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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的一点游移。
皓凡在最后的时候还是出手了,但她还是不甘。他只是不舍她死,而非相信她的无辜。
她要绝对的信任和爱情,就像秋震天和季勉之,无论烟和雪是什么人,无论要为之放弃什么,天涯海角,矢志不离。
她是不是要得太多?她安排了所有,现在,连自己的爱情也要一手安排。但人心,哪里是能安排得了的?
秋震天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她对皓凡是真心的,但怎么觉得秋震天的话也有他的道理?
她对皓凡的爱,表现出来是施舍,她没有将自己坦诚在他面前的想法,却要求他完全的信任。
她是不是真的错了?
线仍在纠缠着,心也是。门外的人拼命的解着结,试着帮她理清头绪。几天下来,他竟然没有吃饭,只喝了一点水。虚弱的身体,手指和眼却坚定不移。
这几天间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秋震天终于现身说明一切。镇天帮中虽然有一些人成了秋震海的心腹,但毕竟还是听从秋震天的人居多。苏州分舵乱成一团,秋震海借机逃跑,秋震天已去追他。
秋震海自身难保,自是没有办法兼顾狱中的江湘绫和吕尚止。何况皇上坐镇苏州府,谁也没有办法劫狱吧。
海月仍在皓月轩,由冷水陪着。这几天冷水讲了她这一年以来的际遇,又是一则长故事啊!
过了几天,海月写给冷水的信被明皓宇拿到,他赶到苏州想带回妻子,然而冷水和他怄气,怎么也不随他回去。皓凡对他说了海月和冷家姐妹来历,顺便交代此刻情况。
皓宇向来最关心大哥,一听大哥这时候已经在门外饿了好几天,忍不住就是气往上涌:“大哥,你解这个东西还要解多久啊?大嫂她根本就是在为难你好不好?”
“如果解开它,海月就会原谅我的话,就算在这里解一生也没关系。”皓凡轻声道。
皓宇盯着那团线,想到就是它们害他大哥成这样子的。他眼光稍移,见到桌上鹤嘴银剪,心下有了盘算,问道:“这剪子是从哪里来的?”
“海月给的。”皓凡专心弄着线,没有注意弟弟的打算。
皓宇拿起剪子,俊朗的面孔出现一丝冷笑:“解开这些线吗?我知道最容易的方法!”
他打开剪子,向着皓凡手中的线团剪去。
皓凡大惊,一时也来不及想更多,用手护住线。皓宇手中剪刀刺进他手里,血立刻涌了出来。
“大哥!你”皓宇连忙放下剪子,从怀中拿出金创药给皓凡包扎,大声叫着。
“二弟,你这一下是要剪掉我和海月的未来,我,怎么可能让你剪下去?”皓凡轻轻笑道“我可能永远见不到海月这是唯一的机会,我怎么可以放弃?”
皓宇向屋内看了一眼,见海月一脸关切,心微微放下了。
门内,海月心中一痛,几乎便要冲出屋子。
她知道他在用苦肉计,她却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他不吃饭,他任日晒风吹,是为了要让她不忍。他知道她并不一定会原谅他,所以在她作最后决定之前,他做着他所能做的一切。
卑鄙啊,可是,自虐的人,是他,为什么她也痛了起来呢?
谁说她强的?他已经找到了她的弱点啊!
红色的丝线,是新娘子盖头的颜色;粉红嫩绿,是并蒂莲开在水面;蓝色白色灰色黄色墨绿,可以绣成戏水的鸳鸯。
一根根线分离出来,思绪竟也成了形。
最初的时候,心中是隐隐期待的。爱着他的画,也爱上了他的人。所以,才会失望那么深,在发现他的逃避之后。
然后,是心痛,痛他的不快乐,却也气他的不反抗。可是心,却真的渐渐沉沦。三年时间对她而言并不短暂,一直没有走,不是因为想学画,而是想留在这个男人身边。
可是他啊,却不懂她。他在起初便对她下了判定,任她明示暗示就是不醒悟。
她有多骄傲,自然将情绪压得深深的,深到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若不是爱他,怎么会疏忽的有几次忘了吃药?她不会为不爱的人生孩子,即使他是他的夫。
心,彻底的死在江湘绫告诉她他与她相爱的那一瞬,当他若无其事的回答她“那就这样吧”的时候,她的心,已经麻木了。
没想过是江湘绫在骗她,其实就算想到又怎么样?他的回答已经告诉她了,他不在乎自己的妻子是谁,也不在乎纳不纳妾,一切,别人说了,他就听从。
因此,再见到他的时候,她是怨的。即使表现得云淡风清,告诉自己他只是太过迂腐太过守旧,是一个可怜的凡人。但心里,其实还是怨的。
当他眼中终于出现光彩的时候,她有多么的高兴。也许ug8rhf她不是很清楚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的感情,却为此欣喜若狂。然后,为他担心,为他忧虑,甚至昏倒。怎能说她不爱他?
只是,她有着多年来的骄傲,而且,她等了太久。隐约间总觉得他欠她良多,不知不觉便在苛求。认定他该相信她,却忘了,一个人,怎能相信另一个太过神秘的人?
那一晚的不肯解释,与其说是为着他的误解赌气,不如说,是加上了往日,加上了江湘绫,加上了一直的不甘的倾泻。
吕尚止要带走她时,他的犹豫让她瞬间心如死灰。
但是,他也要挣扎的吧他毕竟不是秋震天季勉之那种没有责任感的家伙。他有狂介,却很少形之于外。他希望能潇洒自在,却常常被太多太多的事情羁绊。
算了,要是他是秋季二人,她也不会爱上他吧!她自己这么强势,对上他二人,就是你死我活的情况,不可能会有爱这种情绪。
明皓凡就是明皓凡,即使改变,也还是他。
毕竟,他还是出手了。像他这样瞻前顾后的人,一定是下了很大决心吧!
她难道还真的要撑下去?不顾自己的心软,不顾自己的心痛?
“海月我解开了”皓凡几乎是有气无力,饿了几天,苦肉计算是彻底的了。
心疼啊,即使知道他是故意以折磨自己来换取她的原谅,也还是心疼啊!
这种苦肉计最过分了,明明只能让在乎自己的人痛,却硬要痛下去。
“水,去熬点粥。”支开冷水,她扶过他,让他在床上躺下。
“你决定了吗?”她的接纳已经给了他答案,但他还是极执着的看她。
“你这个傻子”她的泪盈眶,执起他受伤的手“你是存心的对不对?你就一定要让我不忍心是吗?”
“我要为我的错付出代价。”他笑着“同时告诫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
他的手温暖,紧紧的握住她的:“海月,我绝不会再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绝不会再怀疑你,相信我,好吗?我知道我曾经伤你很深,让我用一生来弥补,好吗?”
“我”海月顿了下,皓凡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海月,无论如何,给我一次机会吧,就算就算是看着纹儿的面子上。”他指指小床上的女儿。
“哼,那种要爹不要娘的孩子,我才不希罕!”海月别过脸。
他听出她语气中的撒娇,大喜过望。
“海月,以后,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游遍天下,好吗?”
她偏过头思索,秀发垂成美丽的风景。
“其实你是个很奇怪的人耶!当我是美丽的你妻子庄海月时,你不在意;当我变成了相貌平平的寡妇云弄影时,你却为我执着。”
“因为当初,我从来没有好好的认识你。”——当然,海月也没有给他机会去认识就是了。
“那你是喜欢庄海月还是云弄影呢?”
“有差别吗?”
“当然有。”
“没有的,映着我的影子的眼的主人,永远只有一个。”他缓缓道,对上她的眼,清清楚楚看到他的影。
海月一笑,俯下身,送上自己的唇。
“小姐”冷水一见屋中情景,马上转身出去“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海月笑得厉害,艳绝的脸明亮无比。
“还不把粥送进来?”
季勉之消失得无影无踪,多半是在冷雪身边。海月只好把写着冷烟下落的纸条留给励之,让他等镇天帮的事情结束之后交给秋震天。
她和皓凡,冷水和皓宇跟真宗和冷然一起回徽州。冷水冒充杜妍琴的事情几乎气死明家二老,皓凡“浪迹天涯”的决定更让他们仇视海月主仆。
有这样的父母,难怪皓凡一直压抑着自己。她还是那个知书达理的庄海月的时候也受了不少气就是了。
但是,无所谓了。那个大却空荡荡的明府,再也不是她和皓凡停留的地方。
他们的家,在天下。
冷水和皓宇自然还是留在徽州,他们则继续北上,到了开封。海月把丈夫和女儿带给母亲看。
然后,天涯海角,他画她绣,笔里针下,融尽了辽阔天地。
不知谁把云弄影和庄海月之间的事传了出去,皇上收回了“针神”的封号。几年后,天下绣庄公推庄海月为刺绣第一人,针神的称号又回到了她身上。
庄海月和她的三个丫环的种种也便成了传奇,海月听到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言,只是一笑。
皓凡亦是一笑,揽住妻子,拉着永远闲不下来的女儿,向前走去。
“你知道吗?我爱你呢。”海月忽然想起,轻轻告诉他。
“那你知道吗?我也爱你呢!”皓凡学她的语气。
“你们知道吗?我爱爹!”锦纹大声喊道。
“知道!”两人异口同声回答,相视而笑,把对方的影映进眼中。
皓月明亮,又在弄着谁的影?
皓月弄影完
初稿2003/6/4
二稿2003/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