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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俊喝完了药,阿樱来回禀说,元禄等不及,已经离开了。
元禄随兴惯了,见俊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但是忽然想到他跟内阁扯皮时,元禄正与妁慈琴箫和鸣,默契无间。连妁慈都说“聊得开心”。不由就有些闷闷的。
他一贯最会看人眼色,知道妁慈已经有些不快了,若自己现在再撒娇,只怕会讨她嫌。只好咽下心事,岔开话题跟她说别的。
他从小便爹不疼娘不爱,委曲求全惯了。跟着淑妃时,常常天没亮便起床临字,跪坐在临时拼凑起来的案板前一写就是几个时辰。寒冬腊月里墨研开便冻成了块儿,他冻得哆嗦,却还是把冰冷的砚台捧在手里,呵着气把墨化开。有时他饿得头晕眼花,却要假装写字入神了不曾觉察。做这么多,只是为了她夜里看到他的字时,笑着摸摸他的头,道“有些形态了”。
他若真想讨人喜欢时,是真的什么苦都能吃的。
可是也许因为妁慈给过他的温情太多了,面对妁慈时,他若受了委屈,心里的难过总是胜过往日百倍。
其实他也很想跟妁慈弹琴吹箫、心领神会……可是他的手指小的时候糟蹋多了,早已粗糙笨拙。只有握笔时才能挥洒自如。那些细腻纤巧的乐器,他根本摆弄不好。
他没元禄成熟、没他挺拔、没他俊美、没他儒雅,也没他那么早认识妁慈……连这么小一件事都被比下去。怎么看都是元禄跟妁慈更般配。
——见俊难过的同时,不由又有些沮丧。
跟妁慈说了一会儿话,他怕自己忍不住再计较,便翻了个身,假装睡过去。
但他毕竟还年少,不懂得掩饰眼神,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妁慈。
天还早,才是吃午饭的时候,妁慈怕他真睡着了,便摇了摇他,问道:“午膳想吃些什么?”
见俊拉了被子蒙住头,闷闷的答道:“什么都可以。”
妁慈想给他拉开,他死拽着不放。他年纪虽不大,手劲儿却足,妁慈扯不过他,只好哄道:“你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给你做。”
见俊静了一会儿,毛毛虫一般在被子里蠕动着掉过头,掀开个小口儿,露出半张脸来,长睫毛忽闪忽闪的,问:“真的?”
妁慈觉得简直心肝儿都颤了,忍不住又戳他的脸,道:“不骗人。”
见俊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又说:“……朕没喝到皇后煲的汤。”
妁慈揉着额头,很想去撞墙。
她怀疑见俊能用这件事拿捏她一辈子。
病去如抽丝。
见俊躺了十来天才渐渐的好起来。这十来天里,除了元禄,京城的藩王们一个都没想到要去看看他。
他们一面沉醉在京城的温柔富贵里,一面来来往往结交权贵与名士,日日应酬不断,个个门庭若市。只元禄一个人闭门谢客,除了待在家里陪着寿王太妃,便是去宫中探望见俊或是闲逛。
他名声最好,出身也最富贵,纵使清清淡淡独善其身,也有人主动巴结。每天都有不少人投帖子前来拜会,不止朝臣,还有文士。
他身份敏感,对朝臣自然一律谢绝,却不能总不给文士面子——但这种事开了头就会没完没了。加上寿王太妃也不喜欢京城,几次催促他离开。因此他这几日一直犹豫着,是否要回藩国去。
——他其实明白自己是最不该久滞京城的人。之所以拖延着不肯走,也不过是因为那么一个人而已。
就算求之不得,那个从小认定的人,那个让他耐心等了十年的人的人,那个本应该属于他的人,要放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段时期纠结的并不只有元禄一个,远在洛阳,还有一个迟疑不决的。
——太傅闲居在洛阳,这些日子却也不得清闲。他虽致仕,却一直未曾归乡,颇有些观望之意。加之朝堂百官半数都出自他的门下,还有个孙女儿是皇后,因此家里面依旧是本朝最大的豪门,没人敢小觑了他。
那些藩王们回京了,第一个要结交的,自然还是他。
——太傅确实有观望之心,却并不是因为放不下往昔的富贵与权势,而是放心不下汴京宫城里的见俊。先帝托孤给他,他却每日被朝政纠缠,未曾好好教导过见俊。原以为来日方长,却不想是见俊早早的先厌倦了他。为了晚节得保,他只能辞官,心里却多少觉得有负先帝之托。因此他滞留在西京,只希望万一有什么不虞之难,他一把老骨头能为见俊挡去些许风雨。
可惜见俊现在做事连知会他一声都不肯,更不用说向他征求建言了。
他辅政时,先帝国丧都不准藩王回京吊唁。却不想见俊一亲政,先把他们调回来过中秋,之后又任由他们在汴京活动。
——其他人不过硕鼠蛀虫一般,纵然有心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元禄却不同,他七八岁时先帝便把他带在身边召见朝臣,人人都知道他是当年的准太子。他那边若有动静,必然是翻天覆地的大变故。
幸而元禄性情淡泊,毫无权力欲。但难保不会有人利用他来做文章。
因此太傅是真的忧心不已。
他在给元禄写信还是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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