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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也是要哭的,一时间搞得整个屋子哭声不止,眼泪多的都快把房给淹了。
琳娘哭着哭着便被萍娘扯到一旁去了,宁娘和修哥则把钱氏扶回了椅子上坐下。宁娘又给钱氏抹了把泪儿,哽着嗓子道:“孙女儿不孝,祖母这些日子……”
话说到这里,她又说不下去了。钱氏满口“好孩子”地叫着,本还想挑剔修哥几句,被这眼泪一闹到底心就软了,又把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孙子搂在怀里安抚了半天。
二太太生怕宁娘与钱氏走得太近,赶紧上前劝道:“母亲快别哭了,当心哭坏了身子。如今咱们一家总算是团聚了,您该高兴才是。”
说着又来劝宁娘:“快把泪抹了,别惹祖母伤神。你瞧你这一哭,倒害得你伯母堂哥堂姐们也跟着哭了。”
宁娘不好意思地冲二太太点点头,一副乖顺的模样,又拉着修哥去给大太太行礼。琴娘几人也一并站了起来,与宁娘修哥分别见了礼。
宁娘趁这个机会好好打量了这几人。大太太唐氏一看就是个性子温和的,这些日子哭得多了,人也憔悴了许多。加上年纪比二太太大了不少,这妯娌两个站在一处儿,倒像是母女的感觉。
大房的两个女儿长女琴娘今年十四岁,比萍娘大了半岁,已长得亭亭玉立五官清秀,颇有点少女的风韵了。一举手一投足都颇有曼妙的风姿,看得人眼前一亮。次女婷娘比萍娘小一岁,身材比姐姐略丰腴一些,面色更健康红润,肤色也不是大家闺秀常见的一白到底,透着些许小麦色。宁娘心想若放在现代倒是另一种健康之美。
长子朝哥已然是见过了,又与宁娘等人行了礼便坐了回去。
这一子二女皆是大太太所生,看得出来她与大老爷年轻时感情不错。但这次大老爷为个粉头丧了命,也足见他脱不了男人的劣根性。年纪越大越风流,终是害人又害己。
如今人都死了,想这些也没用。宁娘带着修哥坐回了回去,专等老太太钱氏说话。钱氏这几日略微好了一些,人也能记起点事儿来了,看了看底下坐着的一拨儿孙子孙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二太太:“我听正儿说你们来济南的路上遇上了劫道儿的,还把宁姐儿几个给落下了?”
二太太心里直恨二老爷多嘴。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儿女被匪徒所围,当爹妈的只管跑路儿,传出去真叫人笑话。二老爷大约也是想与自己亲娘找些话说,话赶话儿的就把什么都给说了。
眼下二老爷人不在,二太太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老太太这话一问出口,大房的几人目光立马投到了她脸上,倒叫她臊得慌。
“宁儿他们坐的车走得慢了些,不当心便落下了。好在有惊无险,孩子们总算都平平整整回来了。”
“要我说,这不是自个儿生的就是不上心。当时这车里若是莹姐儿朗哥儿在,只怕……”
不是亲生的自然不一样,这在天下走到哪儿都是这个理儿。二太太本觉得没什么,可被钱氏这么一数落,真是说不出的难堪。这老太太从前就与她不对付,嫌她家门户小,是靠着美色巴上的二老爷。自打她进了门就没见着好脸色。
从前也没见她从心疼宁娘琳娘什么的,修哥更是与她八杆子打不到一处儿。可现如今为了埋汰自己,竟也装出一副慈祥的脸孔来了,对孙子孙女那叫一份用心。
二太太被噎了这么一通,索性也不说话了。钱氏见她不回嘴,倒也继续不下去了。沉默片刻后一招手道:“行了,吃饭吧。”
二太太“哎”了一声,赶忙出去着人摆碗布箸。今日人多,大房二房加一块儿得有十多号人。钱氏自然是坐了主桌,下首围了一堆孙子。宁娘等孙女儿要与堂哥们避嫌,就被挪到了暖阁里另开一桌。
修哥离了宁娘有些不自在,好在朗哥扯着他坐在了自己旁边,一时倒也没露怯儿了。
这顿饭吃得寡然无味,桌上菜色再好,到底这屋里一堆守孝的人。钱氏想到从前大儿子陪自己吃饭的情景,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她一哭,大太太也陪着抹眼泪儿,一众儿女们又上来劝个不停,搞到最后人人饿着肚子回了房。
陆家大房二房经过几年的隔阂,如今终又走到了一起。眼见了便开了春,进入二月里,天气也和暖了起来。二太太筹划着得给朗哥几个重找个先生,女儿们家的刺绣习字还能放一放,儿子们的功课却是一时也不能丢的。
宁娘几个姑娘一时没了事儿,倒变得轻松起来。她每日一早领着修哥与琳娘去给钱氏请安,余下的时间便窝在屋里练刺绣。秋霁教得格外用心,宁娘便也学得用心。虽然比之那些学了三四年的火候还差一些,总算也能勉强绣点荷包手绢之类的小东西了。
除了刺绣她还读书。大老爷生前的东西全都搬进了这处旧宅,离着宁娘住的院落不远的一个小跨院里,就装了大老爷生前攒下的好些旧书。那些书上了年头,许久没人翻了,就被齐齐堆进了一个屋子,搁在书架上由它们继续积灰。
宁娘倒不嫌书旧,反正对她来说,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都是老古董,再老个十几二十年的也不算什么。大老爷经史子集读得不怎么样,倒偏爱看野史怪志,这倒对了宁娘的胃口,闲来无事便去那屋子倒腾倒腾,有时候让人给自己备一壶茶,一个下午便在那书房里消磨掉了。
就这般惬意地过了十几天。那一天日头正旺,宁娘绣了一上午的花眼睛发疼,便又往那书房里扎。春晴几个也知道她看书不爱人在旁侍候,反正这小跨院离她们院子也近,便留宁娘一个人在那儿。
宁娘那日踏出屋门右眼没来由地跳了一下,当时便觉得奇怪,想着不会要来什么事儿吧?等她一跨进那书房,眼皮子竟跳得更厉害了。
这书房平日里鲜少有人来,屋子里有股子淡淡的霉味儿。可她那天一踏进去,鼻子里就冲进一股子腥味儿。
那腥味儿也不像平日里在厨房闻到的杀鱼剥虾味儿,倒似那杀鸡放血的味道。宁娘愣了愣,壮着胆子往里走了几步,冷不丁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就在她平日里常站着的那个书架旁的青砖地上,竟洒了一小串血滴子,一路尽往书架背后的角落延伸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