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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一章孰是孰非

    齐北岳把自己最大的隐秘、最大的痛苦说出来,心中已觉十分难堪,陡然听到金玄白提出这个问题,几乎当场气晕过去,呆呆的望着金玄白,完全不知要如何回答。

    赵守财也似看到一个怪物,禁不住满面诧异之色,呆了半晌,好一会才开口道:“少主,你有数房妻室,难道还不知道身为太监,,是无法娶妻生子,不能和女人同床的?”

    金玄白不解地道:“为何太监不能娶妻生子?”

    他想起张永的话,准备拿出来驳斥赵守财。

    正在此时,他听到脚步声近,侧首望去,但见服部玉子、柳月娘、柳桂花、齐冰儿,在小林犬太郎的陪同下,缓缓往本阵而来。

    金玄白眼看她们距此十多丈远,没多久就会走到,于是放弃了太监能不能和女人同床这个话题,转口问道:“许寨主,你既然如此尊崇沈家师,视他如北斗泰山一般,那么更该敬畏柳姨,视她如姐、如母,为何反将她视为仇寇,把她打伤?”

    齐北岳苦笑了一下,道:“这十多年来,我事事依她,让她,忍她,可是她时时不忘报仇,总是将我视为仇人,不但在我饮食之中下葯,让我慢性中毒,还插手水寨业务,培植她的势力,准备趁我倒下之际,一举夺下整个水寨的掌控权”

    赵守财问道:“总寨主,原来你早就发现夫人的企图,可是却一直隐忍不发,莫非便是因为她曾经是”

    齐北岳点头道:“不错,就因为她曾经是沈东主喜欢过的女人,所以我一直容忍她,这些年来,我不断地跟她说,昔年沈东主之死,绝非我预谋杀害,她却从来不肯相信,唉!女人的偏执,太可怕了!”

    他似是想到什么,睑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愤恨地道:“这些都还不打紧,最可恨的是,冰儿明明是我的女儿,连她的名字都是我为了记念如冰而取的,却不知为何受了柳氏的蛊惑,反而认为我是她的杀父仇人,显然是要我们骨肉相残,让她在杀了我之后,终身活在痛苦悔恨之中”

    金玄白讶道:“你怎么认为冰儿是你的亲生女儿?”

    他记得柳月娘明明说过,当年程家之女染病而死,她携着冰儿返回集贤堡探视,原先希望冰儿也被传染到疾病而死,让齐北岳伤心,可是冰儿一直健康无恙。

    于是她一计不成,又生二计,把冰儿和自己留在集贤堡的女儿调换,准备携回太湖抚养长大,然后替父报仇。

    不料在路上遇到玄阴教的玄阴圣女风漫云和她的妹妹风漫雪两人,她们眼看齐冰儿长得可爱,于是磨着柳月娘,要把齐冰儿收为徒儿。

    柳月娘当时虽有把握可以让调包之事不被齐北岳发现,却在风漫云和风漫雪的再三恳求下,认为将自己的女儿交由玄阴圣女带走习艺,数年之后,艺成返家,一来可免齐北岳起疑,二来也有助于复仇之举,于是便把女儿交由风氏姐妹带走。

    这件事不久之前,柳月娘又曾经叙说过一次,金玄白记忆犹新,怎么到了齐北岳口中,又起了变化?

    金玄白这两天心里始终拿不准的便是这件事了,虽然柳月娘一再向他说明,齐冰儿就是沉玉璞当年留下的种,她之所以送齐冰儿随玄阴圣女去习艺,是为了替沉玉璞报仇。

    可是,照齐北岳的说法,她分明要让齐冰儿杀死亲身父亲,然后让她在明了真相之后,悔恨终身。

    如果事实的真相果真如齐北岳所言,那么柳月娘的心机太深沉了,计谋也实在太过歹毒了。

    金玄白想到这里,暗暗的打了个寒颤,承认齐北岳所说柳月娘太过偏执,太可怕之言,不无几分道理。

    他定了定心神,只见柳月娘等人已到了栅栏之外不足四丈,于是赶忙追问道:“许寨主,你如何证明冰儿便是你的女儿?”

    齐北岳道:“产婆当年接生时,曾把婴儿抱来让我观看,当时,她便说我有了个可爱的女儿,只可惜白壁稍有瑕疵,她的后颈处有一块红色的胎记,不过那块胎记靠近发根,长大后头发长了,便可以掩盖住,叫我不必担心这块胎记会影响女儿的美貌。”

    金玄白问道:“这么说来、你在冰儿从东北玄阴教习艺归来之后,曾经检验过那块胎记罗?”

    齐北岳道:“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提防柳月娘,又怎会没想到她调包之举?所以冰儿返家后,曾叮嘱服侍她的丫环查验她的后颈,果真发现那块眙记仍然存在,所以我才深信冰儿便是我亲生的女儿。”

    金玄白虽然曾经看过齐冰儿的裸体,可是却没注意到她的发际及颈处是否有一块胎记,听到齐北岳言之凿凿,有几分相信,却也有些存疑。

    齐北岳见他没有吭声,又补了一句:“冰儿颈后的那块胎记,就像一颗红色的桃子,只不过稍为小了些”

    他说到这里,服部玉子已过了木栅,进入本阵之中,她一见到金玄白,马上行了个礼,问道:“少主,请问有什么重要事情发生了吗?”

    金玄白道:“子玉,这位赵大叔是汇通钱庄的大掌柜,你在松鹤楼里也见过了”

    服部玉子微微一笑,朝赵守财抱拳行了个礼,道:“晚辈博子玉,见过赵大叔。”

    赵守财在松鹤楼设宴款待何康白时,曾经见过服部玉子,只不过那时她易容成一个粗眉厚唇、皮肤黝黑的丑女,此刻服部玉子现出原来面目,他根本认不出来。

    听到服部玉子之言,赵守财慌忙还了一礼,嘴里连声应道:“不敢,不敢!”

    可是他的心里却不停地思索着,像这等美丽的女子,自己究竟在何时见过?并且还在松鹤楼里碰过?

    陡然之间,他从“傅子玉”这个名字上,想到了随同何玉馥、秋诗凤一起进入松鹤楼的那个丑女来,失声惊呼道:“啊!原来你便是那位傅小姐?”

    服部玉子含笑点头,玉齿微露,笑靥如花,倒让赵守财和齐北岳看得呆了。

    赵守财实在很难相信眼前这位美女便是那天自己在松鹤楼里见过的那个丑女,无论如何都无法把两个完全相反的容貌叠合在一起。

    他忍不住又问了一次:“傅小姐,你就是把白银十万两,存进汇通钱庄的那位傅小姐吗?那天在松鹤楼里,真的便是你?”

    此言一出,不仅服部玉子笑得花枝招展,连刚刚随着柳月娘、齐冰儿、柳桂花三人走进本阵的小林犬太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柳月娘和齐冰儿没有见到服部玉子易容后的模样,倒也不觉得如何,只以讶异的眼光看着她,想不到她竟会如此多金,竟能把十万两白银存进汇通钱庄。

    至于柳桂花则因在松鹤楼里见过服部玉子,听了赵守财之言,顿时全身一震,张大著嘴,死盯着服部玉子,整个人都呆住了。

    口口口

    山坡上,那座以松木搭成的简陋的本阵里,每一个人的表情都不相同,思绪的方向也完全有异,唯独金玄白处于一种绝对冷静的状况中。

    他发现当柳月娘进入本阵之时,齐北岳眼中露出愤恨、哀伤等等复杂的情绪,而在看到齐冰儿之后,又充满着慈祥、疼惜、怨恨等等复杂神色。

    金玄白几乎不敢想像,如果自己是齐北岳,经历过如此坎坷的人生,究竟是抱着何种态度去面对柳月娘和齐冰儿?

    无奈的人生,受到**的命运,让这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显出垂垂老态,今后,他要如何走下去?

    金玄白同情他的际遇,却也无意苛责柳月娘,认为她之所以施出如此多的毒计对付齐北岳,完全是基于对爱情的执着。

    虽然她的行为偏激,手段毒辣,然而一切都为了替她心日中已被害死的沈文翰报仇,站在她的立场来说,她并没有错。

    可是,这整件事,难道要归咎于九阳神君沉玉璞吗?

    金玄白仔细思索,沉玉璞也没有什么错,如果有错,便是他不该胸怀大志,想要击败武林第一高手漱石于,成为天下第一高人。

    沉玉璞之所以邂逅柳月娘,可以说是一个美丽的错误,面对着雄心大志和万丈柔情的冲突,他毅然的挥出慧剑,斩断这根缠绵不休的情丝,勇敢的面对艰苦的修练过程。

    这份勇气,这种意志,的确令人佩服,连金玄白此刻想来,也觉得沉玉璞不愧个铁铮铮的汉子。

    纵然沉玉璞曾经软弱过、感伤过、后悔过,经常在月上柳梢之际,徘徊在柳丛里长吁短叹,但那也是人之常情,绝不脑屏责他。

    金玄白记起了沉玉璞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唯大英雄才有真性情。”

    当时,他的年纪很轻,从未领略过相思滋味,如今,他置身在众花丛中,见识过天香楼里的各种各类的美女之后,思考的角度改变不少,也进入另一个更高的层级,故此回忆起来,沉玉璞当年所说的那句话,几乎是真理。

    而在深山石窟里,枪神楚风神用木梳慢慢的梳着他那稀疏的头繁,面对还不到十岁的金玄白,便曾感叹地道:“太上忘情,太下不及于情,唯有吾辈中人,才在情中打滚,受情所困,难以脱身,还不如你和尚师父遁入空门,舍身断情要来得自在。”

    后来,他将楚风神所说的话拿出来询问大愚禅师时,禅师曾说:“小玄白,你知道为何天下所有的庙宇,无论庙名是什么寺〔么庙,可是唯有大殿都取的同一个‘大雄宝殿’的殿名?”

    金玄白记得自己当时懵懵懂懂的,想了好久都想不出答案,结果大愚禅师微笑着告诉他,所谓“大雄宝殿”的意思,是指唯有大英雄才能割舍一切世俗情爱,进入此殿之中,故此天下的比丘都是大英雄。

    由于金玄白当时对大愚禅师之言存疑,所以在轮到沉玉璞授艺时,曾把大愚禅师的这番话提出来,却被沉玉璞大骂狗屁。

    当时,他不敢吭声,也不敢继续追问下去,垂首听着沉玉璞训了他一盏茶之久,最后,他只记得这句:“唯大英雄才有真性情。”

    此刻想来,果真如此,沉玉璞挥慧剑、斩情丝,然后一缕情丝似断末断,正是他真性情的流露,不损他一世英雄的形象。

    可是,在这整件事中,最无辜的岂不是齐冰儿吗?

    她的命运岂不是更加的无奈?

    金玄白的意念瞬间往复十余年,从回忆中清醒过来,马上想到了齐冰儿的无辜和不幸。

    无论她是齐北岳的女儿,还是沉玉璞的女儿,金玄白相信自己不会改变态度和立场,仍旧一如以前的爱她。

    然而为了证实齐北岳之言,金玄白必须把齐冰儿的真正身份弄清楚,好确定今后该走的方向。

    因为这整件事还牵连到了程婵娟,假使齐冰儿果真如齐北岳所言,是他和上届南七省绿林盟主毕大为之女毕如冰所生的女儿,那么程婵娟便是沉玉璞和柳月娘未婚所生之女。

    沉玉璞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人世间还有一个女儿,也从未尽到做父亲的一份责任,但那并非是他的错,也不是柳月娘的错,只能怪命运之神太过残忍,让这种悲惨的事情,发生在沈王璞和柳月娘身上。

    比起齐冰儿来,也许程婵娟更加可怜,她自幼被母亲寄放在表舅家中,虽然并未受到虐待,却一直难以享受到亲情之爱。

    金玄白不知道程婵娟究竟在何时知道自己并非是程家驹的妹妹,因而爱上了这个名义上的哥哥。

    但是她自幼及长,既缺母爱,又无父爱,心性上自是有了极大的缺憾,但难怪她会派出集贤堡的铁街去暗杀齐玉龙,因为她不愿成为集贤堡主程震远父子俩的工具,才想杀死齐玉龙。

    不过她终究还是成为柳月娘用来对付齐玉龙的利器,若非齐北岳早有防备,派出两位已经退休的副寨主到北六省绿林盟主巩大成处求援,只怕此刻太湖已落入柳月娘之手,就没有后来的变化了。

    总之,无论她是谁利用的工具,假使她的确是沉玉璞的女儿,金玄白为了替师父弥补以往无心犯下的过错、也必须让程婵娟受到更好的待遇。

    这十多年来,金玄白和沉玉璞相依为命的生活在一起,九阳神君不仅是他授艺的师父,似乎也替代了金永在的地位,成为他的父亲。

    无论从感情或理智来说,只要证实程婵娟才是沉玉璞的女儿,金玄白就必须竭尽一切力量来保护她,不但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还要满足她一切需求。

    金玄白一想到这里,身形一动,在倏忽之间已到了齐冰儿身边,伸臂将她搂住,另一手拨开她的后颈秀发,果然看到在那雪白的颈部,靠近发端处,有一块拇指大的红色斑痕,形似桃子。

    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芳香,眼看那如雪的颈项,忍不住癌下头去,在玉颈上轻轻吻了一下。

    齐冰儿惊叫一声,顿时满脸羞得通红,却在金玄白吻下之际,又觉颈际一阵酥痒,禁不住缩着脖子笑道:“哥!你干什么嘛?真是羞死人了。”

    服部玉子也没料到金玄白会来这么一下,愕然之下,似笑非嗔的望着他,嘟着一张小嘴,流露出另一种风情,反倒把齐北岳和赵守财看呆了。

    至于柳月娘和柳桂花则是一脸错愕的看着金玄白,不知他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来这么一手。

    而走在最后面的小林犬太郎则在看到金玄白俯首吻着齐冰儿的玉颈时,赶紧垂下头去,不敢多看一眼。

    齐冰儿笑完,金玄白已把她拖到自己身后,目光炯炯的望着柳月娘,沉声道:“柳姨,冰儿不是你亲生的女儿吧!”

    柳月娘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金玄白又说道:“是不是程婵娟才是你真正的女儿?”

    他特别加重“真正的女儿”这几个字,语气也显得更加严厉了,强大的气势锁定柳月娘,竟使她面色大变,身躯不住颤抖起来。

    柳月娘似乎靠着柳桂花的扶持才能立得住脚,她不敢仰视金玄白那凌厉如电的目光,垂着头道:“谁说冰儿不是我的女儿?你”金玄白打断了她的话,道:“我已经告诉过你,师父当年是为了修复失去的神功,这才不得已诈死离开,所以你和许寨主之间,完全没有任何仇恨,只是误会一场而已,为何你还不说真话?难道你还想要凭此图谋太湖水寨的产业吗?”

    柳月娘抬起头来,道:“玄白,你别听那个老鬼胡说八道,我没有”

    金玄白朗笑一声,道:“柳姨,你可知道,太湖水寨所经营的一切买卖,所有的产业,都已经被官府查封了。事到如今,你还想图谋些什么?”

    柳月娘和柳桂花似乎遇到了晴天霹雳,浑身一震,两人再也站立不住,一起跌倒在地上。

    服部玉子一怔,见到齐冰儿也花容失色,赶忙问道:“少主,此事可是当真?”

    金玄白点头道:“赵大叔急着赶来太湖,便是为的此事。”

    服部玉子惊呼一声,望着赵守财,问道:“这么说来,我存在汇通钱庄的十万两白银,岂不是也被官府没收了?”

    赵守财苦笑道:“汇通钱庄上下一共有四十二人,其中有二十六人被捕下狱,除了老朽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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