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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八月十四日,明天便是八月十五了。
从清晨开始,整座华山便显得特别紧张起来。
早餐方毕,五剑立即前来报告道:“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到。”
接着四剑又上来报告:“青城掌门人冷婆婆到。”三剑上来报告:“北邙掌门人银须叟到。”
已末午初,二剑报告:“少林掌门人心镜大师也到了!”
至此,六派掌门人均已到齐,二剑正待转身,首剑又至,沉声报告道:“八荒四凶全到了,另外还带着约有百名徒众。”
金剑丹凤除了点头,一直没有开口。
蓝衣秀士见少林心镜大师也已来到,不得已起身而告辞道:“既然他们已经到齐,我也应该下去看看他们了。”
金剑丹凤并未挽留,送至门口道:“蓝掌门人先行一步,嫦娥随后就来。”
说着转向五剑道:“五叔送蓝掌门人一程。”
蓝衣秀士朝金剑丹凤望了一眼,嘴角虽然浮着笑意,脸色却微微有点苍白,俯身一躬又向上官英举手一拱,转身就随五剑怏怏而去。
金剑丹凤回过身来,低头轻声道:“上官少侠是客,多留一宵无妨。”
上官英咬唇思索了一下道:“依武会惯例,地主你,是不是一定要在前一天去会场与各方人物共处一起?”
金剑丹凤缓缓抬脸道:“在人情上应该这样,于例却未必,而且嫦娥兼有上届盟主身份,揆诸以往都以在明天会前一刻出现为恰当。”
微微低头,轻轻一笑道:“而且可以留下的最大原因”
上官英点头道:“那么,你就留下吧。”口中说着,人已举步向外走去。
金剑丹凤凝眸微讶地道:“而你”上官英回头笑道:“是的,我留下,而我却非下去不可。”
金剑丹凤眼望地面,点点头,幽幽地道:“我知道”
上官英忽感不忍,走回两步,低声说道:“今夜你不但要留在山上,而且五剑中必须要有三位留在身边,我已两夜未曾合眼,今夜是最后一夜,也是最重要的一夜,你可要自己小心一下了。”
金剑丹凤愕然抬头,上官英已然一闪出门而去。
华山峰腰,一练跨涧,渡过这座狭长如线的软索桥,便是第五届武会会场,华山仰天坪。
坪南一道斜坡,沿坡而下,有一个天然湖,黑龙潭。
上官英刚走完坪地,已隐约听到下面一片人语,正拟纵身下坡,身侧忽然有人轻轻一笑,说道:“辛苦了,上官少侠。”
上官英一呆,坪边乱石堆中,已有一人一笑跃出,正是正牌上官印。
上官英见了上官印,平静的心头突然一阵激动,好似有着无比怨恨与委屈需要发泄似的,口喊了一声道:“你”
眼一红,话没说出,热泪已滚滚而下。
上官印大惊,连忙走近促声道:“有什么意外不成?”
上官英泪眼一抬,忽然发现上官印此刻的装束竟和自己一模一样,看看对方,再看看自己,又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上官印星目微滚,已知并无意外发生,这才放下心来。
俯身侧脸打趣道:“才离开两天,便成了这副样子,现在可感觉到我这位大哥的重要了吧。”
上官英老羞成怒,反手一掌便往上官印脸上打去。
虽然这只是普通的一掌,打却是真打,上官印嗤声一笑,举臂便格。
脸虽没有被打着,手上拿着的一个布包却给打去老远,包布一散,衣服立即飞满一地。
上官印退出一步,指手笑道:“快换上,衣服中有一盒易容丹,脸部如何化装,穿上衣服后由你自己决定,这算是大奇的第一课。”
上官英见他说完就要走,不由大急道:“你上哪里?”
上官印止步笑道:“下面龙蛇混杂,已非你所能应付得了,我不接过手来,难道你还能继续周旋下去不成?”
上官英哼道:“连谢也不谢一声么?”
上官印不由一怔道:“你系受灰衣文士之命而来的,我在这儿等你,也是他的吩咐,我为什么要谢你呢?”
上官英哼道:“少推马虎。”
她忽然发觉,金剑丹凤虽然情深款款,但她这位印哥对金剑丹凤的印象却似乎并不十分深刻,所以表面脸上虽板得紧紧的,内心却感到甚为安慰。
于是,词色一缓,又问道:“你下去,我呢?”
上官印笑道:“要去英雄馆,有上官少侠介绍包你有一席座位,不然好汉行宫即为你这样的人而设,据说里面还空得很。”
上官英跺足道:“滚吧!”
上官印笑一声道:“是,滚也”便拟下坡。
上官英忽又喊道:“且慢!”
上官印回头道:“别滚得太快是不是?”
上官英瞪眼道:“也不让我告诉你这两天内的经过么?”
上官印道:“此地不便多谈,以后再说吧。”
上官英道:“怕你不弄清这两天的情形,应付起来不怕牛头不对马嘴?”
上官印道:“不至于罢,否则还做人家什么哥哥?”
说完一笑,身形晃处,人已如飞下坡,上官英呆了片刻,这才将散在地上的衣物一一捡起,走去上官印刚才藏身的那堆乱石之后
黑龙潭潭心,浮台高耸,那是五届武会的总接待室。
浮台像一双多足爬虫,迎面一道浮桥,乃与会者必经之途,与会者从这道浮桥走上浮台,凡于接待处签下名号或行道标记者,便由值班之华山五剑指派弟子分别送入英雄馆、豪杰馆,或者好汉行官。
以上三处,均有浮桥通达,不愿留名者,便由他们自己选择一处走去。
这时已是午末末初,四道浮桥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上官印沿山脚走入英雄馆时,英雄馆内,少林心镜大师、武当一尘子、北邙银须叟、青城冷婆婆、昆仑蓝衣秀士等五位掌门人,正由数名华山三代弟子伺候着,围在一处闲叙。
上官印现身,心镜大师首先合什起身,其余四位掌门人,也跟着纷纷起立。
上官印紧跨数步,上前分别见礼,见礼毕,除了一尘道长和蓝衣秀士外,另外三位掌门人同时递给上官印一只封袋。
上官印一一拆阅之下,发现少林心镜大师写的是:“敝派紫玉玲珑如意,系二十五年前,由本寺上代掌门人一了上人,于贫僧接掌本寺前三个月,亲自赠与令尊上官大侠,少林二十四代掌门僧,心镜。”
北邙银须叟写的是:“十八年前家师赠出,受赠者即为令尊,北邙聂敬秋。”
青城冷婆婆写的是:“二十多年前,敝派弟子名郑三川者,于青城开设了一家义利标局,一次镖货遭劫!恳求师门出面,由老身先师赠寿星令符往讨,结果人符两亡,义利镖局也于焉破散,先师性躁,竟为此气阻而坐化,次年老身服满师孝,正拟前往觅仇之际,令尊忽持一匣而至,匣内即为仇家之首级,并附有敝派遗失的那枚寿星令符,老身感怀,当场拜赠,事隔日久,老身于少林寺中竟未能即刻说明,愧甚。”
青城冷婆子,某年某月某日口嘱弟子某某某执笔。
果如上官印所料不差,三张纸条虽然详简有别,主旨却完全相同:赠符对象,都是他父亲上官云鹏本人。
他想:“华山呢?也一样吗?”
这时,一个声音道:“少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上官印抬头一看,说话的原来是青城冷婆婆。
此刻的青城冷婆婆,一向阴寒如霜的老脸上,一片激动中挣扎着一丝勉强的笑意,往事带给她对上官姓氏的感激,语音微颤,显得亲切之至。
上官印收好三张纸条,躬身答道:“谢谢婆婆,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冷婆婆又让出一个空位,拍了拍说道:“少侠坐下来说话。”
上官印道:“谢谢婆婆”目光偶扫,瞥及冷婆婆背后一对青年男女正对他注视着。
男的年约二十二三,五官端正而俊秀。
女的年约十七八,比金剑丹凤略小,比上官英略长,看上去似甚眼熟,一时却又记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由于双方目光对了个正着,不得不含笑请问道:“婆婆您身后的这位师兄和这位师妹我该怎么称呼呢?”
冷婆婆噢了一声道:“男徒李超,女徒吴玉。”随向身后叱喝道:“快上前见过上官少侠!”
蓝衣秀士笑道:“少侠好健忘,这两位冷婆婆的高徒,便是武林中有名的青城双英,昨日三剑不是已经当我们的面提过了吗?”
上官印暗笑道:“果然牛头马嘴两不相对了!”
口中却连忙说道:“是的,是的”同时还了双英一礼。
上官印坐定后,蓝衣秀士忽又叹道:“上官少侠,你那份目力,蓝某人实在是愈想愈佩服!”
上官印暗忖道:“我的目力?天啦,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口里说着:“那里,那里”心底下却实在后悔异常,上官英的话没有错,他应该先弄清一下她在华山二天来的经过才对。
蓝衣秀士也在奇怪:“这小子在金剑丹凤面前锋芒毕露,神色傲慢之至,而到了这里却又非常谦虚,这怎么回事?”
一尘子见蓝衣秀士话中有因,便问道:“蓝掌门人,你说少侠目力好?是何缘由?”
上官印暗喊道:“问得好!”于是,蓝衣秀士便将昨天的经过,从头开始说了一遍。
上官印恍然大悟:“原来又是她捣的鬼!”
但是,另外四位掌门人及青城双英却听得惊讶起来。
一尘子皱眉道:“既然首剑说两老终日奔棋,中间上房那位黑衣怪叟也未离开,那么还有谁人有此能耐呢?”
此语一出,众人全都陷入沉思。
这时一名华山弟子近前低声道:“奉本派五叔祖之命向诸位报告,四大天魔已经进入了好汉行宫。”
众人闻报一惊,俱皆猛然抬头。
一尘子冷笑道:“他们该住进豪杰馆才对呀!”
余人没有接腔,但除了上官印之外,一个个脸色都透着异常沉重。
先前那两名华山弟子刚刚退出,另一名弟子又匆匆进来,促声道:“两丑到,正向本馆走来”不待语毕,匆匆一躬退去。
一尘子愕然道:“两丑也来了?”
上官印也觉得非常奇怪,他奇怪的不是两丑会来,也不是两丑来住英雄馆,而是两丑为了一张黄布券已成了生仇死敌,何又以会走在一起?”
思忖未已,室外一阵轻咳,二条身形已相继步入石室。
进来的,不是两丑是谁?
贪叟万步厌,滚动着一双金鱼眼,大模大样地走在前面;鄙叟罗弃,三角眼眨动,豆眼左串右跳,紧跟于后。
两叟一直向前走,旁若无人,但在看到上官印时,却止不住尴尬地咳了一声。
隔室偷窥之举两丑虽不知道,但贪鄙一颗大还丹换了一纸字据,最后却弄丢了,自己心里有疙瘩,一见这位当日目击的少年人,内心自然有点不是滋味。
鄙叟一见上官印,暗笑道:“这小子居然跟六派掌门人平起平坐?”
前事重映,想及自己乃堂堂奇绝中人,目前既然为了一匹大宛雪驹竟冒充斯文,既否认认识贪叟,又说什么“看月亮”“随兴凑合诗句”这时底子穿,饶他老奸皮厚加革,当下也不由得双颊微微的一热。
因此之故,二人本来异常从容的脚步,这时不禁加紧起来,三步并做两步,一迳走进中间上房。
一尘子与冷婆婆,脸上均出现怒意。
心镜大师轻喧了一声佛号道:“此非争意气之时,贫僧以为,两位还是稍为忍让一些的好。”
蓝衣秀士也说道:“大师之言甚是。”
上官印所想知道的,便是二丑何以能重归于好?
这时向冷婆婆道:“你们坐坐,婆婆,我看看去。”
冷婆婆欲加阻止,上官印已然起身,双手一背,缓缓走向上房之前。
贪叟一回头,瞪眼喝道:“有什么好看的?走开点!”
上官印听如不闻,反向鄙叟笑道:“昔日逢月下,今朝遇湖边,老丈如有雅兴,在下奉陪酬唱一番如何?”
鄙叟向贪叟侧目笑道:“老万,你说你脾气比我以前好,我现在信了。”
贪叟似有未解地道:“罗老二,你这话什么意思?”
鄙叟阴阴一笑道:“这小子如此讨厌,在以前你还容得下么?”
上官印故意又惊又怒地注目鄙叟道:“喂喂,老先生,你怎么这样说话?这位老前辈要我走,我走就是了,这又不是什么见利忘义、谋财害命的大事,有什么容得下容不下的呢?”
鄙叟豆眼凶光暴闪,脸上笑意却反而愈为亲切起来。
上官印佯做未见,忿忿地又接道:“在下虽然出道不久,刚才连十二奇绝中的两老也已见过,人家不但不以为冒犯,且一见声称马上就过来这边跟在下手谈,想不到你们同样是住上房的身份,却是如此的不同!”
鄙叟立即为之气馁,贪叟哼了一声,掉脸望向别处。
上官印正想继续用话激出二丑和好的关键时,室外突有一个冷冷的声音道:
“喂,上官印,中间的上房,华山派人收拾好了没有?”
上官印一怔,付道:“谁人这么狂?”
冷冷的声音又接道:“房里那两个老头子是华山派来打杂的吗?”
上官印感觉语间甚熟,星目转过,哑然一笑,已知来人是谁。
回头望去,石洞门口,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人,正背着双手,缓步踱入;来人年约四旬上下,身穿一袭灰布长衫,一张白中透黄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血色,没有一丝表情。
来的是灰衣文士,对吗?
是的,冒牌的灰衣文士。
经过两天来的磨练,上官英对模拟他人动作,显已有了长足进步,这时不慌不忙的,一迳来到中间上房门前,脚步一停。朝两丑冷冷注目道:“怎么样?要不要叫人拿盏壁灯来再试一下?”
两丑一呆,相顾失色。
上官英说着,一面自衣袖中取出一幅黑色面纱,轻轻一洒,冷笑着接道:“那幅酒器黄券,我已派人送给萧老花子,恕不能提出交换,全为了表演逼真起见,我可以戴上这个说话。”
话说完,竟真的将面纱戴了起来。
上官印暗暗失笑,心想:“虽然火候不够,但这种巧妙的弥补手法,倒也亏她想得出来呢!”
远处围坐着的五位掌门人,自上官英现身,即密切注意,上官印对两丑说的这番话,原就有点令人摸不着头脑,这时一见上官英居然在大白天戴上面纱,更是暗感怪异不已。
一尘子皱眉喃喃道:“日前华阴,据说出现过一个,今天这儿又来了一个,武林中那来这么多的疯人呢?”
银须叟摇摇头,沉声接道:“道长住口,此中原委等会儿老夫细说。”
这边房中,鄙叟目光一扫上官英脸上那副形式特别的纱,暗喊:“不会错了,那夜他戴的,正是这一副”忖毕人自石床上一跃而起,忙不迭含笑打躬道:
“是是是,遵命,遵命。”
脸一偏,向贪叟道:“上房有三间,隔壁两间也是一样,走,老万。”
贪叟轻轻一哼,目光灼灼,身体未动分毫,鄙叟三角眼一挤,咳着接道:“呆在屋子里也很气闷,咱们何不先去好汉行宫那边走走,顺便看看萧老化子来了没有,岂不比坐在这儿强么?”
弦外之音,是说:“忘了好汉行宫还有咱们两个对头么?而且那幅黄券已不在他身上,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贪叟经此一点,这才恨恨地随鄙叟走出房去。
目送两丑走出英雄馆,一尘子咦道:“刚才蓝掌门人说,昨天在好汉行宫,两老将上房让给一名黑衣怪叟,现在两丑又将上房让给一名其貌不扬的灰衣中年人,这岂不是武林中的空前怪闻?”
这边上官英向上官印手一指,冷冷说道:“算你小子得天独厚,进来!”
上官印也哼道:“喊大哥为小子?好,掌嘴一千又五百。”一面扮着鬼脸,一面走进房中。
青城双英忙向冷婆婆低声喊道:“看,师父,上官少侠跟那人好熟,竟也跟进去了呢。”
五位掌门人目光一收,同向上房瞥了一眼。
冷婆婆点点头,轻叹道:“这有什么稀奇,孩子,人家姓上官啊。”
一尘子忽然向银须叟问道:“聂老,刚才您说什么?难道您也认识这位灰衣文士不成。
银须叟激动了一阵,遂将日前华阴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蓝衣秀士想及那名疯妇似跟红衣女子有着密切关系,不禁插口问道:“那么银鹰胡老二的下落,结果如何?”
银须叟悲痛地道:“他料得一点不错,老夫于华阴西门外找着银鹰的尸首。”
蓝衣秀士为一股凉自心头的寒意所侵袭,默然低头,其余诸人,也都相继沉默了下来。
上房中,上官英甫将二天来的经过说完,偶尔回头,瞥及一人正于馆外探头向内张望,忙向上官印说道。“快,注意那人行动。”
上官印本系面里背外坐着,闻言连忙转过身子。
于馆外探头张望的,是一名三十上下的劲装汉子,那汉子稍稍踌躇了一下,便即走进馆中。
上官印将身躯往房门口缓缓挪近数步,目光也静静地随着那人的步伐移动。
上官英道:“去了五位掌门人那边。”
上官印道:“是的。”
上官英道:“找谁?”
上官印道:“蓝衣秀士。”
上官英哦了一声道:“现在呢?”
上官印注目声道:“现在他正将一对密函向蓝衣秀士手上咦,真是怪事。”
上官英忙道:“怎么啦?”
上官印道:“蓝衣秀士似乎并不认识此人呢。”
上官英道:“有这等事?”
上官印摇手悄声接道:“别嚷好蓝衣秀士怔了一下,终于将密函接过
拆开了,在看已经看完。”
“这么快?”
“上面好像没有几个字。”
“现在呢?”
“蓝衣秀士在挥手,送信人告退。”
“表情如何?”
“啊啊,你不提,我几乎忘了注意,蓝衣秀士此刻的脸色好不苍白。”
“另外几位掌门人的反应怎样?”
“是的,一尘子怀疑了,他问,这信谁送来的,蓝掌门人?蓝衣秀士微笑着,异常勉强,声音太低,回答的什么听不太清楚,噢,他说,七位叔叔送来的,底下的话,真的听不出了。”
“那封信呢?”
“蓝衣秀士收起来了。”
上官英轻哼道:“七位叔叔?活见他的大头鬼!”
上官印缩回身子道:“那么你以为这信是谁送来的呢?”
上官英瞪眼道:“你真的不知道么?”
上官印轻轻一叹,低头不语,上官英站起身来,忿然道:“既然那红衣贱婢还不死心,蓝衣秀士为她所挟持,此信一到,今夜准有行动,你身份已明,不妨守在这里,姑娘我,到时候在山上等着招呼他们也就是了。”
上官印想了想,抬头道:“这样也好,不过,请英妹可记住一点,单单保得金剑丹凤的安全,令蓝衣秀士知难而退,并非我们最终目的,此举斗智重于斗力,最好于妥善应付之余,更能将幕后阴谋弄个清楚才是最大成功。”
上官英傲然哼道:“这还要谁吩咐?”
上官英一怔,旋即点点头,凝眸喃喃道:“是的,谢谢我,你,你们早就该这样对我说了”语音未竟,双目又已然红润。
上官印张目一呆,才待解释时,上官英脚下一跺,人已夺门奔出。
上官印愕在那里,半晌不知所措。
他也不知道最后那声谢谢从何而来。不是么,上官英是他的义妹,而金剑丹凤与他却仅有两面之缘,可是,现在他竟代表金剑丹凤向上官英道谢,短短两句,亲疏立即为之颠倒。
这情形,谁处在上官英的地位,也会伤心的啊。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无意之中,造成这么大的不检点,懊恼了好一阵子,这才摇头深深一叹,茫然走出房门。
走出房外,青城双英正好迎面赶来。
龙笔李超躬身道:“奉家师之命,请少侠过去入座。”
上官印勉强笑了一下,摇头道:“请两位回复五位掌门人,上官印,想去外边走走,不必客气了。”
凤箫吴玉,忽向师兄问道:“师兄,你饿不饿?”
龙笔李超摇摇头,凤箫吴玉笑道:“跟师父他们坐在一起,吃也吃不舒服,我们何不陪上官少侠一起出去走走?”
上官印剑眉微蹙,正待婉拒,龙笔李超已然大喜接口道:“好啊!”手一挥,匆匆吩咐着:“你们且等在这儿我过去回个讯,马上就来。”
也不征求上官印的同意,立即掉身飞奔而去,上官印见这对师兄妹率直得极为可爱,也就没有再表示什么。
不消片刻,龙笔回转,近前向师妹低声笑喊:“师妹,师父说,我们两个要比人家上官少侠晚了两三辈,叫我们言行分外留意些,知道吗?”
凤箫吴玉,悄悄掠了上官印一眼,双颊微赤,含笑低头。
这含蓄的脉脉一瞥,与上官英的娇憨,金剑丹凤的妩媚,又自不同,上官印竟止不住心神微撼。
连忙含笑接道:“这种班辈是如何安排的?李兄有否向令师请教?”
双英均微微一笑,没有开口,上官印口中笑说着,手向两人一招,领先奔向馆外。
这时已是申末酉初,黑龙潭上,笼着一抹淡淡的暮霭,三处宫馆,以及潭心的接待台,均已点起点点灯火。
三人沿潭畔走着,凤箫吴玉,忽向师兄小心地问道:“师兄,我们能不能去豪杰馆与好汉行宫两处看看?”
凤箫这话,问的虽然是师兄龙笔,其实,这又岂是龙笔所能决定的问题?
龙笔明白师妹心意,当下便转向上官印望着,上官印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这儿,还有什么地方去不得的?”
头一点,笑接道:“随我来吧。”
手指处,人已悠然踏上浮桥,衫角飘飘,脚下如行云流水一般,迳直向潭心接待台从容走去。
双英师兄妹,四日互投,眼光中充满景羡和佩叹,心神一提,也即双双振袂跟随而上。
此刻接待台上,是华山五剑中的三剑施古柏轮值。
上官印对华山五剑,仅止于闻名。从未见过五剑本人,但五剑对他却不同了,由于上官英乔装来华山作客数日,他们对上官印都有相当认识。
这时,三剑施古柏因于台上望见了上官印,老远的就迎了上来,抱拳笑道:
“少侠用过晚餐没有?老朽交班在即,稍停由老朽奉陪如何?”
上官印虽知眼前这位黑衣佩剑老人为华山五剑之一,但因上官英未将五剑容貌个别形容,却无法断定对方究竟是五剑中的第几剑。
这时只好一边还礼,一边含混地笑答道:“晚辈只是随便走走,老前辈们目前正忙以后再畅叙吧。”
三剑又道:“三位预备去好汉行宫么?”
上官印道:“是的,想先到对面豪杰馆看看。”
三剑提醒道:“四大天魔虽然霸道,但因目下处境不同,只要不惹他们大概无甚问题,不过,刚才又来了二名红衣女子,其中一名甚为面生,另一名便是人妖师妹,妙手红娘柳闻莺,这女人毫无羞耻之心,少侠如果以前没见过,最好稍为留意点。”
上官印点头道:“谢谢老前辈,上官印知道。”
三剑拱拱手,转身退去,上官印回头向双英道:“两位记住,现在是武会前夕,我们去观光,而非生事,纵然有人找麻烦,也请交给小弟应付,明白么?”
双英点头,上官印道声好,立即走上通往豪杰馆的那座浮桥。
豪杰馆与英雄馆占地虽然一样,但所容纳的人数,却判若天壤。
英雄馆只住了三十多人,而豪杰馆中,却住了三百以上还不止,馆内通插儿臂粗细的牛油巨烛,光亮不减白昼。
那些黑道人物,形形式式,满馆一片喧哗。上官印等三人到达时,馆内也正开席,数十名华山三代弟子,往来穿走不停,由于人物大杂,三人进入,倒也没有引起注意。
上官印一比手势,领着双英沿洞壁缓缓一路观察过去,东边这一角,人数近百,一个个骠悍异常,彼此之间,热络之至,上官印知道,这些人大概就是四凶所带来的部属了。
由东边折回,一排酒席上,五个浓胡大汉正在接受一群人敬酒,上官印一眼看出,这五人正是死在自己父亲手下,天山五天王的继承人,有天山五霸之称的天山梁氏五兄弟。
上官印正观望间,龙笔忽然低声问道:“少侠,那是不是四大天魔?”
上官印顺势瞧去,龙笔指的,是三间上房右首的一间,房门内,四名身穿灰色长衣的人,正在一面饮酒,一面低声说话,上官印点点头,低声答道:“是的,正是他们四个。”
眼光一带,发觉左首上房中,也正坐着四人。
四人中的二人,一个奇瘦,一个奇胖,另外二人,则一个是道士,一个是和尚,和尚面里背外,除了一袭红得刺眼的僧衣外,脸孔看不清,道士面南向外坐着,鹰钩鼻,花眉毛,眼皮低垂,脸色灰黑,有如一片阴云。
上官印虽不认识这四人是谁,但凭想像,他可以知道,这四人就是四凶,应该没有问题。
再看中央的一间,布幔低垂,不禁疑忖道:“里面也住了人么?不然特别加上一幅布慢做甚?”
凤箫低声问道:“少侠看出中央那间有人没有?”
上官印想了一下道:“就算现在空着,只怕也已有人预占了。”
龙笔接着问道:“此人会是谁,少侠想得出来吗?”
上官印摇摇头道:“想不出来,但有一点却可以断定,那就是此人之身份,必在四大天魔和八荒四凶之上。”
双英点点头,上官印觉得已无甚可看,正拟招呼双英退出,身后突然有人沉声喝道:“站开点!”
上官印伸手,将双英往前一带,霍地旋转身躯。
发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送书给蓝衣秀士的那两名青年劲装汉子,汉子身后跟着两名红衣女子。
两女虽然各在面部罩着一幅面纱,但上官印仍然很快就认了出来,其中一名正是日前跟蓝衣秀士走在一起的那个妩媚女人,另外一个,不消说得,自是妙手红娘,人怪柳闻莺无疑了。
上官印本待还以颜色,一见是这两个下流女人,不禁改哼为嗤,退出一步,仰脸向上,没有开口。
前导的劲装汉子自三人身边大步走过,两女却互望着在三人面前停了下来。
妙手红娘侧目一笑,方说了句:“牡丹姑娘”那被喊做牡丹姑娘的红衣女子已然盈盈跨出半步,目注上官印,娇笑道:“咦,这不是上官少侠么?”
妙手红娘一怔道:“哦,姑娘认识他们?”
红衣牡丹睨视而笑道:“不知道吗?这位就是千面侠,上官大侠的公子,终南上官少侠呀!”
妙手红娘又是一怔,立即秋波流转,重新朝上官印打量起来。
上官印脸一偏,向双英大声道:“李兄,英妹,咱们该走了吧。”
他这样问,只不过做做样子而已,事实上话没说完,人已护着双英倒退而出。
妙手红娘向红衣牡丹目光一注,投出一道问询,被称作牡丹姑娘的那名红衣女子随即掩口吃吃而笑说道:“留不留得下这等贵客,全看你大姐的了,问我做什么?”
在这位牡丹姑娘面前,妙手红娘于词色之间,所流露的,全是一副得宠的奴婢神态,牡丹姑娘这一声大姐,似乎令她有点受宠若惊,宠惊之余,竟然大为忘形,也不管身前身后都是人,蛇腰一扭,便闪身挡住三人去路。
上官印脚下一顿,冷冷注目道:“这算什么意思?”
妙手红娘向中央上房一指,荡笑道:“那边席已摆好,难得我们公主垂青,彼此都是年青人,一道过去叙叙岂不甚佳?”
上官印忍着一股怒火,侧目冷笑道:“可惜我们并没有这份情趣,奈何?”
妙手红娘咯咯一笑,细声说道:“站在这里当然没有,情趣是要慢慢培养出来的呀,到了里面,布幔一放”
皓腕展处,摆出请的姿态,竟往上官印腰间拢来。
上官印退后一步,沉声道:“知道少侠姓上官,就该识相点,如嫌话不中听,明天午时以后,仰天坪上,有的是机会。”
轻轻一哼接道:“否则可就大家难看了。”
妙手红娘听如不闻,轻笑笑道:“今日有酒今日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也不迟,少侠这么客气,叫奴家有什么办法?”
口中说着,媚眼飘飞,仍然向前逼近。
上官印牙一咬,已将全身真气运聚右掌。
冷笑一声:“女侠也是少客气的好。”展肘虚格,五指微拂,五道天罡真气,已如电射出。
妙手红娘脸色苍白,手臂废然垂下。
杏眼圆睁,正待叱喝,一旁的红衣牡丹突以眼光止住,笑喊道:“大姐应对欠佳,还是让小妹来吧。”柳腰一扭,闪到妙手红娘身前。
玉手一伸,娇笑道:“少侠架子好大呀。”
随着轻描淡写的手势,一股阴柔的森寒的劲气,直射上官印左肩天泉大穴。
上官印暗呼一声:“化骨掌!”
翻掌一托,发出五成天罡真气,迎头接去。
两掌相隔有半尺之遥,两股无形掌风已然完全接实,红衣牡丹双肩微晃,上官印却退出小半步。
二人看上去似在含笑揖让,事实上已交换了一招。
一招之下,上官印大为震骇,他惊异的,并不是当前那位红衣牡丹居然会展出天魔女当年威震武林的化骨掌,而是对方年仅双十上下,竟有此等深厚之功力,怪不得她在天魔教中的身份,要在四大天魔之上了!
红衣牡丹虽然略占上风,却也颇感意外地微微一怔。
一声轻哦,笑道:“怪不得,原来少侠还真难请呢。”
左足微一前探,右手已然伸向上官印腰际,五指分袭腰间阳纲、意舍、胃仓、次胶、中胶五大要穴。
上官印见对方公然出手,横蛮险诈,兼而有之,不禁勃然大怒。
丹田一吸,双目英光迸射,正待以天罡三六式中的少阳六手以还击之际,突然有人嚷道:‘啊啊,原来在这里,找得老夫好苦!”
红衣牡丹经此一嚷,本能地收式闪身,上官印抬头望去,从馆门日飞跑而来的,竟是一名从未见过的灰衣小老头子。
他尚以为灰衣老者招呼的是别人,谁知那灰衣老者在丈许之外,已然高声又喊道:“你开什么玩笑,上官大侠?”
上官印注目道:“阁下找谁?”
灰衣老者不悦地道:“找谁?找你!”
上官印讶道:“找我什么事?”
灰衣老者瞪眼道:“好汉行宫中,鬼谷先生已将棋盘棋子摆好多时,难道是我答应人家的不成?”
上官印大奇,暗忖道:“鬼谷先生找我下棋,他什么时候到的好汉行宫?”
灰衣老者没等他开口,哼着接道:“老夫信已带到,去不去听便。”忿忿一抱拳,转身大步而去。
上官印剑眉一皱,正待要说什么时,身后凤箫吴玉忽然轻声说道:“你既然答应了人家,不去怎么可以?”
上官印星目一滚,忽然领悟过来,故意皱眉道:“现在才申末西初光景,我跟他约的是初更以后呀。”
凤箫接口道:“话虽不错他老人家的脾气你难道不知道吗?”
上官印点点头,旋即脸一抬,沉着脸向红衣牡丹道:“假如在下这就前去赴会,姑娘有无意见?”
红衣牡丹似甚惊疑地道:“鬼谷先生?就是那中间上房住着的黑衣叟?”
上官印脸一仰,未予置理,红衣牡丹秋波闪动,忽然笑道:“既然这样,少侠请便也就是了。”
很显然的,这丫头虽狂佻,却也惹鬼谷先生不起。
上官印轻轻一哼,立即领着双英大步走出馆外。
直到上了浮桥,龙笔这才惑然地悄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凤箫撇嘴笑道:“棋约系人家少侠所订,问我怎知道?”
上官印笑道:“姑娘连鬼谷先生的脾气都清楚,怎说不知道?”
龙笔立即接道:“是呀,鬼谷先生是什么样子,连师父都说没有见过,师妹又怎知道得这么清楚?”
凤箫扮着鬼脸道:“真笨得可以!”
龙笔怔了一怔,忽然明白过来,想了一下,又道:“那灰衣老者既为解围而来,上官少侠又怎么不认识他的呢?”
上官印微笑道:“现在知道他是谁啦!”
双英齐声问道:“他是谁?”
上官印未及开口,前面忽有一人轻笑道:“姓上官的,毕竟不凡!”在桥下黑影一冒,翻出一人。
双英急急打量过去,正是刚才那名灰衣老者。
上官印笑喝道:“小子,你找死”扬掌作势,便拟打去。
双英大惑,灰衣老者呵呵笑道:“恩将仇报,姓上官的别的都好,就是有点不讲理。”
上官印笑向双英道:“这小子就是天目神童,知道吗?”
双英一呆,天目神童近前怪笑道:“知道吗?天目神童萧俊人,两位的一位小老前辈。”
上官印笑喝道:“少胡调!”
双英却恭恭敬敬地双双俯身道:“是的,以后请萧少帮主多多提携。”
天目神童大乐,向上官印挤眼笑道:“怎么样,看人家礼貌多好。”随又向双英拍胸道:“放心,两位只要跟我小化子走在一起,包管吃不了亏。”
上官印好气又好笑,双英却认真地问道:“萧少帮主,好汉行宫中那位黑衣叟,真的就是鬼谷先生吗?”
天目神童摇摇头,笑道:“可能而已,真假只有天知道。”
上官印也笑道:“除了天知道,闲云野鹤两老大概也知道。”
天目神童笑容一敛道:“是的,咱们看看去,假如不弄清楚那老家伙是谁,你们三位还无所谓,我小叫化子的天目可就成问题了。”
话刚说完,人已领先向好汉行宫飞奔而去。
上官印朝双英点点头,也随后跟上,好汉行宫中,冷清异常,它的内部并不比英雄、豪杰两馆小,但上官印等进去时,仍只看到三个人。
两老白发飘飘,身躯微胖,面容慈和的闲云叟;隆鼻,长颈,双目如电,身材高瘦的野鹤叟,仍在灯下奔棋,旁边酒菜,热气全无,好似尚未动过一样。
中间上房中那位黑衣怪叟,双脚蹬在石壁上,双臂抱头,头南脚北而卧,一动不动,也弄不清他是睡着还是醒着。
天目神童注目打量,双眉紧皱,显然并未看出对方来历。
上官印轻笑道:“有蒙鼓之感乎,天替亦佳也。”
天目神童摇摇头,苦不语;两老对宫中多了四人,浑若未觉,端坐如故,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天目神童豪性突起,低笑道:“且看棋去!”
上官印笑笑,双双往两老房中走去,青城双英迟疑了一下,也趔趄着走去站在门外,遥作观望。
上官印和天目神童虽已来到距棋盘虽不及三步之处,但相对盘坐在石床上的两老,仍然一无反应与表示。
这一局棋,闲云叟拿白子,野鹤叟拿黑子,战况已至中盘阶段。
双方除在对角各布有一颗棋子外,战火好似起自天元一般,棋局中央,黑白相间纠缠成花花的一团。
饶是两小对弃道均精,也费了好半晌,才将大势瞧清,即紧靠着白子落子,之后,白子扳,黑子断,白子长,黑子也长,白子跳,黑子也跳,你罩我,我对你,于是乎,进入扭杀阶段。
此刻,二人的棋,均被对方切成无数小块,大家均在一方面攻逼敌手,一方面自己又要求活。
这时候,轮到闲云叟的白子下,在目前的情势下,白子有两个选择,如求稳妥,自己先活,让黑棋也活,不然便是紧气杀,前者之结果可能和棋,后者则前途茫茫,胜负难明。
闲云叟拈着一枚白子,沉吟不决。
天目神童等得不耐,不禁将上官印向后拉退一步,悄声道:“小叔台,你的棋一向比我好,白子这-招,你看应该怎么下?”
上官印稍微想了想,微微一笑,用手在床沿上写下数字。
天目神童失声低呼道:“真的?我不相信。”
上官印笑笑没有开口,好似说:“等着瞧吧。”
两老悠悠转过脸来,野鹤叟电目闪动,无甚表示,闲云叟淡淡一笑,缓缓道:
“穿黑衣服的少年朋友你以为老夫这子怎下?”
天目神童抢着答道:“他已以指力将这一着的下法写了下来,你下吧,猜得对不对,等会儿再给你看如何?”
野鹤叟脸一仰,冷冷自语道:“有人敢评老朽们的棋,这还是第一次吧?”
上官印剑眉轩动,答道:“艺贵乎精,只要两位老前辈不在乎有人多话,那就似乎只是评得对不对,而非敢不敢的问题了。”
闲云叟微笑道:“千古以来,从无相同棋局,小朋友这样自诩,不嫌太夸张了一些么?”
上官印微笑答道:“是的,这话不错。不过,老前辈所说千古以来无相同之棋局,也仅为一般通论,棋能陶冶性情,也可表现人品,晚辈猜的是一着棋,而非一局棋,在这种情形之下,如对弈者双方之品格略有了解,应该也不太难。”
闲云叟轻哦道:“这么说,你一定猜得着?”
上官印手一指道:“写是写下来了,中不中却尚需事实证明。”
闲云叟微微一笑,两指一松,一颗白子达的一声,跌人盒中。
天目神童神情紧张地脱口喊道:“快下呀,老前辈,你再下一子,不就马上可以证明他猜的对不对了吗?”
野鹤叟转脸冷笑道:“他已下了,没看到吗?”
闲云叟点头道:“是的,下子就是这样下。”手拂处,将全盘棋局搅乱,同时抬头向上官印道:“这是一次宝贵的教训,小朋友,这一着在你意料之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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