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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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下飞机的时候我想起挪威的森林开头时，四十多岁的渡边听到机场放的披头士的挪威的森林，并由此曲此调恍惚如回到二十年前。她小跑着，如阳光照耀下的悦驰的小鹿，嬉笑的声音随着阳光透过枝叶间缝隙一般的轻快响彻在这林间草上的每一处。

    我下了飞机，走到出口，一路安静，连旅人间相互的嬉笑声也显出安静。那里挤了很多面孔与眼神，巴巴的都望着里面。没看到她。我径直走出去，平静的余光扫过那些接人的人们。到了门口，玻璃门外的天空已是无尽的黑色，星星点点的火光四处摇曳着。这是我到的最北方，最远的远方。还是没看到她。我准备回头往人群中找，先拨了她的电话。

    毫无反应。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知在做什么。我走出来的时候就在想她会不会跑错地方，跑到别的大厅，候机厅？一通杂乱的思绪，我收起了手机，带着兴奋中的平静去找她。找到她一定要吓她一吓。

    她穿着一身粉红及膝羽绒服，双手互抱，头发如校内头像那样长。一双眼睛投向低的某处，地板？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我还没来得及比较哪种方式吓到人的效果好一些，就已经拿一只手到她眼前晃了晃。然后身子一闪，蹦到她面前。她惊叫了一声，嘴巴张开，眼和眉也都舒展着，笑了。

    我的耳朵却没听清她说着的话。我和她两个站在出机场的大门口“寒暄”嘴巴一开一合，笑容一绽一绽的。我的耳朵在飞机巨大的轰鸣声中受到了震动，嗡嗡的总听不大明白她在说什么。还好，大概意思总听到了。出机场，她去买票坐机场大巴，我跑到外面看看这个北方北方的城市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轮月亮温黄，团圆，就在机场的上方，似望着下面诸世，又似自顾地想着天空。我刚刚还在空中，还和她相对静止，看着月亮就像看着窗户上的贴花，那么近，那么恒静，又那么清楚地知道那么迅速将交互消失了踪影。现在我在这座城市望着天空，就感觉这里别是一番洞天。好像我住着的城市是那么理所当然，以至于我到了这里，相距千里的地方，竟然也是这么样一个活生生、浩浩然一个城市。也有月亮，还那么相熟。也有黑夜中不知通向何处的道路，道路上一辆疾驰的大巴。

    我坐在大巴上，靠窗，她坐在我旁边。我们一边说着话，一边，我又想想这些奇异的感受，看看窗外。窗外基本是看不清的，但我刚刚已特地跑到机场的外边看了路面与夜景，因此看不清也略微能想象些东西出来。窗户上贴着厚厚的冰层，那么厚，就好像买的一部手机看着那么结实，要把它往地上摔几摔也不怕的踏实。奇怪，这么厚的冰层趴在窗户上本应当让我感觉冷的。但没有。她在这里生活学习了三年，一个劲地仍在嚷着冷。

    对了，刚见的时候她是在问我冷不冷，冷不冷。问的好像很安静，又像是带着喧闹的笑。我说不冷，不冷，一点都不冷。她说你在天津的时候发信息说零下五度就冷了，我还骂你冻蠢笨猪。

    我们仍在说着一些闲闲的话。这个大巴开往民航酒店，是她在这个城市不熟的地方。几次，她看着窗外，想弄明白这里可不可以下车，因为听到报站说某某地方到了，这个某某地方她说她很熟。可是几次都没下车。我笑她还说在这呆了这么多年，在哪下车都不晓得。结果一个小时到了民航酒店，她要拉着我打车去她学校。我想大笑，后面只微微笑了。

    走下车，其实在上这车之前就感受到了的，风凛凛的，好像有形一样，打在脸上，身上，都有若实质，远远（刮到脸上了其实不远，只是感觉上说还是认为远远的空气就让人领略到其威力）的就感受到它的寒的本领。寒，不是冷。地面上都结着层层的冰，这一点跟窗户是一样的。我站在机场外面看这个北方的城市时就差点没摔到。

    其实，在走出机场的玻璃门，我感受到那些远远的窥伺的不怀好意又像了无心思一样的寒气，脚下踩到的居然是一层冰，滑了一下，但没倒。她挽着我的手呢。她去买票后，我自己小心翼翼地走过结冰的路面，看着茫茫寒气中的灯火，道路，建筑，当然最打眼的仍是机场前面的冰雕，上面挂了小灯笼，闪闪的，晶莹在其后，很是可欣。那个巨大的东西我不能记得是冰雕，还是搭起的架子，总之也是灯火闪烁的招人喜欢。

    到这里的第一个小时里，我是应着寒气，心中结着喜气的。一点都不冷，一半是心不冷，还一半就是我穿的足够多。她问我冷不冷，我后面告诉她我不冷，我穿了三件保暖内衣，四件羊毛衫，还有一件冬衣的内胆，和重重的冬天的外套，带帽子的。

    在这个地方如果不带帽子，耳朵真要冻坏去。当然，长发的人除外。她长发，可一般她还是戴着帽子的。这时我乖乖地听她的，戴着帽子，一边感叹自己真幸运恰好穿了件有帽子的外套来，一边又不断想脱了帽子。一是想脱了帽子，因为它对我的视野以及脑袋的舒适感都有着不好的作用，另一则是我想不戴帽子好好看这城市。

    她牵着我的手过了马路，没有红绿灯的马路，到那一边拦了辆的士。

    这时才7点，但路上已鲜见行人与车辆。黄黄的路灯照的路面一片暗淡的黄光，街头随时都有着如箱子般的大冰块。我和她下车时，还在7点的范畴里。两个人去吃饭。她说我该带你去哪吃呢？你要吃什么呢？你饿了吗？你饿了吧？我笑着说随便，随便哪家都好。在这个我还一切都感觉新鲜感觉不熟悉的地方，我都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