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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伯也笑了:“这不过是个空心汤丸,随机应变。姓万的这家伙真是不自量力,害单相思,他也不想想三王秘芨是什么,凭他算得老几,也敢动歪念头。”
辛维正道:“这就叫做利之所在,天下趋之。”
糊涂伯道:“这都是姓雷的死鬼作的孽,拆下一堆大烂污,还得别人给他揩屁股”
一顿,沉声道:“姓雷的那个殉种,真是祸根,非除去不可。那狗种既然如此奸诈,你以后得多小心点,他随时可能再给你几支冷箭,让你多背几个黑锅。”
辛维正笑道:“黑者自黑,白者自白,留心就是”
一顿,欠身道:“深更半夜,您老该同维正回堡去了?宵夜现成,棋枰也已摆好了。”
“好小子!”糊涂伯欣慰地笑骂:“能在强敌压境,大祸临头的时候,有这分闲情逸致,你小子就不愧是降魔门下!”
辛维正笑道:“可以移驾了吧?”
糊涂伯摇头道:“不成,这个时候,外面不能没有人”
辛维正忙道:“外面已有布置”
“老夫知道。”糊徐伯道:“老夫留在外面,比此时入堡同你下棋更好。”
辛维正心中明白
此老古道热肠,担心“长青岛”来个突袭,没有闲心进堡。
想留在外面,无非是好多有个策应而已。
辛维正大为感动以此老列名“伯”爵的身份,这样降尊纡贵,固然是看重乃师黄逸公,亦是对他辛维正关怀备至。
为了别人的事,不眠不休,自自然然,这就是武林道义,人的良能。
辛维正则道:“您老就这样待在外面?”
猛听传来金紫凤的娇唤:“三师哥,你怎么还不回来?”
糊涂伯低声道:“你耽搁好久了,担心你的人太多。你还是快回去,不必提起老夫-”
一点头,抱起黄狗,腾身而去。
辛维正一阵激动,忙应着:“凤妹,我在这儿。”
只见金紫凤已经疾掠而到。
辛维正迎着她,笑问:“可是师父叫我?”
她嗔道:“你现在才知道?出来大半夜了,又是和陌生人出来,多叫人挂心?”
一顿,接道:“那个人走了?”
多此一问。
辛维正还是点点头。
金紫风道:“是什么人?找你说什么?”
辛维正道:“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金紫风道:“看你,鬼鬼祟祟的”
但是,她还是顺从地转身往回走。
回到堡里,一片静悄悄。
辛维正知道全堡都在“枕戈待旦”没有一个人在睡觉。
黄逸公端坐如钟,正在灯下看着一本朱批“春秋”辛维正与金紫凤一到,他才目光移注。
辛维正便把方才的一切经过向乃师禀陈。
黄逸公静静地听着,瞑目有所思。
金紫凤忍不住问道:“叔叔,长青岛今夜会不会来?”
也难怪她心急,因为,正是三鼓时分,也是最叫人提心吊胆的时候。
黄逸公徐徐道:“凤儿,你先去歇着。”
金紫凤忙道:“凤儿并不感到累,只是问问。”
黄逸公笑了一笑:“他们不会来了,何必呆等,只管放心去睡。”
金紫凤有点不安地道:“叔叔,凤儿没有说错话吧?”
“没有。”黄逸公蔼然道:“凤儿,你如有说错,做错的,叔叔会告诉你。”
她逡巡地徐徐起立,道:“那么,凤儿就去歇着了,阿叔也该歇息了。”
黄逸公点头道:“我也就要睡了。”
她看了辛维正一眼,自行入内。
辛维正便知乃师一定有什么话要说。
果然,黄逸公沉声道:“维正,我们犯了兵家不知敌情的大忌,为师仔细分析过,如果不是有方才姓万的来,又有蓝老从牛转环的话,我们今夜将是必败之局!”
辛维正大吃一惊,忙问:“恩师根据”
“维正,你日间只顾一时恃勇,随口订了今夜之约,这就是-个疏忽!”
辛维正恭声道:“维正在听思师教诲!”
黄逸公问道:“你可知道长青岛此次一共来了多少人马?”
辛维正摇头道:“徒儿不知!”
黄逸公道:“既不知对方虚实,为何贸然与人订约?”
辛维正道:“当时维正认为东条俊之子也不过如此,打铁趁热,不如尽快决一高下”
“错了!”黄逸公道:“你一向很能沉着、冷静,到底年纪尚轻,在紧急关头就不会三思细想”
辛维正忙道:“徒儿知罪!”
黄逸公道:“诚如方才姓万的向蓝老所供述的情况,这次长青岛来中土,并不上于对付我们金汤堡。以他们这多人力,却不见动静,显然另有阴谋!”
辛维正心中一惊,忙道:“恩师是认为他们在分路下手?”
黄逸公点头道:“是的!东条俊乃一代枭雄,不甘雌伏之辈。上次来中土,就有野心且有不少门派为他所挫败,可是,由于当时三王之威,加上封爵不久,中原武林实力正盛,使他还有忌惮,适值他老巢出了意外,才不得不匆匆回去。经过这多年来的养精蓄锐,当然不止于找回长青丹的秘方与什么秘芨,而是狼子野心,欲图填足欲壑!”
辛维正震声道:“恩师认为他们可能在采取什么行动?”
黄逸公道:“齐公新丧势衰,葛侯新胜疏防。这两处当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辛维正骇声道:“恩师是说他们会突袭公侯二府?”
黄逸公点头道:“有此可能!不然,我们不会这样平安无事。不必等到今夜,他们早巳发动了!”
辛维正搓手道:“恩师是说他们驻在岳阳,只是疑兵之计?吸住我们的人力,不能分路驰援公侯二府?”
“正是!”黄逸公道:“这是‘虚插旌旗’之计!”
辛维正吸了一口气,耐住心情激动,道:“恩师已确定了他们的阴谋?”
黄逸公道:“别急,为师就是怕凤丫头冲动,才把她遣走。如果不是听到你方才说过的话,为师也还难断定,既然如此,当已十不离九了。”
辛维正突然道:“恩师,徒儿想来个以牙还牙!”
黄逸公道:“你有何见解?”
辛维正道:“彼将诈来,我以诈往,我们也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你的意思”
“维正认为东条俊本人尚在岳阳,如能把他制住,亦不失为一着奇兵!”
“你有这种把握?”
“以力言,维正当然不及,想以智胜之!”
“具体点说来,你准备怎样?”
辛维正近于耳语地低低说了-阵。
黄逸公摇头道:“此计虽佳,太冒险了”
辛维正道:“既云奇兵,当不惜险!”
黄逸公道:“以兵法言之,兵不厌诈,未尝不可一试。可是,东条俊好像深知我国古兵法的三昧,不可小觑他!”
辛维正道:“师父认为他们知兵?”
“岂止知兵。”黄逸公道:“而且是深得此中三昧,可以由他们这种部署看出”
辛维正道:“请恩师指教一下。”
黄逸公道:“以眼前而言,他们的行事就符合‘孙子兵法’的‘风’,‘林’,‘火’,‘山’之旨”
辛维正噢了一声:“其疾如风,是谓兵贵神速;不动如山,是谓军心稳定;动如火发,是谓威猛无比;徐静如林,是谓军兵不乱”
黄逸公点头道:“对,你仔细想想,他们是否是照此原则行事的?”
辛维正略一沉思,恍然大悟道:“徒儿先入为主,以为长青岛不过是化外倭人,武功奇诡,秉性诡诈,是其特色而已,未想到他们深懂兵法。我们已中了他们疑兵之计了!”
黄逸公道:“他们已占先机,我们迟了一步,如他们已经分路突袭公侯二府,我们现在已是有心无力,驰援不及了。而且,他们必然在暗中监视我们的动静,我们只要有人出去,绝难瞒过他们的耳目,可能会被他们埋伏暗算!所以”
辛维正目光一闪道:“维正斗胆,认为非施闪电奇袭,给他们立还颜色不可!”
黄逸公道:“他们今夜是不会来了。你先传话下去,要大家不必空自紧张。如果这样空紧张,不需三夜,我们会不战自溃,此乃对方攻心之计叵!”
辛维正忙示意“小灵猿”唐志中出去传话。
他自己沉声道:“维正也已想通了,以兵法言之,我们是守势,当利用地利人和,以逸待劳,而不宜先乱步骤;对方利于速战速决,采取攻势,如反攻为守,则锐气失,师劳无功。
现在,对方只是虚张声势,显然只求吸住我们,俾能全力准备,分兵他向,其实力不足的弱点”
黄逸公点头道:“就是这样的,倭人也有弱点。他们好强而性狭,能胜不能败,胜则骄狂,气焰更盛;败则不能持久,锐气日消。我们如能善为利用,先挫折他们的锐气则已得避其朝锐,击其暮归之旨了。”
辛维正笑道:“恩师,我们已经给他们小挫了-”
黄逸公道:“他们虽不进攻,天一亮,他们必有人来,如能善为运用,未尝不是一个契机!”
辛维正目光飞射,笑道:“维正突发奇想”
黄逸公道:“奇想必险,临敌先求其稳,立于不败之地,不可空想。要知道,用兵之道,如以险求胜,就落入被动,背水-战破釜沉舟,乃是兵陷危境,不得已的做法,你可懂?”
辛维正道:“维正是忆起三国时周郎战赤壁的故事,看他派来什么人?何妨”
黄逸公笑了:“只怕来了未必是‘蒋干’!”
辛维正沉着地道:“师父,可允许维正放手大干一番?”
黄逸公道:“为所当为,只要可行,为师只有赞同。”
辛维正笑了。
他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乃师。
黄逸公本是凝重严肃的神色,也倏地开展,微微-笑。
这是知徒莫若师。
也可说是知师莫若徒。
师徒二人,不须多说一句,只要能仔细想想就能心领神会心照不宣。
黄逸公点点头,摆摆手道:“为师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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