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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丘上山路东有一真娘墓,真娘为唐时歌妓,卖艺不卖身。因鸨母硬逼其接客投缳自尽,葬于虎丘。往来与此的名士往往感怀于真娘的贞洁,留下笔墨。
“霜残桃李风折莲,真娘死时尤少年。”弄影吟道,眼中显出怜悯“以生命来保贞洁,不知是值还是不值。世间的女子啊,为什么没有其它的路可走?”
“以一死来保清白,烈性女子,难怪会引人悼念和敬佩。”皓凡已经习惯了弄影的突发感慨,把自己的想法奉上。
“假仁假义,别有用心。”弄影冷冷的说,皓凡很少听到她的这种语调,愣了一下。
“若不是男子的风流,又怎会有鸨母的逼良为娼?永远的不知足,却又用另一种规范来要求女人,真娘的死,哪里是她一个人的悲哀?这些男人不懂她的悲剧来自哪里,只是大肆的褒奖,用来给天下女子做例子,让她们为男子保贞洁而已。”
皓凡脸上一红,弄影此言虽没有明着说他,话中之意却令他汗颜。他冲口而出:“那若是云姑娘,又会如何?”
话一出口,皓凡便暗责自己失言。弄影却不以为诩:“迎门卖笑,骗尽天下薄幸之人——不过以我的姿色,怕是没人会受骗呢!”
“薄幸啊”皓凡心中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没想到自己在她眼中,也只是一个薄幸之徒。
“我不是在说明公子。”弄影连忙分辨“这世间夫妻出自父母媒妁,不能彼此相爱,倒也不是一个人的错。但这世间只容许男人寻欢纳妾,却不容女人红杏出墙,未免不公平得很。若出自真心倒也罢了,逢场作戏,为一时之欢,徒然伤人,倒是何苦来的?”
此言又说到了皓凡心中,他苦笑道:“云姑娘不用分辨,我的确是为一时之欢,徒然伤人”
“我不爱海月,也不爱湘绫。娶海月是奉旨,收湘绫却是母亲的意思,海月赞同,我也就没反对。”
“其实,既然对二人都无意,二人与一人又有什么差别?徒然伤了两人,误了两人”皓凡俯首,轻轻摇了摇头。
“哪里有会赞成相公纳妾的女人啊!”弄影语气竟是讽刺“若有,不是装出的贤良淑德,多半就是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相公。若是如此,公子又何必天涯海角去找,放两人自由,不也是很好吗?”
“可是,我至少要知道她无恙,也要知道她是不是负气离开。她若在意纳妾之事,我自是可以放弃,反正无所谓”
“然后,继续着相敬如宾的平静幸福生活?这样有什么意义吗?只是虚伪而已。”弄影语气渐渐强烈“我见过针神,她不是那种甘于表面上虚伪的幸福的人,明公子,你是看错了令夫人。她虽温和,眼中坚强却明显,是你从来不在意罢了。”
“我”
“不要以为她就一定要以你的决定为依归。你决定不纳妾,她也未必会回到你身边。也许她已经找到自己真正喜爱的人,也许她有了自己的生活。即便这个世界里男人是天,女人也不一定非要顶着天过活。”弄影说到后来竟有些真的动气了,虽然她开始并没有想和他生气的意思。这个男人只是天下千千万万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可怜人之一罢了,他既然喜欢浑浑噩噩的一生,她又何必在哪里鸣不平?
极其不顺眼,这男子眼中隐藏的反叛和渴求已经明显,却仍是遵着道义和礼教。明明庄海月已经撕破表面的平和,毅然离开,他为什么还要拖着她跟他虚伪下去?他凭什么?
“我承认我不了解海月,但是,至少,她是我的责任。我必须为她负责。若她有着自己的幸福,那是再好不过。若她不幸,我仍要照料她一生。”皓凡心下吃惊,海月走后,有人说她是为了师妹而退让,有人说她是吃醋嫉妒,却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海月那样温文平和的女子,怎会?
他不了解她,他一直以为她甘心相敬如宾的关系,所以一直以来,他扮演她眼中的好丈夫,就如他扮演父母眼中的好儿子一样。
难道,她也是不满足的,就像他一样?
他摇摇头,摇去忽然生出的奇怪念头。海月不是那样的女子,云弄影一定是搞错了。
弄影耸耸肩,不再说什么。别人夫妻之间的事情,她管来做甚?话已说出,听不听就是对方的事了。再多说,就难免有挑拨之意,让人怀疑她的居心了。
走开数步,她还是回头看看真娘墓。
真傻啊,那贞洁只对男子有意义,又何必为此放弃生命呢?
她知道她其实做不到对着不同男子迎奉,放不下尊严,也放不下倔强。但这天下女子,为安居卖断一生者比比皆是,差的也只是面对的,是一个人,还是多个人而已。
——如果她是真娘,又会怎样?
其实回答不上来,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很看重她的生命,才不会轻易放弃呢!
过了真娘墓向上,很快到了虎丘中心。一片盘陀巨石由南向北倾斜,平坦如砥,中有两处突起如平台,高下如切,仿佛刀劈而成。石头隐隐泛出暗紫色,中间两块石头倒是平滑如镜。人们行至此处,纷纷对石参拜,表情极为虔诚。
“这千人石就是晋时高僧生公讲经说法之处,当时石上列坐而听者达千人,故名千人坐,又名千人石。”皓凡道,三人也不过去,只是远远看着。
“讲经啊”弄影眼中又浮起了讽刺与嘲弄“听说阖闾陵墓建成后,夫差唯恐秘密泄漏,诱千名工匠来此杀之,这斑驳紫影,便是当日血迹,纵风吹雨淋亦是不褪。”
苏州乃皓凡久游之地,自是知此一说。但对着两个弱质女子,他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血腥?
“视人命如草芥”弄影摇摇头,眼光悠远,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但也只有这样,才能成就大业学不来这一点的人,看不了死人的人,也只能失败纵然,他曾经是一个可以毫不犹豫下令斩人首级的人,死亡面前,他也和别人一样呢!”
“云姑娘莫非是在说”人多嘴杂,皓凡比出一个恭敬的手势。
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太宗弑兄篡位,真宗少年时亦极气盛,登基后却渐渐敛了雄图。景德元年亲征契丹,在初战告捷的情况下签下澶渊之盟。
“年轻时的不择手段气盛妄为随着年龄增加而消失,竟然成了过于稳重和胆怯也许,越是富有四海,越是舍不下命呢!”弄影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明公子,你因澶渊之盟而辞官,但这城下之盟免去了一场血光之灾,也使大宋能不因兴兵而空耗国力。千秋之下,此事到底做何评价,倒也难说得紧。”
“云姑娘此言怕是妇人之见了,人生天地间为的是气节,国家亦有国家的气节。国耻当前不能雪,便是安居,亦是苟安。”皓凡此番话极少宣之于口,现下不知为何,竟然对弄影道来。
“苟安啊也许但是,对平民而言,也只要苟安就好了呢!”弄影眼神变了几变,亦在为皓凡此番话思考“再多的霸业,再多的气节,背后还不是无数的尸体?而那劳什子的气节,到底有什么用处?”
“无愧于心。”皓凡一向温和的脸上竟然现出了坚毅执着“俯仰之间无愧于心,如此而已。”
弄影对刺绣以外的事向来少有执着,幼时家贫更让她知道百姓心中所愿。她以前看皓凡,总觉得这人迂得很,虽偶有反叛之心却不敢实施,徒然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害人害己。但这番话却让她对他有了不同的看法,或许有时,他的拘谨胜过她的不拘世俗。
弄影凝思半晌,轻叹一声:“明公子有明公子的考量,弄影有弄影的立场,天下人亦有天下人的想法这世间事本就是没有定是定非,我们又何必在这里夹缠不休?”
“是在下失礼。”皓凡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又恢复了谦谦君子的样子。
“明公子胸襟胜我十倍,明公子之言,实是让弄影汗颜。”虽然一向笑所谓侠士的呆板和虚伪,但这个男子让她真心说出赞扬的话。她见皓凡脸上发红,心中好笑“好了,咱们是来赏景,又不是来争辩,趁人都在千人石,还不赶快到剑池看看?”
皓凡连忙带路向北走去,心中却希望能够再和她多说几句。她的话亦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若能继续说下去,该会有更多的惊人之语吧!
想在她身边游遍大江南北,也议尽天下事奢求吧!他知道。只是,还是忍不下心中的激动。
他要的,在他已经失去资格以后,来到他身边。
剑池水暗而生寒气,皓凡有些担心弄影纤纤弱质无法抵挡这种寒冷,欲把外衣给她披上,又碍于礼教不敢有所行动。弄影眼光流转间已经看出他的挣扎,轻轻一笑:“今天天气炎热,这里倒是清凉得很。”心下有一点感动,这样的鸡婆,雪是不会做的,只有弄不清状况的他才会以为她是娇娇女。
剑池别有洞天,两壁陡峭,拔地而起,仿佛置身于绝崖纵壑之间。弄影望着一池碧水,眼如水般莫测而幽深。
“听说阖闾就葬在这里,并着珍宝及三千宝剑。这剑池就是勾践、秦始皇和孙权挖宝而形成,但他们谁也没有得到宝藏。”弄影注意到适才几人都跟了过来,暗中对冷雪使了个眼色,一面从皓凡手中抱过锦纹。
“小姐,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惹事呢?”冷雪叹了一口气,挽着弄影纵起,到西南处找了一个平缓所在,将她放下,自己方才跃下。
一直在跟着弄影他们的几人见冷雪露了这一手,脸色大变,但已没有退回的余地。当头一人上前,满面虬髯,长相甚为粗豪:“请问这位姑娘,你手中拿的是不是流光宝剑?”
冷雪缓缓抽出剑,剑身极窄,长度却与一般长剑相同。她剑尖轻颤,银光流动,不愧“流光”之名。
“姑娘,我们无意伤人,若你能交出宝剑,我们就放你们一马。”虬髯眼睛都直了,紧紧盯住宝剑。
“我的剑,为什么要给你?”冷雪冷道“况且只有‘流光’是挖不到宝藏的,你们又何必”
“干嘛跟她废话?直接上不就得了!”后面几人不耐领头的罗嗦,拔剑抽刀上前。
冷雪嘴角泛起冷笑,正要还手,却见身旁皓凡已抽剑相还。她退后几步,便想收剑。
“雪,去帮明公子。”弄影在上面看得清楚,轻轻皱了下眉。
冷雪不甘不愿的上前,从皓凡左面攻击对方。皓凡对付几人本有些吃力,冷雪加入后局面大变,几人节节败退。
皓凡剑法稳重扎实,看得出下了番苦功。对手虽然都是好手,在他剑下却也左绌右支,难以抵挡;冷雪则剑走轻灵,抽架相还间少有痕迹,让敌人无法捉摸。
两人武功都是极高,皓凡的剑法凝重,是大家风范,却不及冷雪剑法的灵诡。弄影看了一会儿,心中有数,皓凡武功虽高,却比不上冷雪。季勉之是皓凡的师兄,又是江湖上共推的盟主,论武功该是胜过皓凡,倒不知和冷雪孰高孰低。
在她闪神间,皓凡和冷雪已经击败几人。他们见势不妙,竟要逃跑。
“别让他们逃了!他们是镇天帮的人!”弄影连忙回神大叫。
皓凡闻言,出手如电,点住几人穴道。
“明公子果然好功夫。”弄影坐在石头上,抱着锦纹,态度悠闲。锦纹本睡得极熟,到了她怀里竟然慢慢睁眼,看是弄影,小嘴一扁,又要哭出来。
“雪!快上来,纹儿又要哭了!”弄影的悠闲马上不见,气急败坏的喊。冷雪飞上去扶住她跃下,弄影一着地忙把怀中孩子交给皓凡,像烫了手一样。
“都是你到处惹事”冷雪数落弄影,见她带点委屈的表情,又不禁心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不是常常对我这么说的吗?为什么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呢?”
“我又不是在惹事”弄影微微低头,一副极为委屈的样子“我是看出他们是镇天帮的人,才引他们动手的嘛前几天鲁绣大家解夫人又被害,连同几位江湖人士,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啊”“什么叫不能再拖下去了?咱俩再加上一个锦纹,你以为能做得了什么?”冷雪道。绣女被杀之事发生在近两三个月间,正是她们两个被锦纹闹得手忙脚乱的时候,再加上偶尔来找茬的镇天帮喽罗,真是一点都缓不出手来。否则,小小的一个镇天帮,她们又怎会看在眼里?
“雪,你想得太简单了。”弄影似乎看清她心中所想,轻轻摇头“这件事其实比你想象中要难办的多,否则我怎么会一直放着不管,还任他们欺到我们头上。”
“两位能不能为在下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些人要对你们动手,云姑娘又是怎么看出他们是镇天帮的?”皓凡越听越惊,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只挑了两个最基本的问题来问。
弄影看看四周,行人见此处有人打斗,早就跑得远远的,再不敢过来。她轻轻一笑:“刚才我坐的地方好像有口泉,旁边还有亭子,咱们去那里说吧!”
“好水,甘甜清冷,水喝了这里的水一定会很高兴。”弄影掬了口泉水喝下。
“陆羽作茶经评定天下之水,苏州虎丘石井水居第三,便是此处了。”皓凡见着弄影品水的神情,嘴边露出一点宠溺的笑“此泉名为陆羽井,又名第三泉,泉水冷冽尤胜剑池。”
“水现在应该还在家里吧,不知道她现在怎样”弄影道。
“她这个茶狂还能怎样?肯定是每天泡茶喝茶,潇洒自在。”冷雪语气中带着一点纵容与想念,弄影发现了:“想她了?那天捎个信过去好了。”
“谁想她啊?”冷雪板着脸“她那家伙,这么久也没有消息,多半是忙着品茶,把我们都忘了。”
“她又不知道我们来了苏州,怎么找来啊?”弄影笑道。
“咱们定居苏州一事几乎传遍天下,连这家伙都找得来,水又不是白痴。”冷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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