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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戳出老大一个洞来,却是强压下心头的怒意道,“误会一场,不过是一个奴才,不值得坏了本宫与你的感情。你是少扬的疼宠的人,他性子是无法无天的,你可千万莫学了去。”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也比先前更自在了些,“近些时日本宫不忙,你若也无事的话便可到本宫宫里学学规矩,迟早本宫也要吃你那一盏茶的,多培养下感情也是极好的。”
她面容含笑,话语亲和,只是那掩映在眸底的森冷的光芒几乎都快藏不住。心中愤怒暗骂,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君少扬那白眼狼狼崽子一样的可恨!
西门涟纵使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也可以从她语气里猜出她的心思。
一个执掌生死予夺大权的女人,在自己奴才被人杀害,出来报仇自己讨了羞辱,心里定是恨不得把她给大卸八块了,却还能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平静的说话,这女人心机不可谓不深沉。若她不是君少扬的母后,她或许会为她喝一声彩,但是她是!她只要一想到她这般深沉的心机全部都用来杀君少扬身上,心里除了恨就只有满满的厌恶。
西门涟嗤笑一声,冷冷讽刺道,“这么说,仁慈的皇后娘娘,你身边儿的奴才本宫爱杀几个杀几个。反正本宫是少扬心尖尖上的人,那便是你最疼的人,就是在这宫里肆意妄为你也能大度的包容吗?”
什么叫得寸进尺,这就是!
董蓉脸上温婉的面具终于撕裂,怒从辇上站起,尖锐的护甲顶端一指西门的涟的方向,“来人哪,把这刺客给本宫拿下,格杀勿论!”
森冷的光芒从护甲的尖端一闪而逝,那光芒却是入了她的眸子,凛冽如刀。
一旁的侍卫和太监急飞身而起爬树,路过这边的禁卫一听到有刺客也是立即飞往这边奔来,有禁卫高喝,“有刺客,保护皇后娘娘!”
唰唰唰。
剑刃于阳光下闪着冰冷锋芒,禁卫高喝一声,飞掠向大树。
另有背着弓箭的禁卫飞快爬上旁边的树,于树冠处坐下,弯弓成满月状,碧绿色的幽光于箭头闪闪烁烁,都是淬了毒的,哪怕只是被它轻微的一道伤口,也足以令一个壮年男子死于非命。
董蓉的唇角弯成愉悦的弧度,优雅坐回辇子里,娇媚的笑容自唇边绽放,染上眼角眉梢,长长的护甲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辇子侧边扣着,眉眼扬起,等着看站在高处身影跌下的惨状。
无数道身影以极速的速度在靠近,危险同时到来。
西门涟却丝毫未动,唇边牵起冷冷的弧,讥诮道,“‘仁慈’的皇后,你可终于是撕了那假惺惺的面具,真刀真枪动手了。呵呵,本宫就是因为知道你那丑陋的嘴脸才站得高,听你恶心的话不打紧,若是让本宫看到你那恶心的脸,本宫前夜用的膳食怕是都要吐出来。”
着重的语气在‘仁慈’上,讽刺意味十足。
董蓉瞬间笑不出来了,脸色黑得几乎可以拧下黑水来,高声怒喝,“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也在这时,一道夹杂万钧怒气的声音宛若雷霆于这片天空炸响,“谁敢?!”
众禁卫手下动作顿时一缓,董蓉在看见那一道如龙卷风般卷来的人时,顿时冷笑出声来,狠狠一拍辇子的扶手,“君少扬,你还敢护着这小贱人,当真是反了你了?!”
君少扬闻言冷瞥她一眼,本就风雨欲来的面色越发显得沉冷,冷冷讽刺道,“皇后娘娘,本王的女人,本王不护,难道还等你把她害死了不成?”
董蓉脸色怒色更甚,即使他们母子的关系恶化到早已经貌合神离,可他这般当着他人的面拂她面子却还是头一次。
都是因为那个张狂的妖女!
她恨得直咬牙,也不再同他客气,“君少扬,你纵她作乱伤人,本宫教训她,何错之有?”
都要人命了,还何错之有?
她真当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瞎子、聋子不成?
君少扬冷冷一笑,声音骤然沉凝,“皇后娘娘,她一向本分守纪,若不是有人逼人太甚,善良如她,怎会出手伤人?”
以为就她会颠倒黑白吗?他也会。
董蓉越发怒不可遏,指着那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公公道,“善良?她善良会一言不合就把人的嘴给割了?”
“一语不合?”西门涟冷笑一声,足尖飘然点过纤细的树枝,暗黑色的身影于空中如同流星划下,持弓的禁卫都来不及瞄准,她便是已经落到了君少扬向她敞开的怀抱里,衣摆都不曾扬起。
这轻功,简直堪称绝世!
树上的、树下的禁卫,无不看傻了眼,都以为是见到了鬼。下意识去揉眼睛,看向君少扬的怀里,却是再一次看呆了眼。
淡金色的日光下,那女子乌发未束,只系一条麒麟护额,黛色长眉下是一双宜嗔宜喜的杏眸,鼻、唇,无一不小巧,也无一不精致,雪白的肌肤光洁得如同无瑕的美玉,更为她添几分清纯之色。而当她那一双杏眸有光波流转时,黛色长眉便会上挑,眼角眉梢瞬间就会多出七分迷离的魅色。至清的纯和这魅色糅合,即便是她没有这等倾城绝色的美貌,也足以让人看上一眼便再也难忘记。可她偏偏有,就让人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偏心,竟然会把所有的美好给了同一个人。
可禁卫们却都不会嫉妒,只是无一不在想:这样的她,会是割掉公公嘴唇的恶人?
骗人的吧!
怎么可能?
顿时,一片肃静。
董蓉也是有一瞬间的失神,她以为飞下来的会是一粗鄙野蛮的女子,却不想竟然是这般倾城绝色的佳人。她一向自诩保养得宜,美貌全然胜过同她这般年纪的妇人,肌肤娇嫩也如少女。可在这样几乎是夺天地之美色下,心底却也是升起一股子自卑来。就像是一向只于黑色布袋飞行,以自己光芒为傲的萤火虫,忽有一夜从布袋里逃飞了出来,飞到了皓月下。
萤虫之光岂能和皓月争辉?
她所有的骄傲,一下子丢失殆尽。
西瑜痛楚地低下头来,默默咽下心头的酸楚:有这般的女子在,王爷的眼岂是寻常女子能入的?
君少扬不喜欢那么多人盯着她看,将她俏生生的小脸儿往怀里轻按下,同时抬起长袖,将所有看向她的目光全部遮掩住。
西门涟轻笑一声,身子往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偎依在他的怀里,温驯得如同慵懒的猫儿,仰起小脸儿,柔嫩的唇瓣微启,像是向他索吻一般,那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眨啊眨的,盛了满满的开心。
君少扬喉结无声滚动,威胁的朝她瞪一眼,不许她闹腾。
西门涟顽皮地朝他一眨眼,下一刻却是拉开他的手,水色的眸子望向面色难看的董蓉,“皇后娘娘,你那奴才可同本宫不是什么一言不合。他最初便是喝奴才一般的喝本宫。本宫不想搭理他,他不但羞辱本宫,还拐着弯羞辱少扬。”
“不就说了你一句听不懂人话?”董蓉此刻也不想扮演什么温柔善良的人了,一声冷笑,藏几许轻嘲,几分不屑。
西门涟弯唇,笑靥如花,“听不懂人话那便是非人。这非人,便是畜生,若是本宫是非人,那同本宫在一起的少扬又是什么呢?”说到这里她唇边酒窝更深,脸上笑容越发甜美,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气死人不偿命,“皇后娘娘,少扬可是你亲生的,公公这话可也将你骂作畜生。既然是这样,本宫怎能袖手旁观?是因此本宫才替皇后娘娘你下了手轻轻地教训了他一下,皇后娘娘,你说本宫做得可对?”
可算了把最想骂的话给骂出来了,西门涟心里那叫一痛快。
君少扬闻言暗笑在心底,颠倒黑白这本事这里边还属她最强了,能这么面不改色淡定的把一件小事扩大至此,她当真是有本事。这般想着,眼角眉梢也染上笑色,觉得怀里的人儿是怎么看怎么有趣。
他们一个觉得痛快,一个觉得有趣,却差点没把董蓉给活活气死。
这番话明显绵里藏针,把人戳得疼得要命,却偏生让被骂的不能跳起来回骂。
不但不能骂,还得夸。
董蓉咬牙切齿,一张脸已然扭曲,“本宫早听少扬说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天知道她有多想把她脸给划了,剥皮拆骨!
“皇后娘娘谬赞了。”西门涟笑在心底,却作娇羞状低垂螓首,气死人不偿命的道,“还是皇后娘娘明事理儿,先前就说不同本宫计较这些,还道要本宫去你那宫里立规矩。只是本宫现在事忙,无暇分身便是在这多谢皇后娘娘的美意了。然后啊,多谢皇后娘娘叫了这么多人逗本宫开心,本宫前几日还郁闷得很,现在看到这阵势,真真觉得心情大好啊!”
“呵呵,你高兴就好。”董蓉差点没把一口银牙咬碎。
她倒是轻松,三言两语把责任抛了,罪过都由自己来扛了!
这妖女,当真好算计!
“皇后娘娘果真是个善良的。”西门涟掩唇而笑,那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却是丝毫不差的将董蓉几乎暴走怒色收在眸底,越发觉得开心,邀赏一般仰起脸儿望向君少扬,“少扬,你总说我顽劣不懂事,现在呢?”
这小东西是要把董蓉生生气死的节奏吗?
君少扬几乎快忍不住满心的笑意,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抬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做得真棒,好样的。”
董蓉一听这话,怒极攻心,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这两人,当真不要脸!
可是真正不要脸的对话,还在后边儿。
西门涟很享受他的抚摸,满足的眯起眸子,旁若无人般搂着君少扬的腰撒娇,“少扬,皇后娘娘对我这般好,那我给她准备的礼物你包装好了没?”
“在住处,正在包装中。”君少扬一本正经随着她撒谎,眸中却掠过一抹暗色幽光。他的确是给董蓉准备了礼物,超大份的,保管她一定会‘喜欢’的!
“少扬最好了。”西门涟欢呼一声,脑袋直往他怀里蹭,小手儿却在他瞬间僵硬的背脊上抚摸着,让他尽快冷静下来。
她的苦心,他懂。
君少扬低头,冲着她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没事,然后抬起头来,朝那气得脸黑如锅底的董蓉道,“皇后娘娘,不打扰你休息了,告退。”
也不等她回答,他足尖一点过地,黑色的身影犹如鬼魅般掠过高高宫墙,往那远处的方向飞掠而去。
气得不轻的董蓉胸口剧烈起伏着,白眼一翻,竟是生生被气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快,快请御医!”
一大片,顿时兵荒马乱。
这边一片糟乱,未有人发现一道佝偻的身影缓缓从一座石狮后走出来,拎着一把扫把,缓缓地往另一处宫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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