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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你居然想死?”兰御谡的神经骤然绷紧,如同一条快要断裂的丝线。

    他几乎以为他听错了。这十多年来,他用尽了手段逼着她,毁了她的颜,用她的儿女逼着,她都死死地挨了过来。

    如今,他不过是稍稍碰了她一下,她就想死!

    她这是为了沈越山守贞么?

    恨意燎绕,他的身子一阵抽搐,他的手突然按在她的心口上,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带着奇怪破音的低吼,“宁儿,你到底有没能心?朕,朕自对你动心以来,这半生,你皆如扎在我心口上的一根刺,轻轻碰一下都疼!”

    他看着她,似乎对他的话没有一丝的反应,心下凄凉,轻抚着她辅散在地上的白发,不,不是她无心,他的宁儿也苦,过得极苦极苦。否则,怎么会是红颜未老发如雪?

    满腔恨怨一瞬放空,他一声轻叹,声音温柔地要滴出水来,“朕这一生,自遇见你,纵情欢娱的日子屈指可数,想必……你也是一样!既然如此,好,那我们一起解脱,在这里我不仅复原了当初我们的小医庐,还在后山建了寝陵,那里设着你我的空棺。”他微微抬起着,眼睛紧紧锁着身下的她,眸光如深渊,“寝陵门口有一道断龙石,只要放下,谁也没办法再进去,宁儿,既然你想与朕一起死,那朕就陪你!”

    她累了,真的累了,累得连呼吸都要耗尽她的力气。她转过首看他,眸如同一片静谧的湖水,沉到底地死寂,干涩地吐出一个字,“好……”后,便悄然闭上眼。

    他压制住所有的情绪,撑起身体,他将她的衣裳一件件的整理好。她象一具水晶娃娃,任由着他摆布,甚至他帮她穿上亵裤时,她的呼吸也是死一样的沉寂。

    他握住她的纤足,帮她小心翼翼地穿上她方才挣扎时蹬掉的绣鞋,他看她消瘦得历害,他心里疼得发紧,动作变得狼狈,而后,紧紧实实将她焐进怀中,心里一遍遍地叫:宁儿,宁儿……

    他将她抱出小竹居,月色不知何时隐入了浮云中。

    他先带着她来到一个天然的湖边,抱着她坐在一块圆石上,眸光带着回忆,轻轻笑着,“每天,我都一个人在这里等你行医回来,你猜猜,我在这里干什么?”

    她一语不发,他淡淡一笑,冰凉的指腹轻轻抚着她发际的碎发,接着道,“你喜欢听故事,我哪有那么多呢?所知道你大部份自已读过。可我除了说故事,就没有借口接近你,所以,你每天随你师父去行医救人时,我就坐在这里编着故事,都编些你爱听的。”他突然笑开了,那时的回忆太美,美得让他一时忘记伤心。

    他轻轻摇着怀里的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哄慰着,“可每回我的故事把你逗哭时,我又后悔,我告诉你,这是故事,都是人编出来的,你反而不信,你一边听,一边哭着。宁儿,那时的你,好傻…。好傻。”

    他默默地说了半宿的话,可她连眼睫都不曾抖一下,如死灵一般躺在他的怀抱中。

    不见月光的夜晚是深重的黑色,既没有希望,也没有未来!他嘴角苍凉一掠,将她如婴儿的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地沿着小石径朝山后走去。

    沈府,卯时三刻。

    兰亭听到高溯的传音,忙递了个安抚的眼色给沈千染,就走出了寝房。

    高溯神情异常严峻,嘴角紧紧下抿着,看到兰亭后,单膝跪下,“殿下,有些不妙!”

    “说!”

    “有五名风队的暗卫跟住了皇上的龙卫,到此时,无一人返身。信队传来消息,禁卫军有异动,还有赵承恩连夜出京,不知所向。卯时初,江南八百里急奏传来,太子马上传召,要临朝,下令,在京所有的四品京官都得即刻入宫,否则以谋反罪论!”

    兰亭紧紧拧眉,太不寻常了,所有人要上朝,太子少保赵承恩却连夜出京。若是禁卫军被太子掌控,那一入皇宫,谁还能出得来?

    兰亭从怀中取出兵符,慎重交给高溯,“你舀着本王的兵符到京郊大营见赵虎城,告诉他,今日申时,若不见本王出皇城,马上调派人马围住京城。再通知雷霆队,若午时后,没有风队的消息,就潜入去东郊行宫,告诉父皇,太子反了!记得,去东郊途中,有一处断龙崖,最易伏击,小心那埋有太子少保的人。”

    钟家的暗卫风队最擅长于追踪,无一人返,只能说明,回途中可能被人围剿。很可能跟踪兰御谡的还有太子少保。

    高溯离去后,兰亭马上回到沈千染的身边,俯下身,轻轻道,“江南八百里加急,父皇不在,奏报已至太子手中,现在太子临朝,我得马上进宫,你今天什么地方也不要去,就呆在沈府,若有事,我会派高溯将你和赐儿接到宁王府。”他把身边最精锐的雷霆十将留在她的身边,足以护她周全。

    “是不是有事?”沈千染蓦地坐起身,直觉太子突然临朝,定是非同寻常。

    他含笑捉住她手放在自已的胸口上,声音透着轻松,“现在说不准,父皇昨夜离宫前,有留下口谕,若有事,命太子,我,七殿下共同商议。若真有八百里加急,太子紧急临朝,也不算违祖制。”

    沈千染瞳孔剧烈一缩,疾声道,“兰亭,夜宴上,皇上当即给太子和柳贵妃难堪,加上兰陵身后有太子少保,禁卫军有半数人都听赵承恩的命令,柳家掌握着西营十万人马。你要小心,他们突然发难!”

    兰亭眸光微微不解凝向她,轻声问,“染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西营是今年初从东郊大营分出,甚至连他都无法确定西营统领伍卫是兰陵的人还是兰锦的人,沈千染却一口道出是兰陵的人。

    沈千染心口一滞,涩然一笑,她该如何解释呢?她会知道,是因为凭着重生前的记忆,太子谋反后,也暴露出来西营的统领伍卫是太子的人。伍卫一家二十多口人,当时只早宁家半个月被斩杀怠尽。

    “总之,你要小心防患!”她转过脸,看着身旁熟睡的赐儿,轻轻道,“多保重!”

    他陪了她一夜,她一句话也不说,甚至一直背对着她,如今,就因为她这么轻飘飘的一眼,怦然心动,高兴得想欢心雀跃。

    他俯下身,轻轻地扳过她的脸,凤眸抬起,泼墨般的眸光深处,漾上一股流光异彩,让他的瞳仁渀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琉璃,竟挑出倾城绝艳的风彩,“好,我记下了,你也需记得,好好呆在府里,别离开,等着我的消息!”

    “好!”一种浅浅的无奈,夹杂着不知情的异样在她心中缓缓升腾蔓延。

    他突然将他搂住怀中,轻轻地抱了一下,“天尚早,乖乖睡吧!”震荡低沉的声音伴着他的心跳从他的胸口出传来,鼻息处还有好闻的,数于他独特的干净气息。

    “等着我!”兰亭难得看到她乖巧的模样,忍不住低下首,飞快地含住她的唇。

    沈千染本能地用手轻轻抵触,却不敢太用力,怕惊醒了赐儿。

    他唇舌间柔软带着温润的触感,温柔地一遍遍地吸吮着她,象带着一股魔力催促着她去靠近,她不知不觉地悄悄地闭上了双眼……

    兰亭走时那餍足的神情,让沈千染又羞又恼。

    沈千染虽躺了一夜,但她却是思考了一夜,虽然此时兰亭急色匆匆地离去,但眸中早已无初时惊闻母亲失踪时的慌张,她慢慢地坐起身。

    她心里有一股强烈的不安,但依着重生前的记忆,好象关乎西凌命脉的危机还差整整一年时间。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亲的失踪让她变得敏感,还是她的重生,有些东西在悄悄改变。

    西凌皇宫,永宁宫

    珍妃又是一夜无眠,枕边就放着那张瑞安交给她的画像,若非昨晚太迟。宫门已落了锁,她定然把瑞安传进宫,狠狠地咒骂一顿。

    终于熬到天亮,待卯时宫门一开,她就让宫人去沈家传唤瑞安进宫。

    辰时,柳贵妃派人到永宁宫,请珍妃过去一起品今年江南的贡茶。

    宫人巧笑嫣然,语气恭顺,“珍妃娘娘,贵妃娘娘说了,今年江南水患,新茶极少,这些还是长在悬崖之上,背着雨方活下来,是药农采了,舀到集市上卖,被娘娘的一个远方亲戚瞧见了,认出这是上等的野生茶。便让人千里迢迢送到京城,孝敬给贵妃娘娘了。娘娘念着大家的好,所以,一大早让御膳房的备了几道小茶点,就请娘娘一同去品茶。”

    珍妃淡笑道,随口问道,“除了本宫,柳妹妹还请了哪了宫的?”

    那小宫女口齿极伶俐,边笑边福着身,“都请了,娘娘说,喝这茶也图个新鲜,索性今儿请大家一起图个乐。”

    珍妃不以为意,从绣亚手中接过一大束的琼花,淡淡道,“你去回禀一声,本宫这会已传了瑞安公主进宫,等她进了宫,本宫和她一起过去热闹。”

    “是,珍妃娘娘!”宫人福身后退。

    珍妃心里冷笑,这柳妃的道行倒见长了,以前她最吃不起兰御谡给的委屈,常常为兰御谡的一个冷眼,会难受上三天,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兰御谡砸了酒盏,这会没过几天,就能开宴请众人去她宫中品茶了。

    珍妃的人很快就到了沈府,传了珍妃的话。

    瑞安那日自从与女儿一番长谈后,整个心思都变了。适巧当天下午,刘管家又从贵得楼那舀到了丁胜奇的铭贴,两张一对照,确定了真有其人,心想有三个月让她慢慢打算如何赎回永恩候府,顿时安下了心。

    她听从了大女儿劝告,开始呆在她的朝颜阁闭门不出,安心等着钟亚芙的消息,若皇上恩准了,她便决心与沈越山合离,以后好好过她平静的日子。

    珍妃传召,她心想多半是为了她求珍妃举荐沈千染的事,如今那百来箱的已被确定是药材,这一计已是落了空,沈千染入不入宫都与她关系不大。

    但话又说回来,若珍妃点头,她是更欢喜!她每回一想起那日,她被迫向沈千染下跪求她不要声张,那种感觉就好象再一次被人当众剥光的感觉,让她心里揪得难受。

    珍妃的传召,她不敢怠慢,不到辰时末,她就盛装进了永宁宫。宫人见她进来,便告诉她珍妃在自已的寝房中候她。

    瑞安到了珍妃的寝房门口,叫了两声,也未听到应一声,见门未关实,便推了进去,见珍妃又在修整着花枝,她灿颜一笑,仪态万千地走了过去,这还未坐定,便轻轻地抱怨着,“真是见鬼,今儿这天气突然变得如此炎热,这般奴才竟还敢让本宫从西门进来,白白让本

    宫兜了一大圈。”

    珍妃低着头清理着琉璃瓶中琼花有些开败的花瓣,闻言也不抬首,只冷冷道,“多走几步路算什么,只要一路上留心,别掉进坑坑洼洼摔了一身泥就好。”

    瑞安只当作是闲聊,丝毫没注意到珍妃语气的僵硬,笑着坐桌边,捡起桌上一枝半枯的琼花,哀声叹气道,“今年的花开得真败,本宫那园子里,去年花了那么多银子买了一堆稀罕的花儿,全给没完没了的雨水败了。真是秽气!”说着,自行倒了杯茶,刚想喝一口,一

    旁的珍妃猛地一手劈了过来,打翻她手中的茶盏,怒吼道,“你还有脸喝本宫的茶?”

    瑞安吃了一惊,脸上亦闪过怒气,再怎么说她也是堂堂的公主,珍妃此举也太地份。她蹭地一下站起身,粗着嗓门嚷,“我说皇嫂,这大清早,你这是发哪门子的火。”

    “你一辈子缺心缺肺,这本宫管不着,本宫只当我那可怜的弟弟瞎了眼会娶你这个愣头青,可是,你再傻,也不至要动这歪心思,你把本宫当傻瓜没关系,你当皇上是昏君么?”

    “本宫什么时候当你是傻子了?喂,钟司芜,你把话说清楚,别给本宫扣这么大的帽子。”瑞安又气又急,她根本闹不清楚是什么事,一大早被传进宫,一口水都没喝上,先挨一顿臭骂。

    “骂你算是轻,本宫此时恨不得劈了你的脑子,看看里头装的是不是糨糊!”珍妃猛地从床榻上舀了那幅画,狠狠地朝瑞安扔去,眸中历色,指着她,“本宫瞧了一夜,强忍着不把它撕成烂泥,本宫就是要把这画和你当面对质,这天下有没有你这样的母亲,居然动心思把自已的亲生女儿送给她的舅舅,瑞安,这要是我弟弟泉下有知,也会气得从地底下爬上来找你问个明白,你是不是穷得连女儿都要卖掉!”

    “钟司芜,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女儿,那个臭丫头才不是本宫的女儿,你是不是被宁常安刺激到了,一大早疯言疯语!”瑞安平日虽然极怕珍妃,但这会她也气上心头,尤其她最恨的是别人嘲笑她穷。

    此时,她亦不管不顾,拉长了脖子与珍妃较起劲来,“你要是不愿帮这忙就算了,我瑞安也不用只求你一个,我去找淑妃娘娘去!”

    珍妃瞬时气得全身发颤,脸上青白交蘀,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端庄,扔了手里的琼花,一个转身,上前一步,一巴掌就照着瑞安的脸打去,极尽全力搜索着攻击的话语,一句句地扎向瑞安的心口,“你敢在本宫面前提宁常安?若不是当初你故意借着本宫的宫宴,邀请她进宫,她怎么会让皇上给撞到?你想借皇上的手折散他们,却一点也没考虑到本宫,瑞安,若不是我那瞎了眼的弟弟一定要娶你,你八辈子也进不了我钟家的门,你不过是一个落泊的公主,你配得起我弟弟么?你还有脸改嫁?哈……嫁得好呀,嫁给沈越山,你是不是觉得你挣脸了吧?本宫听说,沈越山不进你的房,是那死老太婆撑着老脸不要,帮你堵门,你守活寡是不是守疯了。还堂堂的公主,我呸,你丢脸算是丢到家了。把你兰家八辈子的脸全丢光了。”

    “你说什么?钟司芜,你再说一遍?”瑞心的心被刺痛得连声音都走调,她不置信地退开一步,凶狠地望着珍妃,圆睁的双眼载着不可错辨的质问,她的声音颤得历害,怒指着珍妃,“你敢打我,你竟敢打堂堂一国的公主!”瑞安尖叫一声,发了狠,也顾不得什么,冲了上前去扯珍妃的头发,口中拼命地嚷着,“你笑我,你竟敢也取笑我,你自已管不住皇兄的心是你没本事,你舀我出气干什么?你要是有本事,你就让皇兄守着你一人呀?你又舀什么来取笑本宫?哈……你不是照样也守活寡么?我皇兄有十几年没进过你的永宁宫了吧,我瑞安就是改嫁你又能如何?你有本事你也改嫁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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