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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打的?”
“哦?你说这个啊?我那不是不知道是县太爷公子吗?”
“要知道如何?”
“要知道,就再多打一遍!老子最恨这种仗着老爹横行乡里的霸王了,俺当年虽然也横行乡里,可一不靠着老爹——老爹死得早;二不轻薄民女——太小还不懂;三不杀人放火——没找着机会。全是自个儿打拼,做的就是占山为王的大事业,哪像现在的恶霸,越来越没出息!”
“哈,原来还是个山贼,走,县衙里去收拾你!”
“去就去,怕谁?你们家公子当街欺侮我妹妹,这么多人都看见的”
他一回身,四周千百人一下散个干净。
“我靠!刚才喊好,现在就全溜了?那儿还有个乞丐被他打,总能作证”他往地下一指,地下却空荡荡,乞丐也不见了。
“没义气啊!”小霸王恨不能赶上去把那乞丐也暴捶一遍。
“少废话,你说了去的啊,不准拒捕,带走!”
“大丈夫说去就去,怕你们不成?”
“不好了。”阿凤找到镜花水月前发愣的无双“我哥打了县太爷的公子,被衙役带走啦,怎么办怎么办,可能会被用刑打死的啊,呜呜呜”
“啊?他们敢!”无双细眉一立,忽然又慌了,心中暗惴:“糟了,我不能去暴露身份啊,会被太后发现带回宫处罚的”
她转了三个圈:唉,豁出去了,回宫就回宫吧。
无双白衣风行如火,来到了县衙前。大门紧闭,有一群人在外面张望着。
“让开让开。”她挤到守门差役前“我有要事,叫你们县太爷出来见我!”
“哈,你是谁?”
“我就是”无双忽然愣住。自己连证明身份的龙符玉佩都没带,想自暴身份都不行了。
“我是你们带去的人的朋友,要请你们县太爷手下留情”无双咬了嘴唇说。
“滚一边去,再吵连你一块儿抓进去!”
无双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说这都是谁家的天下啊,回去一定要抓了皇兄暴打出气,看他手下的这帮东西吧。
“你还不走?”差役们恶眼一瞪,乱棍挥来,无双被赶下阶来。
阿凤赶来,大眼睛期待地看着无双。
“阿凤,对不起”
阿凤看着她,眼泪慢慢流下来。
无双急得在街上乱走:“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我就算说自己是大明的长公主也没人信啊。”
“我信啊。”忽然旁边有人说。
无双抬头一看,是一卖糕老头。
“你信有什么用啊?”
“我也信啊。”旁边一挑水老太太走过路边忽然凑过头来说。
“你”老头忽然眼中精光闪烁,一下跳了过来:“在下御前一品带刀侍卫零零义,有请长公主回宫。”
老太婆也身手利索地丢下水桶:“在下御前一品带刀侍卫零零恶,有请长公主回宫。”
“啊?太好了,快去帮我救人啊。”
“太后有令,此乃宫廷机密,长公主出宫一事,不得惊动地方,尤其不得让下方官员知晓。草民的事,长公主还是不要管了,我们只负责请长公主回宫。”
“啊?不行,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无双吓得拔腿就跑。
“啊?长公主跑了?”零零义说“快用千里传音术给二号监视站,通知长公主去他们方向了。”
“那我们这边可以收工了吧。”零零恶说“长公主走了,所有化装保护的大内收工了!”
“发盒饭喽!”整条街的行人全欢呼起来。
无双跑到镇另一头,走入一家小店躲起来,还惊慌地向外张望。小二快步跑了过来:“长公主,您要点什么?”
“随便来点咦?你怎么知道我是长公主?”
“小的是大内密探零零灿啊。”
“看你的奸样就像啦,可你也不用喊这么大声吧。”
“这儿没外人啊,长公主。”
所有店里的客人一下站起来:“参见长公主,请长公主回宫!”
“救命啊!”无双冲了出去。
“零零狮零零武,长公主去向你们方向了”
无双气息未定转过一街角,向外张望无人。一回头,一啃手指头的三岁小孩正看着她。
“你也是大内密探?化装得真像啊!怎么能化得这么小的?”
“不是啊”小孩憨憨地说。
“哦,吓死我了”
“我是大内儿童团零零发负责在这儿给他们发信号,我现在要喊了长公主在这儿啊”“天哪”无双夺路而逃。
路边的跳绳的儿童边跳边唱着童谣:“你拍一,我拍一,长公主跑向镇子西”
路上轿夫们抬着轿中的大胖子富商吃力而行,忽然一挑担的小贩跑过:“长公主向那边去了”“什么?”所有轿夫们把轿子一扔,任凭大胖子摔在地下大骂,全部跟着跑去了。
路边台上黄梅戏正唱到高xdx潮,一人跑过:“长公主过去啦!”
“什么?”龙套和锣鼓全跟着跑了,只剩下一青衣在台上亮着相发愣。
路边的猪倌赶着猪走来,一人跑过:“长公主过去啦!”
“什么?”猪全跟着跑了
无双在这全民皆兵四面围堵下,又被赶回了县府门前,只见四周黑压压无数奇装怪扮的大内们拥了过来,一步步地靠近着。
“发生什么事了?”差役们惊异地看着。
“事到如今,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无双横下一条心,冲到衙门前。
“你又来干什么?不怕打吗?”差役骂道。
“好啊,打我啊?”无双冷笑道。
方圆十丈内至少有一万把各类暗器一触即发。
“不敢打吗?我先打了!”趁着差役发愣,无双照他鼻子就是一拳。
“哎呀。”四面一片惊叫。
“你?你?打我?”差役捂着脸怪叫着“带进去!”
无双得意地回首扫了一眼,昂首走进县衙。
“这回怎么办哪?”零零恶问零零义。
“太后有令,长公主到哪儿,我们也跟到哪儿,长公主进了衙门,俺们也进衙门”
“那我们怎么进哪?”
“笨蛋!和长公主的法子一样不就行了”
“明白!”
于是一大群人一拥而上
“你们要干什么?”几个差役刚喊了一声,就被淹没在拳海中“哎呀,让一让,让后面的也打一下。”“不要乱,让妇女和小孩先打”
无双走进大堂,阿龙正趴在那里,已然被拷打得浑身是血。他抬头和无双对视了一眼,一个眼中充满了惊奇,一个眼中充满了怜惜。
“你怎么来了?”
“我和你一起来受刑。”无双也在地上坐下。
“别傻了你,你这样的弱身子骨,怎么撑得住”阿龙焦急地说。
无双眼睛一红,忽然想哭出来。她发现,所谓皇宫贵族,千万娇宠,也抵不上这种境地里这样一个坏男人的关心来得实在。
“这家伙殴打公差,着实无法无天!”带她进来的那个差役说。
“老板,不管她要打多少下,全算在我身上!”阿龙急着说。
无双没哭出来先笑出来了,这坏小子,他当是饭店付账呢,打成那样了还死撑。她笑着笑着把眼泪流下来了。
“这两人分明是目无本官,戏耍公堂!”县太爷气得胡子发抖。
忽然门外一阵巨响,大门轰一声倒了,一群人摔了进来。
“干什么?今天是怎么了?打官司的这么多?”
“你看你们,说了排队一个一个打吧,还非要挤,挤什么!一听说打人,组织纪律性全丢光了零零九三七,把你的臭脚从我头上拿开”零零义回头大骂。
“你们来得正好。”无双站了起来“这县太爷想打我板子,你们看着办吧。”
零零恶跳起来:“哪里的堂口,连我们主子都敢打?过来对切口!”
县太爷吓得不轻,连忙凑了过来:“不知这些位是何方神圣啊,要说黑话还是说官话?”
“说什么随便你,我们还怕了你?”
“原来是上面有面子的人啊,不知是哪家山头?”
“这个朱高老庄朱家。”
无双心里这个气,心说回头就让皇兄送你去高老庄。
“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家中兄弟?”
“你”“你公报私仇,乱设公堂,滥用刑讯,恐吓百姓,纵下行凶,白色恐怖,还说没犯错”无双跳起来说。
“啊?这些都被您知道了?”零零恶大惊。
“不是说我们锦衣卫,是说那个小官。”零零义暗地里掐了零零恶一把。
呼,零零恶擦一把冷汗,指向县官:“听见没?说你呢!来人啊,拖出去,让这种不入流的小贪官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皇家正宗东厂名牌出品的滥用刑讯”
“我下辈子不当官啦要当只去当大内”县太爷哀号着被拉了出去。
阿龙被搀了起来,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大内们的搀人手法还是习惯性地在地上拖,无双愤愤地推开他们,自己搀住了阿龙。
“长”零零义嘴张得老大。
阿龙也惊奇地看着她。
无双对他一笑,轻扶着他仰首走了出去。
一到门口,只见一片金光晃眼,竟然不知何时外面站满了文武官员,金甲武士,锦衣侍女,旗号招展,伞盖翻动,一片皇家气派。
阿凤站在这一片金光中,左看右看,不知所措。
阿龙这时忽然叹了一口气。
“现在,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他愣愣看着前方说“原来真是一场梦。”
他挣脱了无双的手,向前走去,却腿一弯摔倒在地。
腿竟已被打得瘸了。
阿凤无双惊得同时抢上扶他。
无双一把扶住阿龙的双肩,盯住他的眼睛:“阿龙,我要你听我说”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阿龙冷冷地说“你在梦里早就告诉我了。”
一个梦,做了多少天,如果太沉醉太美好,为什么要醒来呢?
无双愣在那里。
“阿凤,扶我走吧。”阿龙看也不看无双。
阿凤扶起了阿龙,纳闷地看了无双一眼,二人向外走去。
“我费了那么大劲想护着她,真是傻子。她会需要我这老百姓的保护?”阿龙边走边说。
百官们给他们让开一条路,两人在一片金黄之海中艰难行进着,他们本不属于这片锦衣繁华。
无双一直呆呆地愣在那里。
江南风沙起。
庞大的皇家车队就要启程了,无数镇上百姓来到镇外围观。
无双从明黄轿中向外张望,却唯独没有看见龙凤兄妹的影子。
冷寂的村中心,跛了的阿龙拄着一根拐杖张望着。
“与其在这里望,为什么不去村口望呢?”阿凤在一边嘟囔着,手里把一片树叶揉了又揉。
“她不会希望看见我们的,和我们在一起,会成为她一生的丑事。她还小,不懂其中厉害的。相信她身边所有的人,都不会希望再听到我们俩的名字。”
“有什么啊,他怎么也是个王爷之子吧,就算是皇帝吧,来江南玩一趟又如何呢?而且而且他那天那样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
“你真笨,你难道就没看出”阿龙刚要说什么,忽然村口烟尘大起。
“皇上进村啦!”小孩们飞跑回来。
接着是无数村民拥了出来,在村中央围成一圈,像等看大戏似的。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明黄旗飞扬。皇家大队拥进了村里,当先一匹白马,上一锦衣少年,神采飞扬,却正是男装的无双。
她策马来到阿龙身边,一收马缰,白马高立高嘶,她正色喊道:
“江阿龙你听着,一个男人,要对自己做的事负责任,我不会一走了之的,我想你也不是胆小鬼,若我是那个男人,我不会计较那女子的名声地位,只要我喜欢,我便会一心待她好,天塌地陷也不怕!我不怕!你又怕什么?”
阿龙怔怔站在那里。
阿凤却早已喜笑颜开了,她迫不及待地向无双扑了过去。
无双跳下马来,阿凤将她一把搂住。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不会抛下我的”阿凤说着说着眼一红,哭了出来。
“我不想走,不想抛下你们”无双也痛哭。
阿龙却还愣愣地站在那里。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啊。”阿凤回头说。
阿龙看着她们,忽然笑了笑:“不了。”
无双却走向了他。
他们再次四目相对。
无双眼中盈满泪光,几欲扑入他怀中。
阿龙忽然又倒翻了出去。
“电,又被电了”
无双破涕为笑,她回头翻身上马:“我回去奏明母后,就会再回来的,等着我吧”她一扬鞭纵马而去。大队人马转身跟随。
“帅呆了”四周的村民全惊叹“人说当今皇帝怯懦猥琐,今日一见,全然不是那回事啊”“我崇拜当今皇帝!好好威风,好好潇洒,我回去就把墙上梁朝伟的画像全换成他的”姑娘们雀跃着说。
“最有福是江家阿凤,这回立马就要入宫,贵为皇后喽!”
阿凤扭着草叶,还沉浸在幸福之中,想想又笑,想想又笑。
这么风流帅气的少年,温柔体贴,极通人意,而他竟然还是当今皇帝,坐拥天下,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浪漫的事呢?
她却从未想过,最浪漫的也最可能是泡影。
阿龙还怔怔跌坐在那里,仿佛还没从被电中缓过劲来。
从小阅尽世事的他明白,人生从来不是美梦,人生只是一个又一个美梦破灭的过程。
他仰天长叹,天空万里无云。坐拥天下又如何,即便是皇帝,又真得能主宰自己吗?
和他一起望天长叹的还有一边墙角那个脏脏的乞丐。
从那天起,阿凤便开始在店边痴痴地张望了。
童谣唱:“云起了云又落,眼望不穿天边,其奈何?”
“唉,”阿龙走过她的身边“别等了,难道你一直盯着,她就会来?”
“从前娘说过,若是你想着一个人时,就站在门边一直念着,他就会被你的心挂住,就走不出你的眼界去”
“巫术啊,这你也信”
“当年,我和娘也是这样挂着你的”
“洗菜去洗菜去!”阿龙大喊大叫吓跑了阿凤。
阿凤洗完菜回来,阿龙正在门边睁大了眼望着,口里念念有词。
“阿凤啊,你就要成皇后啦哈哈哈咦,皇上怎么还不来接你呢?”阿凤走到哪儿,都有人这么问。
“哎,山高路远,再说皇家大婚你当是我们穷人娶媳妇,听说宴席就要准备一年呢,要等天下各国的使臣来贺,你想想,路上也得走半年啊”总有人替她答着。
“好命呐”白胡子老头坐在树下笑嘻嘻的。
阿凤总是不说话,笑一笑便慌乱地走过去了。
白云越积越高了,会不会下雨呢?
“你还站在这儿看啊!”阿凤骂门口的阿龙“三个月都没眨眼了”
“睁得太久,闭不上啦”阿龙圆睁两眼痛苦地说。
“我想,他们现在正在准备成亲的衣服吧”这一天,阿凤说。
“是啊是啊,你想啊,娘娘的凤帔是要用百鸟的羽毛来织的,现在他们一定正在很辛苦地四处打鸟”
“他们应该已经打了78只鸟了吧”这一天,阿凤说。
“嗯?这你都算出来了?可是还要拔鸟毛呢”
“又这多天了,鸟毛该拔完了吧?”阿凤托着下巴看着晚霞染红的天空。
“嗯,还没下锅煮呢”阿龙托着下巴昏昏欲睡。
“那什么时候能煮喂,为什么要煮?”
终于有一天,阿龙大叫起来:“我受不了啦!”
他跨上他的马“我要去北京城看看。”
“哥,你的腿!”
“都好了,骑马没事的”阿龙策马驰远了。
阿凤又坐下来呆呆地看天。
路人走过,看着阿凤。
“唉,这小姑娘,好可怜哪。”
“被花心大皇上骗了,还傻傻等人来接她入宫呢?”
“乡下土丫头,想上金銮殿嘻”阿凤充耳不闻,她只默默地等。因为她知道,自己等的并不是皇帝。
而是一个诺言。
“去看正德皇啊,正德皇帝来喽”这天忽然有小孩子在镇中乱喊着。
阿凤一怔,惊喜地冲了出去。
可是,她看到的只是一群小孩围着一个戴草冠的乞丐嬉闹着。
小孩们看见她冲来,一惊,然后哄堂大笑起来。
“哇,连后宫娘娘也来喽。喂,正德皇,你的娘娘来找你回家吃饭了耶。”
乞丐拨开乱发从发缝中偷眼望着。
一边围观的村民也哄堂大笑起来。
“阿凤,你硬是想新郎想疯了啊”阿凤又羞又气,转身就走,没几步眼泪就掉了下来。
“正德皇,正乞丐,快去追你娘子啊”后面小孩犹自不知轻重地起着哄,直到被爹娘一个个赶回家去。
那乞丐却真的怔怔地慢慢迈着步子跟去了。
“你你跟来干什么?”阿凤回头一跺脚“我打你走了啊。”
“饿饿了”乞丐发出枯黄的笑容,伸出了黑乎乎的手。
“真无赖”阿凤一扭身进店去了,再不理他。在店里偷偷哭泣。
乞丐叹了一口气,在阿凤门前坐了下来,一会儿,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