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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烈走近自己桌边一看,那只书箱仍然端放在原先的地方。他正准备喊伙计过来算账,忽然瞥见书箱一角被人划了一道浅浅的箭头,心知有异,连忙循箭头所指方向将书箱翻转,箱底上赫然刻着两行潦草娟秀的小字:
好掌法,好胆识,谢谢你,问候你的师父,茶账已付,再见。
哀娘率女拜启
这两行字,颇似树枝或钗尖之类在漆面上刻写,笔笔入木分许,极其匀称。而最令司徒烈大惑不解的,莫过于留语开头的“好掌法”三个字,依照这行字的语气看来,自己和玉面阎罗的种种纠葛,好似全在那母女的监视之中,他和玉面阎罗对完两掌,玉面阎罗上了松林,他也随即折身而来,时间上耽搁有限,而人家竟在这短促的时间里先他而去,并且还留了这么多字,其身手之高,实在已至不可思议之境界。同时,对方好像已从自己的掌法上认出了他的师父是谁,这种情形之下,只写了“问候你的师父”可见得对方的身分并不比天山游龙的辈分低下,那么,一位能与武林三奇平辈论交的人物,为什么会怕了一个等而下之的七星三煞呢?
她求援时的语调那样地迫切,她将如此重要而危险的任务交给一个初次谋面,十五六岁的大孩子,而她本身的能耐却在受托者的无数倍之上司徒烈愈想愈是不解,最后索性不想了,他告诉自己,只要能够到达天山,一切自然会有答案。
司徒烈将留字又默念了两遍,然后试着运气于指端,曲指在箱底上一刮,本屑纷飞,三五下之后,字迹居然完全刮平,他欢喜得心头直跳,不住地在心底喊着自己的名字,啊,司徒烈,啊,司徒烈。
他无心再在长安附近耽下去,虽然他景羡长安附近的历代古都风物,但另有更大的探秘欲望驱使着他,牵引着他,指向天山。
他由咸阳走旱路奔永寿,向灵台,向崇信,经六盘山,渡祖厉河,至永登,沿万里长城,直趋玉门关。
天气渐渐冷下来了,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他身上穿着臃肿的棉袄,每至日落以后,便感到冷不可当,寸步难行,非找一块避风的处所歇宿不可,而现在,曾几何时,自他坐了七八个月的塔牢,练过了一套坐功心诀,以及游龙三掌之后,冷热几乎完全与他无关了。
一天一天地,他发觉到在塔牢中所学的那套坐功心诀的功用,每在更深人静之后,他便反复勤习,他一直依着老人的原则,在行功时对游龙三式加以默想,而绝不在事后实验,渐渐地,他发现他自能在默想中窜起很高很高了,他不愿轻易尝试,他保持着一种再进一步的神秘意识,对于游龙三掌也是一样,起初,他循规蹈矩地在默想中腾跃进击,其后,那种循规蹈矩的进击已不能令他满足,他设想一个固定的目标,以迅速的身法,转变不同的方向,向固定目标各个部位任意下手,再后来,他设想那个目标活动起来,而且趋避极其灵活,他让那个目标完全知道他的心念意向,而让自己无法中的,他为这种新设想所苦,每次行功之后,都是一身大汗。但他乐意这样做,他将对手视为另一个司徒烈,他用尽智慧要超过另一个他自己他已在无意中走向了武功的最高境界,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呢!
一路上,司徒烈不住地问着自己,七星堡主真个天下无敌吗?天山游龙为什么要故意输他一招而让自己在塔牢内关了半年?谁带去了七星堡的独生女儿,而一去十年无音讯?三奇是谁?哀娘是谁?施姓师父和七娇的暧昧,七星堡为什么不能发觉?
而最令司徒烈不能忘怀的,便是老人在塔牢中最后一次和他通话时所说的:“谁叫你是司徒望的儿子呢?”
在当时,他对这句话没有详加揣味而忽略过去,但事后他想起来了,他不但想起了这句话,而且同时忆及老人在说此话之前声调的异样,以及故作糊涂地要他改“司徒烈”为“施力”的怪异行径,司徒烈心跳地想道,难道难道我的父母过去也是武林中人?并且和天山游龙相识?
那么,四年前的那场可疑天火就真的值得可疑了。
火,火,想到那场熊熊的烈火,司徒烈便感到痛不欲生,好好的一个家,慈祥的双亲,美好的庄宅田园,忠心的仆妇,熟悉的乡土,满架满架的书,和谐充溢的天伦之乐
一炬成灰。
假如是那人为的,他要报复!
风、沙,穷谷,荒径遍历千辛万苦,司徒烈抵达了玉门关。
玉门关,为关内外的重要门户,在寿品县西北,为西汉大将军征讨走月氏时所辟。后汉名将李广伐大宛时,因立下不胜不归之决心,曾令特使阻于玉门关口,悬令曰:“如有偷渡还国者,斩。”后汉建武年中,为绝西域之使,曾一度闭塞。班超使西域,其自西域所上之书中,最动人的一句便是:“但愿此生生人玉门关”!
司徒烈抵达玉门关之时,已是隆冬季节,正值关外暴风连日,狂沙蔽天,连有沙漠之舟的骆驼也无法通行,故只好在关口一家客店中歇下脚来。
在冬天,走向关外,最大的特色便是羊肉烧酒,和那些酒后文义不明,声韵却极豪放动人的边荒歌谣。
由于风暴连续,司徒烈在客店中,一住就住了十几天。刚开始几天,他依着强烈如火的酒,喝着浓如玉汁的羊汤,颇感新鲜有趣,但时日一久,司徒烈便感到有些烦躁起来。半月后的某一晚,突然有人在店门口以汉语大喊道:“啊,啊,风息啦,风息啦!”
司徒烈放下酒杯,带着三分酒意赶出去一看,月色迷蒙,天地一片灰黄,风,果然息了。
司徒烈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也许是闷在店中太久了,他信步沿着铺满沙层而极为冷落的街道向城脚走去,他想找一块较高而僻静的地方去赏玩一下这穷荒地域的月夜。城脚下到处张着各式各样的布篷,布篷内羊群攒动,羊声咩咩,司徒烈滑稽地想,这里真是个兽多于人的世界。
最后,司徒烈在走过一座落单的布篷时,他忽然听到布篷中传出一阵阵异样的呻吟和喘息,他为年龄所限,还以为布篷内有人病了,因为他不通当地游牧种族的语言,怕起误会,便依着轻巧的身法,闪步靠近布篷之侧,运劲于指,轻轻在布蓬上点开一个小洞孔,篷内没有灯光,但他的目光非常人可比,略一定神,便已将篷内种种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一个老人和衣侧身而卧,老人身旁躺着一个通身赤裸的女人,女人身上压着一个赤裸的男人,男女相互缠结,女人挣扎着,男人气喘如牛司徒烈暴退两丈有零,狠狠地向沙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司徒烈闻到自己吐出来的酒气,双颊发热,心跳加速,他怀着一种异样的心情往客店走回。走着,走着,司徒烈心头突然一凉,喊一声不好,双足起处,身躯立即拔升丈来高,空中一个转折,便向来路重新扑奔而去。
原来当布篷内那副景象一再在他脑际回旋之际,他蓦然想起那个和衣侧卧的老人头旁似乎有一滩血渍,同时,那个赤身女人除了手足舞动外,头部仿佛向左右椰移,而他记得,上面男人的一只手,恰好使劲按在女人的嘴上等到司徒烈赶得回来,一切都已经迟了。
司徒烈掀开布篷之门,那个裸体女人已经在血污中僵直了。而那个男人,正将一柄抹拭得干净雪亮的短刀往腰下鞘内插入。
司徒烈怒喝一声,正待扬掌劈去,身后突然有人冷冷地喝道:“小子你找死!”
与话声同时,两股掌风已经同时奔至他的后心。
尚幸司徒烈近日已经默想过有人从身后突击的应付方法,匆促间,他已顾不得再伤篷内的施暴之徒,右臂向后一挥,游龙降一招反向繁出,同时藉着一挥之势,身形已如游鱼穿网似地沿着布篷边沿斜穿而起,待得司徒烈翻身落地,他的周遭已经团团围定三人。
司徒烈觑准落空的一角,猛退两步,然后向三人打量过去。左右两人,年纪均在三十岁上下,左边一个,身高如塔,面黑如炭,双眼凶光迸射,令人望而生畏。右边一个矮胖如球,弯眉细眼,嘴角永远龇着冷笑,一派奸险之相。
正面的一个,也就是篷内逼奸逞凶的一个司徒烈做梦也想不到他竟是在长安杏园被他一言唬退的玉面阎罗萧明。
照这种情形看起来,有名的七星三煞大概是到全了。
塔牢老人天山游龙曾说过七星堡主有“三徒七娇”洛阳孙伯虎却只说七星堡中有“三煞七娇”据此推断,七星堡中的三煞就是七星堡主的三徒,而七星堡主的三徒也就是七星三煞则是毫无疑问的了。
以身列武林三奇之首,号称武林第一人的七星堡主所调教出的门人,其成就之不俗,盖可想见。前些日子,在杏园雁塔之下,玉面阎罗的身手,司徒烈已经约略领教过,其功力之厚,只在自己之上而不在自己之下。如今,三煞齐到,他能生脱重围的希望,实在是渺之又渺了。
司徒烈虎视眈眈,三煞却全然不以为意。
这时,玉面阎罗向左右两煞笑道:“当九鹰篮准经洛阳铁掌孙伯虎派人护送回到七星堡,咱们师父根据蓝准的陈述,再比照五鹰刘全的伤势,慎重查察的结果,最后判定二人系伤于游龙老儿的独门绝学游龙掌力,而进一步推算到小子的武功为游龙老儿隔牢传授,他老人家认为此子仅凭游龙心诀便能有此成就,实乃一代奇村,同时断定此子必然向天山投奔,以他老人家和游龙老儿数十年来的明争暗斗,不甘如此异质为游龙老儿所得,养成来日大患,以致严令你们两个晓夜追上我老萧之后合力蹑踪生擒,擒回之后可用则用,不可用则杀我当时告诉你们,以此子现有功力和机会,如果我们三煞缺了一个,就无全功之望,你们当时都笑我自尊自大,要我到时候袖手旁观,当让你们两个动手,刚才你们两个已经动过手了,觉得我萧老二说话还实在么?”
左边那个黑塔般的汉子闻言只是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右边那个圆球似的汉子却冷笑着道:“老二,你自己可感觉到你的话说多了?你可知道你的乱说话已经误了不少事?假如不是你说他和游龙老儿走在一起,昨天我们赶到之后岂不大可立即动手?你且慢风凉别人,你现在倒说说看,游龙老儿在哪里?”
玉面阎罗脸色微红,尴尬地一笑道:“看在兄弟如手足的情分上,多耽搁了一天,却因而成全了兄弟我一件美事,难道你罗老大也会不开心?”
“美事?”那个可能是三煞之首,姓罗的矮胖汉子冷笑一声道:“要是你萧老二不因事而送命,那就更美的了。”
“老大此话怎讲?”
“此子倔强之至,万一咱们头儿拿他无法,而走上第二条路,谁能担保这个小家伙不会信口开河,将你今天这件美事说了出来?到时候,纵然头儿爱你一身武功,也决不会忽视他那视如第二生命的堡规铁律,想想看吧,老二,什么是七杀无赦的最后一条?”玉面阎罗脸色遽变,双目中同时射出了慑人心魄的凶光。
他朝司徒烈日不转睛地瞪视着,从那副眼光里,司徒烈看到了一个人面临死亡的威胁时,对那个加诸他死亡威胁的人,所表现出的最大怨毒。
司徒烈暗提气劲于双臂,以防不测。
三煞之首,那个姓罗的此时沉喝道:“萧老二,这档子事只是一种顾虑,尚在未定之数,何况有老三和我会为你力辩无辜,你平日表现还不错,头儿会信了我们也不一定。可是,你此刻如果妄动无明,误施杀手,违背了头儿的再三告诫,犯上‘七杀’的第二条,可就铸成大错了。”
玉面阎罗软下双肩,无可奈何地向大煞恳求道:“宰了他,就说没有追上不就成了么?”
“随便你!”大煞冷冷道:“你跟老三商量好了,我魔心弥陀罗老大可却担当不起。”
黑塔似的三煞哼了一声,道:“咱横眉天王也是爱莫能助。”
司徒烈睹定三煞对答入神之际,猛一顿足,双掌齐推,游龙吼一招以十成力量发出之后,也不计收效如何,人已随着一推之势腾起三四丈之高,往城墙上斜踪而去。
三煞齐声哈哈一笑,三条身形同时紧迫而上。
司徒烈慌不择路,施出所有腾跃功夫,亡命地奔向前飞。身后三煞的笑声不绝于耳,刚开始的三五里路,三煞的笑声曾一度由近而远,但司徒烈初临强敌,不懂精力运用之道,一上来便就尽情发挥,一程赶过,渐呈心跳气喘的不支之态,第二个三五里过去,三煞的笑声,又渐渐地由远而近了。
由于三煞的笑声逐渐接近,司徒烈知道脱身无望,索性停步回身,当路挺立。他一面喘息,一面运聚剩余的精力,双掌蓄势,待机而动,能与三煞同归于尽固好,否则的话,多多少少也得找回一点便宜。
三煞于霎眼之间赶至,仍以品字形阵式将司徒烈三面圈定,司徒烈更不打话,左掌游龙展,右手游龙降,狂风暴雨般口旋劈山,三煞似有默契在先,任司徒烈如何进击,只是一味游走门避,绝不还手。不消片刻功夫,司徒烈业已精疲力尽。他全部武功只有粗具皮毛的“游龙三式”掌招既然不能奏效,精力又无以为继,终于,他脱力了,瘫痪了。
三煞哈哈大笑。
司徒烈一阵急怒攻心,立时晕厥过去。
等到司徒烈悠悠醒转,天色业已大亮,他发觉自己正躺在一辆奔驰如飞的马车上。
三煞没有在他身上加缚什么东西,他只感到浑身酸软无力,几乎连张开嘴巴的气力也没有。车上颠得很厉害,他有点想吐。身上虽然盖有一条厚被,但阵阵寒风吹来仍感冷不可当。这是他开始练功后从来未曾有过的现象,他有点茫然。他闭上双目,开始思索,蓦然间,他打了一个冷战,天杀的三煞,难道他们已用了什么歹毒的手法,毁净了他一身得来不易的功力?
他只有半边脸露在车篷之外,他是向上躺着的,所以他无法知道马车正经过一些什么地方。他所能看到的东西,只是一些冉冉倒退着的灰色云朵司徒烈的心情和那些云朵的颜色一样。
玉面阎罗和魔心弥陀分跨在两侧车辕上纵声谈笑,横眉天王的鞭叱之声则远在前面的车座之上,他们几乎忽略了司徒烈的存在,而毫无顾忌地谈着当今武林各派的愚预无能。
天黑下来了,马车在一家客店前停了下来。
“要两间相邻的上房,”玉面阎罗的声音:“我们有个小兄弟得了伤寒,伙计,弄点吃喝的送进来,有事我们自会招呼,我们的病人需要静养。”
“你才得了伤寒呢!”司徒烈张不开口,他只能在肚里骂:“你玉面阎罗能坏得了我的身体,可坏不了我的游龙心诀,更坏不了我复仇的意志,只要我肯在七星堡主前点个头,担保你们三个将来死无葬身之地。”
是的,司徒烈很清楚,只要他肯在那个魔头的门下,将来要报复三煞这等人物,容易之至。可是,拜师就得行拜师大礼,他司徒烈肯向那种两手血腥的魔王磕头?再说,他能和打过他耳光,在他身上施过毒刑的十三鹰那等角色终日厮混?他能和贪鄙好色,乱伦无耻的三煞玉面阎罗称兄道弟?他能奉七星七娇为师娘?他能日夜为七杀无赦的堡规担惊受怕?而最要紧的,纵令他能练出一身绝世武功,他又有何面目见天山游龙老人于人世?有何面目见双亲于地下?
所有的仇恨,远如毁家丧亲之疑火,近如三煞十三鹰,以及主谋者七星堡主的凌辱,他统得笔笔清理,但他决不能选择投入七星门下的这条捷径,他得另想别法,如不能遂愿,宁可老以亡想到死亡,司徒烈又有点迷惘起来。
他不是怕死,而是不甘心死。
初闯七星堡时,只为了对七星堡主个人的憎恶,以及对施姓师爷的一点知遇之恩,他便能熬毒刑而甘之如饴,视死如归,那时候的观念,那时候的理由。
现在,他有着更多不能死的理由。
除了私人的思仇之外,他希望能够活着再见天山游龙老人一面,他要将那位神秘“哀娘”的问候口信带到。他要问问第三奇是谁?他要问问他老人家为什么自动跑进塔牢?他要问问谁是武林第一人?既然他老人家不将七星堡主放在眼里,为什么十年来毫无作为?
而最重要的,是他老人家说“谁叫你是司徒望的儿子呢”这一句话的含义是什么?他老人家认得司徒望?司徒望另有一种什么身份?做司徒望的儿子有罪?几年前那把无情火和“司徒望”三字有关?为什么,他老人家一定知道,不然的话,他怎会无缘无故地说上一句“谁叫你是司徒望的儿子呢”?
他恨他现在所恨的,既不是七星堡十三鹰,也不是七星堡煞,更不是七星堡主,他恨的是玉门关外,那一阵适逢其会的无情风沙。
假如不是风沙相阻半月之久,他将抢先半月,在三煞前面走出玉门关!关外和关内不同,任凭武功多高,也得藉重骆驼,如果他司徒烈早走十几天,他不相信三煞能够追得上!
何况三煞对天山游龙老人存着很大的惧心,一旦进入天山地界,三煞敢不敢跟进去都是问题。
海有何用?恨又何益?
司徒烈告诉自己,青年人应该有奋斗的勇气,向上的毅力,虽不能安排命运,可也不应全听命运安排。苍天赋我智慧,是要我去尽力灌溉,令它开花结果,而不是听由风欺霜压,衰败枯萎所以,当晚歇下脚来,当三煞在他脑后拍了一掌,他感到嘴巴能够开合之后,他便将三煞塞在他嘴巴里的食物全部吃了进去。
灯下,玉面阎罗见司徒烈的情绪完全正常,不由得忧虑地朝魔心弥陀望了一眼。
魔心弥陀于是凑上前来,一手轻抚司徒烈之肩,强装和善地向司徒烈柔声道:“兄弟,你贵姓大名?”
“施力。布施的施。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力。”
“哦哦,施力,这个名字好极了!施力兄弟,你现在可恨咱们兄弟几个?希望你不会,你兄弟是聪明人,一定能谅解咱们兄弟几个苦衷,咱们头子严得很,言出法随,令重如山,这一点,你兄弟可能在初入七星堡就知道了。所以,你兄弟要谅解咱们兄弟几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难言之隐。咱们兄弟几个的言行你施兄弟可能有的看不入眼,但那是因为咱们之间还没有建立起友情的关系,总有一天,你施兄弟会明白,咱们兄弟几个并不见得坏到哪里去!就拿咱们萧老二来说吧,他在玉门关口玩的那一手,你施兄弟可能一直梗梗于心,可是,萧老二也有他的苦恼,年轻力壮,关外那种地方,有银子也找不着娘儿,施兄弟你是读过古书的人,孔圣人不就说过食色性也么?施兄弟,你现在还没有到时候,再过上二三年,轮到你自己时,你就明白了。”
司徒烈真想咋他一口浓唾,可是,他没有这样做,他不但没有这样做,甚至还勉强牵动嘴唇,微笑了一下。因为他要让自己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他的生命现在完全操纵在三煞手里,尤其是大煞魔心弥陀,一言九鼎,如果没有他从中斡旋,玉面阎罗一天也不会让他多活下去的,闲也是闲着,他暂藉欣赏这恶棍一副口是心非的嘴险而排除心灵苦闷,又是何乐而不为?
“施兄弟你真是个可人儿,”魔心弥陀望了司徒烈一眼,又望了玉面阎罗一眼,异常高兴地接下去说道:“难怪咱们师父如此重视于你,你兄弟真是了不起,凭仅几句心诀,暗中摸索了半年,竟能抵住咱们兄弟近廿年的苦练,将来如能归入七星堡下,七星堡何愁不能永远领袖武林?施兄弟,放开天山那个老不死的罢,别听他瞎吹了,如果要想出人头地,只有一条路可走,走向七星堡。
施兄弟,你想想看,假如他姓赵的比咱们师父的武功高,他又为什么要坐半年塔牢?当今武林中,武功最高的是武林三奇,第三奇没有了,赵老儿又非咱们师父之敌,咱们师父不是武林第一人还会有谁?”
“第三奇是谁?哪里去了?”
司徒烈这样地问,但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他知道他被他们弄哑了。魔心弥陀因为说得兴起,以致忽略了司徒烈嘴唇翕动,一股劲儿的继续说下去道:“老实说,咱们师父如要取赵老儿之命,简直易如反掌。可是,咱们师父另有他的打算,他知道天山游龙赵笑峰为前代武圣潜龙子之后,世传游龙三掌,向为武林黑白两道所景仰,没有他在,就不能显出咱们师父的能耐。
所以,他们二人约定,三年印证一次,咱们师父输了,永世不出七星堡,赵老儿输了,自动进入塔牢,直到想出了他的致败之因之后,方能再见天日。据咱们师父说,这种印证已经举行三次,赵老儿一次也没有讨得了好。
施兄弟,老实告诉你,这次真是你的奇遇,包括咱们三煞在内,咱们师父对谁也没有如此重视过,只要你听话,我姓罗的敢打包票,七星堡未来的主人翁,非你施兄弟莫属,就是咱们哥儿几个,以后还得要你小兄弟照应照应呢。尤其是萧老二在关口的那档子事,请小兄弟务必慈悲。
再说,从今以后,七星三煞要改称七星四煞啦!唔,咱来想想看,你取个什么绰号好?
唔,你兄弟比咱们老二长得帅多了,但萧老二比你来得早,不然的话,你叫玉面阎罗倒还不错,真是可惜得很。噢,有了,就叫粉面金刚吧?唔,不行,不行,太俗,而且有了玉面,再来一个粉面也不妥当。叫飞天游龙呢,唔,也不好,四个字有一半和天山游龙老儿同上了,不够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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