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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还印在她的脑海,当他举刀挥向她的时候,更是杀意凛然,没想到他今天卸掉了头盔铁甲,居然是这样一副秀气俊美的相貌,只是离得老远,她仿佛都能感觉到他那一身挥之不去的杀气。

    她抬着头,淡金色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一袭浅绿色的春衫随风拂摆,肌肤赛雪,明艳绝伦。马上的乘客都出身于军营,平日里少见姑娘,这时远远的看见路边立着一名身姿婀娜的妙龄少女,不免向她多瞧了几眼。

    众人一瞧之下,心中都是一震,只觉得眼前的少女光艳耀目,虽然在驰疾之中,人人脸上都露出惊艳的神色。

    青影怕这群人的马匹冲撞到若水,拉着她往旁边闪避,但道路狭窄,那十余匹马马速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和二人擦身而过。

    十余名乘客都不由自主的放缓了马速,频频回头向若水瞧来。

    青影眉头一皱,脸上现出怒容。

    他见多识广,只要看到这群人骑在马背上的姿态,便猜到他们个个都是军人。

    但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家的王妃!

    他的手忍不住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

    若水看出了他的怒意,素手轻伸,按在他手背上,对他缓缓摇了摇头。

    青影便放下了按剑的手,对着那群人的背影冷哼一声,转过身,护着若水继续前行。

    突然听得马蹄声又起,这次越奔越近,竟是直奔他二人而来,青影面挟寒霜,猛的回过身来,只见一匹骏马快速飞奔过来,马上是一名少年男子,穿着一身紧身袍褂,他压根就没看到青影,一双眼睛牢牢的盯在若水脸上,冲着若水咧嘴一笑,叫道:“姑娘,原来是你!”

    青影上前一步,挡在若水身上,皱眉冷冷的看着他。

    那少年男子浑不在意,一勒马缰,那马倏的站定,他跳下马来,对着若水又是一笑,笑容中满是善意。

    他的声音有几分耳熟,长得也好像在哪里见过,若水侧头一想,想起一个人来,不由得浅浅一笑。

    “是你,郑副将。”

    此人正是当日乐大将军回到帝都的时候,在酒楼里有一面之缘的郑副将。

    当时那崔通译颐指气使让他下令抓老八和自己的时候,这郑副将居然想出一招“出恭”之计,逃之夭夭,现在回想起来,若水仍有点忍俊不禁,嘴角弯起,露出小小的梨涡。

    青影没料到他们居然相识,神色略显尴尬,不引人注意的悄悄退开两步,站在若水身后,一双眼睛仍然警惕的看向郑副将。

    “是我啊,是我啊,姑娘,你居然记得我?”郑副将满脸惊喜,向前走了一步,离得若水更近了些。

    他自打在酒楼上见过若水之后,常自念念不忘,心头不知道几百次回想过这少女的音容笑貌,只是懊悔当时忘了打听她的姓名来历,事后他也曾去询问过酒楼的老板,可老板对若水和妙霞公主的来历更是一无所知。

    他回到帝都之后,一直跟随在乐大将军身边,不曾参加过若水的选婿大会,只知道拓跋小王爷曾向柳丞相的大小姐求亲,却不知道那位柳大小姐就是自己曾经在酒楼见过的这个姑娘。

    这一天他刚跟乐大将军自郊外打猎回来,和穿了女装的若水狭路相逢,他先前只觉得惊艳,又觉得这少女好生眼熟,等到二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这就是自己一直挂在心里的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

    郑副将大喜过望,哪肯错过这样的天赐良机,立即驱马跑了回来,想打听她的姓名来历。

    “我记得你。”若水微笑点头,她对他的印象倒也不差,他并不像那崔通译一样,帮着异族人欺负自己的同胞。

    郑副将见她微微一笑之间,神光离合,犹如一朵白茶花悄然绽放,只觉得一颗心怦怦而跳,他很少和姑娘这样面对面的说话,只觉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道:“姑娘,你、你最近好吗?”

    青影挑了挑眉,神色很是不善的瞪着郑副将,这小子一看就知道在打自家王妃的主意,当下冷冷的道:“她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郑副将这才注意到若水身边的青影,他对着男人说话可就自然多了,定了定神,对着青影一抱拳,道:“这位兄台请了,请问阁下是这位姑娘的什么人?”

    青影双手环胸,也不回礼,依然冷冷的道:“我是她什么人,关你什么事?”

    郑副将连着碰了两个钉子,不由得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他好象意识到自己这样和一个少女搭讪有些唐突,却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当下他不再理会青影,只是对若水抱拳道:“末将郑铮,官拜副将一职,今年二十有一,想请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

    他虽然看到青影站在若水身后,但是压根就没把二人联想到一起,一看青影对若水毕恭毕敬的神态就猜出了青影的身份,心想这冷面瘦子不过是个下人,也敢管起主人家的闲事来了。

    若水不由得莞尔一笑,这郑副将的意图也太明显了些,她正准备开口,就听到青影冷冰冰的说道:

    “她嫁人了!”

    “什、什么?”郑副将先是大吃一惊,然后直觉的看向青影,一看之下他觉得更加闹心,心想:这年头,好白菜怎么都让猪拱了?这冷面瘦子不是忽悠我吧?

    青影只觉得心头的火噌噌噌的往上窜。

    这小子那是什么眼神啊!

    他再也忍不住,冲口而出道:“她是王妃,楚王妃!”

    郑铮这下子更不信了,他刚刚仰起脖子哈哈一笑,眼前徒然出现一面黄金腰牌,上面清清楚楚的刻着一个“楚”字。

    青影把腰牌在他眼前晃了晃,冷声道:“看清楚了?”

    郑铮久在军营,对这种钦赐之物见得多了,一眼就看出这绝对是真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若水,吞了口口水,道:“姑娘,你当真是楚王妃?”

    这郑铮的模样确实有趣,若水笑着点点头。

    郑副将的腿立马软了,他单膝下跪,对着若水行下礼去,“末将无礼,请王妃恕罪。”

    他心中直骂自己真是瞎了眼睛,这姑娘虽然穿着打扮似是寻常人家的少女,但气度高华,让人不可忽视。

    自己今天真是胆大包天啊,竟然向楚王妃搭讪,要是让楚王殿下知道了,自己脖子上的脑袋还能保得住吗?

    这么一想,他额头上的汗唰就下来了。

    “郑铮,你小子干嘛给一个姑娘下跪?可是见了人家姑娘漂亮,腿就软了吗?”不远处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响了起来,随着笑声,马蹄声响,又一个少年骑马而来,却是郑铮的同营伙伴。

    郑铮满脸通红,低声道:“不许胡说八道,杨昊,快下马,给王妃见礼。”

    那少年名叫杨昊,也是在军中担任副将一职,听郑铮这么说,不由向若水瞧去,他比郑铮的经验可丰富得多了,见了若水梳的发髻和衣饰装束,不由吃吃的笑了起来,伏在马背上,也不下马,笑道:“郑铮,你小子整天呆在边疆,没见过姑娘吧?这位姑娘明明梳的是少女发髻,并没嫁人。人家说是王妃你就信了?随便在路上遇到的一个姑娘就说自己是王妃,那这天底下的王妃也太多啦!哈哈!你身为军中副将,竟然给一个平民女子下跪,简直丢我等军人的脸!等我报告给将军,瞧他不打你二十军棍!哈哈,哈哈哈!”

    说完,他掉转马头,双腿一挟,飞快的追向前面的马队,想来是向乐大将军汇报去了。

    郑铮单膝跪地,神色尴尬异常,心中想着:难道自己当真认错人了?她怎么可能会是王妃?

    “郑副将,你起身吧,我不是军营中人,你不需要向我行这样的大礼。”若水淡然一笑,既不解释,也不生气,“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郑铮呆呆地目送她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拐过墙角,消失不见,不由得怅然若失,同时又涌上一阵迷茫。

    他认镫上马,催马前行,追上了乐大将军的队伍,听那杨昊在乐大将军和一众同僚面前,添油加醋的说自己如何错认方才那姑娘为王妃,向那姑娘下跪行礼的事情,引得众人哄然大笑,他也不恼,只是低着头,心中黯然。

    乐大将军对若水没有半点印象,他压根就没注意方才路边擦身而过的两人是男是女,就像没听到一样,扬起一鞭,抽在火龙驹上,那火龙驹撒开四蹄,远远把众人抛在了后面。

    若水带着青影,很快来到蛊王和小怜的暂居之处,在一个胡同的最里弄,环境清幽,门前几株垂柳,还有一个小小的篱笆墙,围着一方小小的院落,院落里搭了三间青砖乌瓦的房舍。若水一见,便很是满意。

    青影上前叩响了板门,过不多时,里面有脚步声响,两扇板门由内打开,一个身穿蛊苗族服饰的少年出现在门口,见到二人,明显吃了一惊的模样。

    青影只觉得这人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当下皱眉凝思。

    若水却一眼就认出这苗族少年,就是换回了男装的小怜,见他蓝布包头,身穿土布藏蓝色上衣,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竟是一个极干净出色的人。

    小怜见了若水,白皙俊秀的脸微微一红,又有了几分让若水熟悉的娇羞。

    二人怔怔的对视半晌,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直到一声咳嗽在小怜身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言儿,是谁来了?”

    小怜头一垂,低声道:“是楚王妃。”

    他悄悄瞟了青影一眼,见他皱着眉看着自己,眼中透出迷茫之色,显然还没有认出自己来,赶紧转过脸,背向着他,对蛊王道:“爷爷,我、我先进屋去了。”

    蛊王不解的看他一眼,转头对着若水拱了拱手,微笑道:“原来是王妃大驾光临,快请进,快请进。”

    若水抿唇一笑,道:“老爷子今天怎么这么客气啊,昨儿您不还是唤我丫头吗?”迈步进了院门,回头对青影道:“你留在这里等我。”

    她不欲让青影得知小怜的真实身份,免得他回去告诉小七,依着小七那个脾气,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这地方是青影安排的,自是安全又隐密,青影答应了,便守在门外。

    若水跟在蛊王身后,进了最东首的一间房舍,想来他祖孙二人居住在这里,另外两间给了其他的蛊苗族人所住。

    蛊王和若水坐下不久,小怜就送上茶来,先递给蛊王一杯,又把另一杯递给若水,不好意思的说道:“姑娘,这里没有什么好茶,比不得咱们府里姑娘爱喝的雀舌香,请姑娘不要嫌弃。”

    他说“咱们府里”这四个字的时候,说得又顺溜又自然,若水听了,刹时间回想起在自己家时跟他朝夕相处的情景来,心头微微一酸,抬眼看他时,见他也是眼眶微红,把头转了开去。

    蛊王见二人这般情景,咳了一声,说道:“言儿,你先出去,我和王妃有话要说。”

    小怜答应了一声,正准备退出门外,忽然回头道:“姑娘,你留在这里用饭好不好?服侍了你这么久,你还没有吃过我做的饭吧?我给你做我们苗族人最拿手的竹筒焖饭,好吗?”

    他的眼中闪着期翼的光,若水看着他那熟悉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小怜登时容光焕发,凤眼闪亮,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蛊王忍不住摇摇头,这傻孙子,真让他这个当爷爷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丫头,你今儿来找我,可有什么事吗?”

    若水刚刚情不自禁的答应了小怜的请求,心中正感到后悔,听蛊王这么一问,当下站起身来,对着蛊王恭恭敬敬的敛衽一礼,说道:“老爷子,我有一事相求,希望老爷子能够为我解惑。”

    “丫头,不用这么多礼,你可是王妃之尊,我不过是个僻居山野的糟老头子,哪里配得王妃这样的大礼?快起来。”伸出手去,像是要搀扶若水的胳膊,拉她起身。

    若水却轻轻往后一缩,避开了他的手指,站直了身体,微笑道:“老爷子,您这是想考较小女子的毒术吗?”

    蛊王哈哈一笑,右手一弹,一道淡淡的药粉飞了出去,在阳光下焕出五颜六色的光晕,煞是好看。

    “丫头,你的眼睛可毒的很啊!不过,我这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七种花粉配成的痒痒粉,若是沾了一点在你的皮肤上,痒也痒死了你。”

    “老爷子,您好毒的心啊,怪不得那泰波突然之间发起狂来,拼命抓挠自己的脸,把自己的脸抓破了都不解痒,原来是您老人家暗中下的毒手,说起来我还要多谢老爷子的相救之恩啊。”若水一脸的恍然大悟。

    蛊王哼了一声道:“丫头,难道就是我自己下的手吗?那泰波若不是先中了你的毒,反应迟钝,又岂会轻易的中了我这痒痒粉而不知晓?说起来,还是你这丫头比我这号称毒手的蛊王下手更毒啊。”

    若水咯咯笑道:“老爷子太夸奖我啦,说起来这泰波当真是倒霉,竟然遇到了你我这样周身是毒的人。他死的也当真是不冤啦。虽然是你我二人同时下的手,但是在你们族人的眼中,恐怕都认为是我下的毒吧?老爷子,你们的族规是禁止同门相残,我不但帮你除去了本门叛徒,又替你担了这个虚名儿,你要如何谢我啊?”

    “谢你?老头子想请你吃点毒虫毒粉毒丸,你可有胆子吃?”蛊王似笑非笑的看着若水。

    “长者赐,不敢辞,老爷子有什么好东西,一古脑拿出来吧,我却之不恭。”若水眼前一亮,微笑答道。

    “好,丫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蛊王说完,打开身边的一只竹篾箱,取出一只竹筒,再从桌上拿起一只茶杯,满满倒了一杯竹筒中的液体,放在桌上。

    那液体颜色纯白如水,清澈见底,但若水知道,这绝不会是普通的白水。

    她见盛着这液体的竹筒颜色发黄,筒身光滑油亮,显然是年深月久之物,由此可见,这筒中盛着的液体定非寻常之物。

    “老爷子,这是什么水?”若水好奇道。

    “这是我蛊苗族的圣水,统共就只有这么三竹筒,珍贵无比,丫头,你今天可有口福了。”蛊王眼中含笑,缓缓说道。

    蛊王笑得很是慈祥,若水心里却打了一个突,目光落在那杯圣水上。

    这只狡猾的老狐狸,他会这么好心?这杯圣水要是什么好东西才见鬼呢!

    她心中嘀咕道。

    果然,只见蛊王不慌不忙,从怀中摸出一只盒子,打了开来。

    盒中放着一只小小的金色小虫,瞧那形状,竟然和那只号称蛊神的金蚕蛊一模一样,只是个头只有指甲盖般大小,身上还没长毛,看上去倒是玲珑可爱。

    若水想起那只会吸食人血肉的蛊虫,心头就是一阵发毛,对这小小的金色虫子也起了厌恶之心,她狐疑的看着蛊王,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蛊王食中两指捻起那只小虫,对着若水微笑道:“这是蛊神的幼虫。”

    若水心想,果然如此!不由得皱了皱眉。

    蛊王看到她眼中闪过的厌恶之色,轻叹一声,道:“那蛊神在我蛊苗族已经传至八代,没想到毁在了我的手中,我纵然蛊术再强上十倍,也无法变出第二个蛊神出来。我蛊苗一族,从此再无蛊神。你别怕,这只虽是蛊神的幼虫,却是死物。”

    他把那只金色小虫往杯里一丢,只听得“嗤嗤”一阵轻响,那小虫竟然很快被杯中的液体化为乌有,而清洌的水质隐隐约约的泛着淡金色的波光。

    若水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一小杯水的腐蚀性这么强,难道会是硫酸么?她心中琢磨。

    只见蛊王又探手入怀,拿出另一只小盒,打开来看时,只见盒中是一枝干枯了的花朵,虽然是干花,看上去却依然鲜艳夺目,若水数了数,那花共有七朵花瓣,每个花瓣是一种颜色,竟像是传说中的七色花,她生平从所未见。

    蛊王提起一双竹筷,挟住花的颈部,递到若水面前,微笑道:“这是七色花,生长在我苗疆的阿尼湖畔,六十年开一次花,一次只开三朵,此花开放之时,周围二十米内的所有生物会尽数死亡,湖边更是寸草不生,变成干花之后,更是剧毒无比,寻常人只要摸一摸它的花瓣,就会七窍流血而亡,最是厉害不过。”他笑微微的说完,目不转睛的观察着若水的神色。

    “是么?这样厉害的毒物,我真是头一次听说,更是头一次见到,真让我大开眼界啊。”若水啧啧称奇,目光中透中极感兴味的神色。

    蛊王的眼睛眯了眯,他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这样大胆,这么厉害的毒物,也吓不倒她么?

    好吧,他倒要看看,她的胆子究竟有多大。

    “小丫头孤陋寡闻,老头子最厉害的毒物还没让你瞧见呢。”蛊王淡淡一笑,筷子一松,那朵七色花落在茶杯中,也是迅速的被杯中的圣水融化殆尽,泛着淡淡金光的圣水变得污浊起来。

    若水见他第三次伸手入怀,越发的好奇,不知道他这第三次掏出来的会是什么厉害的毒物。

    等到蛊开打开那个小小的纸包,露出纸包中的一小包药粉,药香扑鼻,若水轻轻一嗅,脸色不由一变。

    蛊王见她变了脸,得意的一笑,道:“丫头,鼻子挺灵,倒知道我这药粉的厉害。”

    若水忍不住说道:“毒手蛊王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连这等厉害的毒粉也配置得出来,怪不得小怜对毒术这般精通,果然是家传渊博啊。”

    “呵呵呵,你倒说说看,我这毒粉中都是些什么毒物?”蛊王听若水说他毒,不但不恼,反而开心得很。

    若水再次嗅了嗅,然后不假思索的答道:“天下十大最毒的毒物,全在此中,另外,还有十八种毒花毒草磨成的粉,十八种毒蛇毒虫的毒液,最奇妙的是,您老人家每种毒物的剂量调配得恰到好处,所以,这包毒粉虽然每一种都是剧毒之物,但它们通通融合在一起后,却是无毒,不但无毒,而且对人体大大有益,乃是益寿延年的灵药,比千年灵芝,百年人参更为难得!老爷子,我真是服了你啦!”

    她这一番话说完,蛊王不由得瞠目结舌起来,好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道:“丫头,你对这毒术的研究,不在我这个老头子之下啊,可惜我蛊苗族有严训,不得将毒技蛊术传人,否则老头子说什么也要收了你这个徒儿,传我衣钵!”

    若水伸了伸舌头,笑道:“老爷子别再夸我了,我可不敢当你的徒儿,您只要不怪我欺负您的孙子,我就感激不尽了。”

    蛊王知道她指的欺负是什么,不由好奇道:“丫头,你是用了什么法子,把我言儿的胸部弄成了那般模样,昨儿要不是你,他绝对逃不过泰波的毒手,你为我祈家留下了香火根苗,我老头子无以为报,这包药粉,也送于你罢!”

    说完,他把手中那包珍贵无比的药粉,也尽数倒入杯中,轻轻摇晃,过不多时,杯中浑浊的圣水竟然变得漆黑如墨。

    蛊王把那杯黑幽幽的圣水放在若水面前,微笑道:“丫头,这就是我老头子送给你的谢礼,喝罢!”笑吟吟的瞧着她。

    若水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圣水,好半天都不举杯。

    蛊王道:“丫头,可是不敢喝么?呵呵,如此珍贵的东西,你可千万不要浪费啊,光是配这包药粉,就花了我老头子整整四十年的时间。”

    若水心中直嘀咕,这怪老头说话总是真假掺半,让人分辨不出。有时候明明是反话,他却正着说,他越是说这圣水珍贵无比,说不定却是剧毒无比,喝下肚去,恐怕连肠子都要瞬间融化掉了。

    “你既然不敢喝,那就请罢。我蛊苗族人的规矩,请人吃饭喝酒,若是人家不吃不喝,那就不是我蛊苗族人的朋友!你方才求我之事,就此作罢!”双腿一盘,不再搭理若水。

    他这话明显相激,若水怎么会听不出来,他一会硬一会软,目的都是想让自己喝这杯中的圣水,可若水实在分不出这像狐狸样的老头对自己究竟怀着好意还是歹意。

    她素来生性谨慎,不肯冒险,这等性命攸关的事情,她更万万不敢马虎,绝不会因为别人的言语相激,就傻傻的中招,可是她知道,自己如果不喝,这老狐狸就绝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可是如果自己喝了,万一他心存恶念,自己的一条小命岂不是玩完?

    她现在可舍不得死,她答应了小七,要陪他过一辈子,现在幸福的人生刚刚开始,她怎么舍得抛下小七?

    若水左思右想,正在为难,目光四下乱转,忽然眼前一亮,只见右边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露出了半只眼睛,眼眸清亮,突然对着自己闭了闭眼,又睁了开来。过了一会,又闭了下眼,再睁开。

    正是小怜。

    哦,不,是祈言。

    若水明白了祈言的暗示,不再迟疑,端起茶杯,笑道:“老爷子,那我可就喝啦?这么珍贵的东西,您老人家不心疼吗?”

    蛊王身子一颤,睁开眼来,瞧见她把茶杯举到唇边,作势欲饮,嘿嘿一笑,道:“你当真要喝?”

    若水举杯就唇,一仰脖,就喝下了半杯,只觉得一股暖意,直透丹田。心想,祈言果然没有骗我!这圣水当真是好东西!

    蛊王不由得一阵肉疼,却见若水放下杯子,杯中还留着半杯圣水,笑着说道:“这半杯给您的孙子祈言留着。”

    他登时吁出口气来,笑骂一声:“鬼丫头!说吧,你有何事求我?”

    若水正色道:“这件事关系甚大,我想向老爷子打听一种蛊毒,这蛊的名字叫……碧波仙芸,老爷子可曾听过?”

    “碧波仙芸?”蛊王喃喃道,苍老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异样之色。

    “不错!听说这是苗疆第一大蛊毒。”

    “是!你说的不错,但是已经失传了很多年了。”蛊王的神色恢复了正常,淡淡的道。

    “失传了?”若水轻轻皱了下眉。

    “丫头,你好端端的打听这个蛊做什么?难道你有什么亲人中了此蛊不成?”蛊王的声音微微发颤。

    若水握了握拳,沉声道:“是,因为二十年前,有人曾经给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小婴儿下了此蛊,害得这小婴儿受了整整二十年的蛊毒折磨,我想找到这下蛊的凶手,问一问他,为什么会如此狠心,竟然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下这种毒手!”

    蛊王身子一颤,一字一顿的道:“你说的那个小婴儿,可是你的相公……楚王殿下?”

    “是!蛊王,你可认识那下蛊的凶手?”若水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

    “凶手?不错,确实是凶手!”蛊王眯了下老眼,又瞬间睁开,露出精光四射的眼睛,“我……就是那个凶手!”

    “呵呵。”若水反而笑了起来,摇头道:“我不信,不是你!”

    “是我!我记得清清楚楚,二十年前,是我亲手给那个刚刚出世的男婴,下了这阴毒无比的碧波仙芸之蛊,这件事,压在我心底整整二十年了,时时刻刻让我不能安心,它让我整整负疚了二十年啊!”

    蛊王颤微微的说道,脸上露出沉痛万分的表情。

    若水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紧紧地盯住他的脸。

    蛊王的神情并不像作伪,他连眼角的肌肉都在抖动着,就像是有一条毒蛇,正在他的心头噬咬。

    她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才能维持声音的平静无波,“你为什么要给那个婴儿下蛊?你和他有仇?还是有怨?”

    蛊王缓缓摇头,眼神痛苦迷惘,像是想起了一件让他不堪回想的往事。

    “因为我老头子欠了别人的一个恩情,正是为了这个恩情,我才做了这一生中唯一一件对不起良心的事情,是我,亲手害了那母子二人哪!”他沉重的叹息一声,脸上的皱纹越发深了。

    “母子二人?”若水重重一震,心头疑云骤起。

    蛊王却紧紧闭上了嘴巴,显然不欲再提当年的往事。他闭上眼,静静的想了好一会,忽然睁开双眼,看向若水,目光如炬,语气平缓的道:“楚王殿下体内的蛊,已经解了吧?”

    若水点了点头。

    “是你解的?”蛊王目光中透出疑问,随后自嘲的一笑,道:“当然是你,除了你之外,这世上还有何人能解得了我的碧波仙芸。”

    他这话的语气像是在夸赞若水,但自傲自得之意也呼之欲出。

    若水忍不住心头有气,她原本不信这蛊王会是下毒手的人,但看了蛊王的神情,他定然和当年下蛊一事脱不了干系。

    “小姑娘,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替楚王殿下解的蛊吗?”蛊王忽然话题一转。

    若水愣了一下,她直觉这蛊王心底好像还藏着一个自己猜不透的秘密,她也不隐瞒,把自己的金针拔蛊法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蛊王边听边点头,听她说完,啧啧称奇,道:“你的法子真是妙想天开,没想到用这个办法也能化解了我的碧波仙芸,想当年我培植出这碧波仙芸的时候,曾以为它是天下无解的。”

    他眼中突然透出一抹光亮,看向若水道:“你是说,楚王殿下体内的所有蛊毒都被你除尽了?”

    若水肯定的点点头,越发觉得他说话古怪。

    “你帮他除尽蛊毒的时候,他可有什么异样的反应?”蛊王语气凝重。

    “异样的反应?”若水回想自己帮小七拔除蛊毒最后一日,忽然想了起来,轻声说道:“他当时忽然捂住心口,皱了下眉,像是有点不舒服,我以为蛊毒没有除尽,又帮他把了把脉,查知他体内当真再也没有半点蛊毒的存在。此事过后,我也常常问他,他却说再也没有不适,一切都很好。”

    “是了,是了!”蛊王一拍大腿,从椅上跳了下来,身手矫健,压根儿就不像是老迈聋钟的样子,和昨天他装出来曲背躬腰的模样大相径庭。

    若水见他脸上愁容尽扫,像是遇到了一件极为舒心的事一般。

    “多谢你帮我老头子解开了一件心结,要不然我就算是入了土,也难以心安啊。”蛊王在室里转了几圈,忽然停在了若水面前。

    “丫头,现在是不是很恨我?”他双目炯炯的看着若水。

    若水缓缓摇了摇头,神情恳切的说道:“老爷子,你能把当年的情形详详细细的告诉我吗?我始终不相信你是那个亲手下蛊的人,你欠了谁的承诺?是有人逼迫你的吗?”

    “好,此事一会儿再说,咱们先吃饭,填饱了肚子。唔,言儿这手艺真不错,真香啊,整整三年了,我没吃到过言儿亲手做的竹筒焖饭了,丫头,没想到今天倒是托了你的福,才能让我这当爷爷的再尝一口亲孙子做的饭。”

    蛊王却转开话题,避而不谈,若水也拿他无可奈何。

    只见他像是解开了一个多年的心结般,心情变得极是轻松,一把推开窗户,一股奇异的香气飘了进来,肉香米香和竹笋的清香混合在一起,闻起来让人垂涎欲滴。

    若水本来并不觉得肚饿,闻到这股香气,差点连口水也流了下来,心想原来小怜还有这般的好手艺,居然一直深藏不露。

    蛊王伸着鼻子使劲嗅着这股香味,大声赞道:“好香!好香!丫头,我这宝贝孙子的手艺不错吧?嘿嘿,你这丫头以后可有口福了。”

    他话中有话,听得若水心中一跳,正在琢磨他这是什么意思,蛊王已经迫不急待地探头出窗,对着窗外吼道:“言儿,你这臭小子!你做的竹筒焖饭呢?还不快端上来,你这当孙子的是打算饿死爷爷吗?”

    祈言端了一只方盘走进屋来,盘中放着三只烤得外皮焦黑的竹筒,放在桌上,那竹筒横剖为两半,他轻轻掀起上面一层竹筒,露出里面金黄香软的焖饭,热气腾腾,清香四溢。

    蛊王抢过一只竹筒饭,也顾不得烫,用手抓了抓,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边吃边含糊不清的赞道:“好吃,好吃。”

    祈言微微一笑,把一只竹筒放在若水面前,递给她一双竹筷,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若水早就被这股香味诱得口水直流,这祈言的竹筒焖饭做得极是地道,颜色鲜艳,清而不腻,米软肉香,让她不知不觉就吃光了一筒。

    祈言不等她吃完,把自己眼前的那只竹筒饭又推到她面前。

    蛊王吃得脸上、嘴上、舌尖全是饭粒,冲着祈言一瞪眼,叫道:“孙子,爷爷我也要!”

    祈言耸了耸肩膀,无奈道:“没了,就做了三份。”

    蛊王气哼哼的说道:“言儿,你到底是谁的孙子啊?三年不见,头一次给爷爷做次饭,还不让爷爷我吃饱,你是什么意思啊?有你这么孝顺爷爷的吗?我要吃她那一筒!”

    若水轻轻一笑,把自己还没动过的竹筒向蛊王身前一推,笑道:“老爷子,你吃吧。”

    “不行!这是我特意做给你吃的。”祈言神色一紧,赶紧把那只竹筒又推到若水面前,像是生怕晚了一步就被蛊王吃了一样。

    蛊王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气呼呼的道:“不吃了!”

    他狠狠瞪了祈言一眼,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年头,孙子也是给别人家养的。”背着双手,去院子里遛弯去了。

    房中只剩下若水和祈言二人,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凝起来。

    若水只觉得清香满口的竹筒饭也失去了它诱人的味道,一颗颗米饭像是石子般,她心不在焉的往嘴里划拉着饭粒,再也吃不出它的香甜。

    祈言也垂着头,偷眼看着她,嘴唇动了好几次,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水终于把竹筒一推,决定把该说的话一次说个清楚。

    她清了下喉咙,正色道:“小怜……不,祈言,你、你……”她咬了咬嘴唇,心道,这该死的话怎么这么人说出口呢。

    祈言的眼睫毛忽闪了两下,让若水心中一动,心想难怪自己一直没有怀疑他的男子身份,哪有一个姑娘能长得一双像他这么媚人的眼睛,如果他当真是个姑娘,只能用天生尤物四个字来形容。

    “姑娘,你是想赶我走吗?”若水的话虽然没说出口,祈言鉴貌辨色,已经猜出了她的意思,心头酸涩,嗓音也变得沙哑了。

    他楚楚可怜的眼神让若水的心一下子变软了,她扭过脸,不去看他,硬起心肠,说道:“祈言,你这样骗我,你觉得我还会让你留在我身边吗?”

    “姑娘,我真不是有意要骗你的!”祈言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想伸手去抓若水的衣摆,又瞬间想到自己现在的男子身份,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仰起脸,哀求的看着若水,“我真的是有苦衷的,我、我当时从族里私逃出来,犯了族规,我怕被他们找到,就一直扮成了女装,我、我……”

    “起来,你起来说话。”若水受不了的皱眉,见他还是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动也不动,一气之下,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拉,喝道:“你给我站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懂不懂!”

    祈言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怔怔的看着若水拉住自己的手,顺着她的一拉之势站起身来,却没松开,而是握得更紧了些,叫了一声:“若水!”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这个名字早在他心里喊了不知道多少遍,却从来没有一次敢叫出口来,这次他终于鼓起勇气当着她的面喊了出来,只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

    “你让我继续留在你身边,好不好?我愿意一辈子扮成姑娘,永远也不让别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好不好?”他握住她的手,缓缓蹲了下去,仰脸看着她。

    “胡闹!祈言,你不是三岁的小孩了,说话做事该知道分寸!你放手!”若水脸如寒霜,板得紧紧的不露一丝笑容,用力挣了挣,但是祈言握得极紧,她挣脱不开。

    若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道:“祈言,我不管你当初是为了什么原因,男扮女装混在我的身边,我决定既往不咎,但现在我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你我男女有别,我已经嫁为人妻,请你自重!祈言,你别再跟我拉拉扯扯,你放手!”

    她这话说得冰冷绝情,祈言听在耳中,就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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