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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小五子,我怎从不见你站着尿过?”
那一双醇黑的眸瞳里映射着探索的光芒,盯着芜姜的少腹看了两眼。
芜姜脸一红,瞪眼凶他:“谁没尿过了?老子尿还要给你看啊。须得叫郑伯也给你把把脉,我看你最近越来越不对劲!”
说得颜康更窘了,罢罢,就这副“老子、老子”的样子也不像是姑娘家。便搡了芜姜一把:“郑老儿也学会了卖关子,什么病这般神秘兮兮。寨子里乌鸡不多,明日还须差人给你去互市上采买,你要怎么谢我?”
老头儿说得含糊,一会儿有了,一会儿顺了,谁知道是病还是被萧孑那个了。
“你问我我怎晓得,我自个也不是大夫。现下身无分文,老子又不是女人,总不能以身相许?莫非你竟肯要男人么……欸!”芜姜心不在焉地应着,未料被颜康那一搡,脚下不慎踩到了一个坑。
“小心!”颜康连忙伸出长臂将她一托。
她的身子甚轻,轻轻一托便落进了他怀里。微厚的嘴唇触碰到她的头发,道不出一股淡香,那样柔软。身不由心,下意识将她在怀中箍了一箍,怎生下面竟忽然就热了起来。
他自少年十四母亲被掠走,至今一门心思沉浸在那家门蒙羞的执念里,眼中从未入过甚么女人,也未思虑过凡情,不曾体验过这样一种奇妙颤栗。见芜姜欲要挣开,嗓音一瞬涩哑:“别动,再动要杀人了。”
他的身量高伟,那里抵着芜姜的腰,怎生渐渐有点硬。芜姜抬头觑一眼,看到他麦色皮肤下透出的红晕,一瞬反应过来,羞得伸手挠了他一道:“还说我娘-炮,你竟对男人也起心思。下次再这样我踢你了,把药给我,我自己回去炖!”
夜色下那红红唇瓣轻含,哭过的小花脸儿甚凶,适才在郑伯处喝了碗姜汤,两腮红润,俏媚隐约。
颜康看得有些呆滞,摸了把脸,指尖带下来一缕红,便龇着牙道:“爪子真利。幸得你是个小子,若然是个女人,这辈子休得再想走出我这座寨子!”说着把药包往芜姜的怀里一扔,健硕身影大步将将离去。
芜姜心里咚咚的,生怕他忽然冲过来要检查自己的“小鸟”,见他在拐角处没了影儿,方才松了口大气。
一个人回到木屋里,煎了药,吃完后躺下睡觉。
许是因着那药的暖补作用,明明甚累,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手伸到床角,又把辛夫人的手札抽出来看——
“何因何缘生死别离复相见,情浓情淡恩怨牵缠两作难。”
娟秀的笔体,似有无奈与怅然在其间流淌。那说的故事也久远,二十八年前,大梁太史令苏悳遭奸人陷害,被彼时的皇帝癸夔下令抓拿。苏悳携家眷藏至扶苍城长史辛玮府中避难,不料又被告发,连累辛氏一族满门抄斩。唯苏悳独子苏澈带着辛玮十二岁的幼女辛芙,一路往西逃跑。癸夔派追兵尾随不止,悬崖边上无路,十七岁的苏澈不得以把辛芙藏至大石之后,又脱下她的鞋履在崖石上一搁,制造出已把她推下去的假象,自己便当着追兵的面落崖身亡了。
千丈悬崖,尸骨无存,魂飞魄散。她说:“生死仓惶时不知有爱,那时情窦未开,天地茫然间只当阴阳两徊;之后别开又遇,人面已非,却方知有一种情,叫作刻骨铭心。可为之生,可为之死。”
寥寥几笔,却好似道尽年华哀伤,那么刻骨的,那么用力的。芜姜忍不住想起萧孑,看看人家,宁可自己跳崖也要保全对方,而他呢,却是把自己推出去送给慕容烟。
脑海中又浮现当日在八卦谷,被萧孑推到慕容烟跟前的场景,手握长剑,高坐马背,目中根本看都不看她。
芜姜的心便有些冷了,从六岁起把他刻入眼眸,后来遇见,鬼使神差就把他喜欢得不得了,他稍给她一个好脸色,她都能悄悄欢喜半天。恨不得叫他更落魄一点,好能永远被她困在寨子里,哪儿都去不了。一路却是被他扔来弃去,忽宠忽疼,想欺负就欺负,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药性催着血脉游走,少腹微微一颤,芜姜突然生出离开萧孑的心。人生的路那么长,就当做十四岁时年少无知,错爱了那样一个桀骜又绝情的男儿。将来还有二十四岁、三十四岁,还会碰过更多的男人,也许没有他这般优秀,但至少不会让她如此心揪。他将来遇到了怎样的女子,也许比她美,也许不如她美,也许还会不止一个,但是也都和她没关系了。
现下须得先忍耐着把身子养好,若是葵水来了自是最好,倘若是没来,要打掉那骨肉也须得有个好体魄。看在他们这样纠缠一场的份上,她相信就算是自己走了,他也会帮她把母妃安葬。
她这般一想便困了,拭了拭眼角阖起眼帘,再醒来的时候又把自己修复成了一个好好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