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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的人!”
众人再次下跪磕头离开,村长的儿媳妇说,为了不影响贵人休息,这个院子就腾出来,让莫颜别嫌弃,今日他们一家到村民家中借宿一宿。
很快,院子里村民走了个干净,只剩下莫颜和万俟玉翎二人。
“我真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容易满足。”
二人站在屋檐下,莫颜轻声感叹,其实她不需要他回应,她想说话,只要有个能倾听的人便好。在京都,那些有心眼的小姐们整日算计,你踩我,我踩你,勾心斗角。莫颜不喜欢争斗,可若她不时刻提防,就有可能掉入陷阱,失了名节,让爹娘脸上无光。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万俟玉翎的衣衫迎着风飞舞,背影清瘦而笔直,他对着远处的天空,轻微叹息了一声。去镇上采买药材,接到手下人的传信,皇后薨的消息,终于泄露,那么未来不出三天,洛祁将会知晓。
天空中,细雨如丝,从屋檐下,透过一丝光亮,莫颜眺望着远方,*的夜晚,如此寂静,这雨声,不过是点缀罢了。
“皇后,薨了。”
万俟玉翎突然转过身子,居高临下,他的眉眼清冷,古井无波,似乎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莫颜挑了挑眉,看来,那个算命的老头说的属实,这个消息终于被捅了出来。
“那么,三皇子他……”
莫颜首先想到的是洛祁,二人同车,洛祁也会有非常靠谱的时候,他怀念自己的童年,皇姐洛荷,那是一个非常美貌而又温柔的女子。
因为大吴皇贵妃受宠,在后宫得罪不少后妃,那些后妃所出的皇子们拧成一股绳,暗地里欺负洛祁,他经常受伤而又不敢说,只得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哭。
每次洛荷看到,都会温柔地为他涂抹药膏,并且摸着他的头,告诉他,他不仅仅是大吴的皇子,未来也是一个男子汉,要顶天立地,不能总是哭鼻子,要强大,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从此,洛祁就和变了一个人一样,表面不学无术,背地里培养心腹。皇后没有皇子,那么太子之位,他将有很大的希望。只有站在高位,俯瞰这天下,有权势,才能保护皇姐和母妃。
可是,计划总没有变化快,洛祁得来的,是洛荷到大越和亲的消息,那一天下着雨,他跪在父皇的寝宫门口,跪了一天一夜,仍旧无法让父皇收回成命。父爱,远比不得利益重要。
洛祁回忆过去,眼神带着怀念,莫颜能清晰的感受到姐弟之间的深情厚谊,已经猜测到结局的她,无法言语,只能支着头,默默地倾听。
“让他不要意气用事。”
现在洛祁的处境危险,只要他有任何意外,大越和大吴之间的战争都不可避免,大吴那些皇子们蠢蠢欲动,似乎已经联合周围小国,正在想办法攻打大越。
大越只有一个友邦,若是两国反目,后果相当严重,大吴联合周围小国,大越被围困,四面楚歌。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局面。
“如果大越和大吴反目,那将有什么后果?”
莫颜头脑一热,很快冷静下来,国破家亡,身为亡国奴,能有什么好下场?虽然她来自现代,仍旧对大越这个国度有归属感,因为她的亲人都在。
“不好说。”
万俟玉翎思索片刻,轻轻摇头,从前出征,是小国联合,大吴虽然两不相帮,可也没到落井下石的地步,这样,他一个人应付过来,而现在不同,大越和大吴兵马相差无几,可大越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今年南边水患,更是捉襟见肘,粮草伤药跟不上补给,很是吃亏。
万俟玉翎分析了眼下的形势,莫颜心中一凉,未来不单单要保护好虎符,连那个任性的三皇子,都成了她的责任,万一那位有个三长两短,大越被灭国,她就间接成了罪人。
“他会想明白。”
对此,万俟玉翎并不担心。洛祁能有如此势力,可见也不是傻子。皇后娘娘薨逝,死因不明,到底是不是太后下毒,有待查探,没准是南边小国为了挑拨大越和大吴关系散播的谣言。
“你不要太忧心,我会派人保护于你。”
万俟玉翎所说,莫颜觉得是废话,怎么可能不忧心,她身上带着象征大越兵权的虎符,还有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大吴三皇子,若是不忧心,她心得多大?要不是其中涉及到爹爹,莫颜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二人一同站里在屋檐下看雨,莫颜却没有那么轻松,她的大脑飞速旋转,想到很多,有些话,以现在二人的关系,她并不好询问。
“在边关打仗,并不轻松吧?”
大越的百姓把南平王说得神乎其神,算无遗策,从未失败过,指挥千军万马,把几个小国的联合军队打了个落花流水,可他们忽略了时间,这一战,便是好几年。
莫颜从没亲历过战争,可她曾经看过战争的电视剧,她相信,电视剧里那些惨烈的镜头,不过是冰山一角,不是每个人对死亡都是那么的无畏。
“恩。”
万俟玉翎应答的声音很轻,在战场上,每天都要死人,有可能是敌人,自己人,奸细或者是身边亲近的人,士兵们也从开始的伤感到最后的麻木。
曾经有一段时间,大越的粮草供应不上,士兵们过得很是艰苦,毕竟训练需要体力,没有东西吃,用什么打仗?这才是最残酷的现实。
在那段战争的岁月,日子可以过得漫长,也可以在眨眼之间,作为主帅,并没有什么特殊待遇,一样宿在帐篷之中,咀嚼着粗陋的食物,对着地形图挑灯熬夜,他不是人们传说的神仙,不会挥挥手就可以翻江倒海,屡立战功,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而得,可谁又能理解?
“我没有看过战场是什么样子,却可以想象。”
莫颜闭着双眼,眼前是战后的血流成河,残肢断臂的惨象,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际,战场上传来一片片悲戚声,那些受伤的士兵们正在卖力从死人堆里爬出,等待人解救。
头发花白的老母亲,为了等候参军的儿子归乡,每天都在村口的大树底下等候,从太阳升起到夕阳西下,每一天带着希望而去,一次次地失望而归。战场上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来得及记录?一些人,永远都在联系不上的状态。
“我不喜欢战争,也不想。”
莫颜忍住眼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情绪,或许,在这个时代,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早晚会有一场战争,但绝不是现在。”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围的小国屡屡对大越挑衅,那么大越必将以牙还牙,只是眼下内部出了奸细和龌龊,只能先解决内部矛盾。
男人都有一种建功立业,开疆扩土的野心,莫颜正是在万俟玉翎身上感受到,原来芝兰玉树的皇叔并不是那么无欲无求,他有男人的气概和要争夺的东西。
大越的皇叔,统领千军万马,早已经功高震主,莫颜不信对于这个威胁,皇上万俟御风会无动于衷,只要万俟玉翎活着,万俟御风的皇位就不那么安稳。
“哦,谢谢你在那夜送我的寒玉。”
短暂的沉默之后,莫颜主动发声,那夜,想必南平王早已经认出了她,只有她一个人一直在装傻,寒玉贵重,戴在身上,安气宁神,她觉得有必要说一声谢谢。
“不用谢我,那是你要的定情信物。”
万俟玉翎调侃了一句,转头进入内室,留下莫颜一个人愣在原地,再一次被皇叔来了个惊吓。
村长家的偏厅在中间,两侧分东西屋,莫颜选了左手边,她一直睡不着,心里寻思着,明日见到娘亲之后怎么解释,若是问起*过夜该如何回答。
窗外的雨势渐渐地大了起来,雨点密密麻麻地敲击着窗棂。莫颜喜欢听雨的声音,她坐在油灯旁,侧头听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烦躁,走入偏厅,万俟玉翎也没有睡,正在桌边凝思,他的面前,有一个白子黑子围成的局。
“换了环境,我睡不着,不如咱们下棋吧!”
莫颜见到棋盘,眼神放光,上次就没过瘾,可惜到了菜市口,为了调查凶案,二人只好停了下来,她嘟囔着道,“来来来,上次就没分出胜负,咱们杀一盘!”
偏厅只有一张方桌,并四把椅子,没有多余之物,墙壁上抹着白灰,角落有些发霉的痕迹,不过很整洁。看的出,村长的儿媳是个勤快人。
“没分胜负?”
万俟玉翎轻声发问。上次到底是谁,一直不停地悔棋,以至于打乱他的思路,让他不得不被她牵着鼻子走的。水平差到那个程度,还一副热爱棋艺,热血沸腾的模样,他万分佩服。
“你不会是怕了吧?怕我赢了你,一世英名尽毁?”
莫颜及时使用出激将法,前身根本一窍不通,她至少还能走几步,棋艺都是慢慢磨练出来的,最近她都在看医书,再说家里没有棋谱,全靠自己领悟,她这个水平,那已经很有天分了。
“让你十个子。”
万俟玉翎无言以对,只好开腔,他想快点结束这盘棋,然后休息一下,或许刚刚到偏厅来,是个错误。
莫言再次选择黑子,因为黑色鲜明,这次她装作苦思冥想的模样,实则不按照套路来,悔棋几次之后,被万俟玉翎禁止。
“我口渴,倒一杯茶喝。”
眼瞅着,就差一个子儿,莫颜必输,她转了转眼睛,站起身,装作不小心,一个不注意,碰到棋盘上,顿时,黑子白子散落着,乱了棋局。
“哎呀,怎么会这样?看来,我们只有重下了。”
莫颜叹息一声,装作十分后悔的模样,“刚才我已经想到一步,绝对可以反败为胜,可惜都怪我笨手笨脚的。”
“我可以将棋子复原,恢复原来的位置。”
万俟玉翎黑眸深邃地盯着莫颜,十分不留情面地拆穿,他过目不忘,根本难不倒他。
偏厅里放着的沙漏,已经显示现在到了子时,莫颜正在沾沾自喜,突然身子一个趔趄,她打了一个呵欠,继续耍赖,“真是太疲累了,我去休息了,明儿走的时候喊一声。”
莫颜扶着腰,走了两步,回过头,看到万俟玉翎还在原地静坐,她不怕死地接了一句,“这次还是没分出胜负,下次有机会再战!”
一夜过去,雨过天晴,等莫颜洗漱过后,看到村民们一张张喜悦的脸,他们换了自认为最好的衣衫,站在村长家的院子门口,老老少少,头发眉毛全部成了黑色,看起来精神很多。
“神仙,小仙女!”
众人异口同声,村长在前面,再次带领村民们下跪磕头,并且准备了很多山里的土特产,希望给二人带走。他们*地方偏僻,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带的也是大伙儿的心意,粗陋了些,希望二人不要嫌弃。
莫颜知道,*的村民,用他们自己的方式答谢,若是不收下,众人是会伤心的。人情冷暖,这些人见识的太多,莫颜不忍心让善良的人们再次受伤,她装作很欣喜,并且表示,村里的水土好,种出的梨子非常脆甜。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要到了临别的时刻。村民们一同站到村口相送,众人抹着泪,他们举着写上自己名字的牌子,挥着手,二人永远是*的恩人,*的人们会世代记住此恩德。
莫颜不会骑马,被万俟玉翎拉在身前,二人共乘一骑。她不时地回头,对着村民们挥手告别,这些可爱的人,希望他们以后不再被世人当做妖怪。
在马上更加颠簸,莫颜提前放了一个小垫子,她喜欢这种快速如一阵风的感觉,沿途可以看看路边的风景,比在马车上舒服得多。
日头渐渐地升起来,很快到了午时,二人也进了城,按照预计,要到晚膳时分,才能追上赈灾的车队。
“进城了,咱们休息一下吧。”
莫颜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一声,在马上风太大,根本无法吃东西,见万俟玉翎停下来,她用水壶中的水洗了一个梨子,咬了几口,甜得眯了眼睛。
“去前面茶楼,你在此等我半个时辰。”
没有带换洗衣物是个失误,万俟玉翎脸色漆黑地盯着胸前的黑手印,他把莫颜扔到一家茶馆,自己去整理行装。
在南边,暂时还没有收到皇后薨的消息,午时茶楼人满为患,一些有银子的闲散人正摇着折扇,听小曲儿。莫颜被伙计带到楼上的雅间,她要了一壶茶水并几样点心,耐心等候万俟玉翎。
包间的窗户打开,便可看到楼下的戏台,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抱着琵琶唱了小曲儿,茶馆是正规的消遣场所,歌女卖艺不卖身,她们唱完曲子,等待客人的打赏,方可离开。
“张大姑娘,来首《十八摸》,你会不会?会的话,爷今儿高兴,赏你十两银子!”
下面的散座,一个矮胖子一脸猥琐,对着戏台上的歌女流口水。这里的歌女多半为了银钱,能来此抛头露面,有什么名声,一般在私下里行为也不那么检点,只要给点银子,也能摸个小手啥的。
但是这个张大姑娘是个例外,每次唱完,收了银子立刻离开,溜得很快,他去后门劫了几次,一直没看到人。越是得不到,越是心痒难耐,这就是矮胖子目前的心态。
“哈哈,赵爷,您此话当真?”
天下永远不缺乏好事之徒,唯恐天下不乱,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就看这个泼辣的张大姑娘,愿不愿意为银子折腰。
“哈哈,张大姑娘,这可是赚银子好机会啊!”
一些看热闹的跟着鼓掌起哄,莫颜也来了兴致,不知台上这位歌女如何应对,到底会不会为了银子而忍气吞声。
“银子?十两?真是不少呢。”
台上的张大姑娘一双杏眼,瓜子脸,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相很标志,也难怪矮胖子起了调戏之心。
“是啊,给赵爷唱个,看到没,银子就是你的!”
有茶博士举着托盘过来,矮胖子从荷包取下一块银锭,刚好是一块十两的银元宝,成色不错,周围看戏的人恨不得自己跑台上唱一出。
“过来!”
张大姑娘对着茶博士招手,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零零散散的,都是碎银子,大概有十五两左右,她指着台下道,“就你,赵胖子,姑娘也有银子,你来台上唱十八摸,这银子就是你的!”
有钱怎么了,有钱很了不起,就可以践踏别人的自尊?张大姑娘不信邪,她就想知道,这个该死的猥琐胖子到底会不会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