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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假日。
天气很好,甚至好得有点不像话——哪有在五月份太阳就势得像仲夏烈日的?她有点闷,心想要是昌灿在身边就好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他还在台湾,一定会把约会的行程排得满满的,不是到甜蜜小屋吃意大利菜,就是到温莎小镇窝一个下午等吃晚餐,哪会让她有闲暇到图书馆借书呢?自从和林昌灿开始交往,汪咏蓁一直都是利用他不在身边的时间偷偷到图书馆,因为林昌灿认为爱看书的女孩都是怪胎,而她不想被亲爱的未婚夫当成怪胎。现在,拜昌灿调职之赐,她有整整一天的时间可以泡在图书馆里,她打算利用他回国前的这段时间,好好地将想看的书一网打尽,当作是结束单身生活前给自己的奖赏。
在各个书柜前翻来翻去,然后汪咏蓁还是停留在电影丛书之前。她挑了几本书皮较新的,准备到柜台登记。在等待的时候,她好奇地看着借书卡上的借阅人姓名,意外地发现四本书里都重复了一个名字:骆颖川。
这个人要不是和她一样喜欢电影,就是为了报告来借参考资料的学生。强烈的第六感让汪咏蓁觉得前者的可能性居高。她不禁想起“情书”中的少年藤井树,为了吸引意中人的注意,拼命地在借书卡上填满名字,在官崎骏的“心之谷”中,月岛雯也是从借阅的书籍里发现有个看书比她还厉害的天泽,因而起了想要超越他的好胜心理。
真有趣!没想到她也会遇上类似的事。
不过,来这个图书馆借书的人非常多,想遇见这个骆颖川的机会恐怕微乎其微,再说,她也已经过了**情梦的时机。
办好借书手续后,汪咏蓁高兴地抱着书走出图书馆。她的心情不再因高温而浮躁,反而觉得五月份的烈日也有可爱之处,至少不会让人觉得萧索冷清。走在人潮汹涌的街道,她不自觉地轻哼月岛雯爱唱的歌,刹那间竟有种错觉,以为自己化身成月岛雯,正愉快地在河堤上散步。长时间与另一个人黏腻的相处,如今短暂地恢复单身生活,这种得到解放的感觉真不错。想着想着,汪咏蓁深深地吁了口气。人真是矛盾的动物。当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就很想谈恋爱,希望身旁有人可以依靠,但等到热恋期一过,一切趋于平缓时,却又渴望暂时摆脱“死会”的身份,假装自己仍然单身。
此刻,她就希望有个男人前来搭讪,好证明她还是很有魅力的,这样的感觉如果被琳仙知道了,一定会说是因为她不爱昌灿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幻想。但她不是,她只是想偷得一点自由。她当然是爱昌灿的,否则不会在他第一次开口求婚的时候,就毫不考虑地答应。
他们从念书的时候开始交往,一直到他服役、就业,两人的感情都没出现过什么变化。多年下来,她已经习惯有他在身旁,听他的话,过他一手安排的生活,偶尔偷空看电影、逛书店;这样的日子她觉得很满意。
虽然他们的举止不相同,喜欢的东西也南辕北辙,但这都只是小事——有哪对夫妻个性完全一样的?再说昌灿那么优秀,她配合他是应该的。
汪咏蓁沿着马路随意漫步,她没有特别想去什么地方,但不知不觉中却又来到戏院门前。唉,真是“惯性定律”既然都已经走到这里,就顺便看场电影吧。
汪咏蓁打量一下看板,挑了一部爱情文艺片。她心想,反正是梅格莱恩主演,应该不会难看到哪里去,于是就乖乖地排起队来。放眼所及,周遭大部分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汪咏蓁想到自己形单影只的模样,心里不禁有点酸酸的。排了半小时,额头上的汗都已蒸发干了,眼看着就要轮到她时,售票小姐竟残忍地摆出“客满”的牌子。
汪咏蓁快晕倒了!她趴在售票窗口猛挥手,想引起售票小姐的注意。
这怎么可能今天既不是首映,排队的情况看起来也没有到爆满的地步,售票小姐一定是搞错了。汪咏蓁正想开口询问,忽然听见隔壁窗口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声音,她很自然地转头看他。
“小姐,我来拿事前预订的贵宾票。”
是他!一看见他的侧脸,汪咏蓁马上认出他就是那天在戏院里被她骂得一无是处的男人。她第一个念头就是闪人,只可惜动作太慢,他早就瞄到她,并且在她逃开之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干什么?”汪咏蓁大叫,试图引起旁人的注意。
他接过售票小姐递来的两张票之后,硬是把汪咏蓁拖到一旁。
“你欠我一份人情。”
“先生,你搭讪的方法未免太不高明了,我从没见过你,哪里会欠你人情?”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他依旧是那一号冷酷的表情“我没认错人。不过你在阳光下看起来顺眼多了。如果那些尖酸刻薄的话不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你会更美丽。”什么跟什么嘛。
“放开我!你我这个自大又跋扈的家伙,没人教过你礼貌吗?”平常她是不会用这种字眼骂人的,只是这个男人总有办法让她火冒三丈。
他完全不理会汪咏蓁的话,迳自说了下去:“现在是你偿还人情的时候,我需要你帮忙。”他神色冷峻,但褐色眼珠里却隐隐燃烧着火光好矛盾的组合,他明明应该是个热情如火的人,为什么要刻意摆出扑克脸呢?汪咏蓁盯着他的脸,不觉感到疑惑。
这个男人真的很帅,如果不开口,摆个迷人的姿势站着,她铁定会当他是电影明星,而不会把他和那天在昏暗灯光下的扫兴鬼联想在一起。
她忍不住问:“帮你忙,我有什么好处?”他将两张票在汪咏蓁面前晃了晃。
看着他手中的禀,汪咏蓁的怒气陡地上升。“就是有你这种假贵宾之名的懒惰虫,才会害我辛苦地排了这么久,结果还是撞上客满的牌子。”她用力地甩开了那个男人的手。
他瞄了售票窗口一眼,冷冷地应声:“这也只能怪你自己,爱看电影就要早点排队嘛,不然就该像我一样申请一张贵宾卡,可以事先订票。你应该动动你的大脑,不要动不动就把错推到别人身上,或是随便将别人挂上大头的牌子。”
“我哪有把你当大头?”汪咏蓁气不过地反驳。
他以嘲弄的语调回她:“是吗?我记得自己背负了许多罪名,什么没公德心、自私、小气等等,而这些都是一个神经营质又爱看电影的女生送我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女生和你长得很像。”他靠近汪咏蓁的脸,以明亮灼热的眼睛盯着她;汪咏蓁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不是我!我从来没见过你。”她连连后退,直到撞上铁栏杆才停止。
“那为什么你一看到我就想跑?”
汪咏蓁一时语塞。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反射性地就想远离他。她总觉得这男人是个危险人物,越快与他划清界限,对自己越安全。
“我说过我不认识你了,请你不要再缠着我,我要到另一家戏院去排队。”
他将手中的两张票递向她“拿去。只要帮我这个忙。这就是你的。”
汪咏蓁有点心动。天晓得到其他的戏院排队得花多少时间,而她又不想太晚回家,这样好了,就把这票当作是他对自己的补偿吧!“你要我做什么?”
“陪我演一场戏。”他二话不说地挽起汪咏蓁的手,拉着她走到转角的戏院入口。
一个装扮时髦的短发女子一看到他出现,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但当她发现他身旁的汪咏蓁时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眼中很明显地露出凶光,仿佛想用眼神将汪咏蓁撕烈。
他亲腻地揽着汪咏蓁的腰,对短发女子介绍道:“小蔷,我要你见见她,这是我的女朋友。”
天呀,原来是要她来当活道具,这分明就是欺骗的行为呀。面对这名被唤作“小蔷”的女子,汪咏蓁不禁有些心虚。小蔷如受重击,双颊顿时由玫瑰色转为惨白。她双眼冒着怒焰,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恨不得汪咏蓁立刻从地球上消失。
汪咏蓁很想开口解释,免得自己变成这个男人甩掉女人的工具,但是一看见小蔷轻蔑的眼光,她的话又全吞回肚子里。
“这算什么?”她把汪咏蓁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很不屑地开口“你是从哪里把她找出来的?瞧瞧她的打扮!你是豪华大餐吃腻了,想改吃清粥小菜吗?”
“爱吃什么是我的事。”他冷冷地回了一句。
“你我这样低声下气地想跟你重修旧好,结果结果你居然让我看见这个劣等货色!如果败在一个让我服气的女人手下,我还无话可说,可是这我咽不下这口气,她根本一点也不起眼,哪一点比得上我?你说!”她抓住男人的衣领,气愤地问。
他挣开她,并且残酷地将她推至一旁。“请你尊重别人!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理智的女人,能好好听我解释,看样子你根本不值得我这么做。再说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哇塞。他说话真的很酷不过却也十分伤人。
汪咏蓁觑向小蔷,果然见到她的眼泪溢了出来,然后淅沥哗啦地一发不可收拾。她的心一定碎了,不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得跟泪人儿一样。
任何男人见到这一幕,都会情不自禁地去安慰她吧。汪咏蓁瞄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想知道他是否也感到不忍,但结果却大出她意料之外他不但无动于衷,反而还挽着她快步离开。
这下换她沉不住气了。身为爱情杀手的道具,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喂,这样好吗?”
“她是个演员,什么都演得出来。”他回应的口气十分冷漠。当他们转过街角,离开短发女子的视线后,他立刻松开汪咏蓁,回复原有的陌生。
离开他的臂弯之后,汪咏蓁的胆子大了起来“你这样利用女人,不会觉得愧疚吗?”
他将如猎人般的眸子移到汪咏蓁身上,并且停留了好一会儿。她毫不畏惧地回视他,却意外地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收回视线“那是我的事。电影快上映了,你还不快点进去?”
他走向一名刚从戏院旁走出来,胸前抱着一大堆零食的长发女孩,在她耳旁嘀咕了一下,然后两人便朝马路的另一边走去。
搞什么呀?这里居然还有个长发女子在等他!这这个恶劣的花花公子。瞧他和长发女子亲腻的模样,汪咏蓁不禁很后悔成了他谋杀爱情的帮凶。
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那个男人是危险分子,她绝对得离他远一点。
瞌睡虫在汪咏蓁的体内作祟,令她的眼皮沉重得睁不开,魂魄也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就在她放松全身,准备沉入甜蜜梦乡时,放在梳妆台上的大哥大忽然响了起来。
那是林昌灿专用的热线,只有他才知道电话号码,所以汪咏蓁立刻知道是未婚夫在叫她了。她奋力地振作精神,伸出右面手臂接起电话。“喂”
“咏蓁怎么了?鼻音那么重?是感冒了吗?”
“呃,我我”他立刻就听出她不是生病。
“你在睡觉对不对?快醒醒!现在才晚上八点多,我一不在你的生活作息就全乱了,像什么话。”
“人家很累嘛。”汪咏蓁打了个呵欠,撒娇地说。
但是林昌灿的语气并没有缓和下来。
“不行,生活作息一定要正常。告诉你多少次了,嫁进我们家之后,如果还是这样散漫,我爸妈会以为你没有家教的。”
他口出警告,令汪咏蓁体内的瞌睡虫霎时落荒而逃。有这么严重吗?“我起来了。以后不会再犯啦!”她连忙向未婚夫赔罪。
其实她知道昌灿是为她好,怕她嫁进门后难以适应,所以干脆提早要她养成习惯。只是她偶尔也想喘口气,想暂时抛开束缚,不要老是被些一丝不苟的规矩牵绊唉,汪咏蓁在心口叹了口气。这个时候的昌灿,实在有点像“与敌人共枕”里的丈夫,严厉又令人生畏;这也是她最不喜欢他的一点。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她不该抱怨的,因为羡慕她的女孩可是多过逛西门町的人潮。能嫁给像昌灿这样富裕、相貌堂堂、无不良嗜好、前途一片光明的男人,实在是三生有幸、前世修来的福。
就在汪咏蓁差一点念出阿弥陀佛之际,他又劈头下了一道指令。
“明天有场音乐会,你替我去一趟。杨秘书会把票拿去给你,花我已经请她订好了,你只要代表我到场就可以了。我不多说了,会议还要继续进行。对了,下星期六我会回来,要不要替你带什么?”
“不用,只要把你的心带回来就好了。”她甜甜地说。
林昌灿顿了一下,才严肃地说:“你哪里学来这种恶心话呀?乖一点,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千万别学坏东西了。再见。”什么嘛,一片真心却被他当成是肉麻,真是不解风情。
汪咏蓁不禁又想起他对自己的“礼貌周到”与“不逾矩”她曾经向母亲抱怨过这一点,但母亲却说这种能够坐怀不乱的男人很少见,而且一定不会和女人乱搞关系,所以她应该感到放心,而不是抱怨。
或许吧。汪咏蓁边想边伸了个懒腰。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瞌睡虫再度开始作祟,她向后一倒,把身体埋在柔软的棉被里。管他什么生括散漫,反正也没人会知道。
她只知道南非有个曼德拉,但曼赫拉是谁呀?等等,下排文字中还有个西布德吸不得?哈,那个人的名字还真有趣。
汪咏蓁站在音乐厅门口,一头雾水地望着看板上难懂的介绍文字。她一向对古典音乐敬而远之,在那一大票音乐家里勉强只记得贝多芬、莫扎特两个名字,
不过那也是因为看过“永远的爱人”以及“阿玛迪斯”两部电影,不然她简直是古典音乐白痴。还好昌灿觉得女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所以很少和她谈论音乐,不然她的缺点肯定又多了一项。
唉,光是看板上的介绍就已经那么难懂了,进去之后八成只有睡觉的份。
就在汪咏蓁抱着无奈的心情准备入场时,另一个看板上的文宇却引起她的注意。
怪了,同样都是介绍文字,刚刚那个她一点都看不懂,而这个就一目了然,即使她根本就不知道巴哈、海顿是谁。
文理斯特交响乐团指挥阿巴提特别客串大提骆颖川巴哈无伴奏大提琴组曲海顿大提琴协奏曲这是b厅的节目单。
汪咏蓁的眼光停驻在“骆颖川”这三个字上面。
这么巧?她有点难以置信,不由得对这个人产生莫大的好奇。既然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里,不去看一下骆颖川长什么样子,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可是昌灿交代的是a厅的节目汪咏蓁觉得左右为难、但最后好奇心战胜了责任感,她在a厅来宾簿里签了林昌灿的名字后,拿着票混进了b厅。
一进到厅里,她就发现一个怪现象,虽然人还没坐满,但放眼望去,全场几乎都是女听众。这个骆颖川真的这么吸引人吗?找个最角落的位子坐下来,汪咏蓁不经意地听见前排的两个女人正在谈论骆颖川,她好奇地竖起耳朵聆听。
“骆老师是我们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全校的女生都对他迷人的风采万分倾倒;只要是他情节的课,不管是不是主修大提琴的人,统统跑来旁听,搞得我们这些真正修课的学生老是没位子坐。”
“我在美国时就对他迷人的风采稍有耳闻,但当我有机会到他就读的大学去一睹风采时,却听说他回台湾了。没想到今天能亲眼见到他的表演。”她们两人越说越兴奋,声音不自觉地抬高起来。
“我看这场演奏会,大概全台湾音乐系的学生都来了。”
“嘿,听说他上课很严?”
“是呀,他都不苟言笑,好严肃哦。如果我们没事先预习琴谱,他还会发飒骂人。”
“啧啧,真是看不出来。”
“听说他的恋爱史用一个月的时间都讲不完。”
“真的?这也难怪,像他这么帅的人,一定有一大堆的女人倒贴。”
“爱上他的女人可惨了!我听说他换女人的速度像换内裤一样”
接下来的话汪咏蓁听不清楚,因为灯光开始变暗,大家纷纷鼓起掌来。接着,四周一片黑暗,只有表演台被上方的水银灯投射得如同白昼般;所有的乐器安静地躺在固定的位置上,而最前方则搁着一大把大提琴。掌声忽然趋于热烈,穿着统一服装的团员们陆陆续续地就定位。然后,汪咏蓁看见一个万万没有想到的人出场,走到大提琴旁边。
难道他就是骆颖川?汪咏蓁的心脏居烈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腔。虽然他将长发梳齐绑在脑后,并且戴上一副无框眼睛,但她依然认得出来,他就是那个利用她甩掉女人的花花公子。
汪咏蓁觉得浑身不对劲。
她明明是个古典音乐白痴,可是今天晚上却被这个什么无伴奏大提琴的给迷住了,或者应该说她被骆颖川吸引住了。
她的视线根本离不开舞台,尤其是骆颖川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他中间休息时拨弄头发的模样,都没从她的眼底溜过。音乐真是神奇,不需要言语就能无限制地沟通。
舞台上的他全神贯注在演奏上,他的悲喜全漏在那时而紧蹙、时而舒坦的眉尖上。一弯腰、一起身,拨弦、擦弦,虽然紧闭着眼,但从他多变的表情中,汪咏蓁知道他将所有的感情藉着音乐表达出来。
而她的思绪也跟着他进入时而喜悦欢愉、时而柔肠寸断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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