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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们的仰慕目光。都兴致勃勃的猜想,天香公主也不知会绘何人,若得如此美人用心为自己作画一副,那真是羡煞了人,想想都心痒的慌。
“滟儿妹妹,你猜那天臭公主会画谁?我可瞧见方才她离座时瞟了这边一眼,滟儿妹妹说她在看谁?”楚青依神情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凑近旖滟,目光瞥瞟向了凤帝修。
谁人不知天香公主爱慕的是邪医谷主,楚青依是暗示高雪莹此刻画的定是凤帝修。显然,在座有许多人也是这样猜想的,有不少人已在悄悄地往这边打量。而随着楚青依的声音,旖滟他们近旁几座的人也瞧了过来,却皆被凤帝修冷到杀人的视线给瞪视了回去。
旖滟闻言,缓缓抬眸瞧了眼不远处正静垂着螓首,神态专注,素手运笔,慢慢勾画的天香公主,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怎的,总觉着高雪莹的神情极为羞涩,旖滟心里竟有些微微不悦,别开了眼眸,看向楚青依,淡淡道:“反正她画谁,肯定都是不会画你的,所以你不用害怕。”
言罢,旖滟垂眸,却想那天香公主就算画了凤帝修又怎样,不过是一张假面罢了,她只怕连爱着的人是谁都没搞清楚,倒也可悲。
她正想着,凤帝修却突然靠近,低声道:“她画的不是我,若她敢画,我削掉她的手!滟滟不会因这个生气吃醋吧?”
旖滟扬眉,道:“我倒希望她画,我最近正练习用左手投掷飞镖,她若画了我定讨了画来,日日对画练习。”
凤帝修见旖滟分明在和他说笑,这才放松下来,故作害怕的一抖,哀声道:“滟滟真下得去手,我知滟滟想时刻瞧着我,可也不必练飞镖的时候也如此啊。”
说话间高雪莹放下了笔,两个宫女用羽毛轻扇迅速扇干了墨迹,一人一角地缓缓拉起了画卷,随之众人的目光都落了过去。
那画卷上确实画着一个风姿出众的男子,浅浅浓浓的笔墨,墨迹不多,但却将那挺拔的身影,俊美的容颜,几分邪魅几分霸道的气质彰显了出来。
旖滟挑了下眉,几分诧异,只因高雪莹画的不是凤帝修,也不是夜倾,莫云璃,而是君卿睿!画中的君卿睿站在高山之巅的一颗古松之下,其后隐约勾勒出青葱山谷,残阳斜挂。松上积雪,树下炉火,画出了苍寒的环境,而君卿睿单衣迎风而立,神情睥睨,则画出了一股不畏风寒的气势。
她确实是很擅长画人物,虽则寥寥丹青,但画中君卿睿无论神情还是容貌都栩栩如生,令人不容错认,一阵静默后,隆帝率先赞叹,道:“天香公主果真是神技,今日当是公主头一次见睿儿吧,方才并不见公主抬头看人,竟能靠一眼之缘画地如此肖像,当真是妙。”
隆帝言罢,顾皇后等人自然皆纷纷称赞,高雪莹落落大方地笑着道:“不过是涂鸦之作,承蒙不弃,见笑了。”说罢,她却突然瞧向了旖滟,道,“方才和霓裳郡主闹的有些不愉快,本宫虽是无心,但心中却恐郡主误解本宫,如今可否邀请郡主在本宫此画上题字,也算是本宫于郡主握手言和?”
天香公主说着目光温和歉意地向旖滟走了两步,神情要多和善有多和善。旖滟望着她,总算知道高雪莹这么多人不画,偏偏就去画君卿睿的原因了,原来都是冲着她来的。
明明知道君卿睿和她的关系,偏邀请她在君卿睿的画像上题字,摆明了要她难堪!
旖滟未语,凤帝修便神情一冷,身影一动,旖滟先一步抬手于席案下挡了他一下。众目睽睽,所有人都在等着旖滟反应,大家料想她会恼羞成怒,会冷眼相向,不管是哪种反应,她肯定不会去题什么字的。
可若她拒绝了,天香公主的姿态摆的如此之底,到底便显得霓裳郡主有些得理不让人,太过清傲了。
谁知就在众目睽睽下,旖滟令人诧异地站了起来,笑容同样仪态万千,温婉端方,她道:“我从不知方才竟和天香公主有什么误解,和不愉快,不过既然公主如此说了,我岂敢不应,只是我的字丑,又伤了右手,只能左手写字,若是毁了公主的画,还请公主不要见怪才好。”
旖滟的反应显然出乎天香公主的意料,她微愣了下,这才忙笑着道:“怎会,郡主太过谦了。”
旖滟款步走至殿中,宫女们已将那副画又放在了桌上用镇纸压好。见旖滟果真左手执笔,缓缓落笔,殿中登时落针可闻。
最紧张的莫过于君卿睿,他的双手已紧紧握住,死死盯着旖滟的手,似是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她究竟会在那副画上题些什么字。
旖滟右手受伤,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还带着竹板,但是这全然不影响她的气质和出众的姿态,她左手执笔,运腕飞走,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比方才天香公主的气场差上半分,反倒眉宇间那股从容自信,睿智令她整个人都似会发光一样。
传言霓裳郡主是不通文墨的,斗大的字也不认识几个,可眼前霓裳郡主分明不见一点胆怯,而且她握笔的姿态,书写的动作,执笔,字发,提按,无不说明她是会写字的!而且只怕字还很是不错。
旖滟不过眨眼间便放下了笔,宫女同样扇干了墨迹,画卷被再次展现在众人面前,却只见上头赫然题字两排,写着:日落香残,扫去凡心一点,炉寒火尽,须把意马牢拴。
众人未曾瞧清那字便有人惊赞一声,“好字!”
“好漂亮的字!”
“这是什么字体,竟从未见过,秀逸倚侧,却又雍容丰厚,当真是好字。”
旖滟的字体,显然自成一派,一下子便抓住了众人的视线,令人啧啧称奇。字写的好的人大有所在,可能写出自己风骨的却太少了,多是临摹名家字体,而旖滟的字竟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字体。
毫无疑问,今日过后,她的字必将在天下流传,且被人当成拓本来临摹传广。
字体惊叹过后,这才有人注意到她所写的东西。
“日落香残,扫去凡心一点,炉寒火尽,须把意马牢拴。好诗,这两句诗当真贴合这画的意境,当真是将天香公主的一景一物都描述了出来,想不到霓裳郡主不但字写的好,竟连这诗作也是信手拈来。”
那边不知谁高声一赞,引得凤帝修没忍住低笑可一声。楚青依见凤帝修自那画被提起来后便笑得很是古怪,此刻听到有人称赞好诗又是一声似嘲的笑,他不由狐疑地瞧向那画中题字,默在心中念了两遍,楚青依登时不置信地瞪大了眼,接着口中酒水噗地一下全部喷出,直被抑制不住的笑声呛得乱咳,可咳也止不住笑,倒闹得浑身难受。
楚青依这边动静太大,众人都瞧了过来,见他一面拍着桌子一面笑不可仰地指着那张画,大家便都狐疑了起来。皆盯着那副画,和画中题字瞧了又瞧。
莫云璃早在画被提起时便也瞧出了端倪来,那日落香残,扫去凡心一点,正是个“秃”字,而炉寒火尽,须把意马牢拴,若做字谜而解,却正正是个“驴”字。
这两句诗文瞧着是在描绘画中意境,可合起来却分明就是在骂画中的君卿睿是个秃驴!
妙的是,天香公主所画的君卿睿,他的头上用寥寥几笔墨迹画了一顶风帽,可这顶风帽的样子画的极像八国僧人做法事时所戴的法帽,若没有旖滟的这首诗,众人倒没看出来,只被那精妙的画技所吸引,可有了这秃驴之解,怎么看那风帽怎么像僧人的法帽。
这诗提的当真是精妙极了,夜倾也早瞧出了端倪,此刻他见好些大臣们也都露出了明悟之态,却又各自憋着笑,不由摇头含笑瞧向殿中站着的旖滟。见她神态落落大方,温婉沉静地站在那里,一脸无辜,好似根本就不知众人奇怪的表情因何而来一般,夜倾琥珀色的双眸中忍不住荡漾过丝丝缕缕的笑纹。
天香公主也瞧出了端倪来,登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好端端的一副画就因盛旖滟的题字而沦为了笑谈。她也成了笑话,她可以肯定,今日后世人提起,不会谈论君明珠那姿态曼妙的舞剑,不会提她高雪莹的精彩画技,只会对盛旖滟独一的字体顶礼膜拜,只会赞赏盛旖滟的机智幽默,便是她骂人不见脏字的本事也会为世人津津乐道。
不,世人会像说笑话一样提起她高雪莹的画技,她精妙的画技全数会成为盛旖滟扬名的陪衬!她好恨!
“盛旖滟,你什么意思!”
君卿睿见众人指指点点地分明都在笑话他,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怒目瞪着旖滟。
旖滟被他怒视着,却目光茫然而无辜地回视着他,道:“翼王殿下怎么了?”言罢,她神情也冷了起来,道,“翼王今日屡屡对本郡主敌视,是欺本郡主身份不及王爷您尊贵吗?!”
她本不想闹场子的,没办法,谁叫天香公主那么有才,非给君卿睿画了那样一顶像极了和尚法帽的风帽呢,她偏巧就知道纪晓岚曾用来骂和尚的这两句诗,不拿出来秀上一秀她都觉着对不住自己这穿越一场的福气。
见旖滟揣着明白装糊涂,君卿睿浑身青筋暴起,可他又怎好直接说出秃驴二字,便连质问旖滟,他都无法开口,他也很清楚,便算是他质问了,旖滟非要说是大家多想了,他也没办法。
君卿睿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可平日爱武装不爱文墨的骄阳公主却到此刻才瞧出端倪来,登时她怒目圆瞪,尖叫起来,“盛旖滟,你敢当众骂四哥是秃驴,你还有没有尊卑上下!”
君明珠一言一出,登时耻笑声便高了几分,好些还不大明白的女眷们也纷纷掩嘴笑了起来,君卿睿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二字来形容了。
旖滟诧地瞧着君明珠,道:“什么秃驴?公主在说什么,臣女怎么都听不懂。”
“盛旖滟,你还狡辩,你那两句诗分明就是……”
“明珠!坐下!”顾皇后面色青紫,突然喝斥了君明珠一句,君明珠不得不在其严厉的目光下乖乖又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