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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三思停下脚步,轩眉望着他,问道:“哦!究是如何?”
李悛道:“据知他们秘密集结江湖武夫,打算围攻贵府,且趁势挥军进攻皇宫,罢黜韦皇后。”
武三思听到这里,大吃一惊,忙问道:“这个消息从何处而来?”
只见李悛迟疑了一会,讷讷道:“其实这件事是是臣的外舅宋之问说的。”
武三思大惑不解,宋之问不是还流放在岭南么?
李悛又道:“臣的外舅已经从岭南偷偷回到洛阳了,因他与王同皎素有交情,现正在他府中寄住,后听得他与外人联络,方得知此事,外舅想起这是关乎王爷的安危,便着臣与王爷通告一声,好作防卫。”
武三思抚髯点头,心想宋之问这人果真是个奸险小人,竟用朋友的鲜血来换取赦免流放之罪。便道:“很好!你叫宋之问放心,他的事我自会处理。”
这时朝堂内外,文武百官愈聚愈多,接着一阵沉厚的景阳钟声传来,堂内正在寒暄闲聊的官员们,立时清风雅静,各人匆匆掸服整冠,敛袖屏息,依秩排列,分左右两路,踏上七折龙尾道。
只见文、武两班鱼贯而入,踏着涂红莲花方砖,一个个排列在含元殿前。文臣武将捧笏而立,丹墀两旁,金吾卫士手执金瓜斧钺,如同泥塑木雕,一动不动的凝视殿前的百官。
含元殿的两廊,金丝垂帘倏地掀起,相王李旦与德静王武三思,领着一队衣着华贵,手捧象笏的王公贵戚,分为左右两行登上侧道,走进含元殿。正当众人排好,一阵庄严肃穆的迎圣鼓乐响起,当今天子李显将要驾临了。
“皇上驾到”
一把苍老尖细的声音,自殿内传将出来。
随听弦管齐鸣,锺磬大作,卷帘动处,一群手捧盂、盘,手执孔雀翎羽大扇的宫娥彩女,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接着一个须发半白,头戴通天冠,身穿大裘冕,脚踏登云履的中年天子随后步出,登上九龙御座。
天子身旁,卓立着一位手捧犀尾,头上戴着乌沙朴头,身穿紫金朝服,腰击全銙玉带的太监。
一把尖细的声音,这时又从太监口中唱出:“文武百官朝见圣皇”
但见众臣列队如潮水般涌前,在御阶前跪满一地,大殿之内,立时响起如山呼海啸的朝参之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众臣依次奏事。这时,御史大夫李承嘉站出,捧笏奏道:“臣李承嘉有事上奏”
中宗李显点头允许,李承嘉奏道:“臣于洛阳天津桥撕下一文榜,恳准呈上。”
李显点头,他身旁的太监走下御阶,接过那文榜递上李显。
李显展开一看,登时龙颜大怒,大吼道:“岂敢胡言诽谤,这是谁贴的?”
原来此文乃是武三思派人书写,文中全是韦皇后和自己奸淫的丑闻,以此事诬陷朝中五王,李显见着,直看得怒目切齿,咆哮如雷。
李承嘉奏道:“臣已查得一清二楚,并且逮获张贴之人,据那人说,是敬晖、桓彦范、张柬之、袁恕己、崔玄暐这五人派他张贴。依愚臣看,表面上虽只提及罢黜皇后,实是有谋害陛下之心,臣请求皇上下旨诛灭五人全族。”
原来这五人,却是辅助李显推倒武家,并取回李家天下的五大功臣,现全皆封有王爵,合称五王,也是武家的一大对头,无疑便成为武三思的眼中钉。
武三思与韦后曾在李显面前谋陷五王,可是李显总不理会。今次便想出这个法子,伪做文榜,务求把五人一起干掉。
当初,五王藉着武则天病重,辅助李显发动政变,夺回李家江山。政变成功后,李显便任张柬之、袁恕己二人为一级宰相,崔玄暐为内史,敬晖、桓彦范为纳言,一律封为公爵。那时虽然大局已定,但武家尚未铲除,洛州长史薛季昶曾对张柬之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张柬之答道:“武家只是俎上肉,他们有何能耐作反。”
薛季昶摇头叹道:“既然你这样说,到那时候,我也不知会死在何处了!”
同时县尉刘幽求也警告桓彦范,说道:“武三思仍留在朝中,恐怕到了后来,咱们连葬身之地也没有,倒不如乘早下手,免得大祸临头,到时后悔已不及了。”
武则天王朝已过,武三思能再得势,主要原因在一个女子身上。此女子便是上官婉儿,李显登位之初,不但娶了她为小老婆,且命她处理诏书,撰写皇家指令,甚为倚重,自此上官婉儿便掌以大权。
皆因李显年纪已老,且色欲过度,无法满足这个俏娇娘,她和武三思早就有了一腿,上官婉儿孤身一个女子混在宫中,便如立在危墙之下,一个不慎,随时会遭韦后的毒手,为了保障自身安全,她不得不讨好韦后,遂把武三思推荐给她,武家在宫中的势力,因此又再度膨胀起来。
张柬之到这时候,方开始察觉武家的危险性,不断劝李显诛灭武家,免得他们坐大难收,但李显依然毫不理会。
张柬之道:“武则天之时,李性皇族,几乎给屠杀罄尽。幸好天地神灵庇佑,皇上得以复位,但武氏家族那些浮滥官爵,依然原封不动,臣认为应当眨降其官阶俸禄,以慰天下人心。”
但李显这个窝囊皇帝,只是不停摇头,就是不听。
武家在朝上势力日增,张柬之等人恐防武三思暗里陷害,知道员外郎崔湜虽不是武家一派,却因公事常在武家走动,便以厚礼结纳,好作内应,望能探得武家举动。
但没料到,崔湜竟是一根墙头草,他见皇上对武三思异常信任,便知晓该站在何方,便把张柬之等人的密谋,掉过头来向武三思和盘托出,还说听从武三思差遣,武三思见他颇为忠心,便推荐他当中书令,从此成为武三思其中一个智囊。
武三思和韦后得知张柬之的意途,便终日诬陷五人,武三思对李显道:“他们五人仗着自己功高权重,在朝中横行霸道,这样下去,终究对皇室构成威胁,皇上不可不防。”
李显听得不住点头,武三思又道:“依我看,对他们最好是施以安抚策略,明是隆升,实是暗降。先把五人全封王爵,并免除他们宰相职务,这样处理,外表上是尊敬功臣,其实是剥夺他们的实权,免得他们危害朝廷。”
李显点头认同。
终于敬晖封为平阳王,桓彦范封为扶阳王,张柬之封为汉阳王,袁恕己封为南阳王,崔玄暐封为博陵王,皆免除宰相官职,特赐黄金绸缎,雕鞍御马。自此武三思权力更盛,稍有不归附武家的,均予以排斥,中央权柄,尽入武三思手中。
李显听完李承嘉的说话,登时两目发呆,一时难以决定。
侍御史郑愔见李显犹豫难决,当即出班奏道:“这五人毁谤皇后,实是罪大恶极,皇上万不可轻恕。”
李显愈听愈感气恼,便即召唤大理承李朝隐上朝,打算就此结案。
李朝隐奏道:“张柬之等五人没经过审判,实不宜定罪诛灭。”
另一大理承裴谈,直来便是武家的一员,听见李朝隐这样说,当即奏道:“人证物证俱在,再无可抵赖,应遵照诏书斩首,家产充公,实不必再调查审判。”
黄门侍郎宋璟奏请道:“老臣认为该当调查清楚,方好定罪,况且五位王爷曾得皇上赏赐铁券,承诺赦免十次死刑,若处以死刑,恐人心不服。”
李显听后,想起自己确有此承诺,沉思片刻,遂下旨各判“无期流刑”把敬晖流窜至琼州,桓彦范流窜至瀼州,张柬之流窜至泷州,袁恕己流窜环州,崔玄暐流窜古州;五人家属子弟,凡年满十六岁以上,均流窜至岭外。
武三思见李显不愿诛杀五人,不禁眉头紧蹙,却又不便当着众大臣面前力争,免得他人疑心是自己一手策划,让李显起疑,只得瞪着铜铃般的大眼,一声不响的暗自气恼。
直至退朝,群臣依次步出含元殿,中书今崔提走近武三思身旁,二人对望一眼,武三思便知晓他的心意,必定有什么事与自己商量,当下两人默然连袂而出。
二人走出丹凤门,武三思和崔提的家仆已经牵马过来,上了马匹,崔提才道:“皇上这般心慈手软,千万不可回心转意才好。”
武三思鼻哼一声:“这老家伙直来便是耳朵软,我这一着满以为一举成功,确没想到宋璟会跑出来搅局,看来此人也不宜留在朝中。”
崔提道:“宋璟的事还可以慢慢解决,但眼前最要紧的事,便是这五个人,他们倘若不死,等有一天返回京师,可真是一个后患,我这里有一计,只是不知王爷可敢去做。”
武三思连忙望住他,崔提低声道:“只要咱们假传圣旨,派人从后跟上一刀一个,到时人已死了,就是皇上问起,便说他们在途中暴病便是了。”
武三思听了微微点头,沉思一会,便道:“好!便依你的方法去做,你认为有谁能担当此事?”
崔提道:“周利贞如何?”
武三思道:“就是那个被眨往嘉州当司马的周利贞?”
崔提点点头,说道:“此人当年在京之时,深受五王轻视,致被敬晖奏上一本,把他眨至嘉州。周利贞对五人深仇似海,要他来办此事,可说是最佳人选。”
武三思再三细想,皱眉说道:“虽然此人可行,但他毕竟是朝廷中人,若要他亲手干此事,恐怕有点不便。这样吧,明儿我上奏老头子,荐他为右台侍御史,随同五人前往岭外,沿途监视。到时我另派人从后跟去,逐一解决,但此事务必做得干净俐落,决不可操之过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