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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他是要来看老大的新娘的呀
“老大!"铁烈冲了过来,扭曲的脸上满是愧疚:“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他们。菱烟叫我去抓药,我回来时”他狠狠地捶着地。这几日来,除了自责和找人,他什么也没法子想。老大把那么重要的人交在他的手里,他却搞砸了
曲铰楚没听到他说什么,只是颤抖着手抚着地上的血,慢慢地他的手指缩拢,抓起渗着血的土
是谁的血?谁的?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把他们还给他!
一口鲜血再度狂喷而出。
向来玩世不恭的卫子乔脸上,首次出现了彻底的惊惶。他的手运气紧紧按在曲铰楚背心护住他的心脉,急道:“老大!你不能自乱阵脚!这只是血迹!你若不镇定下来,怎么救人?"。
曲铰楚茫然地看着地上的血,喃喃道:“是我害了他们”
“曲将军。”
满脸是泪的铁烈和一脸戒备的卫子乔跳起身来,护在曲铰楚身前。卫子乔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齐王,你怎么会在这里?"
燕腾风看着始终没有回头的曲铰楚,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我等曲将军很多天了。”
“是你把菱烟抓走的?"铁烈吼道。
这句话震动了曲铰楚,他终于摇晃着站起身来,望着燕腾风:“把他们还给我。”
燕腾风望着那张一向恬淡从容的脸上,布满着恐惧、痛苦和悲伤,他向来刚硬的心也不禁微微动摇:“我没有抓他们,”
“人呢?”
突然间,燕腾风到了舌尖的话,第一次说不出口。他不忍。
生平第一次,他那冷酷的心里有了不忍。
因为,他在这个男人的眼底,看到了他从来设想像过的痛苦。
曲铰楚看着燕腾风,他知道了对方说不出口的答案,刹时,他的心像万箭穿刺般死了。
“为什么”
“不是我。”燕腾风脱口而出,如此笨拙的辩白,竟会出自深沉机变的他之口!他从不在乎世人怎么看他,但却不希望背上这么沉痛的指控:“你该知道是谁干的。我的采子得到消息,赶过来救援,但还是迟了一步。风姑娘背后被砍了一刀,落进河里去了。
打斗间,掉落的灯笼着了火,烧着了房子。”
曲铰楚木然地听着他说着,却无法抓住他说了什么。
砍了一刀?为什么是砍了一刀?
“我的人后来下水去找,但没有找到尸首。那晚湍流甚急,只怕”燕腾风投有再说下去,他看着表情木然的曲铰楚,手一挥,一个黑衣蒙面人押着一个嘴里咬着布、满身血污、被捆绑的人从林子里走过来,黑衣人一推,那个汉子跪倒在曲效楚身前。
“这个人,你该认识吧。”燕腾风淡淡道:“他是珍芳宫的侍卫马五。”
卫子乔冷冷道:“我们会查清楚的。”
燕腾风知道他们并没有全信,也不再多言,他本意是想救风恋荷,卖个人情给曲铰楚,没想到只是这么一来,他可以确定,曲铰楚不会再效忠于燕释了。结果虽然不尽理想,但也算得到了他想要的了,只是,他的心为什么还是沉沉的?在心中低叹一声,他转身而去,那黑衣人像影子般紧跟在他身后。
“孩子呢”
曲铰楚嘶哑的声音停住了燕腾风的脚步,但燕腾风没有回头,他不忍再看一眼曲铰楚的神情,只淡淡道:“从头到尾,都没有孩子们出现。”说毕,他脚不再不停顿,扬长而去。
卫子乔点了马五的麻痒穴,冷冷看着他起先强忍的,最后终于痒得在地上打滚,嘶嚎声透过口中的布团,只有模糊的声响。卫子乔直到马五面色发青,全身开始不自主地抽筋后,才拉出他口中的布团,冷冷道:“我问一句你说一句,拖得愈久,痒得就愈久;放心,一下子死不了的,最能挨的人,就这个样子挨了十天,你要不要看看自己能不能熬得过那个家伙?"
马五嘶声喊道:“饶了我是是明珠公主吩咐的小人只奉命”
卫子乔狠狠地揍了他一拳,厉声道:“孩子呢?风姑娘呢?"
马五哭嚎着:“没看到孩子真的没有!那女人就砍了她一刀也许没
没死呢饶了我饶了我呀”
卫子乔把布塞回他口中,任他痛得嚎喊,回头对曲铰楚道:“燕腾风巴不得你和燕释翻脸,说不定风姑娘没事,他只是说得严重了些,你别太担心。”
曲铰楚淡淡一笑,那笑容却让卫子乔打从心里发寒,那还是活人的笑吗?他不自禁抓住曲铰楚的肩用力摇晃:“老大,咱们就抓着这家伙去跟那狗皇帝对质。你不要这样,没找到尸首前,别乱不断语。”
曲铰楚轻声道:“他真的找对方法折磨我”
卫子乔和铁烈都是背脊一凉,卫子乔还想再说些什么,曲铰楚却挥开了他的手,轻轻踢了马五一脚,马五身上的麻痒虽消,却再也动弹不得。他抓起马五丢在卫子乔的马背上,一言不发地骑着鸣风而去。卫子乔向铁烈示意,铁烈脱下外衣,把马五整个人从头包到腰,然后两人也跃上马跟着曲铰楚来到宫门外。
曲铰楚不等传报,眼中就像没看到任何人一样直走到御书房,想拦他的人全被卫铁两人给甩到一旁。侍卫中许多人都与曲家军多少有点关系,又慑于曲铰楚的威名,皇帝没有命令,他们也不敢刀剑相向,只能一边尽量挡住曲铰楚,一边火速向皇帝禀告。
燕释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听到通报,脸色一沉:“你们是饭桶吗?就算是曲将军,这般无礼,你们就该依法行事!"
“依的是什么法?我还以为燕国除了暗杀,没了王法!"
燕释眯起眼,瞪着闯进门内的二个人,刚才那话显然是卫子乔所说。而曲铰楚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到底是否发现了风恋荷的事。他冷冷道:“曲将军,你这样放纵都不,朕可不能容你。”
曲铰楚看着他,黑眸里冷得没有一丝情绪,燕释心中惊疑不定。如果他已经发现了风恋荷的事,怎可能这么平静?若是不知道,又怎敢如此无礼?难道,自己错估了那女人在曲铰楚心中的地位?
“皇上纵容子女,又要如何对臣交待?"进得御书房来,曲铰楚终于开了口。
燕释冷冷道:“你是在质问朕?"
曲铰楚淡谈道:“祖宗国法规定,皇上也当依法行事。日前公主派人出手暗杀,皇上要如何向臣交待?"
燕释牵动嘴角一笑:“曲将军何出此育?这等荒谬的指控,可不能空口白话。”
卫子乔冷笑着退后一步,从门外拉进解开包头外衣的马五,押在地上道:“人证在此,皇上还是想想怎么交待吧广
燕释出其不意,吃了一惊,强笑道:“卫将军抓了这人,是何用意?"
卫子乔冷笑:“这位马侍卫,是珍芳官的首席侍卫长,皇上亲封的。难道皇上手下狗奴才太多,忘了不成!"
燕释大怒,拍桌吼道:""大胆!"
卫于乔冷冷道:“大胆?再大胆也比不过皇上,派人去暗杀无辜之人。”
“你你们随便抓了个人来,就要栽赃?"燕释怒道:“反了反了,来人呀”
卫子乔朗声一笑:“皇上三思,咱们可不是就这么三个人来的。您最好再想想,京城禁卫能守住几天的城吧?"
燕释面色大变,登时记起来到京城外的曲家军,那几十人纵然打不进京城,但对军心士气,还有燕腾风
他沉住了气,对着进来的侍卫挥挥手:“没事,下去吧,”说着和颜悦色地道:“这人说了什么,一定是齐王造了谣,要离阅我们,两位将军可千万别中计。”
卫子乔还要再说,曲铰楚却阻止了他。他黑眼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燕释,直到燕释受不了转开了眼,曲救楚才淡淡道:“皇上要怎么处置马侍卫?"
燕释清咳-声卜道:“马侍卫作丁什么事?"
“杀人焚屋,他已直认不讳。”卫子乔知道曲铰楚说不出口,因此抢先替他说。
燕释道:“没有找到尸体,也不能证明马侍卫下了手,曲将军,别逼供冤枉了好人。
天涯何处无芳草?指婚一事,朕并没有收回成命。”
曲铰楚面色微微一白,眼中闪过一丝恨意,然后是一片彻底的空无。
他已经得到了他要的答案了。
卫子乔恨声怒道:“你”皇帝口口声声说不知此事,却一开口就知道没有尸体、知道死的人是曲铰楚的心上人,根本摆明了是在扯谎,表面上是公主下令,实际上宫里那位公主娘娘的侍从,不正是这疑心病超重皇帝的人马?这分明就是皇帝借刀杀人!
曲铰楚不让卫子乔说下去,他望着他效忠了十五年的皇帝,淡淡道:“臣等告辞。”
他不再理会燕释,连礼也不行地转身而去。
卫子乔恨恨瞪了燕释一眼,转身跟着曲铰楚离去。
燕释坐在龙椅上,还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但他发现,曲铰楚并没有像他所想的一蹶不起,还抓到了他派出去的杀手,这一下,他是彻底把曲铰楚推到了燕腾风那一边。
燕释开始坐立难安,心焦如焚。他不知道,曲铰楚接下来会怎么作。
“老大!"曲铰楚面无表情地定在前,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铁烈和卫子乔的呼唤声。卫子乔赶到曲铰楚身前拦住他,劝道:“也许,风姑娘他们只是被抓走了,好来要胁你。”
曲铰楚看着他,唇角带着微微扭曲的笑:“要胁我?人呢?"
卫子乔说不出话来。聪明如他,怎会不知道这件事早已是凶多吉少,若是燕释或齐王抓了人要威胁曲铰楚,那早该把人活着的消息放出来,这才可能命令得了曲铰楚。事到如今,就算真的不是皇帝假公主之手杀了风恋荷泄恨,也是燕腾风杀了人再栽赃,不论是哪一边,风恋荷都是死路一条他都能猜到,更何况是曲铰楚?
“老大,咱们会查明白的!到时,再替风姑娘他们报仇。”
曲铰楚笑了:“查明白?报仇?人就会回来了吗?"他绕过卫子乔,缓缓地向前走。
卫子乔心中一凉,他知道看着曲铰楚的背影他知道他要作什么
而他,必须想办法留住他。
他一生最讨厌麻烦,只有老大只有为了老大,就算是天大的麻烦要他扛,他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接下来三日,曲铰楚一切如常。
他依旧派人沿着河去找孩子们和风恋荷的下落,然后待在竹园里写东西、整理帐本、宗卷。
周二等人原本十分担心,但看情形曲铰楚似乎除了少吃少睡,并没有什么反常,众人反而放下了心。
再深的悲伤,都会过去的。周二对贝彦说。
可是,卫子乔知道不对劲。自从那天离开皇宫后,曲铰楚平静得太正常了,正常得仿佛那天面对焦土断垣的疯狂都是假的。
从来,他都知道曲铰楚外表温文淡雅,面上几乎永远带着微笑,但那颗心里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个他看不透的黑洞。在战场上,曲铰楚步步为营用最小牺牲的战略保住士兵,但自己的打法却是不要命永远都是哪里最危急就往哪里去。
他一直知道曲铰楚是在求死。
或者说,曲铰楚从来没想着要留住自己的命,他把所有人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唯独自己的命,他从来不在乎。
因为,在曲铰楚那像黑洞一样的心底始终相信着,他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所以,他才坚持要贝彦和铁烈紧跟在曲铰楚身边,他知道曲铰楚会为了那两个人少犯一点难、少拼一点命,那两个人是曲铰楚的护身符。从那时起,终于曲铰楚的伤少了,命也留住了。
所以没有人会知道,当他听到曲铰楚爱上一个女人时,他有多么高兴、多么安心。因为这样曲铰楚就会有留下来、留住自己的命的欲望了。
只是他没有想过,如果失去了那个女人
卫子乔看着曲铰楚把包着军印的黄布和一叠卷宗书简放在桌上,他知道他最不希望的事就要发生了,而他只期待他的方法能再救曲铰楚一次,只期待曲铰楚的温柔和仁慈,没有像他的心一样,跟着那个女人死了
“老大,你去哪?"
曲铰楚拍拍他的肩:“让我一个人静静。”
卫子乔没有再问,任由他一个人走出竹园,然后拦住要追上去的铁烈等人,在他们的耳边低声嘱咐,这是他的孤注一掷。,
曲铰楚经过花园时,一身缟素的长公主燕兰玉正在赏花,看到曲铰楚她美丽的眼中升起忿懑:“你又要去找那个死掉的女人?"
曲铰楚停下脚步,淡淡道:“你要当曲家的主人,就给你当。”
燕兰玉又惊又喜,强自装作镇定的样子道:“我本来就是曲家的主子!"
曲铰楚看了她一眼:“我已经辞了官,”他不理燕兰玉的抽气和暴怒,淡淡道:“现在就离开,这个曲府就随你便吧。”
燕兰玉不顾形象地冲过来抓住他,怒道:“谁准你辞官!你敢藐视皇命!"
曲铰楚唇角浮起淡淡的嘲笑,轻轻挥开母亲的手;迈步而行。
燕兰玉在他身后,又惊又怒地叫道:“你不能走!你要走也不能辞官!听到了没有!
这是你作儿子应尽的义务!给我回来厂她不能让曲铰楚定,她看过多少权倾一时的将相王侯之家,就因为被罢了官或是死了丈夫、儿子只剩孤寡一人,从此门可罗雀无人过访。,
就算家财万千,也再不能在官侯之家中走动,最后终被遗忘。
她不要!她是堂堂长公主,燕朝中最美的长公主,最有势力的曲将军的母亲!她不能失去这些!
所有怒骂曲铰楚像是完全没听到,只是默默往前走。脚步没有变快,也没有变慢,他出了曲府缓缓地一直走到那片焦上前,凝望着河边。
滚滚河水卷着一切向东流去,没有留恋,也没有容情。
这时,曲铰楚的背后响起了卫子乔的声音。他的声音虽然还是懒懒的,但终究透出了一丝紧张:“老大,你打算放弃寻找孩子们了吗?马五和燕腾风的人都说从头到尾没见到孩子们,他们一定是逃了,你难道要放下他们不管?"
曲铰楚没有回答,他的背影没有一丝动摇。
卫子乔向旁一挥手,那几十个早躲在林中的曲家军都跑了出来。卫子乔走到曲铰楚身后一步之遥,道:"大伙全都辞官了,没一个愿跟着那狗皇帝。从此咱们就是无业游民了,有人家里上有高堂,有人下有妻小,都没了填饱肚子的着落,老大,咱们跟了你十多年,你不会自己一个人跑路,放咱们饿肚子吧。”
终于,曲铰楚转过了头来,那双黑眼透明得像没有任何焦点。
卫子乔故作轻松地举起双手,阻住曲铰楚要说的话:“老大,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最怕麻烦,就算你都安排好了,但要我带头去养活这几百张嘴,我可是绝对干不来的,我一定拍拍**,逃之天天。”
曲铰楚望向滔急的河水,良久良久,久到卫子乔几乎以为自己失败了,久到他脸上再也装不出轻松懒散的笑容。终于,曲铉楚开口了,他眼底的悲哀又藏住了,面上又带着那淡淡凉凉的笑容:“我们走吧。”
卫子乔在心中吁了口气,他知道他暂时留住老大了。
只是暂时。
他不知道,他能这样留住老大多久?
求死并不是拿着刀、跳河跳崖才是求死呵他只能祈祷在他的法子用尽前,真能如周二所说,让悲伤成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