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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一一说来,果然见自己猜中了,真有这般女子,顿时怒恨起伏,听到最后,便道:“我不信这话!你敢只说是公务?你难道没有跟她……”
景深握住她的手道:“你也知道她是那样的出身,每日不知迎送多少男人,我会瞧上这种女人?不过当她是过路的桥罢了,我心里只有谁,你莫非不知道?你是大家小姐,何必自贬身价,吃她的醋?”
*似信不信,仍看着景深,景深便叹道:“当初承蒙林大人不弃,终于把你许给我,然而我毕竟官职卑微,那里配得上你?因此镇日里只想着快些升官儿才好,在林大人跟前也好看些,让他知道,他并没有错把女儿许给我……虽我也知道有些不择手段,但……实则是为了你我更好,你可明白我这心?”
林*听了这一番话,才有些动容了,只是想到是个娼伶,仍是道:“我虽明白,但你……也不能糊涂,可记得不许在外头拈花惹草,那些脏的臭的,也不许碰!这次……且就算了,倘若还有下回,我必然不依,先告知了太太,再回家跟爹说,看你怎么样!”
景深便笑道:“只看着你发怒,我便已经怕的狠了,哪里还用请动太太跟林大人呢,除非你是想我死。”
*见他说的可怜见儿的,又体恤他在外头的确辛苦,便叹了声,才抱住他道:“我既然跟了你,便是一辈子的事儿,你可别负了我,不然……”说着,便摸了摸景深的脸,含恨带笑。
如此过了年,开春之后,很快便到了六月,林*竟是生了一个儿子。
满百岁之时,京城各府都派人相贺,唐府跟应公府也自有人前往,连成帝也念在林沉舟劳苦功高,唯一的掌上明珠如今得子,便派了内侍前来嘉赏,又赐了许多物件。
凌家素来冷清,此事却委实热闹非凡,林沉舟也是欢喜非常,亲自给外孙起了名字。
这一日,怀真正在屋内做针线活,因听闻了林*的事,心中更觉异样,思来想去,只觉得症结可能便在自己身上,不然的话,小唐何至于没有娶*,又何至于如今远在万里之外,音信渺茫?一时心里便不安起来。
因想到小唐,未免恍惚起来,慢慢地便想起他素日相待时候的情形,举止神情,不由自己也在面上带了笑,正想的痴痴怔怔,忽然间冥冥中似有人叫道:“怀真。”
怀真一愣,微微睁开眼睛,那声音却又靠近了耳畔,轻轻地唤道:“怀真。”
怀真悚然而惊,猛地转过头去,然而身边却是空空如也,毫无人影,怀真瞪大双眸,听出那是小唐的声音,又是如此清晰,如他人在身侧,然而……
忽然之间,心便狠狠地揪痛,似被人戳了一刀似的,仿佛能看见血流出来的汩汩之态,刺的满眼生疼,怀真睁大双眸,呆坐片刻,猛地便站起来,二话不说,往屋外跑去。
外头,吉祥正看着小丫头子们喂雀儿,忽地见怀真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吓了一跳,待要问她,她却已一言不发地又出了门去,吉祥不明所以,忙也跟上。
怀真一头往前面赶来,到了应兰风书房,隐隐听到许多声音在里头鼓噪,知道有人,她却也不顾什么,便一直跑了进去,叫道:“爹!”
书房之中果真有许多人,除了府内清客之外,又有许多朝上同僚,及门生等人,其中凌绝也自在内,一看怀真神气跟昔日大不相同,凌绝便站起身来,凝眸看她。
满座寂然,应兰风先反应过来,便走上前去,道:“怎么了?”因此地都是男人,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在怀真肩上轻轻一揽,同她走到书房外面。
父女两人到了外间,怀真双眼含泪,便拉住应兰风的手臂,道:“爹,唐叔叔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应兰风一愣,道:“近来并不曾听闻呢?这又是怎么了?”说着,便又给她拭泪。
怀真咬了咬唇,想到方才那一声悄然,竟像是从万里之外,传到她耳中的,更带有一丝幽清之意,不是好的。
她心中越发难过,便忍着哭道:“我不知道,我担心唐叔叔出事……爹,你可否派人去打听打听?”说话间,泪已经泫然欲滴。
应兰风心中吃惊,便安抚道:“这自然使得,我立刻派人去就是了。”又说道:“唐侍郎为人机警过人,不至于有事,何必白操心起来?不许哭了。”
怀真听了,便掏出帕子,自己把泪擦干。
应兰风见她如此张皇,竟不顾礼数闯到书房内,虽自诩她是小孩子心性,但毕竟也担心唐毅,因此事不宜迟,回头就叫了个小厮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应兰风自去吩咐之时,书房内凌绝也走了出来,见怀真兀自站在原地拭泪,他便走上前道:“出什么事儿了?”
怀真看他一眼,不欲多说,便低头往回而行,凌绝因见了她哭,知道必有要事,便跟着走上几步,道:“我若能帮得上的,必然义不容辞。”
怀真听到这里,才又略止步,抬头看了他半晌,才道:“这件事你帮不上,多谢好意……请留步。”说完之后,便自离去了。
稍后应兰风回来,见凌绝呆呆站在廊下,知道他担忧,不免说了。
凌绝听了,才也明白。便对应兰风道:“唐大人去了这一年多,如何只在起初有些消息回来,难道……”
应兰风起初还不以为意,此刻越想,也越觉着心上沉重,只不敢随口乱说,就道:“不至于,只是去和亲,又能有什么事呢?必然是因为路途遥远,所以滞了消息。”
且说应兰风所派的那人,日夜兼程赶路,每到一处驿站都更换马匹,如此快马加鞭,丝毫不肯耽搁,等一去一回,带消息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进了冬日了。
那人回来,便道:“属下叫人仔细搜寻,遍访边界各处,才零星得到消息,原来唐大人一行在将进沙罗国边界之时,忽然遭遇不明伏击,所属部众竟死伤大半!听闻和亲贵人已被沙罗国所救,余者不知下落。”
而计算和亲队伍被伏击的时间,恰恰跟那日怀真闯入书房的时间相吻合。
应兰风心神俱震,想到小唐其人,倘若真的折在异国他乡,那真无异于国士沦亡,明珠毁丧,一时间整个人跌坐在太师椅上,半晌无法做声。
应兰风本想瞒着这消息,然而既然他派的人探听到了,朝廷那边自也有人查探,只怕消息很快便能传了开来,迟早也是会给怀真知道的。
痛定思痛,应兰风便去见怀真,亲同她说了此事,又道:“你且别急,这只是目下所知的情形,何况倘若正使身亡,又岂能毫无消息?皇上如今已经又派使节前往沙罗问责,必有下文。”
这几个月来,怀真每日吃斋诵经,抄了几千张的经文,只祈祷好歹得一个太平消息,心中却也隐隐地猜到,那日她无端听到小唐唤自己的名字,只怕也不是无中生有,必然是个不妙的兆头。
此刻听了应兰风说起这话,怀真心中祈望尽数落空,面上反而淡淡地,只双眸含泪,泪珠儿便无声无息,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应兰风知她从小跟唐毅的感情跟别人不同,唐毅更是三番两次竟救了她性命的,怀真又是个七窍灵透的孩子,故而那日才有所感应,如今也知道她心中之难过非他人可比,便只抱着她,安慰了半天。
果然不出三日,京内也知道这消息了,一时众说纷纭。
这一日,怀真便乘车到了唐府,入内相见唐夫人,正好敏丽也回了家里,三个人相见了,便先是一番大哭。
怀真便尽力安慰了几句,把应兰风说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只道:“唐叔叔必然无事,太太别只顾哭,倘若哭坏身子,改日唐叔叔回来,岂不是要伤心了?”
唐夫人忍着泪,死死握着她的手道:“我一生倒也罢了,只这一个儿子,若他也去了,叫我如何能活下去。”
敏丽也哭了会儿,又道:“当初,本来不该哥哥去的,我也着实问过父王,都说不用哥哥亲自去,只是不知道为何,哥哥竟偏要去……那几日,我看他的神情也大不好,竟似是个神不守舍的模样,难道这便是预兆么……”
娘儿两个说到这里,更是悲伤难以自禁。怀真听了敏丽的话,心里乱跳,隐隐地有些猜到小唐因何一力要出使,却又不敢认真去想。又见唐夫人跟敏丽双双哭的泪人似的,只好按捺所有,竭力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