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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进入夏天,山里在晚间仍然有些冷。晚风吹在我们的身体上,我感到一阵寒意,只得把晾得半干的汗衫穿上,但还是冷。杨雪萍冷得发抖,我听见她口中不停地“咝咝”吸气,上下牙齿在一起碰得咯咯直响。我心想,她真的很可怜,身上还没有干,又湿又冷,肯定难受极了。我要不要抱住她呢?这是我们唯一取暖的方式。孟子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为了当前的特殊情况,应该暂时不顾礼法,便宜从事。但是孔子曰:“克己复礼。”在关键的时候要努力克制自己,严守礼法。妈的,孔子和孟子的话是不是矛盾啊?但仔细一想,又不矛盾。刚才杨雪萍溺水,我已经“援之以手”了,这已经是权变的最高限度了,不能再过分了。孟子并没有说“嫂寒,揽之入怀者,权也。”虽然杨雪萍并不是我的嫂子,但是我却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这个女朋友还是杨雪萍最要好的姐妹。而且孔子又曰:“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如果我真的抱住她的话,我们的友谊就变味了,虽然这是权宜之计,但终究是一个男人抱住了一个女人。我抱住她之后,她会有什么反应呢?回去以后我又该如何面对孟蘩呢?
我这样一路胡思乱想,忽然又想到唐代柳宗元的酬曹侍御过象县见寄诗:“春风无限潇湘意,欲采蘋花不自由。”这个“蘋”就是浮萍的一种,今天往往简写为“苹”既有“潇”字,又有作为“萍”之一种的“蘋”字,而且诗句的意思还很适合我目前的处境,好像柳宗元这首诗是专门为我写的一般。柳老前辈啊,您可真是能掐会算啊,连我不敢抱杨雪萍这样的小事情都被您在一千几百年以前算得死死的。您老真是大圣贤啊!
我暗自唏嘘了一番,不由得摇头苦笑,向杨雪萍看去,发现她双手互相环抱,身体缩紧,也正在看着我。星光下只见她两只美丽的胳膊露出一种晶莹的色泽,格外惹人怜爱。
我说:“冷吗?”
她抖抖嗦嗦地说:“没事,不冷。”
我自己也冷得不行。几次冲动要抱住她,但是孟蘩的影子总是在我面前晃动,亮亮的眼睛瞪着我,噘着小嘴,满脸的委屈,娇美的胸脯因为气恼而快速起伏。在她的逼视之下,我顿时就没有了抱杨雪萍的勇气,心想:“我只爱蘩宝,不可以再招惹别的妹子!”唉,所谓“君子不欺暗室”每次和杨雪萍这个大美人在一起,我总要假惺惺地充当柳下惠。
我扪心自问:我为什么那么想抱杨雪萍呢?我不断地引经据典,给自己找各种去抱她的理由和借口,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取暖吗?如果我是和陆小林一起困在这里受冻,我会想抱陆小林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那么我想抱杨雪萍,肯定是有着**的冲动在里面起主导作用。这充分说明了我用心的卑鄙。我有了孟蘩,她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还可以去想着要抱杨雪萍呢?
这样天人交战之中,又过去了好长时间。我身上的衣服已经渐渐地干了,就问杨雪萍的衣服干了没有。她说快干了。我说,真的吗?她说,真的。我就把汗衫脱下来,要杨雪萍套在裙子上面。她当然拒绝,但是我恳求她一定要接受。为了轻松气氛,我说我从小就是屁股上三盆火,不怕冷的,还夸张地做了几个健美动作。她笑了笑,终于同意了。
但即使这样,还是不行。最后我和杨雪萍两人都冷得鼻涕直流,而且都打起喷嚏来。此时我出于追求温暖的本能,非常地想抱住杨雪萍,只是凭着一股气咬牙挺住。杨雪萍用手抱着膝盖,不看我,只是仰头看天,可是我能够感到她的眼神中有一丝哀怨。我被自己心中各种矛盾的想法折磨得要发狂。两人相隔一米坐着,谁都没有说话,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只是偶尔被我们吸鼻子的声音所打断。
杨雪萍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开始咳嗽起来。我光着上身,身体冷得瑟瑟发抖,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但是内心却如被地狱之火燃烧一般灼痛。我突然产生了一种重新跳到水里去大挥一番拳脚的冲动,希望发泄之后,自己能够冷静一点。我站起身来,运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四肢,就往前走到了水里。晚间冰冷的水冲刷着我的脚面,我打了一激灵,感到一阵快意。
杨雪萍惊叫一声:“回来!你疯了吗!”跳起来就扯住了我。
我见她满脸惊惶和关切,突然心中一阵莫名的感动和冲动,伸手一把就搂住了她。她完全没有反抗,闭上了眼睛,微微低下头,鼻中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到意外,还是感到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