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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贩,襄王府外,沈追推门走出,远远看见弟弟沈炼牵着筋疲力尽的坐骑朝自己走来,沈追眼睛一亮随即又露出惋惜之色。
——“大哥这么早,去哪里?”沈炼拢了拢披风没有让兄长看见自己左臂的伤口。
沈追回头看了眼襄王府的金漆匾额,低声道:“去城外军营。你进了城该是得到消息,皇上驾崩。爹让我去军营张罗些事务,皇上国葬就在这几天,新君即位还是要小心些。”
沈炼微蹙眉头,“大哥升了将军不假,可肩上还担着皇宫半数禁卫军,皇上驾崩,大哥不该守着皇宫么?军营有爹在,自然是镇得住。”
——“你有所不知。”沈追露出些想不通,“皇上驾崩的当夜,我急匆匆去宫里待命,可太子把我又差了回去,说是宫中安稳不需要我守着,太子还说,沈家肩上担子重,后头要忙的还有不少,无须耗在宫里…”
沈炼才听了几句,就知道沐容若已经想不动声色的慢慢卸去兄长手里半数禁卫军的军权,皇上骤然去世,这个太子倒是清醒果决的很,看来他已经在为除去沈家做准备,皇上刚驾崩,他暂时也不敢对朝臣大动干戈,后头…就是非动不可了。
沈追走出去几步,想起什么又道:“还有就是…爹娘今早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不大对劲?”
沈追凑近弟弟,打量着他风尘仆仆的俊脸,“爹今早交代我的,都是军中细节,像是…打算把军权弃了交还新君,还有娘亲…”沈追朝自家王府瞥了几眼,“我出门的时候,瞧见娘往库房去了,库房是什么地方?爹娘几年都不会亲自去看一眼,库房打点…娘是要收拾细软带着咱们离开么?昨夜爹娘在书房谈到三更,我隐约听到岭南二字…那里是爹娘的老家…”
沈炼听的发呆,顿了顿道:“要是他们正要带着咱们兄弟辞官离开,大哥怎么想?”
沈追自嘲一笑,垂目看着脚尖道:“我资质平庸,皇上封我做了三品大将已经是抬举,我还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我是无所谓,只是可惜了你。”沈追抬眼看着弟弟道,“你文武全才,还有的是做大事的机会,要是爹也硬要你辞了爵位…也是朝廷的憾事。”
——“大哥也是高抬了我。”沈炼注视着一脸耿直的兄长,忽的一只手重重的按在了他的肩上,“大哥,我在军中的人马,爹有没有和你交代什么?”
沈追想了想摇头道:“沈炼你一定是奔波了几日累坏了脑子。军中将士是认符不认人的,你手上的人当然听你调遣,就算是爹也动不了。”
沈炼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兄长往府里大步走去,沈追还想喊弟弟一声,可看着他有些异样的背影还是咽下话去。
见沈炼大步流星的走进府里,花银也是有些惊讶他的脚程,沈啸天一身黑色锦衣,腰间束着白色的麻布正要进宫奔丧,冷不丁看见脸色严峻的幼子忽然回府,半愣着说不出话来。
沈啸天心绪是复杂纠结的,沈炼是宣离帝和花银的骨肉,生父去世,儿子当然要披麻戴孝送他最后一程,就算沈炼不是宣离帝能见光的儿子,血脉亲情却是无法更改。他原本以为沈炼还在涟城回来的路上,赶不上也只能作罢,可沈炼竟然如同从天而降,恰恰在国丧之前赶回了苍都…难道,这是天意…老天也要这个沧海遗珠去拜祭自己的父皇,让宣离帝瞑目上路。
沈啸天重重哀叹,深目涌出愁绪。
花银眼圈泛红,从管家手里抽出块白色麻布,走近多日不见的儿子温柔的束在了他的腰上。沈炼怔怔看着母亲的动作,待她做完一切,才轻声道:“娘,您这是做什么?”
花银抹了抹眼角克制着悲恸,“皇上殁了…你爹正要进宫祭拜,你和他一起…”花银艰难说着,带着恳求看了眼站立不动的丈夫。
沈炼拾起腰间的白麻布,不解的看向母亲,道:“炼儿不明白,臣子给皇上送葬,穿黑袍就可以,爹和皇上是年少的交情,当做是挚友送行也系的了这白麻。我…为什么也要系?”
花银鼻尖一酸说不出话来,沈炼看着母亲噙在眼眶的泪水,茫然的看向没有发声的父亲,沈啸天走近几步,干粗的大手替儿子把白麻又束紧了些,厉声道:“天地君亲师,君主大过亲,皇上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替先帝系麻也是应该。”
沈炼张了张嘴觉得父亲说的也有道理,回忆起宣离帝待自己的亲厚,确实和自己的父亲有几分相似,自己年纪轻轻得了这骁武侯的一品爵位,也是先帝所赐。沈炼松开指尖,俯首顺从道:“炼儿知道了,这就跟爹进宫。”
沈啸天拂开黑袍,带着沈炼直往皇宫而去,花银倚着长廊目送着丈夫儿子,噙着的泪珠掉了线似的簌簌落下,口中低喃出声:“炼儿去见你最后一面,也算是不枉你惦念着这个儿子。你在天之灵也要护住炼儿,他因你而生,决不能因你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