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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小丫头不屑地瞪了菱烟一眼,催着倩儿。倩儿哼了一声,莲步轻移地走进屋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菱烟感觉身上似乎没那么冷了,眼前的光也暗了,脚也没了知觉。

    天终于决定让她死了吗?

    “菱烟!菱烟!

    有人在叫她?抓住了她的手?是谁呢?菱烟又是谁?她不叫菱烟啊!

    “菱烟,你听得见我吗?撑着点,我带你回去。”

    她感到有一个毛绒绒的东西裹住了她,很暖和,她感到脚变轻了,好像不用再撑着她沉重的身子了。四周似乎很吵,是谁?是谁的声音?

    她缓缓转动着模糊的视线,努力地看着眼前的人男人黑色的眼睛她看过的最漂亮的黑色眼睛

    她笑了:“是你曲铰楚”

    然后,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进黑暗里。

    曲铰楚看着榻上卷着羊毛绒毯的菱烟,她的嘴唇白得几乎和纸一样,眼睛紧闭,眉头紧蹙,仿佛在昏迷中,也感到深深的痛苦一般。

    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像被无数细弦捆绑着紧抽着一般。

    昨天,周二拼了老命地在他下朝的途中拦住他,告诉他菱烟不见了。在曲府,菱烟会从竹园消失,只有一个可能

    他赶回府里,只来得及把冻得失了温的菱烟抱回房里。

    屋里的四角都拢上了旺盛的火盆,火上的水壶着冒着汽;让屋里不至于太干。他顾不得男女之防,用手搓着菱烟冷得像冰的手;低喊着:“菱烟,不能睡,醒一醒!”

    他恐惧地看着毫无反应的菱烟,想起那年严冬,多少土兵冻死在关外的战场上,他们也是像这样先发着抖,惨白着脸,哭喊着,最后,无力地像睡着一样,再也没醒来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菱烟在他的心里有多重要。他不在乎她的过去,不在乎她的来历,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她。

    “爷,参汤炖好了。不烫,是温的。”周二端着瓷碗,后头跟着气得涨红了脸的贝彦:“那个老太婆太可恶了!竟敢动到竹园里的人来了!老将军过世了,她就不把他的话当话了!就算老将军不在了,还有老大在呀!”

    曲铰楚没理他,他的心思只在救回菱烟身上。他轻柔地把菱烟扶起来,靠在自己胸前,柔声道:“菱烟,菱烟,醒醒。”没有反应。

    周二急得老脸冒汗:“这样下去可不得了!一定得喝下去才暖和起来的。”

    曲钴楚一言不发地接过参汤,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在贝彦和周二的目瞪口呆下,把汤喂进了菱烟的口中。一口接一口,一碗参汤喝下去了,贝彦和周二也变成了石头了。

    他们的爷是最守礼的呀

    不过他们两人对看一眼,苦中作乐地心想,这下子老大可得对人家姑娘负责了。

    呵呵!两人忍不住露出微笑,拿,了碗悄没声息地走出菱烟的房间,贝彦还非常好心地把门紧紧谷,上。万一明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最好是真的发生什么事,他们可不会假装看不见的。

    曲铰楚根本没注意他们,只是专注地看着菱烟惨白的脸上,浮现极淡的血色,他的手不禁抚上她的脸,冰凉的他温热的手包住菱烟的左颊,然后,将她的右频埋在奢已钩胸膛。

    厚厚的毛毯密密地将她裹在他的怀中,他不知道,这样子能不能将自己疱体媪分给她。如果可以,他不在乎把所有的温暖都给她。

    他凝视着她长长的睫毛、弯弯的眉、小巧的嘴他刚才吻过那里那算是吻吗?

    他的唇停在她的秀发中,那儿还残留着北风的寒味,登时,抱住她的手一紧。

    这笔帐,他会讨回来的。

    在她好了之后,他会慢慢讨回来的。

    “为什”

    他全身一震,低头靠在她的唇边,低声道:“菱烟,你醒了?你说什么?”

    “为什么不爱我?”

    他僵直地看着她紧闭的眼角沁出的泪水。

    一滴两滴

    他的心也跟着紧缩了起来。

    “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在,”

    她睁开迷蒙的眼睛望着他,但他发现了,在她的眼里没有他。

    她还留在那个不知名的过去里。

    “不要对我好不爱我为什么对我好?”她哭了,泪水不停地流下,那是在她清醒时,绝不会允许自己作的事:“你真的有爱过我吗?还是只是同情我?不好拒绝我?全都是我自作多情吗?”

    每一个字,都像热刀般在曲铰楚的心上剜过。

    眼前的这个她,再不是那个平静可人,讲起药草时充满热情的菱烟。她的脆弱、无助让他心疼她应该幸福地笑着的。是谁,伤害了她?

    他收紧了手臂,柔声道:“爱一个人,是没有对错的。”

    “我不想恨你也不想让你恨我。我走了,你就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也浸透了他的心。

    原来,这就是爱吗?

    即使被伤透了心,还是无法怨恨对方,还是只希望他好。这朝是爱吗?

    那么,为一个人心疼,宁愿用自己的血去换她不要落泪,这也是爱吗?不在乎她的过去,只希望她幸福、希望能陪着她一生一世这就是爱吗?

    原来,他还能爱人、还敢爱人的。即使没有回报,他也还是能主动地去爱一个人的。

    原来,他的心,并没有如他所想的,早在多年前就被他的母亲给杀死了。

    也许从那一天,当她听着他的名字,却依然只看着他这个人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交给她了吧。

    他感觉到怀中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他知道她睡了。

    望着纸窗上的树影,他陷入沉思,良久良久。

    第二天一早,老夫人燕兰玉才着好装,就有下人来禀告,说曲铰楚来求见。

    她边对着菱花镜里修饰容颜,挑着宋嬷嬷递上的珠饰,边说:“让他等着。”

    “母亲起得真早。”

    燕兰玉吃了一惊,猛地回头,只见曲铰楚站在屏风边,脸上看不出喜怒。她有点恼怒地道:“我有准你进来吗?”

    曲铰楚冷冷道:“我有准你到竹园带人走吗?”

    燕兰玉一窒,随即昂扬起下颗,冷冷道:“我是曲府的主子,要个下人来问话难道也不成?这也值得你来我这儿没规矩?”

    曲铰楚不经心似地打量着四周,然后一双冰冷的眼扫过宋嬷嬷和她身后的倩儿及慧儿,最后停在燕兰玉身上:“我说过了,曲家当家的人是我。”’

    燕兰玉气得发抖,重重一拍梳妆台,金饰珠宝洒了一桌子:“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你的母亲!我才是曲府的主子!”

    曲铰楚没有像她预计地露出讨好的笑容,也没有发怒,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般道:

    “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一次。”

    “你竟敢大逆不道?”

    他完全不理会燕兰玉的怒火,依旧不愠不火地道:“母亲日前要把这两个丫环给我,今日,我来把人带走。”

    燕兰玉一呆,倩儿和慧儿登时脸上飞红,忍不住得意。燕兰玉不解他突如其来的示好是什么意思,愠道:“你既然当时不要,现在又来跟我讨?”

    曲铰楚淡淡道:“我是曲府的主子,要个下人,难道母亲也给不起?”

    燕兰玉见他竟然用自己刚说的话来堵自己,怒火难抑:“我的人,就是打死了也不给你。”

    “我如果硬要呢?”

    燕兰玉大怒,喊道:“宋嬷嬷,把那两个丫头打死了,丢出去!”

    这天外飞来的横祸让倩儿和慧儿惊得呆了,宋嬷嬷也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宋嬷嬷低声道:“小姐,这两个丫头”

    燕兰玉对着她发火:“我说的话,有你质疑的份?给我打!”

    慧儿和倩儿跪倒在地,哭着磕头道:“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见燕兰玉不理,一旁本就看她们的嚣张不顾眼的几个仆妇已上来要抓人,她们又忙趴着向前,拉住曲铰楚的衣摆,哭道:“爷,救命呀!”

    “你们这些贱人,竟敢在我面前向爷撒娇!”燕兰玉更怒:“宋嬷嬷你的人人是死了吗?再不把这两个贱丫头给拉下去,我连他们一起死!”那些仆妇忙赶上来抓住倩儿和慧儿,就往外拖。

    曲铰楚直看到人被拖到了屏风后头,才淡淡道:“母亲真会调教丫环。前些日子才说要给我的人,现在自己都要喊打,传出去了,不知世人会怎么想。”

    燕兰玉全身一僵,瞪着他,半晌才道:“宋嬷嬷!叫他们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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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嬷嬷忙不迭赶出去喊停,倩儿是她的侄女、是她的筹码,可不能让她被打坏了。

    “既然母亲调教的好丫环不过如此,从今以后,儿子的私事也请母亲不用费心。”他看着燕兰玉,缓缓道:“如果娘要毁约,再打竹园和里头的人的主意,就别怪儿子不顾娘的心。”说罢,向燕兰玉福了身,无视她气得发青的脸,转身而去。

    曲铰楚走出屋子,庭园里宋嬷嬷和倩儿等人都垂手而立,个个吓得噤若寒蝉。他经过宋嬷嬷身边时,若有意似无意地瞟了她一眼。宋嬷嬷被他冷淡的眼神吓得不敢抬眼。

    从来,她都以为这个主子是个软脚虾,从小就只会在小姐**后面跟着转。没想到今日,曲铰楚没发一次火,没说一句重话,就把小姐气得晕头转向,甚至下手要打死她的侄女,然后,他又只一句话,就自从来都不留情的小姐手下救了人。这个主子是个可怕的人。她是不是从来都看错了他?要是他真的当家作主

    想到这儿,宋嬷嬷不禁发起抖来。

    菱烟眨了眨眼,有点不明白自己在哪儿。

    她好像作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从前但梦里,那个人对她好温柔,一直抱着她,照顾她

    所以才是梦呀。

    “醒了?”她抬头,曲铰楚从桌边站起身,脸上带着温柔似水的笑。他来到床沿,手里端着一杯热热的东坡茶:“来吧,喝一点。二叔找着了你写下来的茶方,我照着煮的。

    大夫说你着凉了,身子很虚,得好好补一补。”说着,轻轻地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又在她腰后垫上一个软呢枕,再将她身上的毛毯拉到颈边,密密拢紧,不透一点儿风。

    “爷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爷可守了你二天二夜了。”周二笑开了脸地走进来:“真的是二天二夜、不眠不休哦!”他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

    菱烟一怔,转头看着曲铰楚,后者露头擞皱:“二叔,别多嘴。”

    “什么多嘴呀!”后头进来的是一个大胡子的男人,菱烟大吃一惊,身子不自禁地缩到了曲饮楚的背后。

    嗯,好现象。周二和随后进来的贝彦非常有默契地交换了一眼。看来,菱烟对爷也挺依赖的嘛。

    那个大胡子还在嚷:“喂,你这女人真够了不起的,竟然能让老大为你不眠不休,我姓铁的这辈子,还没见过他为姑娘你干嘛!”他手臂一挥,格住了贝彦打上他后脑的拳头。贝彦低喊:“铁楞子,你少说两句!杀风景呀!”

    大胡子还要说,菱烟却先开口:“你是铁爷?”她采出头看,有点惊讶地看着铁烈,这人留了胡子,怎么就像变了个人?

    铁烈不悦地道:“喂,女人,好歹是我救了你的命,怎么你连我都忘了?”

    菱烟歉然地道:“对不起,我”

    曲铰楚把杯子递到她唇边,顺手拉过一旁的棉袄披在她肩上,微笑道:“别理他。快喝了吧。”

    菱烟接过茶,深吸了口气:“好香。真像是再世为人了。”

    曲效楚凝视着她,轻声道:“那就再世为人吧。”

    菱烟一怔,抬起眼,正好对上了曲铰楚,两人目光交缠,一时间谁也没开口

    就在贝彦和周二暗自偷笑时,铁烈居然嚷了出来:“喂,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呀?说来听听嘛,干嘛在那边瞪得两眼发直?’’目光交缠的两人登时全身一震,菱烟立刻别开了脸,原本晕红的脸这时变得苍白。

    一旁正大作媒人梦,等着拿红包的贝彦和周二,再也无法忍受铁烈这个不解风情的大灯笼,很有默契地一边一手,抓了他就往外拖,铁烈不甘地吼骂着,却完全没有人理会他。

    门关上的那一刻,菱烟忍不住轻笑了出来:“他留了胡子,我还真认不出。”

    曲铰楚看着她的笑,柔声道:“还有不舒服吗?”

    菱烟摇摇头:“没事的。过会儿我就可以下床了。”

    曲铰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接过她喝了一半的茶杯,叹口气道:“我代我娘向你道歉,明知她一定会找碴,我还没留个人下来陪你,万一你真的出了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菱烟看着他,心里也有点难过:“你不要这样,真的不关你的事。你都说了叫我别去的,是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

    曲铰楚又叹了口气:“不用说这样的话,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养好身子,也算是让我尽一份心。”

    菱烟点点头:“我会养好身子的增蹦,你别自责了。”

    曲铰楚微笑:“那就好。这几天好好躺着休养,我去把药给你端来,你等等。”

    菱烟侧头从额前落下的发丝间看着曲铰楚,一双美目中带着笑意:‘我好像着了你的道。”

    曲铰楚面不改色“怎么说?”

    “你用歉意拐了我答应不下床。”

    “我有吗?”曲铰楚的唇角也轻轻扬了起来。

    “没有吗?”菱烟微笑着向后靠在床头,觉得有点累了。

    “我的歉意是真的。”曲铰楚伸手扶住她,柔声道:“累了就睡吧,等吃药时我再叫你。”

    菱烟听话地躺了下来,眼皮有点沉重。曲铰楚的声音好像有一种魔力,让她在他身边总变得很容易安睡。她感觉曲铰楚正细心地帮她盖好被子,原来,有人关心的感觉是这么好“其实,你拐我是为我好所以我说你是好人”

    她的喃喃低语消失在睡意中。只留下曲铰楚望着她孩子般的睡容,心中的怜惜像是海潮般,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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