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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他绕到停车场的出口处,有钱人的腿生下来是坐车用的,只要守在这儿,他就不信见不到段彬卫。于是他像个乞丐似的,头盖着跟便利商店要来的纸箱,坐在地上等待,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等到了段彬卫。

    段彬卫不大乐意地奉命驱车要去找神田雪子培养感情,看见冷朴时简直像看到民族救星,也不管雨下得多大,飞也似的跳下车拥抱好久不见的朋友。

    他请冷朴上车到奥克斯大楼里的主管专用盥洗室换衣,冷朴却拉着他走大门。

    冷朴这个人就是这样,平常与世无争,但为难他的人,他一定会为难回去。他故意走到警卫面前,用日语数落警卫——狗眼看人低。

    一进到办公室,段彬卫打电话给留在车上的佐佐木,要他去买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男人可以穿、但价钱在三千日圆以下的运动服。不是他小器,而是冷朴对名牌衣服过敏,明明家里有钱得半死,但他却只穿地摊货。

    “你掉进泥浆?”对冷朴突然出现,段彬卫感到十分意外。但对冷朴骯脏的模样,他则是一点也不吃惊。冷朴的率性令人咋舌,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只要兴致一来,他会跳到垃圾堆里撒尿,也可以跳到臭水沟玩水。

    “这是英雄救美的结果。”冷朴的脑海不可控制地浮现一双剪眸。

    “你什么时候来日本?”冷朴的个性虽然古怪,但他绝对是个正直的好人。

    “一个月前,到北海道打工。”冷朴笑着说。“不过昨天看到报纸,知道你跑来东京,在友情的呼唤之下,我就辞职来找你。”

    段彬卫关切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等那个老头死了,我就回家接收他的财产。”老头指的是冷朴的老爸。

    “前阵子,我听说老头又要结婚了。”段彬卫说话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

    “真是厉害,梅开六度。”一抹轻蔑凝在冷朴的嘴角边。

    “不过婚礼没办成,老头突然心脏病住院。”

    “很好,我快变成跟你一样的单身贵族。”

    “你狠心不回家见他最后一面?!”

    “我早就没有心了。”冷朴眯着眼,眼角的鱼尾纹仿佛刻着恨意。

    “你有种,这点我远不及你。”段彬卫活在教父的阴影下。

    “怎么?你性功能有问题?”冷朴的话像枝暗箭。

    “咱们两个比比看谁的性功能比较强!”段彬卫不甘示弱地挑战。

    “要比就要找女人,去嫖妓好了,今晚就由你请客了。”冷朴兴奋地说。

    “臭小子,我看你八成有了爱滋病!”段彬卫讥讽地说。

    这时,佐佐木敲门进来,领着冷朴到主管专用的盥洗室洗澡换衣,不一会儿冷朴回到段彬卫的办公室,桌上放了冒着袅袅白烟的咖啡。但冷朴的视线却被压在文件下露出一角的相框吸引,他好奇地拿出来一看,想不到刚才心里想的剪眸直视着他,他眉头皱起来。“这女人是谁?”

    段彬卫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我的未婚妻。”

    泠朴并没看见他的无奈表情,他专注地研究相片中的美人,坦白说,他觉得她像脖子上绑了一条无形的绳索,被逼出笑容的。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朋友妻是不能用手戏,但用嘴巴戏应该不算违反十诫。“你艳福不浅,这种女人我一看就知道是骚货。”

    “你看走眼了,她是个木头娃娃。”段彬卫说的是他自己,两人跳开场舞的时候,雪子本来是小鸟依人似地贴着他跳舞,但却被他推开到半个手臂以外的距离。

    “要不要我替你调教她?”冷朴跃跃欲试。

    “你用过的女人,连天堂都不敢要。”段彬卫反唇相稽。

    “你最近跟谁混在一起,舌头变得这么毒?”冷朴感到不大对劲。

    “唉!一言难尽!”

    “在你说之前,要不要我去厕所拿卫生纸备用?”

    “我的样子看起来很惨吗?”段彬卫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我看了都想哭。”冷朴其实是想哈哈大笑。

    在“黄色炸药”的成员中,没错,就属段彬卫活得最别扭,他们都看得出来,他的心仿佛被锁在监牢里,常常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发呆,每次大伙去打“希特勒兵团”时,他打得最凶,简直不像打人像打鼓,但打完之后的庆祝会,他却笑得一点也不开朗

    他心里的负荷太沉重了,有教父这样的老头,难怪他不开心。不过冷朴何尝不是有个超级惹人嫌的老头,问题是自己要走出来;这次来看他,冷朴是希望能看到他长大,他虽然已经二十八岁,可是他的人生还停留在八岁的年纪。

    不是说他希望段彬卫跟他一样叛逆,而是要他据理力争,人生是自己的。八岁时是该听父母的话,做个乖孩子,但二十八岁的男人,只要不杀人放火,不伤天害理,就算天王老子也管不了他,这就叫自由。

    段彬卫看似自由,其实他比黑奴还不自由,起码黑奴的心是自由的!

    一边听着段彬卫的陈述,冷朴一边以研究的眼神打量段彬卫,两人认识已有十年,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在“黄色炸药”中,他和段彬卫最有默契,雷骘和衣笠雅人最会吵架,风鹤立跟每个人都好,但也跟每个人保持距离,所以他自认比任何人都了解段彬卫,包括段彬卫自己。

    搞了半天,他以为他还活在教父的阴影下,结果不是,他现在是活在那个叫什么来着叫夏莉儿的女人手掌下,真是越活越回去,被女人玩得团团转,看来他需要高人指点迷津;而且这个高人必须是情场老手,智商超过一百八十,人长得英俊,又绑了个小马尾,仔细一瞧,原来他就是众所瞩目的高人!

    就在段彬卫说得正起劲时,冷朴打了个大呵欠,阻止他说破嘴皮。

    “傻瓜!她就是“蓝精灵”!”冷朴不费吹灰之力地说。

    “不可能!”段彬卫看起来像头痛般拚命地摇头。

    “爱情使人盲目,这是千古名言。”冷朴太息地看着段彬卫。

    “你凭哪一点判断?”段彬卫脸烫得可以烧开水。

    “直觉。”冷朴像刚偷吃了一只金丝雀的猫般咧着嘴笑。

    “每次靠你的直觉去买彩券,没一次中奖。”段彬卫嗤鼻大笑。

    真是不好意思!想当年,冷朴和老头绝裂,光靠奖学金根本无法在美国生活,于是他想到一个好点子。“这么多年了,我也应该告诉你答案,其实我根本没去买彩券,而是把你们的钱放到我的口袋,慢慢花用,还真得感谢你们,帮我出去德国看柏林围墙倒塌的机票钱。”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看你苦哈哈的,所以才甘心让你骗。”

    “这么说,咱们两个是难兄难弟,我是身苦,你是心苦。”

    “你跟夏莉儿说的一样”段彬卫喉咙一阵哽咽。

    “既然你订婚了,那就把夏莉儿介绍给我,让我来安慰她。”

    “安慰是假的,我看上床才是真的。”

    “她如果想跟我上床,我当然会一展所长。”

    “你休想!”段彬卫一副气得脑血管快爆裂的可怕表情。

    “看样子,你想脚踏两条船!”冷朴捉到贼似的。

    “你看清楚,我现在是坐在椅子上,一条船也没踏。”段彬卫四两拨千斤。

    “你究竟是喜欢夏莉儿,还是未婚妻?”冷朴单刀直入地问。

    “我对她们两个都没兴趣。”段彬卫补充说:“但我会娶神田雪子,因为记者会已经开了,毁婚对两个企业的形象会有负面影响。”

    冷朴扬起眉毛。“很好,你是个乖儿子。”

    “你是不想找我打架?”段彬卫食指挑衅地戳着冷朴坚硬的肩膀。

    “你应该打的人不是我,逼你娶你不喜欢的女人是你老头。”

    “娶神田雪子没什么不好,她的身材比夏莉儿奸。”

    “也对,结婚之后,每天至少一起在床上睡七、八个小时,老婆身材好坏事关重大,看来这桩政策婚姻,财色兼收,顶不错的。”冷朴竭尽全力地羞辱段彬卫。

    段彬卫实在无法对冷朴动怒,是好朋友才会苦口婆心,而且冷朴说的都对,他不想再做乖儿子,他要自己决定结婚对象;其实他早就已经决定了,只不过他还有些事要做。“算了,我投降,我做不肖子好了。”

    “你喜欢吃粽子吗?”冷朴突兀地问。

    “喜欢,不过糯米对胃不好。”段彬卫咂着舌说。

    “那个叫夏莉儿的,就像“糯米情人”好吃,但粘牙又不好消化。”

    “你放心,我的胃是铁做的,绝对可以吃下“糯米情人””段彬卫深具信心。

    “既然你已做出决定,越早让她知道越好。”冷朴举起桌上的相框。

    因为这一句话,段彬卫决定去找雪子,向她表明退婚的决定,不过他并没有想过冷朴为何在意雪子的心情?他现在心里只有夏莉儿,说也奇怪,他毫不在乎她是不是“蓝精灵”对他来说,她是夏莉儿就足够了。

    他心爱的女人,名字就叫——夏莉儿。

    来到神田家别墅,佐佐木向仆人解释段彬卫是小姐的未婚夫,仆人立刻带领着段彬卫到竹子围起的露天温泉池,段彬卫作梦也没有想到,时间多一秒太迟,少一秒则太早,他居然大饱眼福,一次看到两具胴体,不过他的眼里只有较差的那具。

    两个女人见到段彬卫的反应完全不同,神田雪子大方地走向一旁的矮椅,穿上浴袍,夏莉儿则像差点被猫捉到的老鼠,赶紧躲回温泉里,脖子以下藏在水中,花容失色地大叫:“**!”

    “我还怕长针眼呢!”段彬卫双眼眯了起来。

    “你来这儿想干什么?”夏莉儿向天发誓在那对深邃的眼眸里看到火花。

    “我是她未婚夫,来她家一点也不奇怪,倒是你在这儿才奇怪!”

    “我和雪子在路上不期而遇,她请我来她家泡温泉。”

    “我有事要找雪子谈,你慢慢泡。”段彬卫做出拜拜的手势。

    “我又不是你养的小狈,干么要听你的命令!”夏莉儿吼道。

    “那你就不要听,有本事现在站起来给我看。”段彬卫不怀好意地挑衅。

    “你作梦!”夏莉儿拿起池边的拖鞋掷了过去,正中目标。

    “段先生,你有没有受伤?”雪子关切地问。

    这是个好机会,测试夏莉儿对他有没有感觉,段彬卫故意拨开额前的头发,挨近神田雪子,抽着气问:“我这儿好痛,你帮我看我伤得如何?要不要去医院?还是到警察局去提出告诉?哪个比较好?”

    “你最好脑内出血,十分钟后就蒙主召见。”夏莉儿恶毒地诅咒。

    “没那么严重,只是有点红肿而已。”这两个是欢喜冤家,雪子心知肚明。

    “你看到没,女人就该像雪子小姐这样身材好又温柔,哪像你”段彬卫往池子里瞄一眼,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说:“哪像你没胸部、没口德、没风度、没教养。没有男人会要你,连做尼姑都没有庙肯收留你。”

    “我将来如何,关你什么屁事!”夏莉儿气炸了。

    “这么不干净的嘴巴,哪个男人吻了搞不好都会生病。”

    “是啊!我也希望我的嘴有病菌,这样有个男人就会倒大楣。”

    “你们两个接吻过?”雪子明知故问,看他们两个脸色同时变红,真好玩。

    一阵尴尬的沈默,夏莉儿和段彬卫的脚仿佛被自己用大石头砸了一下,很痛却又不能叫,谁要他们是自找的。这样也好,反而让段彬卫冷静下来,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润了一下喉咙,段彬卫装腔作势地说:“雪子小姐,我们去找个没有电灯泡的地方,谈情说爱如何?”

    “雪子,你要当心,他会变狼人。”夏莉儿语带醋味地警告。

    “我不会有事,你知道的,河童的头。”雪子暗示地手指着头顶。

    “秃头是吗?”段彬卫百思不解,除了最近被夏莉儿气出七、八根白发之外,他的头发可以去拍洗发精广告,乌黑浓密,不大可能成为秃头,想不透这两个女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神田雪子先要女仆带段彬卫到客厅坐一下,他一走远,夏莉儿赶紧浮出水面,穿回自己的衣服,并和雪子告辞。她不想留下来,虽然她很想知道段彬卫要说什么话,但她明白不论他说什么,雪子都不会嫁他,这样她就放心了。

    不一会儿,雪子和端着托盘的女仆一起出现在客厅。三人来到一扇玻璃门前,雪子接过女仆手中装有两杯咖啡和一碟饼干的托盘,并要女仆离去,她的用意很明显,她要毁婚,但担心他不肯,又不想有第三人听到他们的吵架声。

    谢天谢地!终于不是和室,而是兰花温室,这三天老是跪着吃饭,跪着开会,害他的膝盖都快得风湿病了。不过他并没忽略她选温室,这儿安静,没有半个人影,花香满溢,的确是增加感情的好地方,但他却是来减少感情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雪子啜了一口咖啡问。

    “你觉得这桩政策婚姻好吗?”段彬卫神情相当严肃。

    “你英俊,我美丽,两人又有钱,有什么不好?”雪子反问回去。

    “你对我有感觉吗?”段彬卫问到重点。

    “没有,你呢?”雪子毫不考虑地说。

    “我想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段彬卫愉快地松了一口气。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

    “本来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我刚刚看见被你丢到烟灰缸里的订婚戒指。”

    雪子哑口无言,昨晚订完婚之后,她一个人回到别墅吞云吐雾,顺便把订婚戒指丢进烟灰缸里。今天早上她看见烟灰缸已被仆人清干净,但钻戒仍在里面,任何人看了都会明白她对订婚的态度——毫不在乎。

    “你为什么想毁婚?是因为莉儿吗?”雪子是替夏莉儿打探消息。

    “没错,她是主因,另外一个原因是我不想做乖儿子了。”

    “算你有种,我想你以后不会秃头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莉儿一致认为你不敢违背教父,你没种,没种的男人就要吃威而刚。”

    这是段彬卫头一次在不熟识的女人面前放声大笑,他高兴的理由不是他不会秃头,而是他有种了,感觉就像从毛毛虫脱胎换骨成有一对坚强翅膀的蝴蝶。

    他不但做好了飞翔天空的准备,而且他还要采花,那朵浑身长满毒刺,在他还是毛毛虫时,就害他体无完肤的玫瑰花就是他的目标。

    一声“啪答”声打断他的思绪,他惊愕地看着燃起烟的雪子,抽烟有两种解释,一种是烦躁,一种是解脱。他不了解雪子,但他关心地问:“你有心事吗?是不是毁婚会对你造成困扰?”

    雪子摇了摇头。“我还想叫莉儿过来,咱们三人开香槟庆祝呢!”

    “能不能请你暂时先别把我今天的来意告诉莉儿?”

    “我了解,你们之间的问题,你们自己解决。”

    “雪子小姐,你是个好女孩,谢谢你,也祝福你早日找到好归宿。”

    “如果你是两个小时以前跑来找我毁婚,我一定会让你没有腿回去。”雪子叹气似地吐了一口烟,她的救命恩人为什么不肯留下姓名、电话或住址,人海茫茫,要她到哪儿去找那个让她心仪的迈遢英雄?

    “你也是为了莉儿而改变?”段彬卫探问。

    “不是。”雪子沈浸在回忆中,甜美的微笑象征她非常快乐,可是她却是以惋惜的口吻说:“在遇到莉儿前,我差点被车撞死,被一个绑小马尾的男人救起”

    “救你的男人是不是穿了一件黑夹克?”段彬卫忍不住打岔。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吗?”雪子睁大眼睛。

    “他叫冷朴,是我的好友,我来这儿之前才和他见过面。”

    “你现在能不能带我去见他?”雪子兴奋得像个快要买到芭比娃娃的小女孩。

    “很抱歉,我跟他分手前,听他说他要去买机票,他说到了机场之后再决定要去哪个国家玩。”听到这话时,雪子整个人像被一只大章鱼紧紧缠住,全身无法动弹,段彬卫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你别难过,我知道他最后会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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