷愣了一下,说道:“郑州的林记皮庄?”

    段春道:“店东名林长发,有个外号作大烟枪,是郑州的老字号了,陆大爷就是没跟他们交易过,也该听说过这个人才对。”

    陆大爷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哎哟,少侠也真是的,你只提大烟枪三字,岂不省事多了!”

    “你们交易过?”

    “干我们这一行的,谁没跟这老鬼交易过?我这次带回来的二十一张熊皮,第一个主顾,就是这个老鬼。”

    “第一个主顾?同一批货难道可以卖给好几个人?”

    陆大爷又笑了:“谈到这一方面,你少侠就不在行了。”

    “哦?”“这是我们生意人常说的一句话。”

    “哦?”“皮货这一行,说好做的确好做,说难做也真难做。就是拿熊皮来说吧:同样一张熊皮,不仅雌雄,大小,毛色要分等级,就是捕杀时受创的部位,甚至一块小小的污斑,价钱都会差上一个天一个地!”

    段春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懂了。这二十一张熊皮,你打算先交给大烟枪,他若是要任意挑剔,乱杀价钱,你就另选主顾,再卖别人。”

    陆大爷笑道:“正是如此!大烟枪这老家伙,门槛精得像头老狐狸,明亏暗亏两不吃,跟这老鬼打交道,比跟任何人打交道都要头疼得多。”

    段春又点头道:“你说得一点不错,大烟枪的确是这样一个人。”

    陆大爷到这时候才好像突然想了起来似的,当下不禁扭过头来道:“段少侠过去也跟这位大烟枪打过交道?”

    “没有。”

    “那么”

    “他是我的舅舅。”

    这是镇外的一座三合院,两大车皮货,就停在院子里,虽然捆绑得异常紧密结实,仍不难老远就嗅到那股皮货特有的气味。

    这种特有的气味,正是它们需要保护的原因。

    珍贵的兽皮,是论张计算,这两车皮货,即使全是中等品质,总值也在纹银万两以上,拥有这样一批货品的主人,他的心情当然轻松不了。

    院子里除了这两辆大车,另外还拴了几匹牲口,三四名粗衣脚夫,正守在大车旁,跟一名白发老翁闲聊。

    白发老翁大概便是这座三合院的宅主,西厢屋中有妇人叱喝孩童的声音,老翁的媳妇似乎正在为这些过路的客商张罗晚饭。

    这座三合院离官道不远,为过路客商行方便,在这一家人来,显已习以为常。

    陆大爷因为一路上接连说错了话,神情一直显得很尴尬,直到这时候才算又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他为段春介绍了那位白发老翁孙大爹然后向段春征询意见:今晚大伙儿歇去太平客栈?还是就在这里过夜?

    段春思索了片刻道:“客栈里品流复杂,只要孙大爹不嫌打扰,就在这里过夜好了。”

    陆大爷当然全听他的。

    于是就这样决定下来,吃过饭。提前休息,明天黎明时分束装上路。

    乡居人家,当然谈不上什么丰盛的菜肴,不过待客之酒,是上等的陈年老烧。

    孙大爹和陆大爷酒量都不错,段春酒量有限,但也喝得不少。

    然后,主人告辞,大伙儿在厢屋中摊开几张草席,将就着安顿下来。

    约莫夜半时分,人们突为一阵敲门声所惊醒。

    陆大爷第一个挺身坐起,神色慌张地道:“前面谁在敲门?”

    段春打着阿欠,微笑道:“不必惊慌,来的如果不是好人,根本就不会等你开了门才进来,依我猜想,很可能是一批错过了宿头的客商。”

    陆大爷觉得此话果然有理,神色才缓和了下来,当下向近门的一名脚夫吩咐道:“麻老二,你去前面看看,若是借宿的,告诉他们没有地方就是了。”

    麻老二揉着眼皮走出厢屋,没隔多久,又打着阿欠走了回来,口里叽叽咕咕,不停地喊着奇怪。

    陆大爷道:“什么事奇怪?”

    麻老二哼了一声道:“我看这两个家伙疯疯癫癫的,八成儿准是得了什么怪毛病。”

    陆大爷道:“只有两个人?”

    麻老二道:“大路上,好像还停了一辆马车。”

    陆大爷道:“那两个人怎么说?是不是借宿的?”

    麻老二说道:“是不是借宿的,只有天知道!”

    陆大爷道:“怎么呢?”

    麻老二哼了一声道:“两个家伙,一个站在暗处,年纪好像轻得很,模样如何,我没有看清楚,敲门的那个家伙,大约三十来岁,我把门打开之后,他探头朝院子里一望,口说一声:噢,原来这里歇了人,连招呼也没有打一个飞身就走了,你说这个家伙是不是有毛病?”

    陆大爷皱了皱眉,说道:“果然有点奇怪,若是想借宿,不论有无地方问一声又有什么关系。”

    段春双目闪光,突然道:“敲门的那汉子是不是有个红酒鼻子?”

    麻老二一呆道:“是啊!少侠怎么”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虎刀段春已如穿帘燕子般地掠出厢屋!

    弦月如钩,大地一片岑寂。

    麻老二说得不错,官道上果然停着一辆马车,如今这辆马车仍然静静地停在官道上。

    可是,人呢?

    虎刀段春像狸猫似地跳入车厢,随即又从车上跳下来。

    他在车厢内只找到三样东西。

    一个青布包裹。

    一团麻绳。

    一块湿湿的衣襟。

    除此而外,便是一股似有若无的幽幽的香气。

    他的猜测没错,这三样东西,已足说明这辆马车曾经载过什么样的人,以及发生过哪一类的事情了!

    段春跳下马车,目光四下一扫,立即纵身向左边的一座山坳中飞扑过去。

    他的判断完全正确。

    他刚窜进一片密林,便听到突岩后面隐隐传来一阵悲泣挣扎之声。

    段春咬紧牙关,去势如箭,强忍不发一声,因为他已下定狠心,不让这个淫徒活着逃出他的北斗断魂刀下。

    他也许是太气愤了,一时竟忘了对方一共两个人。

    值此深夜,又在一片树林之中,这实在是一个可怕的疏忽。

    进入山坳,必须穿过坡口两株如拜烛般对生的大杉树。

    虎刀段春心无他念,身形疾如蝗石,一眨眼便投进了两株杉树的夹档之中。

    那是很难以言词形容的一刹那。

    就在段春去势已竭,身子将落未落之际,只见黑影一晃,右边那株大杉树,突由根部至六六尺处的干部一裂为二。

    原来贴树而立,如今突然现身偷袭的这个人,正是高府那位有着一个红酒糟鼻的管事张金牛。

    张金牛手上拿的是一把泼风刀。

    这把锋利的泼风刀,如今正以一式横扫千军,如旋风般砍向段春的一双膝盖。

    如果换了平常时候,以虎刀段春的一身功力,当然不会把张金牛这样一个人,以及这平凡庸俗的一刀放在心上。

    但如今事出突然,变生仓猝,情形就完全不同了。

    虎刀段春处此间不容发的危急状况下,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他只能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一样,完全凭着一般求生的本能,陡地一扭身躯,硬以一丝残余的冲力,改向其中一株杉树撞去。

    燕云七杀手中的第一高手,会以这种可笑复可怜的方式应付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传出去当然是个笑柄。

    可是,一个人武功再高,终究是血肉之躯,舍此而外,尚有何策?

    而事实上,这一撞说起来虽不登大雅之堂,若论功效,倒还真是一着保命的绝招。

    虎刀段春撞上杉树,杉树微微一晃,段春立即被反弹开去。

    只听砰的一声,张金牛的泼风刀也跟着砍人树干。

    刀锋砍入之处,也正是段春以双肩撞击之处。

    段春身子弹开,刀锋却深深嵌进村干,张金牛人藏暗处,已然已将虎刀段春面目认清,这时一刀无功,自知大祸临头,当下也顾不得拔刀,惊呼一声,转身便朝林外没命奔去。

    段春也不追赶,只冷笑着说了一声:“你小子能跑上天去,就算你小子有种!”

    他摸摸肩膀,身子一转,继续向山坳中奔去。

    可是,已经晚了一步。

    山坳里的一块大麻石上,赤身露体地躺着一名长发少女,龙剑公冶长,早已溜得不知去向。

    长发少女似已昏迷过去,月色下看来,宛如一尊玉琢的美人。

    段春虽然是为了救人而来,但面对着这一幅活色生香的景象,也不禁为之心族摇曳。

    石旁虽然留有一堆衣衫,但均已被撕得残落不全,段春随手捡了两件,覆盖在那少女身上,又运劲为后者催活气血。长发少女呻吟了几声,方才慢慢苏醒过来。

    段春蹲下身子,问道:“姑娘是哪里人?是在什么地方遇上这两个家伙的?”

    少女蜷身掩面,只是哭泣。

    段春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隔了一会儿,又皱眉道:“你光哭也不是办法,你得先回答我的话,我才好送你回去啊!”少女仍然哭个不停。

    段春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道:“那小子是不是已经”

    他话已到口边,忽又停住。

    问这种话,连自己都感到面孔发烧,叫一个伤心的少女又怎能说得出口?

    于是,他改口接着道:“你有没有看清那小子生做什么模样?”

    这一问当然也是多余的。

    傍晚出镇时,他是亲眼看到的,除了一个龙剑公冶长,还会有谁?

    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他认为还是正式确定一下,比较妥当。

    这类事情,也未尝没有意外。

    他先前只看到公冶长和张金牛双双乘马出镇,并未看到公冶长离开这座山坳,如果公冶长出镇之后,已因事去了别处,张金牛回程时,同行的实际上是另一个人,岂不使龙剑深蒙不白之冤?

    长发少女慢慢停止哭泣,又抽搐几下,才打着哽咽,说道:“我说说不上来,只只听听另外那个人喊他什么总管”

    现在,不会错了,果然就是公冶长那个小子!

    段春咬咬牙龈,双目迸射着一股慑人的寒芒,霍地站直身子道:“好了,你穿上衣服跟我走,明天天黑以前,我保证你姑娘可以看到那小子一副心肝生做什么样子就是了。”

    长发少女抬起满是泪痕的面孔,带着感激和惊惶的神情道:“你你要杀了他?”

    段春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他本能转过身去,以便对方穿上衣服,不料长发少女一边发问,一边已将盖在身上的两件衣衫敞开。

    段春回避不及,那副诱人的胴体,遂又再度映入他的眼帘。

    坚挺的酥胸,平实的小腹,修长的双腿,羊脂般的肌肤,若隐若现的神秘禁地

    虎刀段春呆呆地站立着,似已痴迷。

    长发少女拉过石旁那堆衣衫,低头顺序匆匆穿着,显然没有留意段春此刻的那副异样神情。

    段春突然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少女低着头道:“我叫小娟。”

    段春道:“小娟,我问你,你恨不恨刚才那个侮辱你的家伙?”

    小娟抬头,露出一脸疑愕之色,那神情似乎有点责怪段春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段春又道:“那小子是这儿蜈蚣镇上高大爷手下的总管,江湖上喊作龙剑公冶长,一身武功相当了得,可说是关洛道上,名气最大的一位杀手。”

    小娟开始有点明白段春的意思了,听口气这位年轻的勇士显然已有畏缩之意。

    她垂下头,眼圈儿又红了起来。

    段春接着道:“不过,别人怕他,我段春可不怕他。也可以说,目前江湖上只有我虎刀段春一个人,有本事跟这小子斗一斗!”

    小娟泫然不语,她一个乡下姑娘,当然懂不了这许多,有人代她报仇,她会感激。如果对方来头太大,连这位快士也害怕,她除了认命,还有什么话说?

    段春道:“现在的问题是,我如果答应替你报仇,你将如何报答我?”

    小娟低低地道:“我家里很穷。”

    这也就是说:她将无以为报。

    段春走上一步道:“我不稀罕金钱,我要你的人!”

    小娟站着没动,头垂得更低了。

    段春又道:“现在就要!”

    他话一说完、将小娟一把揽入怀中。

    小娟没有抗拒。

    段春等于得到了鼓励,双手搂得更紧,低头尽情吻吮了个够,然后便如饥似渴地,将她按倒在那块大麻石上。

    小娟柔顺得像头小绵羊,呻吟着承受了这场突发的暴风雨。

    也不知过去多久,风雨终于停息。

    段春长长吁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他一边穿起自己的衣服,一边望着麻石上似已瘫痪的小娟,点点头笑着说道:“不错!

    不花钱的女人,玩起来味道果然不同得多。”

    小娟像给人突然掴了一掌似的,霍地赤身坐了起来,睁大了双眼,道:“你你说什么?”

    段春衣服已经穿好,这时又在石边坐了下来。

    他轻轻抚摸着小娟柔如凝脂的肌肤,微笑着道:“我说你是我玩过的女人之中,最够味的一个,以后我会记住你,更希望还会有机会”

    “啪!”一个火辣辣又脆又响的大巴掌,打断了他底下的话。

    但是,段春一点也不生气,就好像这一巴掌本不是打在他的面孔上一样。

    他依然嘻笑着道:“你为什么打我?我什么地方说错了?”

    小娟掩面大哭道:“我原当你是个好人,不意你跟他们竟是一党,同是为了想占我的便宜”

    段春点点头道:“你这样一说,我就用不着再费口舌了,因为我想说的,也正是这几句话。”

    小娟一怔,愕然抬起泪脸道:“你,你疯了?你这是什么话?”

    段春长长叹了口气,道:“你们如此安排,的确煞费苦心,只可惜你们还是疏忽了一些小节。”

    小娟面孔慢慢变色。

    段春缓缓接着道:“为求逼真起见,你们实在应该找个真正的乡下大姑娘来扮演你这一角色。”

    小娟面孔一红,旋又转苍白,目光中也油然泛起一片惊惶之色。

    段春道:“你太老练了,不论处于何种情况之下,一个大姑娘是绝不敢光着身子,当着陌生男人穿衣服的,而你在那一瞬间,却表现得那么自然。”

    小娟突然伸手去抓衣服。

    段春摇头道:“你不必害怕,今晚我并没有损失,而且我也不会向一个女人下手,你可以慢慢地穿好衣服,从容离去。”

    他边说边站了起来,又道:“你回去之后,不妨替我传个口信,虎刀段春并不是一个容易受人利用的傻小子,希望类似的事情不要再发生。须知虎刀段春并不是个正人君子,今天的报复手段,便是一个例子。”

    他话一说完,便头也不回一下,飞身登坡,掠出山坳。

    虎刀段春回到那座三合院时,厢屋里已经点起一盏油灯。

    陆大爷跟几名伙计,就像木头人似地坐在草席上呆呆出神。

    草席旁边放着一张小木桌。

    桌上放着一壶酒,一盘开花豆,那是晚餐时,剩下来的。

    油灯就吊在后面的泥壁上。

    如果几个人此刻在这种暗淡的灯光下,正围着小木桌以开花豆下酒,倒是很富情调的一件事。

    只可惜此刻每张面孔上都堆满了愁苦的表情,在微弱的灯光下看,就像一群待宰之四。

    两大车珍贵皮货,明天就要通过风云险恶的蜈蚣岭,如果虎刀段春出了意外怎么办?

    段春跨进屋子时,几个人还是动也没动一下。

    一个人的眼珠子若是定在一处不动,时间一久,别说是人,就是一头大象,他也不会看到的。

    段春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几个人的身家性命,如今等于全操纵在他一个人的手里,两车皮货若是出了岔,陆大爷破产,他们也完蛋。

    段春在麻老二面前站下,麻老二仰起面孔,眼皮眨了又眨,这才像屁股上被蝎子扎了一口似的,突然跳了起来,欢声兴奋地道:“啊啊!段少侠回来了!”

    屋子里的气氛登时为之改变。

    每个人脸上都现出了笑容,愁苦烦人的仲夏之夜,仿佛突然变成了欢乐的大年夜。

    一名叫小驴的伙计赶紧过去剔亮油灯,另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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