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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外他记得清楚,是青石砖砌成,可这密室内的每面墙却仿若是精钢所铸。
很厚,很结实。
处处完美,见不到一条缝隙。
哪怕是自由流动的空气,在这密室中也是出不去,进不来。
皇甫熠的心情慢慢的变得有些焦躁,因为他感到自己身上的力量正在一点一滴流失。
虽然速度不快,却还是让他感到不安。
她还好吧?没等到他返回,她一定很着急。
任伯和离涵能安慰住她么?
倘若她有个好歹,他即便有脱困之日,也无法原谅自个。
等,他要等,他不信暗处之人将他困在密室,就这么了事。
于是,他再度盘膝而坐。
尽量少呼吸,免得人没等到,提前死在这该死的密室中。
是人都不愿过早面对死亡,更何况要一个想要活下去的人,在困境中等待死亡——漫长,痛苦。
皇甫熠心里嗤笑,他现在的心态,暗处之人恐怕同样如此。
大家都在等,他在等待机会,在死神未降临前,等待脱困的时机,而那暗中之人,等的则是他多久会死。
忽然,他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耐性,他们比的是耐性。若他耐性够,那么对方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就是他的生机。
皇甫熠无疑是精明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因此,他估算出自己在这空气逐渐稀薄的密室中,不吃不喝,摒神凝气能支撑多少时日。
五日是绝对没问题的。
此刻他心气平和,将呼吸调到仅维持生命不息之态。
原以为就要这么等下去,等到脱困之机到来,却不成想,两个时辰后,那道浑厚的男声再度飘入他耳里。
“为何寻找地宫?”
皇甫熠双眸微阖,淡淡道:“大周现有危机,而这个危机的根源,与先帝的盈妃脱不开干系,身为先帝第九子,我有责任帮当今皇上解除危机。”
“能知晓地宫,能找到帝陵,想来九王爷该是知道先帝与盈妃之间的往事,既然知道,你觉得我们会让你带走盈妃吗?”暗中之人的声音透过墙壁传入,不多会,自一面墙壁上发出细微声响,接着光亮透入,一身穿灰色长跑,身型干瘦,精神却尤为矍铄的老者,出现在密室里面。
皇甫熠缓缓睁开眼,声音依旧浅淡,道:“但凡你心有大周,都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灰衣老者注视着他,好一会,道:“只要你能打赢我,盈妃由你带走。”
“你能拿另外两人的主意?”起身,皇甫熠与灰衣老者四目相对,“你们总共有四人,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曾经应该是先帝手中的血衣卫。”
“九王爷不愧为先帝之子,修为和谋略皆不同凡响。”没错,他,以及在这地宫中的另外三名同伴,曾经都是先帝手中的血衣卫,之所以入地宫,无非是先帝之命,多年来寸步不离,守在地宫之中,他无数次想过,当年承接圣命,究竟是对是错?岁月荏苒,他终想明白,先帝之举实在太过自私,但身为臣子,他唯有忠君,旁的一概不能放在心上,灼灼双目闪了闪,灰衣老者敛起思绪,浑厚之声响起:“我只拿我自己的主意。”
皇甫熠嘴角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出手吧!”
站在原地,他没有动。灰衣老者也不客气,瞬间催动真气,随之右腕一抖,掌心已聚拢一团霸猛劲气,那劲气宛若球型,泛着凛凛寒光,甚是刺目。
慢慢的,那球型自灰衣老者掌心升起,极速旋转。
凌厉的劲风“呜呜”作响,周围空气在那劲风之势下,宛若平静的海面突然出现无数个漩涡,看着好不渗人。
皇甫熠还是没动,身上的青衫被对方的劲风吹起,发出猎猎声响。他的目光凝聚在那团球型劲气上,看着它越转越快,倏然间散开,化身为无数道寒芒,似流星雨一般,悉数向他袭来。
皇甫熠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半握轻置于胸前,只见他漆黑的星眸蓦地一闪,那半握在胸前的手随之展开,进而如电般挥出。
流星雨落,而他已站在灰衣老者面前。
“你……”灰衣老者难以置信,对方没见有任何大动作,却已将他“制服”!
低下头,他看着那伸在他面前的长臂,看着那指在他咽喉部位的食指,怔怔地说不出一句完整之语。
快,对方无论是身法,亦或是手法,都快得令人愕然,而且出手极准。
垂在身侧,没于袖中的双手逐渐握紧,灰衣老者目中瞳孔收缩,强行压下心底腾起的惊惧之感,看着皇甫熠俊美的脸庞,一字字道:“这不可能……”
皇甫熠神色淡淡:“在我身上没有什么不可能。”
“难道你没遇到过对手……”灰衣老者喃喃。
“最起码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皇甫熠轻叹:“我所行之事无人能阻止!”
灰衣老者静默片刻,唇角翕动,嗫嚅道:“你一直这么自信?”
皇甫熠道:“我只知在我的生命里,只要是我想守护的,那么任何人也别想皱我眉头。”自信?他是自信,甚至于有些自负,但他要走出这里,安然走出这里,全然是因为她。
她的安危,给予他无力量,那力量无穷无尽,不允许他失手。
“你就没担心过会困死在这密室?”
“自然有过。”
“你是作何想的?”
“我在等,同时间分析着暗中之人恐也在等,我要和他比耐性,但凡他没忍住,出现在我面前,那么就是我脱困之时。”
“你很精于算计,可是你就不怕等到最后,只是空等一场么?”
“身在困境,总得给自己一丝希望不是么?而我,不仅等到了,还发现你并不是愚忠之人。这于我来说,可以算是一个惊喜,于我大周来说,亦是件喜事。”
“愚忠?”灰衣老者眼神黯然,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皇甫熠听:“我愧对先帝之命,我不该再活在这世上。”这话说完,他整个人仿若已死,就是黯然的神光,也似是一下子变成了死水,无波无澜。
沉默良久,他叹息一声,道:“动手吧!”他的声音中流露出解脱之感。
皇甫熠收回手,薄唇微动,淡淡道:“不必。”说着,他便往上升多半的那面墙壁走去,“看来,我还是看错你了!”
他话中之意,灰衣老者又岂不明白,但他没有出声,而是抬起手往自己的天灵盖扣去。
电光火石间,皇甫熠宽袖扬起,只见灰衣老者的手滞在半空,再动弹不得。
“你不该阻止我。”
“据说血衣卫不仅个个出身名门,且都有自己的妻儿,以你们四人进入地宫的时间来算,妻儿怕都是有了吧?”皇甫熠转过身,漆黑明亮的眼眸锁在灰衣老者身上,“多年过去,你们的妻儿有多想你们,你们每个人可知道?”
灰衣老者不语。
皇甫熠续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身处这地宫之中,你们难道就没想过他们?”
灰衣老者仍旧一语不发。
“我不想对先帝的作为予以评判,但今天既然让我知晓了你们的存在,那么我就不能看着不管。”
“妻儿……”灰衣老者死水般的眼里,终于泛起一丝波澜,“他们还会认我么?”
皇甫熠道:“不回府看看又怎会知道?离开地宫,回府安度晚年吧!”说着,他宽袖再次轻拂,解开了灰衣老者身上被封的穴道。
“谢谢!”灰衣老者放下手,神色祥和,看着就像一位很寻常,很普通的老者。
“你不必谢我,是你自己想通罢了!”皇甫熠摇了摇头。
灰衣老者没再说什么,走向之前进入密室的那道墙壁,抬手在上面轻拍三下,那面墙壁瞬间离地而起。
“王爷……”任伯和离涵运转内力,齐击向那道墙壁不下十次,除过轰轰声响,再无其他动静,二人心里焦急,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就见面前的墙壁倏然弹起。
皇甫熠看到二人,先是一怔,接着急声问:“王妃呢?”
没等任伯,离涵说话,那灰衣老者便道:“被竹音带走了,三位请随我来。”竹音就是那妇人的名字。
走到圆柱旁,灰衣老者伸手轻轻一按,对,就是轻轻一按,那粗壮的圆柱立时裂开一人可通过的尺度,“走吧!”看着眼前这诡异的圆柱,再望向那圆柱中间出现的,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漆漆隧道,离涵眼里染上一丝戒备,“王爷,咱们真要进这隧道?”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